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上,黑影逐漸清晰,那是滿者伯夷帝國的艦隊,船帆高掛,桅杆林立,宛如一群海上巨獸,正朝著舊港逼近。
清晨的陽光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跳躍,閃爍著好看的金色,卻掩蓋不住這種令人極度緊張的氣氛。
滿者伯夷艦隊,是從爪哇島方向駛來的,因此他們出現的位置,是在舊港的東麵海域,由兩個島嶼之間那條“西北-東南”方向的海峽穿行而來。
梁道明站在自家院牆的封閉箭塔之上,目光如炬,緊緊盯著遠處漸漸逼近的艦隊。
他的心中五味雜陳,全是對未知命運的恐懼.這一刻,舊港的命運,乃至他個人的生死,都懸於一線。
與此同時,施進卿也在另一座院牆內,同樣注視著海麵上的變化,他的眉頭緊鎖,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
——沒有退路了。
他很清楚,此刻的抵抗或許已是徒勞,但身為舊港的本地人,他不能退縮,更不能讓海盜和滿者伯夷帝國輕易得逞,否則,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講,連當狗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敵人殺戮並搶奪所有財產。
“所有人聽令,堅守,等待大明艦隊的到來!”施進卿的聲音很堅定,激勵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這一刻的堅持,或許是徒勞,但也或許能為大明艦隊爭取到寶貴的時間。
海麵上的滿者伯夷帝國艦隊越來越近,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舊港的另一側海平線上,也就是西方,突然也出現了另一排黑影。
“那是什?”有人驚呼道。
梁道明和施進卿等人雖然不在同一個堡壘,但卻幾乎同時意識到了這個事,他們望向那邊,隻見那些黑影迅速靠近,逐漸顯露出龐大的身形。
“那是大明艦隊的戰艦!”
它們如同神兵天降,出現在舊港的救援之路上。
“真是大明艦隊!”梁道明激動地喊道,心中的大石終於落地。
大明艦隊的到來,將徹底改變戰局。
最起碼,能跟滿者伯夷艦隊做一個兌子。
對於舊港眾人來講,剛才才是最差的情況,現在的情況已經不算差了,至少比“最差”要好上那一絲絲。
滿者伯夷帝國的艦隊顯然也注意到了大明艦隊的到來,他們的前進頓時變得猶豫起來。
他們的主帥,也是皇帝,維卡拉瑪瓦哈納站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望著遠處的明軍戰艦,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知道,決戰已經無法避免。
“所有人聽令,準備迎戰大明艦隊!”
維卡拉瑪瓦哈納大聲下令,眾將紛紛響應,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大戰。
之所以要禦駕親征,是因為老皇帝哈奄·武祿駕崩以後,維卡拉瑪瓦哈納這個皇帝的寶座,坐的並不穩當。
在滿者伯夷帝國的內部,有很多人反對他成為皇帝,因為他隻是老皇帝的侄子兼女婿,繼位的合法性是不夠的,哈奄·武祿雖然沒有直係的男性繼承人,但如果往前追溯,各種皇叔還是不少的,皇叔們都有合法繼承權。
再加上滿者伯夷帝國,統治了上千個島嶼,這種非完整大陸的大帝國,統治模式受限於疆域和地理條件,注定是同樣支離破碎的。
畢竟,一個人或許可以管理幾個島嶼,但是如果數量增加到了十以上,那就幾乎不可能事必親躬了,怎都得分給其他人管理。
所以滿者伯夷帝國,其實除了爪哇島等主要島嶼,是皇帝直轄的,剩下的其他地方,都是地方臣服於滿者伯夷帝國的部落酋長、當地豪強、舊日貴族、帝國宗室、功臣宿將所統治的,是典型的“貴族分封製”統治結構。
這種統治結構,在帝國蒸蒸日上的時候,是沒什問題的,反而有種另類的萬國來朝的感覺。
但是一旦帝國出現動蕩,那大一統帝國,馬上就能變成散裝帝國。
君不見東周諸侯、唐末藩鎮乎?
