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幡要弄到手,但是這個管事,自己不一定打得過……
墨畫心中默默沉思。
這個妖修管事,是築基巔峰修為,經驗老道,手段血腥,手執黑色妖幡,還有妖化的能力。
雖感覺比不上火佛陀,但看著也十分棘手。
尤其是在萬妖穀,妖修眾多,自己又是孤身一人,就更不好下手了……
“偷?”
墨畫心思一動。
之後的時間,他又仔細盯著這妖修管事的一舉一動,發覺這妖修管事狡猾警惕。
黑色妖幡也被其隨身攜帶,藏在儲物袋最深處,根本不會輕易動用。
甚至睡覺,修煉,打坐之時,他都會將儲物袋,揣在懷。
顯然這妖幡極為重要。
甚至有可能,幡在人在,幡失人亡……
“偷不到……”
墨畫搖頭。
這種老妖修,果然輕易不會給機會。
“既然不讓我偷,”墨畫目光微冷,“那就隻能想辦法殺了……”
此後,墨畫還是利用靈視陣,時時監控著這妖修管事。
這妖修管事很強,修什妖功,妖化後的模樣是什,身上刻畫的又到底是什樣的四象妖紋,墨畫也一概不知。
而這管事有妖幡在手,在這萬妖獄中,遇到一些騷亂也不需要親自動手,並不會暴露底牌。
但任何敵人都會有破綻,人如此,妖獸如此,妖修自然也是如此。
墨畫仍舊耐心地等著機會。
直到這日深夜。
墨畫猜是深夜。
萬妖穀暗無天日,不知時辰,但有些“深夜”時分,這些妖修也會安靜許多。
深夜時分,這管事一人出了門,行跡可疑,不知繞了多少道彎。
墨畫跟著跟著,就跟丟了。
“偷偷摸摸,做什去了?”
墨畫皺了皺眉,便沿著陣樞通道,爬回陣樞密室,神識溝通靈視複陣,終於在一個偏僻的角落,又找到了丟失的管事的蹤跡。
這個妖修管事,出現在了妖獸監牢。
墨畫一怔,再沿著陣樞通道,爬到監牢附近。
監牢依舊血腥,妖獸眾多,但巡邏的妖修,卻不見了。
不知是在換班,還是在休息。
墨畫找了片刻,終於在一間監牢中,發現了那管事的身影。
這是一間獨立的監牢,監牢石壁很厚,麵困著一隻妖獸。
墨畫瞥了一眼,有些意外。
這隻妖獸,他竟然見過。
是那隻黑熊妖……
進萬妖穀之前,他在鎖鏈上動了手腳,黑熊妖掙脫束縛,殺了兩隻妖修。
沒想到,進了萬妖穀,他又碰到了。
而此時,黑熊妖被更大的鎖鏈捆住,身上還有枷鎖,陣法層層疊疊,根本動彈不得。
而那隻妖修管事,在放這黑熊妖的血。
他取出一把尖刀,一個白色瓷碟,一刀紮在黑熊的掌間,鮮血直流,落在白色的瓷碟。
黑熊妖目光憤怒,升騰起暴虐之意,掙紮了幾下,但掙脫不得。
那管事則目光貪婪,端起瓷碟,將黑熊血一飲而空,之後還舔了舔嘴唇,露出嘴長長的醜陋獠牙。
喝罷之後,管事意猶未盡,喃喃道:
“黑熊掌血,果然鮮美,隻可惜,這是二長老的‘禁臠’……”
墨畫恍然。
二長老……
難怪這管事,隻敢偷偷地喝,不敢讓其他妖修發現。
而且,他也不敢一次性偷喝太多。
若是喝多了,黑熊妖失血過重,二長老回來之後,必然有所察覺,一定饒不了他。
妖修管事喝完一碟血,戀戀不舍地看了眼黑熊妖。
他很想再喝一碗,但是他不敢了。
他按捺住心中的饑渴,收起尖刀和瓷碟,左顧右盼之後,確認無人察覺,這才轉身離開。
墨畫看了眼那隻壓抑著憤怒的大黑熊,又抬起頭,看了眼“偷吃”的管事,若有所思。
出了監牢的管事,忽然感到心中一陣寒意。
他轉過身,目光陰鷙,環顧四周,可周圍空蕩蕩,僅有妖獸掙紮低聲咆哮的聲音。
管事不由皺眉。
“這幾日,我怎總感覺,有人在看我……”
可這是萬妖獄,哪來的人?
