此玄冥水髓,正合歸墟中整體的天地道理意境,孤沉不動,萬象歸寂。
在其中,則可能蘊生出終焉碎滅之力,看似不那激烈,卻令萬物消亡於無聲無形間,仿佛萬物終點。
故老相傳中的歸墟,便是天下萬水匯流之大壑,又仿佛萬物萬象終點般的存在。
說起來,倒是同大師姐許元貞的部分神通法術意境相通。
但許元貞本人對歸墟卻沒有特殊的興趣。
當初在大明人間那邊逢歸墟門戶洞開,她也隻是順道看看,並未深入其中。
相較於歸墟的環境與氣息,她對歸墟中大妖有無特殊異種,興趣還更大些。
“玄冥水髓我用不上,你們看著辦就好。”
得雷俊聯絡的許元貞回應道:“不過,照你所說歸墟這次的新變化,倒是有趣,我當初看走眼了啊。”
話是如此說,她語氣聽不出挫敗之感,反而興致盎然的模樣。
和以前一樣,難得讓她走眼的人或物,反而更引起她的興趣。
“當初應該進歸墟一趟的。”許元貞言道。
雷俊:“當初對方應該也處於沉寂或其他不便的狀況下,更可能是隨著如今各方人間天地靈氣潮湧,同歸墟聯係越發分明,動蕩時空,方才在近日漸漸‘蘇醒’,此番異族汗國人間的變化,倒有些像沉眠複蘇後的進食。”
結果,卻被須彌蓮華部主宗伽給打斷了……
“雖然挺想進歸墟看看,不過漢皇朝這方人間,我正有事忙,隻好晚些時候再說了。”許元貞隨口言道。
“哦?怎講?”雷俊亦有些好奇。
大漢龍虎山隱遁後,許元貞仍留在大漢人間沒有離開。
“我有一些關於昆侖的眉目了。”許元貞語氣聽來饒有興致。
雖然對歸墟的變化感興趣,但她暫時不打算離開大漢人間。
雷俊結束同許元貞的交談後,自身便預備離開異族汗國人間。
唐曉棠則有意仍然留在這。
一方麵,純陽宮鄭長老的馬甲,她現在正是最感興趣的時候。
另一方麵,她預備再找找黎元衡的下落。
“那六枚蓮子,留一枚給我。”
唐曉棠對玄冥水髓不感興趣,倒是那六陽白蓮合她心意:“這東西對純陽一脈修行還挺不錯的。”
她成就太初道體後,純陽根底仍在。
並且她現在的馬甲就是純陽宮耆宿長老。
有一枚六陽白蓮所生蓮子,將更有利於她仿冒丹鼎一脈純陽宮高手的大丹。
對正牌純陽宮修士來說,此寶自然更是稀貴。
雷俊留下一枚蓮子給小師姐唐曉棠後,則帶同餘下白蓮,返回大唐人間。
黃金汗國方麵連續折損薩樂橫等高手不說,現在連南下填坑的須彌蓮華部主宗伽都掉進另一邊歸墟的大坑。
雖然歸墟門戶已經重新封閉,但黃金汗國在故宋之境的坑已經是越來越大。
連帶他們在西北麵對蒼狼、白鹿汗國,壓力都直線上升。
黃金汗縱使重新現世,首先要麵對的多半是他西北那些同族但不同路的異族高手。
唐曉棠可以放心地找黎元衡麻煩。
而大唐人間,當前整體太平,正處於難得休養生息的階段。
些許紛爭,存在於地海,正處於最後的收尾階段。
不出所料,在黎元衡、“黎鍾定”、黎斌引發的動亂漸漸平息後,餘下地海九黎之民與人間修士合作之餘,心底深處仍存有濃厚的戒備、抗拒甚至敵視。
經年累月不知多長時間積累下的觀念,不會在短時間內改變。
雷俊對此已不過問,由得黎天青、刑風、沈去病他們去折騰。
地海環境特殊,不似大同、歸藏那般適宜人間世俗百姓生存繁衍。
而歸藏那邊,大明皇朝意圖洞開虛空門戶的動作,已經徹底終止。
身在歸藏的張徽,反而有心去大明人間看看。
唐國師雖然還在外,但雷天師已經返回大唐。
“還是多留神,對麵大明皇朝如有高手在候著,我們就成開門揖盜了。”孟少傑言道。
張徽:“嗯,確實,不過可以試著聯絡一下蕭先生,打聽一下大明人間那邊最新狀況,再做決斷。”
他揮毫潑墨,淩空寫就書信。
其筆墨仿佛鐫刻在空中,經久不散。