而眼下,維卡拉瑪瓦哈納繼承的這個大帝國,麵臨的就是這一個情況。
帝國看起來很大,實際上很空。
維卡拉瑪瓦哈納能夠直接控製,呃,甚至不能說完全控製,隻能說施加影響力的,就是爪哇島等幾個主要的、人口較為稠密的大島。
其他的地方,現在雖然沒有誰敢在老皇帝屍骨未寒的時候,就舉起反旗,但是都有蠢蠢欲動的心就等著第一個出頭鳥呢。
維卡拉瑪瓦哈納很清楚華夏的那個典故。
——“鄭莊公箭射周天子”。
射沒射中周天子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於周天子來講,有人敢向他射箭,這一箭,射落的是天子數百年的權威。
有人敢射第一箭,後麵的人,就會有樣學樣,再也沒人敬重天子了。
對於維卡拉瑪瓦哈納來講也是一樣的,權威是一個很模糊但又很重要的東西,而想要樹立新皇的權威,想要解決內部矛盾,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內部矛盾轉移成外部矛盾。
當重大的外部矛盾來臨的時候,一切內部矛盾,都會暫時消失。
這個道理適用於舊港的漢人豪強們,也適用於滿者伯夷帝國的貴族們。
如果沒有大明的威脅,那他們可以安心分家產,同室操戈打個頭破血流。
但是一旦有了大明的威脅,這就意味著,如果他們不管不顧繼續爭權奪利,那很可能最後什都剩不下,全被大明給吞了。
因此,當外部威脅這個苗頭出現的時候,維卡拉瑪瓦哈納果斷拒絕了大明使者的和談請求,同時宣布禦駕親征,集合了帝國的艦隊,氣勢洶洶地應陳祖義之邀前來舊港。
如果明軍艦隊不來,那他們就將以舊港為落腳點,向北主動進攻淡馬錫港。
隻要能夠擊敗明軍艦隊,那維卡拉瑪瓦哈納馬上就能坐穩皇位。
這並不誇張.當年滿者伯夷帝國起家,就是靠的擊敗跨海遠征來的蒙古人所帶來的巨大威望。
對於南洋的所有人來講,他們都清楚,北麵的帝國,是何等的恐怖。
而擊敗這樣的強敵,足夠讓他們獲得強烈的自豪感,而領導他們擊敗強敵的人,也注定會成為被讚揚的英雄,甚至,能夠進入史詩中,被後人所歌頌。
在舊港北方寬闊海域的另一邊,看著滿者伯夷帝國艦隊正在變陣,俞通源站在旗艦的甲板上,手持望遠鏡,冷靜地觀察著戰場上的局勢。
這一戰不僅關係到舊港的安危,更關係到大明在南洋的威望和利益,他不得不謹慎行事。
“傳令下去,以風帆戰列艦為核心,寶船圍繞各自分艦隊旗艦,列豎陣,展開側弦火力,集中火力擊潰滿者伯夷帝國的艦隊!”俞通源的聲音很大,隨後通過傳令官的旗語傳遍整個艦隊。
明軍戰艦迅速調整陣型,搞了一個滿者伯夷帝國艦隊看不懂的陣型。
是的,對於滿者伯夷帝國的艦隊來講,大明艦隊的陣型,非常的詭異。
就是詭異。
除了這個詞,想不出更好的詞來形容。
因為在這個時代,海戰其實跟陸戰的騎兵對決,原理上相差並不大,都是以“鋒矢陣”或者“雁翎陣”為主的,要注重兩翼的同時,保持陣型的厚度,這樣才能在對衝的過程中不至於讓己方的艦船四麵受敵。
而大明艦隊擺出的豎陣,看起來連綿不絕,但實際上隻要一衝,那就穿了。
在海戰中陣型被穿透,會有什後果?答案再簡單不過了,那就是被集中區域優勢兵力的敵人,像是狼群一樣,蜂擁而上,逮住撕咬,同時會有好幾艘船包圍一艘船,然後開始圍攻接舷跳幫作戰,到了那時候,被圍攻的艦船,就會變成敵人的戰利品,而此消彼長之下,很快局勢就會徹底變得不可挽回了。
這個道理不難理解,甚至哪怕是剛上船的小水手都懂。
那,為什大明艦隊要這做?
維卡拉瑪瓦哈納和他周圍的水師將領,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
但這不重要,維卡拉瑪瓦哈納很快就意識到,這是一個天賜良機!