妖修也不對。
尋常妖修,一身妖氣,又怎可能瞞得住自己?
“莫非是……被某個邪惡的‘妖祟’盯上了?”
管事想到了那副詭異邪氣的煉妖圖,莫名地打了個寒顫。
“不可能,”管事微微搖頭,“妖祟都關在圖,怎可能跑出來……”
管事目光一凝,轉身離開了。
墨畫卻留在了監牢,打量著那隻黑熊妖,心漸漸有了計劃。
他又順著通道,爬到了妖修的食堂。
妖修也是有食堂的。
這是墨畫之前發現的。
食堂,既有灶爐,也有丹爐。
灶爐是燉煮一些妖獸肉類的。
一般散修吃不起靈肉,隻能吃妖肉,但也隻吃草食類妖獸的肉。
因為食肉的妖獸,必然吃人。
但妖修不同,他們恨不得直接“吃”人,所以生冷不忌,什妖獸都吃。
旁邊的丹爐,是煉丹用的。
但這種丹爐,是簡易丹爐,煉的也不是複雜的邪藥,而是煉製像“辟穀丹”一般,用作妖獸口糧的丹藥。
無論灶爐還是丹爐,都凝著一層厚厚的血汙,帶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墨畫捂著口鼻,嫌棄地挑了一些生肉,熟肉,不知名但蘊含磅血氣的血丹,塞進了儲物袋。
為了避免被發現,他一樣隻挑了一點。
挑完之後,墨畫又原路返回,到監牢,將這些肉和丹,都丟給了那黑熊妖。
剛被放了血,正閉目喘息的黑熊妖猛地一驚。
見有東西丟在麵前,不住嘶吼咆哮。
待看清那些是食物,又嗅了嗅,這才伸出大熊掌,將這些肉扒到麵前,狼吞虎咽地吃著。
隻是一邊吃,還一邊低吼。
墨畫看得直搖頭。
這個大黑熊,好笨啊……
悶聲發大財的道理都不知道。
這種環境下,有肉你不應該藏著掖著,偷偷地吃?
偷偷填飽肚子,恢複元氣,積蓄實力啊。
怎還一邊吃,一邊叫,生怕有人來搶一樣……
墨畫撇了撇嘴,心中對大黑熊的評價降了一個檔次。
這個大笨熊,遠不如自己的那隻大老虎聰明。
自己當初在黑山寨,喂那隻大老虎時,它就精明得跟鬼一樣,知道把吃的藏起來,偷偷摸摸地,不讓別人發現。
還知道“演戲”,裝出一副傷痕累累,可憐兮兮的模樣。
墨畫心中一時有些感慨。
“也不知大老虎怎樣了。”
“自己不在,有沒有人給它喂魚幹吃。”
“不知什時候能回去看它……”
墨畫還有點想它了。
監牢,大黑熊吃完了肉,立馬精神奕奕,目露凶光。
墨畫又失望地搖了搖頭。
這熊不行啊,一點也不陰險。
不過目前也沒其他妖獸了,湊合湊合用吧。
此後,墨畫有空,就偷點肉來喂這隻熊妖。
而這隻黑熊妖,血氣在一點點充盈,妖氣在一點點濃烈,實力也在一點點恢複。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在墨畫,又發了七個天幹地支數給荀長老後,靈視陣的監控中,那管事終於又趁著夜深人靜,偷偷摸出了房間,往監牢這邊走來了。
他又要偷血喝了。
墨畫精神一振。
他提前一步,來到了監牢之中,隱身埋伏在角落,與黑暗融為一體,不露出一絲氣息。
像是一隻,看不見的凶險邪祟。
一炷香之後,妖修管事走進了監牢。
他照例放出神識,掃視了一圈。
不過他是妖修,肉身強橫,神識卻不強,而且因為妖化之後,心智失常,神識有一定程度的衰退,所以根本發現不了墨畫。
更何況,他此時極為饑渴。
萬妖穀,妖修的“夥食”並不好。
黑熊掌血,更是難能可得的美味。
饑渴難耐之下,管事目光貪婪,迫不及待走近黑熊妖,取出尖刀便想放血。
可剛一走近,變故驟起。
腥風濃烈,原本閉目的黑熊猛地睜眼,一聲嘶吼,碩大的熊爪,對著妖修管事拍去。
這大黑熊聰明了一點,知道等管事靠近再出手。
但又聰明得不多,沒等管事真的近身,出手放血,避無可避的時候再下手。
管事目光驚顫,立馬後退。
但還是被熊掌蹭到了一下,半邊身子發麻,半條手臂,也被蹭得鮮血淋漓。
熊妖體大力沉,在妖獸中,實力居於上乘。
更何況,這還是隻二品後期的熊妖。
妖力蓄滿,驟然猛擊之下,即便隻被蹭到了一下,這管事也傷勢不輕。
“孽畜!”
