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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玄妙,五行流轉,陣道合一的太虛斬神劍,光芒暴漲,如天河倒懸,猛然劈下。

神骸以鮮血凝聚的戮血之刃,在交鋒的瞬間,便寸寸斷裂,其上屠戮、殘忍、殺,死寂且泯滅人性的鮮血之道,也在被墨畫的劍道絞殺,最終被古樸浩瀚的太虛劍意,直接碾壓。

最終,血刃崩潰。

氣勢磅的斬神劍,劈斷血刃,蕩開血海,以無上之勢,斬在了神骸身上。

三品神骸,神念凝練如實,黑紅色鮮血,宛如堅不可摧鎧甲。

但在這柄融合了開山劍陣,斷金劍陣,癸水劍陣,離火劍陣,以及古老太虛劍意的“斬神劍”麵前,仍舊不堪一擊。

璀璨的斬神劍鋒,隻僵持片刻,便破了神骸的血甲,劈碎了它的肩骨,砍進了它的身軀,而後一直向下,將神骸徹底砍成了兩半,斷了它的道,斬了它的本源。

神軀斷裂,血水斷流,本源斷絕。

傷口之處,劍意殘留,仍在不停地切割,阻止傷勢恢複,斬滅一切生機。

神骸駭然的神情,仍停留在臉上,片刻後,它緩緩轉頭,看向雙手握著斬神大劍的墨畫,目光驚懼不定。

“好強的劍……”

漸漸地,神骸的神情變得坦然,而且漠然。

它的身軀,在漸漸消散,意誌也在漸漸泯滅,但它的語氣卻很平淡。

“你贏了……”“你的道化,一塌糊塗,你的劍道,亂七八糟……但不得不說,確實很強。”

“但道無止境,越到後麵,越要至精至純,你這樣粗疏,是走不遠的。”

血色神骸,最後深深看了墨畫一眼。

“這次是我輸了,希望下次,我還能遇到你……”

“如果你不死的話,如果……”

“你還是你的話。”

神骸說完,便化作灰飛,徹底湮滅,隻在原地留下了一團黑紅色的,宛如砂礫般的煙氣。

墨畫卻皺起了眉頭。

“這次輸了,下次還遇到我……這玩意不是死了?死了怎還遇到我?”

“而且……它不是大荒邪神的神骸?怎跟其他神骸,差別那大?”

“是因為它是三品,還是有別的原因?”

“這隻神骸,有些古怪……”

墨畫琢磨了下,忽而識海一陣刺痛,當即心中凜然:“遭了,消耗過度了……”

身為三品外邪的神骸,對他識海和肉身的負荷太大了,使他血氣在萎縮,連帶著識海也開始刺痛。

還有,神髓也用光了……

墨畫心發苦,喃喃道:“這一戰,真的是慘勝,神疲力竭,底牌盡出,家底也都被打光了,好在殺了一隻三品神骸,應該多少能回點本,希望這三品神骸別讓我失望……”

墨畫有些虛弱地站起身子,走近那團三品黑煙,伸出手掌,想顯化陣法,先將其簡單煉化,但伸出手掌的時候,墨畫卻發現,自己的手掌,一片漆黑。

墨畫一怔。

“我什時候受了傷?”

“還是被這神骸汙染了?”

他低頭一看,這才發覺,不隻是手掌,他的整條手臂,肩膀,胸口,乃至大半個身子,像是沾了汙水一般,盡皆漆黑一片。

墨畫瞳孔一縮。

與此同時,一陣尖利,陰險且刺耳的笑聲響起。

邪胎!

墨畫神色一變,當即想布下神道陣,將自己的神魂徹底封住,可已經來不及了。

黑水從他神軀內部,向外湧出,汙染他的四肢百骸,直至他的麵容上,都沾染了黑點。

“我明明布了陣法,你怎出來的?”墨畫震驚道。

邪胎的黑水,覆蓋了墨畫的麵容,借墨畫的口舌,以尖利怪異的聲音譏笑道:“為什……你覺得你那點造詣的神道陣,能封得住我?”