滿者伯夷帝國的艦隊,本來就數量龐大,所以他們的自信心也相當的強,眼下大明艦隊擺出了這種詭異的陣型,不管大明艦隊目的何在,他們都不需要擔心,隻需要同樣集中兵力進行對衝就行了。
不管怎打,他們的陣型密度,都是一定會遠超大明艦隊的。
隨後,滿者伯夷帝國的艦隊,在海麵上擺開了一個個小陣型,以多箭頭進攻的架勢,向著大明艦隊衝去。
雙方在廣闊海域的兩側,接近的過程,也相當的漫長。
而戰場條件對於雙方來講,也是各有優劣。
對於大明艦隊來講,不利的地方在於,舊港是在赤道以南,也就是南半球,在南半球,太陽的升起和落下方向不能簡單的歸納為東升西落,而是當太陽直射北半球時,南半球的太陽從東北方向升起,然後在西北方向落下;當太陽直射南半球時,南半球的太陽從東南方向升起,然後在西南方向落下。
而現在的季節,南半球的太陽就是從東南方升起的,大明艦隊則是在西北方,因此大明艦隊是處於逆光的狀態。
當然了,這個位置也不全是劣勢,大明艦隊也占據了一個在海戰中非常重要的優勢。
——順風!
雖然大明艦隊是逆光的,但是卻是順風的,這就意味著大明艦隊的風帆,能夠獲得強勁的動力,在機動性上遠超滿者伯夷帝國艦隊。
而對於滿者伯夷帝國艦隊來講,就是恰好反過來了。
這種戰場條件,其實很公平,雙方都能接受,所以雙方都沒有退縮。
海麵上,兩股龐大的力量終於正麵交鋒,陽光在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色彩,整個天地被戰火染成了灰白。
很快,滿者伯夷帝國艦隊,就明白大明艦隊,為什會擺出這種詭異的陣型了。
隨著俞通源的一聲令下,明軍戰艦上的火炮齊鳴,炮彈如同雨點般傾瀉而出,精準地擊中了一艘艘滿者伯夷帝國的戰艦。
不是大明的炮手打的準,而是滿者伯夷帝國艦隊接得好。
沒辦法,太特娘的密集了!
幾乎不用瞄準,閉著眼睛打,都能給敵方重創。
大明的炮手,所需要考慮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打的再快點!
“裝填!”
炮長一聲令下,炮手們迅速行動,將沉甸甸的彈丸推入炮膛,緊接著是火藥的填充,每一個動作都經過無數次訓練,快速而準確.在這場生死較量中,速度就是生命,每一秒的遲疑都可能意味著失敗。
“點火!”
隨著火繩和火焰的觸碰,燃燒後,炮膛內的火藥瞬間爆發,巨大的推力將炮彈射出,劃破空氣,直擊敵艦。
炮彈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死亡的弧線,帶著毀滅的力量,狠狠地砸向滿者伯夷帝國的艦隊,將一艘艘戰艦的甲板撕裂,桅杆折斷,火光與煙霧交織,海麵上一片混亂。
“清理炮膛!快點!”
伍長催促著專門負責清理炮膛的士兵,士兵拿著一個大刷子拚命地在炮膛搗著,然後帶出來黑乎乎的火藥餘燼。
炮聲隆隆,震耳欲聾,每一聲轟鳴都伴隨著火光的閃耀,將海麵上的空氣撕扯得支離破碎。
大明艦隊的炮組如同精密運轉的機器,每一個環節都緊密相連,配合得天衣無縫。
炮手們汗流浹背,卻無暇顧及,他們的眼神中隻有堅決與冷酷,每一次瞄準、發射,都是對敵人的一次致命打擊。
“打得好!”俞通源在旗艦上目睹這一幕,心中湧起一股豪情。
那些看似詭異的陣型,實則是為了最大化利用火炮的威力,將敵艦引入死亡陷阱。
在滿者伯夷帝國的艦隊中,恐慌開始蔓延,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密集且準確的炮擊,他們對於火炮的印象,還停留在蒙古人的原始火炮時代。
戰艦在連續的爆炸中搖搖欲墜,士兵們的尖叫與木船的破裂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曲絕望的交響樂。
“調整航向,避開炮火!”維卡拉瑪瓦哈納聲嘶力竭地命令著,但在這片混亂中,他的聲音顯得如此微弱。
而即便沒有他的命令,滿者伯夷帝國艦隊的指揮官們也不傻,紛紛指揮自己的艦船散開,以減少損失,但問題在於,陣型太密集了啊!