但有朦朧光幕,仿佛封裝信件,平鋪開來,吞沒筆墨,繼而整體消失在虛空中。
…………………
雷俊回到大唐龍虎山,先去看師父元墨白。
新得玄冥水髓,元墨白修行,或許也能用得上。
不過元墨白當前已經處於閉死關不與外界通音訊的狀態。
故而雷俊不多打擾。
玄冥水髓或許有助於元墨白修行,但元墨白既然已經預備跨出這最後一步,相信其積累已經足夠豐厚,既如此,誠如他經常教導雷俊等弟子所言,修行事順其自然,不必求全責備。
雷俊回歸龍虎山,除了處置府中日常事務及教導弟子外,便是繼續自身修行。
雖然得了玄冥水髓,但煉化此寶的時機,並不在當下。
而是著落在雷俊修成五靈五,成就九重天三層境界時。
龍虎山上無其他情況,倒是大同那邊有一事。
雷俊同門師弟楚昆,此前受托作為天師府代表,坐鎮大同。
大同局麵逐漸穩定,大漢人間那邊也沒什異動,楚昆跟府報備過後,據說是要外出遊曆一番。
類似情況並不少見。
不過這次,楚昆外出時間似是長了些,直到眼下仍未回歸。
……好吧,在楚昆身上,類似事其實也不是第一次發生。
雷俊對此素來不多打聽。
楚昆本人自能處置妥當。
但這次……
“三師弟,跑大明人間那邊去了?”
坐在雷俊對麵,王歸元看著雷俊遞給他的書信,愕然抬首。
師兄弟二人麵對麵,一時間相顧無言。
書信,是歸藏那邊張徽、孟少傑傳來的副本。
原件是蕭春暉給他們的回信。
總體來說,是好消息。
改名換姓的蕭春暉在大明人間無恙。
大明皇朝針對歸藏的行動,也確實已經宣告終止。
讓蕭春暉意外的反而是在大明人間那邊,撞見龍虎山高功長老楚昆。
就他所知,楚昆此前一直在大唐人間,在九天十地中的大同。
而大唐人間和歸藏,當前都禁絕了與大明人間的往來。
這位天師府楚長老,怎過來的?
大同與大明人間相通了?
“大明人間和大同之間,並未洞開虛空門戶。”雷俊對王歸元輕輕搖頭。
楚昆,是通過別的渠道過去的。
可能,和他本人一些私隱秘密有關……
雷俊、王歸元師兄弟二人對視一眼。
“三師弟還是輕忽了些許啊,有失穩重。”王歸元麵色如常,輕咳一聲。
雷俊同樣表情不見異樣:“可能是他近年新成神庭境界,心下雀躍了些,是以略顯毛躁,希望他以後引以為戒。”
王歸元:“掌門所言甚是。”
晚些時候,楚昆通過天視地聽符,同身在山門祖庭的雷俊取得聯係。
“機緣巧合,實是一言難盡。”他苦笑道。
雷俊並不多問:“你人沒事就好。”
楚昆:“沒遇見其他人,隻碰上蕭春暉居士,有他相助,更容易掩飾行藏。”
早先歸藏中大唐皇朝、大明皇朝和小明廷三方亂戰。
其後大唐方麵又占據歸藏抗拒大明。
雙方關係,難說和睦。
龍虎山天師府在大唐人間存在感十足,大明方麵自不會忽視。
何況,早先許元貞在大明人間亦鬧出不小動靜。
大唐龍虎山天師府有其人去大明皇朝地界,自是不會輕鬆。
倒是蕭春暉在那邊一番經營下,改名換姓站穩腳跟。
“按理說,也沒那容易吧,除非他轉修理學。”
就雷俊所知,似須彌佛門渡化他人轉修佛門手印一脈傳承一般,理學傳承也有少許鑽身法不二空子的機會,主要便集中在傳統儒家經學修士轉修宋明理學,難度遠比其他道統要低。
“雖然同這位蕭二先生打交道不多,但我感覺他不會作此選擇。”雷俊言道。
但那樣一來的話,縱使蕭春暉改名換姓,憑空多出個上三天大儒,仍然會非常惹眼。
楚昆:“蕭居士沒有轉修理學,雖然他語焉不詳,但應該是在大明本地修士相助下安身,我感覺是佛門中人。”
雷俊:“大明白蓮宗?”
楚昆:“更像是佛門正宗,菩提寺中人。”
“原來如此。”
雷俊:“大明皇朝那邊情況如何了?”