“我蟄伏許久,你以為我會什都不做,任你封印,等著你來殺我?”

“我等了很久了,等的就是現在……”

墨畫心中一沉,想喚出道碑,可識海之中一點動靜沒有。

他這才想起,此時不到子時,道碑是不會出現的。

邪胎冷笑,“別白費力氣了,我藏在你的神魂,對你的一切,了如指掌。”

“不到子時,你的道碑不出來。”

“你的神念雖強,但不及三品神骸,強行交手,必會耗費神髓。”

“你若運氣差,便會死在神骸手。”

“即便你贏了神骸,也必須傾盡全力,底牌盡出,在一段時間內,油盡燈枯……”

墨畫皺眉道,“所以這隻三品神骸,其實是你喚來的?你蟄伏這久,就為了現在?”

墨畫說完,麵容又變得漆黑而陰沉,變作了“邪胎”的模樣,譏諷道:“不錯,你果然聰明,現在才想明白。”

墨畫冷聲道:“你別忘了,你侵蝕不了我的道心,正麵交鋒,即便我現在精疲力盡,你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隻要拖幾個時辰,拖到子時,有道碑護住識海,你還是隻能做你的‘縮頭烏龜’。”

“假以時日,我必會斬了你!”

即便墨畫處在劣勢,但這番話,還是讓邪胎聞言心悸。

它早已被墨畫坑出了陰影,也隻有在墨畫與強敵死戰之後,精疲力竭之時,才敢冒頭。

但它也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墨畫的周身,黑血翻湧。

“這些時日,我一直在考慮,究竟怎才能贏你,怎才能殺你,怎才能吃了你……”

“我塵封的記憶,在一點點蘇醒,但這些記憶中,並沒有能殺掉你的方法。”

“你識海中,寄宿著古老的存在。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你的神識,也太強了,你的法門,更是層出不窮。”

“因此,我想明白了……”

邪胎陰沉一笑,“我贏不了你,隻有你自己,才能戰勝你自己,隻有你自己,才能殺了你自己……”

墨畫心中一驚,頓感不妙。

而後邪氣乍現,他身上的黑血,就像蠕蟲一般,滲入細密的觸角,滲入他的神念化身,不斷吸收著,複刻著,同化著,像是要將他分化一般。

墨畫掙紮,可根本無濟於事。

不知過了多久,黑血已經將墨畫完全包裹,像是一隻胚胎,最終胚胎顫動,孵化,蛻皮,化作了另一道人影。

而邪胎也與這道人影,融為一體,站在了墨畫的對麵。

墨畫這才緩緩抬頭,看向對麵,一時神色震驚。

對麵站著的,是另一個“墨畫”。

一個跟他同樣大小,同樣身形,同樣麵容,但全身被黑血浸泡,邪氣森然,詭異可怕的“黑墨畫”。

此時,“黑墨畫”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這是我最後的本源神通:胎化。”

它的聲音,與墨畫一模一樣,但清脆之中,卻帶著一絲狡詐和陰毒。

“我以你的神魂為引,以我的神道為‘胎’,孵化出了另一個你。”

“我汙染不了你,無法讓你成為我。”

“既然如此,那我就成為你。”

“這樣一來,隻要我殺了你,吃了你,你我就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融合成了最終的神胎,你我終為一體。”

