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兩呢,潘筠飛掠上去蹲下去看。
摸脖子,扒眼皮,把脈,一套動作下來,她忍不住輕輕按了按他的胸口,有些後悔用力過猛。
她一臉懊惱道:“我應該輕一點的……”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吳老爺聽到,大聲道:“輕什輕,他要殺我老婆子和孫子孫女,殺人犯啊,你就該把他踢死!”
一邊喊,他還要一邊衝上來要補兩腳。
被潘筠側身攔住並推了一把。
吳老爺蹬蹬蹬往後退並一屁股坐地上。
他愣了一下,拍著大腿就哭起來,“沒天理啊,你不打殺人犯,打我……”
“二十兩,”潘筠道:“你要是給我二十兩,我就給你打,打死了算你的。”
吳老爺的哭喊就憋在嗓子,“什二十兩,他殺我老婆子,我打回去還要錢?”
潘筠點頭:“他是我的,活著送回府衙價值一部份可不就得你補?”
吳老爺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吳太太也從變故中略微回神了,她第一時間奔上去抱住嚇壞的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衝進祖母的懷哇哇大哭起來,吳老爺顧不得糾纏打常明威的事,連忙張開雙手衝上去,和老妻一起抱住兩個孩子,細聲安慰起來。
潘筠則是盯著常明威看了一會兒,還是喂了他一顆丹藥。
一顆丹藥價值二兩銀子,吃下去後能賺回來二十兩,不虧。
可掰著手指頭算這一趟花出去的成本,潘筠還是有些不開心。
為什抓凶徒還要花錢?
她抓花不柳就一文錢沒花,還倒賺柳家的錢。
而她抓常明威,這都花出去快四兩了。
潘筠不高興,目光就落在正哭嚎不止的兩個孩子身上。
妙真也覺得對方魔音繞耳,忍不住道:“嚇到了,得給他們安神。”
吳太太一聽,立即道:“還請道長為我家兩個小孩安神。”
妙真就要動手,潘筠則先一步衝吳老爺伸手道:“二兩銀子。”
吳老爺一臉懵:“什?”
潘筠:“安神定魂,一人一兩,兩個孩子二吳老爺跳腳,”你家安神定魂是神仙做的啊,一副安神湯就二十八文錢……“潘筠就收手,”那你喂他們吃安神藥吧,要是安神藥有用的話。“吳太太就捶了他一下,哭道:“這時候你還吝惜銀子,孩子都哭成什樣了,他們要是被嚇出個好歹來,等兒子兒媳回來,我看你怎和他們交代。““好好好,我給,我給還不行嗎?”
吳老爺把剛才才賺到的一兩銀錠還給潘筠,還得從自己錢袋子掏出一塊一兩銀子。
想想就心痛。
潘筠收了錢,就和妙真一人對一個孩子,默念安魂咒語,一道靈光打在她的腦門上,然後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一直心驚膽戰,哭嚎不止的小姑娘就感覺到一陣安心,她認真的看了看潘筠,認出她是打敗壞人的英雄,又扭頭看了眼護著她的祖母。
她立刻轉頭死死地抱住祖母的腰。
吳太太連忙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一旁,被安神定魂的小男孩也撲進了祖母的懷抱,和妹妹一左一右的死死抱住祖母,心越發的安定,也就不哭了。
妙真和潘筠一起摸了摸孩子們的腦袋,笑道:“自有神靈於三尺台上佑你,助你脫離苦厄,渡過難關,不必驚懼。”
兩個孩子睜著濕潤的圓溜溜的眼睛看倆人,連抽泣都停止了。
吳老爺見這管用,不由糾結起來,摸了摸錢袋,還是摸出一兩來,“要不,你們也給我老婆子念個咒語,摸摸腦袋?”
可恨他沒聽到她們念的咒語,不然他或許可以試一下,自己賺這份錢。
潘筠瞥了他一眼就要接過錢,被吳太太攔住了。
吳太太羞道:“不用,不用,我沒嚇著。”
潘筠就收手,瞥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常明威,“藥力起作用了,趁著他還活著,我們趕緊回去。”
妙真應下。
常明威比花不柳高大太多,潘筠拎不起來他,隻能拎起他的上半身,然後把人拖著走。
吳太太見她們就要走,連忙挽留道:“等等,兩位小道長不吃了飯再走嗎?”