楚昆:“大明朝堂上吳、楚、秦三黨中,吳黨本就勢強,如今他們在新君麵前聖眷正隆,於是漸有一家獨大之相。”
雷俊聞言,微微挑眉。
所謂理學,乃是自上而下的整體框架。
天地君親師綱常井然。
所謂聖天子垂拱而治,固然是大明群臣夢寐以求的理想狀態,但天子始終是天子。
臣子或許對為君者本身有這樣那樣的看法,甚至背地有這樣那樣的安排,但公開對外,忠君始終是大明群臣第一準則。
身在如此體係中,不論身處高位、低位,都需共同維護這一體係和以忠君為首的眾多準則,榮辱與共。
所謂天下文脈與天子共擔國運,休戚相關。
如果朝堂內部本就強勢的首輔再得了宮中聖眷,那針對其他人,便是泰山壓頂之勢了。
但一般而言,明皇即便昏聵,也會在朝臣內部製造互相製衡的態勢。
而眼下吳黨本就勢大,明皇還予以扶持,情況並不尋常……
“目前所知曆史分流後的不同人間中,以大明人間曆史和時間最悠久長遠,天地靈氣潮湧複蘇也是最早。”
雷俊:“大師姐當初去大明人間轉過,縱使理學修士壓製其他道統傳承,以總數論,那邊修士不論修為高低,可能仍是諸人間之冠,隻是大明皇朝內部傾軋掣肘激烈,所以底蘊不顯。”
不僅僅是理學修士壓製其他道統傳承。
理學修士內部爭鋒同樣激烈。
秦、楚、吳三黨隻是其中佼佼者。
“但眼下,大明皇朝似是有整合的姿態。”雷俊推測。
楚昆:“連續出了大明人間道國和小明廷的事,再加上五代十國人間和歸墟相通,還有西北大患異族與須彌羯磨部合流,種種事短期內一起發生,讓大明君臣也有所觸動?”
“不無可能。”雷俊:“當然,指望大家就此團結親密無間擰成一股繩,自是不可能,但有限度合作,別互相扯腿,他們能爆發出來的力量就很可觀了。”
楚昆:“那,這開始擰成一股繩的力量,指向何方?”
他想了想:“應該不是我們或者說歸藏吧?”
倒不是因為之前木淳陽、劉衝等人的行動半途而廢。
而是大唐和歸藏,終究在大明人間之外。
“張、孟二位居士得蕭居士和你的消息後,有心往大明人間看看。”
雷俊言道:“師弟你要否返回大唐,自己拿主意就好。”
楚昆:“我湊巧在大明人間這邊有些事情手尾還沒有了結,索性也在這邊多留一段時日好了。”
雷俊:“好,自己多留神。”
楚昆:“請掌門師兄放心。”
…………………
歸藏中,收到姑母張晚彤以及天師雷俊回訊的張徽,轉頭同孟少傑說道:“姑母和雷天師都無異議,蕭三姐已經來歸藏接替我,咱們可以出發了。”
孟少傑:“靜停兄,請。”
張徽提筆,在麵前虛空中勾勒,仿佛以空氣為紙張,畫下一座“門戶”。
門戶始終虛幻,但伴隨光輝一閃,卻仿佛從平麵的畫上,來到真實的天地中。
孟少傑在一旁看了,連連點頭。
一般而言,便是九重天修士也難以隨手洞開兩界虛空門戶。
眼下這卻是張徽個人的本事。
準確說,他是憑自己的文華才氣與畫作,重現自己曾經見過,過去存在過的虛空門戶。
類似畫作,也是畫一幅少一幅,重新積累不易。
但眼下,隻要對麵沒有頂尖高手阻礙,已經可以幫他輕描淡寫間,重新開啟歸藏通往大明人間的虛空門戶。
類似法門,修習史學的孟少傑未來境界再提高後,也有機會掌握,但偏向於文字的他在這方麵不及精擅筆墨丹青的張徽便捷。
張徽筆下不停,生出大量雲霧。
他和孟少傑進入虛空門戶後,門戶並未封閉,但被雲霧繚繞,隱藏於歸藏的雲天間。
大明人間當前局勢仍不明朗,故而張徽二人亦不聲張。
而在門戶對麵,張徽、孟少傑現身青山綠水間。
在這,已有兩人等候。
一個青衣書生,一個紫袍道士。
正是蕭春暉和楚昆。
“蕭先生,楚長老。”張徽、孟少傑上前同二人見禮。
蕭春暉看看左右,笑道:“晚些時候我們再敘舊。”
張徽微微頷首。