墨畫臉色有些難看。

他並手一指,顯化一枚洶湧的火球,直奔邪胎化作的“黑墨畫”而去。

可與此同時,“黑墨畫”也並指,點出一枚漆黑的火球,呼嘯而出,與墨畫的紅色火球撞在了一起。

火光崩裂,神念炸開,火球消弭,但帶著邪氣的黑火球,明顯更勝一籌。

墨畫又手掌虛握,憑空一抓,一道水牢降臨,向“黑墨畫”束縛而去。

黑水一閃,黑墨畫施展逝水步,從水牢術中脫身,站定之後,反手一抓,一道黑水牢術,驟然降臨在墨畫的身邊。

墨畫也施展逝水步躲開,而後瞳孔深邃,神念一動,顯化了金鎖陣,將“黑墨畫”四麵八方,全部困死。

金色陣紋,化作鎖鏈,纏繞住了“黑墨畫”的身軀。

可“黑墨畫”突然獰笑一聲,左手一揮,當即解掉了周身的金鎖陣紋。

右手一凝,顯化出了黑離火劍,隨手一劈,便將整個金鎖陣,全部劈開,金鎖陣崩潰,徹底消散。

墨畫神色無比凝重。

“黑墨畫”看著他,咧嘴一笑,笑容既天真又邪異,“我說過了,我孵化的是你,我就是你,你會的招式,我全都會。”

墨畫一時默然無語。

經過這一番交手,此刻他便切身體會到,“自己”究竟有多難纏了。

而且,不止如此。

現在的他,久戰力竭。

而麵前這隻黑化的自己,剛由邪胎孵化,仍在“全盛”姿態,這樣打下去,根本不是辦法。

墨畫歎了口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既然你就是我,不如我們握手言和?何必一定要分個你死我活?”

“黑墨畫”聞言譏笑道:“說過了,我就是你,騙別人可以,你別騙‘自己’。”

墨畫“嘁”了一聲。

“黑墨畫”手指一點,一枚黑火球衝墨畫轟去,而後手掌一握,重新顯化黑離火劍,施展逝水步,身形幾個閃爍,便欺近了墨畫的身,劍尖直指墨畫的心脈。

墨畫施展逝水步,閃過黑火球,反手一抓,顯化太阿開山劍,挽了一個劍花,蕩開了刺向他胸口的黑離火劍,而後近身一劈,與“黑化”的自己,戰了起來。

隻是,經過與三品神骸一戰,墨畫神念消耗太甚,根本不是“黑墨畫”的對手,無論法術,陣法還是劍法,盡皆落於下風。

“黑墨畫”的招式越發淩厲,越發狠辣。

墨畫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傷勢也越來越重。

可盡管如此,墨畫仍在苦苦支撐。

但他的支撐,顯然是有限度的。

不知戰了多久,墨畫終於力竭,神念不支,腳下一個踉蹌,露出了破綻。

一直壓著墨畫打的“黑墨畫”,笑容瞬間猙獰,左手虛握,邪念升騰,顯化了離山火葬邪陣,將墨畫困於陣中。

而後它右手凝出黑水劍,猛地一擲,陰毒的邪氣浸染的黑水劍,破空飛出,直奔墨畫心脈而去。

黑山聳動,化為牢籠,邪火洶湧,惡念湧動,將墨畫直接吞沒。

那一柄陰毒的黑水劍,也刺中了墨畫所在之處,劍光崩裂,肆意絞殺。

漆黑的邪念,夾雜火光,一時彌漫開來。

可等硝煙散去,陣法之中,卻並無墨畫的人影。

“黑墨畫”抬眼看去,便見陣法邊緣,渾身金光暗淡的墨畫,拄著手中的開山劍,正在氣喘籲籲。

顯然適才他不知用什手段,躲過了這耗費大量邪念催生的陣法和劍法的殺局。

“算你走運……但你這番‘落水狗’的模樣,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黑墨畫”譏笑一聲,而後並不廢話,重新顯化漆黑的開山劍,又向墨畫殺了過去。

已經油盡燈枯的墨畫,隻能咬著牙,繼續與黑化的自己鏖戰。

如此打了一會,墨畫終於又是不支,露出了破綻。

“黑墨畫”繼續下殺手,陣法和劍法並施,想取了墨畫的性命。

巨大的神念波動傳來,但硝煙平複後,墨畫還是“險之又險”地“苟”了下來。

“黑墨畫”怒極,又向墨畫殺去。

墨畫勉強支撐,可好幾次都是,眼看著就要掛了,但就是一直不掛。

“黑墨畫”終於意識到不對了,當即怒不可遏道:“你的神髓,根本沒用完!你還留了神髓?”