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臂,管事既驚且怒。
他沒想到,自己在萬妖獄鎮守這多年,一向平安無事,今日竟陰溝翻船,著了這孽畜的道了!
管事又迅速後撤一步。
黑熊妖向前撲了一步,可立馬被枷鎖束縛,扼住了喉嚨,鎖住了爪牙,再難寸進。
管事鬆了口氣。
但與此同時,他也心中疑惑。
這黑熊妖身負重傷,又不曾喂食,一向氣息奄奄,怎如今妖力如此旺盛?
“還好,有鎖鏈捆著……”
這鎖鏈之上,畫著二品後期的陣法,這妖獸掙脫不得。
若沒有枷鎖束縛,猝然被這孽畜拍一掌,自己絕對會受重傷。
管事心中慶幸。
可恰在此時,一聲細微的“咯吱”聲響起。
管事循聲望去,當即神色狂變。
鎖鏈上的陣法,在一點點暗淡,消退……
而失去了陣法加固,鎖鏈在黑熊妖強大的力道下,也在一點點扭曲變形,直至徹底扭斷。
在鎖鏈徹底斷裂之前,管事早已提前一步,向後退去。
可掙斷了鎖鏈的大黑熊,卻更快一步,後發先至,猛然向管事撲殺而去。
管事瞳孔一縮,當即不敢留手,雙目紅光一閃,一聲低吼,身軀驟然暴漲,兩隻手臂毛發森森,化作灰色熊掌,指尖化作漆黑的利爪。
這管事赫然是一隻灰熊妖修。
此時麵對小山一般的黑熊妖,管事壓力極大,不得不全力以赴,施展妖化的手段。
一隻灰熊妖修,和一隻黑熊妖獸,便這樣廝殺到了一起。
一時間,監牢妖力激蕩,腥風四起。
妖修與妖獸拚命搏殺,嘶吼聲不斷,拳拳到肉,血液飛濺,十分激烈。
如此打了片刻,妖化的管事一爪撕在了黑熊胸口,而後借力後退,拉開數丈距離,原地喘著粗氣。
他的身上,傷痕累累。
而且與二品後期妖獸正麵硬拚,縱使他是妖修,也異常吃力,血肉都在震顫,骨骼也隱隱發麻。
另一邊,黑熊妖也沒再追擊。
它雖然是妖獸,血氣澎湃,但畢竟負了傷,隻吃了墨畫偷喂它的肉和血丹,實力沒完全恢複。
所以拚殺一陣,沒一鼓作氣吃掉這管事,也有些餘力不足。
但它的雙眸,卻漸漸凶戾,口涎也一點一滴,滴落了下來。
而監牢外,傳來了聲響。
似乎是此地交戰,妖力激蕩,動靜太大,所以引來了巡邏和駐守的妖修。
管事“嘖”了一聲,神情不滿。
盡管小心翼翼,但還是被發現了。
不過無所謂,隻要威脅叮囑一番,讓這些妖修守口如瓶,不讓二長老知道這件事就好。
而且,有人過來,剛好可以一起製伏這熊妖,免得自己獨木難支。
“隻要再撐一會便好……”
管事開始集中精神,與黑熊對峙。
可餘光一瞥,他神情一怔,隨後心中猛然一凜。
他看到了束縛黑熊妖的鎖鏈。
鎖鏈上,有一些濕漉漉的紅色液體。
起初他以為是妖血,但此時定睛一看,這不像是純粹的妖血,更像是用妖血調配出的……
靈墨?
“靈墨?!”
管事瞳孔陡然睜大。
這靈墨,是新鮮的,還未幹涸變色。
顯然是有人,適才用這靈墨畫了陣法,對鎖鏈動了手腳!
怎可能?!
管事一時思緒紛亂,未來得及細想,忽然覺得背後一涼,頭皮忍不住發麻。
他的背後……有人!