他已經能感應到,遠方有大明修士駐點觀察這片山區。
木淳陽、劉衝等頂尖高手雖然退走,但大明方麵對這片山區,仍然留駐人手監測。
隻是如此一來,留駐人手修為實力自難與木淳陽、劉衝相比。
這邊還有蕭春暉和楚昆過來應外合。
曼妙而又陌生的氣流,籠罩這片山區,遮蔽了遠方大明修士的視線與感知。
似是儒家修士手筆,是蕭先生……孟少傑心中猜測。
一旁楚昆,亦感覺蕭春暉一身修為,同早現在大唐人間時有所不同,若非已經先確認對方身份,他還真不好肯定眼下是蕭春暉的手筆。
不過蕭春暉當前隻能維持一時。
張徽再次揮毫潑墨,筆墨遮掩下,通往歸藏的虛空門戶,仿佛隱於無形,青山綠水,重新恢複原貌。
如此,非頂尖高手不可探知。
縱然被看穿,蕭雪廷已至歸藏,不至於有失。
楚昆、張徽等人離開這片山區。
遠方監視此地的大明修士,遠遠望去,山野一切如前。
“恭喜蕭先生修為更上一層樓,臻至八重天境界。”
到了一處太平地界,孟少傑向蕭春暉道賀。
張徽則是滿臉好奇:“先生,你當前揣摩的學問,似是不同於隴外蕭族累世經學了?”
蕭春暉笑道:“略得少許皮毛而已,還粗淺得很,晚些時候同你們印證。”
張徽、孟少傑對視一眼:“聽先生的意思,我們有很多時間,這說,大明皇朝接下來……”
“基本已經能確定,是北方異族和西域須彌羯磨部。”蕭春暉言道。
張徽:“明皇有意對北用兵,吳黨有意借此壓製秦黨?”
大明朝堂上,秦黨作為重要一方勢力,同三秦九邊之地息息相關。
他們直麵異族,雙方常有衝突的同時,也常有來往,個中內情,水深不見底。
但隨著近年來北方異族同西域佛門合流,對大明西北侵襲越發劇烈。
當今明皇和吳黨的大刀,就朝西北劈來。
吳黨本就勢大,此刻再上有聖意,下有民心,頓時好不快活,秦黨則難以招架。
孟少傑沉吟著問道:“消息散這廣,會否大明朝堂有意聲東擊西?”
蕭春暉:“大明朝堂上,各種聲音此起彼伏,能合作共事不要互相掣肘,已經是陳首輔的能耐,再指望所有人都令行禁止嚴守秘密,那未免強人所難,不過為以防萬一,我們不妨多觀察一些時日。”
…………………
大明京師。
吳黨黨魁,內閣首輔陳裕府上。
“老師。”晁豐向主座上的老者行禮。
老者看著麵前自己最滿意的學生,微笑道:“無需多禮,坐。”
晁豐則一絲不苟,依足禮數。
他是當前大明內閣最年輕的大學士。
雖然資曆最輕,忝居最末,但能入閣,便是兩重天地。
在大明皇朝,隻有到這一步,方才有機會躋身九重天圓滿境界。
晁豐知道以自己的年資還有的等。
但機會已經把握在自己手上……
不,應該說,有一部分把握在自己手上。
能有如今局麵,簡在帝心與恩師培養,缺一不可。
大明首輔陳裕微笑看著麵前的弟子。
晁豐入閣,意味著內閣中吳黨五占其三。
嚴格說來,他資曆並非當真不足,而是沒有優勢,競爭者眾多。
但晁豐有聖眷,再加上身為首輔的座師陳裕支持,最終脫穎而出。
此事上,合了新君的心意。
對北方異族和西域佛門用兵,更是符合上意。
再加上吳黨本身在朝堂上的強勢,陳裕自忖為官多年,此番終於可以放開手腳做一番事。
壓服乃至分解秦黨當然是必要的。
處理西北胡虜邊患與西域佛門邪道,同樣是必要的。
扶保大明江山社稷,建一番功業,方可名載史冊,成就能臣之傳說,功在千秋,為之後萬世所敬仰。
不過,此番對天子讓步太多,尤其是令一些宮中惡奴重新得以抬頭。
此舉隱患不小,後續當予以遏製,以作平衡。
陳裕對晁豐諄諄教誨,晁豐應諾:“請老師放心,學生會多勸諫陛下,勿要太過放縱閹宦。”
“嗯。”陳裕微微頷首。
見晁豐欲言又止,陳裕平靜言道:“彌年有話直言,你我師生間,有何不可言?”