所有人都想散開的時候,怎散?全都抱團蝟集在一起,一散開,反而互相絆腳掣肘,最後的結果就是誰都散不開,陣型反而更亂了。
這無疑給了大明艦隊更多的機會,每一艘進退不得的敵艦都成了火炮的絕佳目標。
大明艦隊的炮組沒有停歇,他們仿佛不知疲倦,一輪輪炮擊持續不斷。
那些海上巨獸在炮火的洗禮下,紛紛爆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濃煙滾滾,火光衝天,海麵上瞬間布滿了燃燒的殘骸和漂浮的碎片。
炮聲轟鳴,震耳欲聾,每一聲巨響都伴隨著海水的翻騰和火光的衝天,將寧靜的海麵撕裂成無數碎片。
俞通源精心布置的戰術發揮了奇效,滿者伯夷帝國的艦隊,盡管數量眾多,但在大明艦隊麵前,卻顯得笨重而遲緩,他們的戰艦如同古老的巨獸,雖然威武,卻難以抵擋明軍戰艦的靈活與猛烈的炮火。
大明的艦隊,並沒有一動不動原地開炮,而是憑借著順風的優勢,不斷地調整著陣型,拉扯著與滿者伯夷帝國艦隊的距離的同時開炮。
“該死的大明!”維卡拉瑪瓦哈納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滿者伯夷帝國作為南洋的海域霸主,從建國伊始就統治著大半個南洋,作為擁有千萬人口的強盛王朝,作為世界最強大的帝國之一,滿者伯夷帝國的底蘊還是極其雄厚的。
但是,大明艦隊的新戰術和恐怖的火力,還是讓滿者伯夷帝國的艦隊膽寒了。
這種情況是維卡拉瑪瓦哈納所沒想到的,也是他所不願意看到的,如果滿者伯夷帝國真的輸掉了這場戰役,那他的計劃就會泡湯,到時候把注意力轉移到外部矛盾沒鬧成,說不定命都保不住,而滿者伯夷帝國是否會在他手盛極而衰,也是一個很值得思考的問題。
維卡拉瑪瓦哈納咬著牙說道:“第一,兩翼的艦隊,立刻從兩翼延展繞行。”
得到命令的老將轉頭又望向旁邊的副將,說道:“不惜一切代價,繞過去,包圍大明的艦隊,明白嗎?!”
“遵命!”那副將應了一聲,連忙離開了甲板,通知桅杆最頂端的旗語官進行傳令。
這一仗對於維卡拉瑪瓦哈納而言非常凶險,因為他開局在戰略上就處於劣勢,如果繼續糾纏的話,他恐怕會損失慘重,甚至會全軍覆沒。
維卡拉瑪瓦哈納咬著牙做出判斷,既然已經撕破臉,就幹脆拚了。
“第二。”
他指著遠處的明軍戰艦,吩咐道:“正麵加裝了撞角的突擊艦隊,全速撞過去,不要顧及傷亡,把他們撞沉!”
滿者伯夷帝國的艦隊在混亂中得到了命令,不得不說,他們的戰鬥素養還是相當高的,戰術執行能力也很強,開始頂著明軍的炮火進行變陣。
就像是一條本來盤在一起的蛇一樣,他們開始延展自己的身軀,從“”變成了“)”,利用更多的艦船所帶來的先天優勢,擴大了戰場的兩翼範圍。
大明艦隊的劣勢,被他們看的很清楚。
火力雖然凶猛,也確實順風,但數量終歸是不足的。
因此,除了兩翼開始嚐試逆風繞後,正麵的突擊艦隊,也從慌亂中鎮定了下來,立刻調整方向,盯著炮火朝著大明的戰艦衝了過去。
滿者伯夷帝國的艦隊想的很清楚,隻要能夠讓雙方的船隻迅速貼近,然後就能展開近身搏殺。
雙方的戰艦體積差別很大,但勝負往往不取決於雙方的戰艦噸位,而是數量。
“蟻多咬死象”的道理,永不過時。
不過由於明軍的火炮實在是太猛,而且滿者伯夷帝國艦隊也確實沒能完全克服剛才的陣型混亂,因此短時間內還算僵持住了。
在明軍船隊左翼,俞通源站在風帆戰列艦的船首,凝視著前方的戰場,他知道自己的任務非常艱巨,若是不能拿下對麵,那南洋的大好局勢恐怕都要葬送在這了。
不過,大明艦隊也並非完全處於劣勢,在這片遼闊的海域,有充足的地方可供機動,大明不需要硬碰硬,不是無路可退。
就像遊戲,被關進霧門狹窄地形硬碰硬打boss戰,跟開闊地帶無限製風箏戰完全不一樣似的,能不能機動,對於戰鬥結果的影響,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因此明軍的機動力優勢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他們以風帆戰列艦為核心紐帶,不停地遊弋在海麵,拉扯著距離進行猛烈炮擊。
維卡拉瑪瓦哈納的眉毛緊緊地皺著,眼神陰沉地盯著遠處的明軍戰艦,他沒有想到,大明艦隊的戰術素養同樣很驚人,竟然能在這種激烈的戰鬥,始終保持著陣型不亂。
而這種詭異的陣型,也讓明軍艦隊的火炮優勢,有了最大化的發揮。
“不能這樣下去。”
維卡拉瑪瓦哈納很清楚,如果始終保持距離,那自家的艦船傷害不到他們分毫。
畢竟,弓弩和火炮的射程,是完全沒得比的。
“傳我命令,讓戰艦擺尾。”維卡拉瑪瓦哈納沉吟了一番,突然命令道。
“什?”身旁的老將驚訝道。
維卡拉瑪瓦哈納斬釘截鐵地說道:“照我說的做!”