管事臉色蒼白,立馬轉頭,可他身形高大,一時間轉過頭,也沒看到墨畫。
恰在此時,黑暗之中,亮起火光。
兩道刺目的火焰,在監牢中燃起。
那是兩枚火球。
強大深邃的神念波動,一瞬間傳開。
兩枚火球受神識強壓,飛速對撞,內在術式結構崩潰,彼此交熔在一起,產生扭曲的,可怕的靈力聚變之力。
一枚表麵有岩漿流動,宛如隕石一般的深色變異火球,凝聚而成。
一雙白皙的手掌,將這枚“隕石”,按在了妖修管事的後背。
恐怖的靈力波動,驟然釋放。
異變的火焰,肆虐而出。
築基巔峰,且妖化後的妖修管事,隻覺胸前一陣猛然地灼痛,眼前火光傾瀉而出,低頭看去時,便見自己的胸口,被開了一個黑的洞。
洞口血肉,被焚得焦黑。
血肉一邊在蠕動生長,一邊在被殘留的火焰,焚燒殆盡。
“這是……什恐怖的法術?!”
管事目光駭然,難以置信。
生死一線之間,他立馬伸手,取出了自己的儲物袋,想從儲物袋中取出血肉丹藥,來遏製自己的傷勢。
他不想死!
可他剛取出儲物袋,便感受到了一陣腥臭。
有什東西近身了。
而後一隻血盆大口,便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被小隕石術的火焰驚到了,但轉瞬又回過神來的黑熊妖,見這妖修管事重傷,當即眸子一紅,挾著腥風撲了上來,口如鋼鐵,死死咬住了管事半截上身。
管事還欲掙紮,忽而指尖一滑,手中一空。
似乎有人,趁機搶了他的儲物袋!
管事怒火攻心,隨後心底徹底涼了。
他知道,自己已沒有生還的餘地了……
一旁的黑熊妖毫不客氣,血腥的大口,在嚼著他的身子。
管事卻拚盡全力,掙紮著想回過頭,想看一眼,去看個明白。
他心中不甘,目眥欲裂。
“究竟是什東西……殺的我……”
可待他用血色朦朧的視線,看向身後時,卻發現身後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影,或是妖物。
沒有對鎖鏈動手腳的人。
沒有施展那恐怖法術的人。
也沒有,搶了自己儲物袋的人。
這妖修管事,眼中帶著血淚,口中含著血水,一字一句道:
“究竟,是誰……”
可沒等他說完,“哢哧”一聲,他的身子便被黑熊徹底咬斷。
待其他妖修趕來,便隻能見到他們的管事,被一隻碩大的黑熊,截成了兩段,一點點塞進了嘴啃著。
“孽畜!”
“快救管事!”
“他媽的!”
“殺了這畜生!”
一時間,妖修群情激奮,紛亂四起。
黑熊妖吃了人,激發了凶性,嘶吼了一聲,向著其他妖修衝去。
妖修抵擋不住,直接被撞飛了數丈。
黑熊妖一直衝出了牢獄,仍不罷休,目光血紅,一邊利爪如風,撲殺妖修,一邊四處衝撞,撞得石壁轟隆作響。
其他被困的妖獸,也彼此呼應,凶性大發。
整個萬妖獄,萬妖齊鳴,一時間如滴了涼水的油鍋,喧沸不止。
甚至在萬妖獄外的荀長老,都隱隱能感受到萬妖穀內的喧囂和動蕩。
“萬妖穀動蕩?!”
太虛門和衝虛門一眾內門長老和弟子,心中一凜,神情無比嚴肅。
荀子悠更是憂心如焚,立馬發消息給墨畫:
“發生了什事?”
萬妖穀內。
墨畫仍待在監牢,待黑熊妖和其他妖修都衝了出去,鬧得一片狼藉的時候,他才默默出手,將鎖鏈上的陣法痕跡,徹底抹去。
之後墨畫又檢查了一遍。
陣法被自己抹去了。
監牢內一片破敗,一些痕跡也都被熊妖毀了。
小隕石的法術傷痕,留在了那妖修管事身上。
但這管事,被黑熊妖給吃了。
“完美!”
墨畫點了點頭,確保沒有留下證據,這才起身離開。
他左躲右閃,避開妖群,找了個無人察覺的地方,順著陣樞通道,又回到了陣樞密室。
此時,他才打開太虛令,見到了荀長老的消息。
墨畫便回複道:
“沒什,我放跑了一隻大黑熊,妖修們正在捉熊玩呢……”
萬妖穀外,正因擔心墨畫而憂心忡忡的荀長老,見了墨畫的回複後,一時間神情十分精彩。
他又抬頭看了眼隱隱傳來震動的萬妖穀,忍不住歎道:
“這熊孩子,也太能折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