晁豐:“朝野上下如今都在議論對西北的戰事,西北那邊,應該也已有所戒備。”
陳首輔先輕輕點頭,然後再搖頭:“彌年所慮不無道理,然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勝,大勢在我,則無需出奇製勝。”
略微頓了頓後,他繼續說道:“新得密報,歸墟當中,有修成金剛身的須彌高手陷落其中。”
“成就金剛身,那就是說,九重天圓滿的佛門手印一脈僧人?”
晁豐聞言訝異:“之前還聽說羯磨部主去了北方草原……”
他忽地若有所悟:“不是羯磨部主,是……須彌金剛界五部中,其他四部之一的人?”
陳裕頷首:“不錯,據聞其金剛身顯化赤紅色,按照須彌佛門經書所載,該是指向蓮華部。”
晁豐深吸一口氣,定住神:“須彌金剛界五部,塌了一角!”
陳裕:“不止一角,之前從天理那邊傳來的消息,提及偽唐朝廷那方人間,須彌金剛部也栽了大跟頭,短短不足十年時間,不足以他們休養生息。”
晁豐:“學生先前還奇怪老師今朝行事頗為急切,原來其中另有隱情,您謀定而後動,學生遠不能及。”
“其實,也準備很久了。”陳首輔輕歎。
晁豐知道自家老師和吳黨確實已經籌謀多時。
除了分化秦黨之外,還聯合楚黨。
機會偏愛有準備的人,現在機會來了,正該把握。
“木淳陽真人那邊,學生可能火候過猛了。”晁豐歉然道。
一直以來,朝堂上楚黨,都同大明道家第一聖地真武觀來往密切。
陳裕:“不,剛剛好,正所謂高舉輕放。”
晁豐:“那廣書方丈那邊?”
陳裕:“菩提寺和真武觀,都會有大批門人隨軍北上,木觀主和廣書方丈,皆會親身參戰。”
他看向自己的學生:“在此之前,其他地方,都以穩為主。”
晁豐:“是,老師。”
…………………
大唐人間。
龍虎山天師府。
雷俊雙瞳中天通地徹法籙轉動,與身在大明人間持有天視地聽符的楚昆交談:
“大明皇朝真要跟北方異族和須彌羯磨部開戰的話,那就隨他們去,請他們多多努力。”
須彌蓮華部主宗伽身陷歸墟,帶起連環反應了。
對很多人來說,此事遺禍無窮,宗伽上師,太不小心了啊……雷天師淡定想道。
楚昆自然同樣無心幹預:“掌門師兄,有另一件事,大明人間通往歸藏的虛空門戶周圍,多了些人徘徊,看上去不像是在監視虛空門戶,倒像是想要避過明廷監視,偷入歸藏。”
雷俊:“能確認來曆?”
楚昆:“像是道門煉器派中人,觀其修為高低,應該是出自大明人間這邊的蜀山派。”
雷俊沉吟。
大明蜀山派,現在情況頗為不妙。
以前任掌門韓青陶為首,有多人被確認為大明人間道國骨幹成員。
蜀山派上下沒被明廷整個定為逆賊亂黨一鍋端了,很大程度上還要感謝朝堂上各位老大人們互相抬杠拆台的傳統。
但即便如此,大明蜀山派餘下人當前的環境之惡劣,也可以預見。
按照楚昆的說法,大明蜀山派幾大鎮山之寶中,部分被韓青陶卷走,但好歹還有剩餘。
其中一件更是昔年蜀山派開山六寶之一的乾坤日月壺,堪稱大明人間這一脈蜀山派當初立身根基。
但眼下,大明蜀山派餘下的重寶,已經全部被明廷收繳。
用一些人調侃的話來說,到這個地步還留在大明蜀山霄頂,沒有索性去投韓青陶的人,可以說是信念非常堅定了……
但不去投韓青陶,不代表留在霄頂的大明蜀山派傳人甘於苦守。
這種時候,他們有人意圖“偷渡”歸藏,實在惹人遐想。
個人行為,還是整體決斷?
“師兄……”
楚昆沉吟著說道:“大明蜀山派中,會否有人抱著圖謀歸藏以獻明廷證明自己的心思?
雖然身法不二,不改門庭道統,但理學綱常籠罩下,世間人心都會受潛移默化的影響。
這當中,忠君往往是排第一位的……”
雷俊淡定:“此事交大唐人間這邊的蜀山派同道決定即可,我們無需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