潘筠道:“我們急著交差呢,不吃飯。”
吳太太還是叫住她們,然後進屋去,不一會兒拿出兩錠銀子來塞給潘筠,“多謝道長救命之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潘筠就瞥眼去看吳老爺。
吳老爺心痛不已,幾次想要張口說什,但觸及兩個孩子的目光,他還是什都沒說。
潘筠就笑了笑,非常爽快的收了錢,告辭離開。
這錢,她收的一點兒也不虛。
潘筠拖著常明威離開。
吳老爺和吳太太把兩個孩子帶回房,立刻叫來下人團團圍住他們。
這多熟悉的人圍著他們,兩個孩子感受到莫大的安全感,心中的害怕慢慢散去。
避開兩個孩子,吳老爺這才念叨吳太太,“你怎給她們這多錢?二十兩呢,要早知道你給這錢,我就應該給那長工兩腳,把人踹死,這二十兩隻當是賠她們的。”
“你把人踹死了,晚上不得做噩夢?”吳太太聲音輕柔的道:“老爺當時不在,不知道我和兩個孩子生死在一線間了,幸而那小道長來得及時,不然我和兩個孩子都……”
她用帕子捂起臉哭起來,“難道我和兩個孩子的性命還不值二十兩嗎?”
吳老爺沒好氣的道:“我那說了嗎?就是值這個錢,那也要講講價,這些錢省下來最後還不是給兒孫們用的,我還能帶到地去嗎?”
他道:“給個兩三兩就差不多了,她們年紀小,也會高興的,這種事情,大家高興就行了。”
吳太太才受了刺激,這時就不想太順著吳老爺,反問道:“剛才當著道長和孩子的麵老爺怎不說?”
“我怎說?”吳老爺生氣道:“那小道士也就算了,本老爺不在意丟那點臉,但孩子們在呢,要是讓他們學去怎辦?”
“你也知道這樣的行為不好,是忘恩負義,不能叫孩子們學了去啊,”吳太太道:“你都不想叫孩子們學的東西,為什自己要做?”吳老爺頓了一下,臉色漲紅,跳腳道:“你魔障了,要造反啊,我說你一句,你有十句話等著我!我我我,我念你被那凶徒嚇著了,我不跟你計較……”吳老爺說完念念叨叨的走了。
而此時,潘筠和妙真已經帶著常明威走出老遠,找了個凹口,沒有人的時候,潘筠把人丟進藥鼎,拉上妙真就朝府城衝去一—她才衝上高空,遠處一個黑點正朝吳家莊拔腿狂跑,他似乎感受到了什,停下腳步抬頭,就見不遠處的天上有一口鍋在飛,不,那不是鍋,倒像是家中祠堂拿來做裝飾用的祭鼎。
他愣愣的看著那口鼎飛上半空,然後朝著東邊咻的一下飛去,那鼎有兩顆人頭,雖然離得遠看不太清,但屈樂就是覺得那是潘筠和妙真。
直到鼎消失在天際,他才收回目光,然後朝著吳家莊狂奔。
跑進吳家莊,他站在村聽了一下,最後選擇最熱鬧的吳老爺家。
獨自在屋罵罵咧咧,心疼二十兩的吳老爺剛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自家的窗戶就啪的一聲打開,一道黑影咻的一聲翻進來。
吳老爺瞪大了雙眼,手中的茶壺落地。
翻進屋的屈樂快步上前,在吳老爺驚叫出聲前點住他的穴道:“我有幾個問題問你,問完就走。”吳老爺眼淚就流了下來,這一刻,他知道了,潘筠對他是真客氣,至少問他問題還會給錢。
吳老爺不敢對這黑衣人嗆聲,連連點頭。
屈樂就解開他的穴道,問道:“剛才是不是有兩個小坤道進村?”吳老爺連連點頭,“對,兩個小道士,都隻有十歲左右。”屈樂:“她們抓人了?”
吳老爺點頭,“抓了,抓走了一個凶徒。”
屈樂有一點懊惱,但不多,很快把情緒壓下,問道:“她們是怎來的?是不是飛來的?”
吳老爺兩眼迷茫,“飛?她們走來的呀。”
屈樂就知道他什都不知道,轉身就要走,兩步才想起來自己的正事,問道:“被抓走的那人是不是叫常明威,是個通緝犯?”
吳老爺哭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但的確是個通緝犯,雖然和畫像上的通緝犯長得不太像,但他就是個惡徒,還想殺我老婆子和孩子……”
屈樂沒興趣聽了,覺得他太囉嗦,哭訴聲又越來越大,於是一個手刀把人劈暈,又翻窗跑了。
屈樂疾跑回來是想找那個給他指錯路的村民算賬的,但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就連自己一直盯著的常明威被潘筠截胡也不重要了。
因為他一下找到了自己的生活目標。
屈樂大步踏進夕陽,朝著府城的方向跑去。
潘筠和妙真拖著常明威趕到府衙時,府衙早關門了,但不要緊,潘筠能把它敲開。
衙役一臉凶相的打開大門,在觸及潘筠的目光時,臉上的憤怒收斂,盡量禮貌的問道:“什事?”
潘筠指著腳邊生死不知的人道:“我來交差!”
衙役瞥了一眼常明威,抖了抖嘴唇道:“下衙了,衙門捕頭文書和推官都不在,明天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