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一邊檢查胡景身上的傷,一邊道:“你溜著牆縫走就是了,看看有沒有洞,不走院子也能過去。”
潘小黑罵罵咧咧,但還是很快爬上房梁,從這邊溜到隔壁屋,又頂著從屋頂飄下來的雨從房梁的缺口那溜到另一間屋,最後在牆角找到一個洞,鑽進去正好是山神廟。
完美,它就皮毛濕了一點。
潘筠拉起胡景的手把脈,從小方包掏出一個藥瓶來,倒了一顆藥,遲疑了一下還是掐著胡景的人中。
硬生生把人掐醒之後就把藥丸塞他嘴,“這藥丸有點大,你快嚼。”
胡景傷重迷糊,但還能聽懂人話,嘴巴無意識的動了一下,似乎是嚐到了藥的苦,他頓了頓,就更加用力的嚼起來。
藥在舌尖蔓延,也不知是苦的,還是藥起了效用,胡景更清醒了點兒。
潘筠就不斷的從包往外取東西,給他胸前的傷口撒上藥粉,用幹淨的紗布按住。
沐璘已經檢查完兩個刺客,走上來看潘筠:“喂,小道長,他們兩個快死了。”
潘筠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刺客,正想上去看看,被胡景虛虛的拉住。
他嘴還有沒化開的藥,含胡道:“三竹,先救我……”
潘筠就又蹲回來,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皺眉,“吃了丹藥,臉色怎還是這白?這可是我大師兄煉的複原大補丹!”
胡景虛弱的道:“後腰……”
潘筠一聽,伸手給他翻了一個身,就見他後腰血糊糊的,被捅了一個血洞。
潘筠立刻拿紗布去按住,“對不住,對不住,我還以為是你胸前和手臂上的這三道傷的血,沒想到後腰也有一道,經驗不足,經驗不足。”
胡景鬆了一口氣,側躺著放空思緒,好了,這下應該死不了了吧?
沐璘好奇的問,“他是誰啊,你那緊張他?”
潘筠:“他是我朋友,你離遠一點,我還沒完全相信你呢。”
沐璘沒想到她這直接,頓了一下才道:“你這人真是……我總不能與兩個倭人是一夥的吧?我一看就是大明人。”
潘筠:“曾經有一個倭人在我麵前假裝是我大明商人,要不是貧道學藝精湛,差點就被騙過去了。”
沐璘還想說話,突然聽到了點別的聲音。
潘筠也抬頭看向門外。
王璁等人撐著傘,背著包過來了,妙真懷還抱著潘小黑。
雨水劈啪啦的砸在雨傘上,發出巨大的響聲,霧氣濃重,看不清人,從屋往外看,隻能看到幾道人影。
沐璘手按在腰帶上,凝眉看著走來的人。、
潘筠率先出聲,“大師侄,在這。”
王璁加快了腳步,低頭進屋,隨手把雨傘放到一旁就上來,“這就是胡大俠?傷得好重。”
王璁叫來陶岩柏和妙和,“這屋漏水,那幹淨一點,小師叔,你和妙真把稻草鋪一下,蓋上幹淨的布,多蓋幾層,我們來給他清淤。”
陶岩柏一眼便看到他後腰上的傷了,道:“這傷太重了,要燒開的水,還要縫合。”
潘筠擼起袖子道:“我來收拾地方。”
妙真也幫忙。
紅顏最後進來,把傘也放到屋角,目光落在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和枯衣人身上。
沒人搭理的沐璘滿眼驚豔看了兩下紅顏,而後移開目光,去看潘筠鋪床。
他們從黑色的行李包拿出兩卷布,鋪開後把胡景抬上去,就紮針的紮針,清洗傷口的清洗傷口。
沐璘目光一凝,見他們拔開隨身帶的水囊,從麵倒出溫水來清洗傷口,然後陶岩柏拿出了針線,當真就跟縫衣服似的把胡景身上的肉給縫起來。
沐璘看得一愣一愣的。
妙和則是蹲在一旁給他們遞工具,撒藥粉,按紗布,一個人忙出三個人的效果。
潘筠無事可做了,終於走過去看兩個倭寇。
倆人無聲無息的躺在地上,臉色煞白,地上有隱隱的血跡浸出。
潘筠上前摸了摸倆人的脖子,皺眉,“這個死了。”
潘筠責怪的扭頭看了一眼背上的劍,這才去看枯衣人。
枯衣人還有一口氣在。
潘筠鬆了一口氣,就給他塞了一顆藥,然後用布綁住他胸口上的傷,又點了兩個止血的穴道。
妙真看了一眼他胸口上的血洞和軟綿綿的右手掌,問道:“小師叔,他功夫很厲害嗎?”