在維卡拉瑪瓦哈納看來,大明戰艦的防護雖然不錯,但是肯定比不過滿者伯夷帝國的戰艦,隻要擺脫了現在的陣型,重新橫著過去,讓“風向”這個條件對於雙方變得更加公平,那明軍戰艦就不具備優勢,而己方則可以在水戰中獲得優勢。
簡單的來說,就是迫使明軍變陣,讓雙方的陣型從東西對峙,變成南北對峙。
這樣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但也隻有這樣,才能讓明軍沒有能力繼續放風箏。
在維卡拉瑪瓦哈納的命令下,所有的戰艦開始移動船頭,向一側偏斜,形成一個弧形的船舷。
在這個角度,明軍的戰艦沒有辦法向之前一樣進行瞄準射擊。
大明的艦炮都已經開始怒吼,密集的炮彈從戰艦火炮甲板中飛出,砸在對麵的船上,造成一團團的血霧和火光。
不得不承認,大明的戰術確實很先進,即使在這種不利的射擊情況下,戰艦依然能夠發揮出巨大的火力優勢。
但是,滿者伯夷帝國的艦隊在付出了代價以後,也成功來到了明軍艦隊的北方,雖然不是完整的陣型,而是在擺尾後有些歪斜。
但不管怎樣,明軍艦隊不再擁有徹底的風向優勢了。
而明軍艦隊也不再保留,風帆戰列艦那裝填緩慢但威力驚人的巨炮開始開火。
“轟”一枚巨大的炮彈從大明艦隊的戰艦上空掠過,狠狠地砸在對麵的滿者伯夷帝國戰艦上,直接將一艘戰艦轟成一堆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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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聲巨響,一枚巨炮的開花彈在對麵船上炸開,將附近兩三十米範圍內的人或物全部掀翻。
在炮擊過程中,不知有多少人倒黴蛋受到牽累,死傷慘重。
維卡拉瑪瓦哈納看到這種情況,心中反而湧起了希望,雖然他們的很多船隻都已經破爛,但是畢竟還能繼續打,隻要繼續下去,贏麵是越來越大的。
這一刻的滿者伯夷艦隊,猶如瘋狂的野獸般撲向目標。
雙方的戰艦間隔開始被快速縮短。
在這片廣袤的海域上,兩支戰艦群就仿佛兩條巨蟒在海洋中搏鬥,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
“殺”滿者伯夷帝國的戰艦,那些加裝了撞角的船隻,再次以自殺式的架勢去衝鋒。
這樣一來,雙方的戰艦就開始慢慢靠近,然後進入到了肉搏階段。
不過,明軍艦隊對此也早有防備。
在這種距離上,弗朗機炮和虎蹲炮,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轟轟轟”
在滿者伯夷帝國的水兵的視角來看,對麵的敵艦上的炮彈依舊不停落下,而且跟之前摧毀艦船的重炮不同,這次全是殺傷士兵的小炮,霰彈讓這種殺傷力變得更加恐怖。
一個水兵,耳朵突然捕捉到了尖嘯一般的聲音,他轉頭一看,卻見對麵的戰艦上又飛來了幾發炮彈。
他立刻站起來,想要躲進船艙。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一顆炮彈從甲板上跳躍起來,落到他附近,炸起了一團黑煙。
“啊”這名水兵慘叫一聲,感覺半邊身子都麻木了,甚至還聞到了烤糊的焦臭味。
隨後,徹底倒在了甲板上。
頂過了炮火,終於有少數滿者伯夷帝國的戰艦,開始進行接舷戰。
可明軍並不是什軟柿子,就算是肉搏,也不帶怕的。
“噗哧.”
明軍士兵一刀砍中一名滿者伯夷帝國戰兵的脖頸,鮮血瞬間飆了出來,濺到他的臉上。
他剛剛鬆了一口氣,結果旁邊又冒出來了一個敵人,正朝他扔過來一柄短刃,他本能地閃躲了過去,然後又反手一刀砍中了那個敵兵的胳膊,讓對方的手臂頓時垂了下來。
“噗嗤.”
敵兵手臂被砍斷,疼痛之下,如果是一般人,肯定會忍不住放棄了進攻,踉蹌退開,而這名敵兵似乎受到重創卻根本就不怕死,一路跌跌撞撞衝到他身前,拿起手中的直劍朝著他刺了過去。
他本能地抬手格擋,然後右手的刀,給了對方一下,結果感覺到左手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左手的手掌被洞穿,殷紅色的血液正緩緩流淌而出。
而這種接舷戰的情況,幾乎同時在上演。
跳幫上來的敵人,並不能從明軍這討到什便宜。
當然了,影響還是有的,尤其是撞角戰艦的自殺式衝鋒,對明軍的幾艘主力風帆戰列艦,構成了一定的威脅。
風帆戰列艦不再擔負樞紐任務,交由兩千料的福船負責。
戰艦,開始在海麵上追逐。
滿者伯夷帝國水師的戰艦距離敵艦越來越近,眼看就要撞上了。
然而,一個漂亮的閃身,明軍的風帆戰列艦通過不可思議的細微變向,繞開了這致命一擊。
事實上,這也是軟帆在海戰中的好處之一雖然燃燒起來不容易滅火而且操作非常複雜,但複雜係統的優點就是能實現一些本來無法實現的精細操作。
緊跟著,戰艦就順著慣性以及海流,被拉扯著往旁邊移動。
與此同時,明軍的風帆戰列艦也跟著挪動,兩艘龐然大物一點點地靠近,被拉近到對麵戰艦的近距離,對麵的敵艦也露出猙獰的獠牙。
“轟轟轟”
火炮再一次傾瀉火力。
甲板被炸成粉碎,甲板上的戰兵死的死傷的傷,很快,這艘撞角戰艦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這場大海戰,持續了整整大半天。
最終,是滿者伯夷帝國艦隊率先撐不住了。
這支艦隊,雖然皇帝對其主力擁有相當的影響力,但歸根到底,也不僅僅隻有主力艦隊,其他受到征召前來的艦船,都是有著各自勢力的。
因此當戰局出現了明顯不利的時候,貴族們開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將軍,為什突然調轉方向呢?”
“必須馬上返航,否則跑不掉了。”
“我們現在就走嗎?”軍官吃驚地問道。
“嗯,現在馬上離開,我們留在這隻能全軍覆沒。”
其實剛才他們還有機會,可他們不是明軍的將領。
明軍的將領沒有退路,也沒有選擇,要是敢臨陣脫逃,那留在大明的妻兒老小甚至九族都會被誅滅,而打贏了則是潑天大功,到時候加官進爵都是等閑。
換你,你怎選?
肯定是死撐一口氣,拚死打到底。
可滿者伯夷帝國的貴族們有很多選擇,他們在這種關鍵時刻,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保存實力,他們不想為新皇帝賣了自己的命,這個時候必須撤退了,因為他們還擔心,要是繼續糾纏下去,可就走不了。
而戰場摸魚和臨陣脫逃行為的蔓延,很快讓滿者伯夷帝國的艦隊士氣崩潰。
又經過一番激烈的戰鬥,殘餘的滿者伯夷帝國的艦隊終於抵擋不住明軍的攻勢,開始全麵撤退。
隨著滿者伯夷帝國艦隊的撤退,同樣損傷不小的大明艦隊並未立即傾巢追擊,畢竟,大明艦隊已經戰勝了,而要是把對方逼到絕路,那則會增添很多不必要的損失。
這些滿者伯夷帝國的貴族,放他們跑就是了,他們已經不敢再與大明為敵了,相反,他們隻會把怨恨發泄到新皇帝的身上。
而保留這些力量,反而有助於大明的南洋攻略。
大明艦隊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一部分小船開始環繞舊港巡邏,另一部分,則開始向東南方的海峽行進。
隻要占領住海峽,那舊港乃至整個蘇門答臘島,都將成為大明的勢力範圍。
確保對方無法趁機卷土重來後,俞通源站在旗艦的指揮台上,目光深邃,心中已開始籌謀下一步的戰略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