潘筠點頭,“不低,就算沒有第五時,也當在第四時頂峰,而且他隱身功力深厚,我一開始用震蕩靈氣都找不出他們來。”
這說明,他們不僅在視線上和周遭環境融為一體,還讓自身的能量無限貼近於周遭的物體,所以她震蕩靈氣才找不出他們來。
妙真:“難道胡大俠手中真的有藏寶圖?不然他們怎派出這厲害的人來找胡大俠?”
潘筠看她,“你以為我和王璁為什那著急的來找胡大俠?”
妙真瞪大雙眼,“可是……”
潘筠道:“學宮那些可供學生查閱的功法秘籍,我都是抄兩冊,一冊給我兄長,一冊收著,以後放到咱道觀去。”
潘筠幽幽的道:“我把圖交出去前,還自己複製了一份,你猜,四師姐那有沒有一份簡易的?”
那份藏寶圖很詳實,甚至包括了一些戰略部署,但如果真的隻取寶藏,完全可以隻記幾個坐標和航線就足夠了。
潘筠在把圖交出去前,就略過那些戰略部署,直接抄畫了一份藏寶的坐標和航線。
“我們拿到圖隻有短短的一天一夜,都想著做備份,留一手,你猜,祝子遜會不會也留了一手?”
妙真瞪大了雙眼。
潘筠道:“這些倭賊上岸,誰也不找,就隻去找胡景,這說明他們有很大把握,胡景手上有東西。”
她來,最大的目的就是阻止他們從胡景手上拿到有用的東西,救胡景,隻是順帶。
潘筠偏頭看了眼另一個角落的胡景,這位胡大俠的確有俠義之心,算
是個好人。
總不能看著他被一群倭寇給砍了吧?
沐璘蹲在旁邊看王璁和陶岩柏搶救胡景,看得津津有味,等他們做完就連忙問道:“你們是道醫?那你們可會解屍毒?”
王璁抬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什屍毒,你中了屍毒?”
“沒有,沒有,我隻是好奇,因為我看到有人中了屍毒之後渾身潰爛而死,所以想問問道醫有沒有方法可治?”
王璁道:“若是才不小心染上,那就把腐肉全部剔除,服用赤丹,再用糯米埋住全身,隻食少量水,三天三夜後可解。”
沐璘沉默片刻,問道:“那屍毒若是從內而外呢?”
王璁挑眉,上下打量過他後道:“那就想吃什就吃,想喝什就喝,想幹什,隻要不違法亂紀,就都去幹吧。”
沐璘抿了抿嘴,不悅道:“你不能治,不代表別人不能治。”
王璁點頭,“天下之大,能人異士不少,你或許可以找到吧,但貧道能力有限,看過的書中也從未有人能夠解此毒的。”
沐璘低垂著腦袋不說話。
王璁就問道:“敢問兄台怎稱呼?你怎也在這後院?”
沐璘抱了抱拳道:“在下沐璘,在路上碰到……”
他回頭看潘筠,“碰到小道長,一起來此躲雨,我看後院門虛掩著,找她就找到這兒來了。”
王璁聽見他報的名號,忍不住上下打量他,片刻後盯著他的臉看。
沐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怎了?”
王璁衝他微笑,搖頭道:“沒什,隻是看公子麵善。”
屋外狂風暴雨,屋內涼風細雨。
胡景吃了藥已經昏睡過去,但正在瑟瑟發抖。
王璁脫下自己的外衣給他蓋上,把他那堆衣服也蓋在他身上,但這樣還不夠。
此時,外人沐璘在這就很討人嫌了。
王璁悄悄挪到潘筠身邊,小聲道:“小師叔,得想辦法把他趕走。”
潘筠扭頭看了一眼沐璘,直接上前道:“你到前麵去吧。”
沐璘一呆,“為何?”
王璁也一呆,小師叔好直接啊,不能委婉點嗎?
潘筠:“我們又不是一夥的,我們有事要密謀,還要審問這兩個刺客為何要殺我們的好朋友,好兄弟,不好讓外人參與。”
沐璘:“……我,我可以背過身去不看不聽。”
潘筠冷酷的拒絕他:“不行。”
沐璘想了一下才想起來,“可是,對了,你們不能私設刑堂,我是,我是……”
沐璘結巴了半天也沒能說出自己是誰。
潘筠道:“你看著跟我差不多大,難道你還能當官了不成?別想了,別說你不可能是官,你就是官,這事你也不能摻和。”
潘筠拎起一把傘塞他手,把他往門外推,“你趕緊走,這可是春天,淋雨要生病的。”
“不是,兄弟,哦,兄台,也不是,小道長,要怎樣你才能相信我?
我們剛才好歹也一起曆經生死了吧?”
王璁捂著嘴在一旁看,幾次想要開口,卻又老老實實的閉上。
潘筠從包抓了一包點心塞他手,把人推到門外,“曆經生死的是他們,不是我。你先去廟吃點心,吃完了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