墨畫搖頭:“沒有。”

黑墨畫眼皮一跳,指著他道:“還在狡辯,你嘴角是什?

不正是剛剛偷吃的神髓?”

墨畫擦了擦嘴角,“你看錯了,這是我吐的血。”

黑墨畫氣得差點吐血,“你果然是……卑鄙狡詐。”

墨畫也不裝了,理直氣壯道:“我是窮苦人家的孩子,靈石也好,神髓也罷,習慣了攢一點備用,避免用光了,心慌慌的。”

墨畫看向“黑墨畫”,“你不是說你就是我?那這個習慣,你應該明白。”

“黑墨畫”默然無語。

墨畫奇怪道,“你不明白?哦對了……”

他恍然大悟,也因此確認了什,“嘴上說著是我,但你到底是大荒邪胎出身,胚子是壞的,不知道底層修士的疾苦,你終究不是我。”

“黑墨畫”臉色陰沉,十分難看。

它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是小瞧這個半人半神的小鬼了,真的太難殺了……

比尋常神明,還要難殺太多。

但即便再難殺,也應該有個限度了。

“你的神髓,已經沒多少了吧,”黑墨畫邪異的眸子看著墨畫,“我不信你與三品神骸一戰,還能剩多少神髓,你拖不了太久了。”

墨畫點頭承認,“是沒多少了,拖不了太久,所以……”

“我也要斬你了!”墨畫沉聲道。

黑墨畫瞳孔一縮。

墨畫雙手虛握,高舉在頭頂,一臉視死如歸的決然:“我承認,你的確將我逼到了絕境……”

“我也的確被你算計到了,此時此刻,正是我最虛弱的時候,神髓也的確沒有了。”

“再拖下去,我絕無勝算,因此,隻能殊死一搏。”

“這最終一劍,我與你一決生死!”

“我贏了,那我還是我。”

“我若輸了,那你就成為我。”

“你敢不敢,與我以命相搏,拚這最後一劍?”

墨畫目光睥睨,像看著螻蟻一般,看著眼前黑化的自己。

黑墨畫一愣,而後心生怒意。

敢不敢?

它冷笑一聲,“你別忘了,我是以你為模子‘胎化’而來的,你的招式,我全都會。你以為拚斬神劍,就能殺了我?”

墨畫道:“不試試怎知道?”

黑墨畫神情漠然。

它不打算拚。

它比誰都知道,“墨畫”的本體,有多狡猾難纏,肚子有多少髒水。

他想跟自己拚劍,這麵絕對有問題。

“黑墨畫”一動不動,而後他便發現,墨畫嘴上說著“拚劍”,實際上雙手空舉在頭頂,同樣一點動作沒有,一丁點劍氣沒凝結,甚至目光閃爍,還有一點點心虛。

“黑墨畫”瞬間就明白過來了。

他在虛張聲勢!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他知道“我”多疑,因此虛張聲勢,假裝要決一死戰,實則卻是讓自己心生忌憚,不敢跟他一決生死。

他在拖延時間!

拖到子時,道碑浮現,護住了他的識海,那自己就拿他沒辦法了。

而法術,陣法,乃至一般的“化劍式”,根本殺不掉他。

唯一能殺掉他的方法,隻有太虛神念化劍的終式一一“斬神劍”。

“黑墨畫”瞳孔一震,心思急轉:“不是他要跟我拚劍,而是我應該跟他拚!”

“在道碑浮現之前,拚這一劍,斬殺了他,這是我能將‘墨畫’取而代之的唯一機會。”

“這點‘墨畫’他也明白,所以才先聲奪人,假裝要與我拚命,讓我心中忌憚,不敢真的以‘斬神劍’,與他決一死戰。”

“隻要我心生遲疑,不敢動手真正斬殺他。那一旦到了子時,就再也奈何他不得。迄今為止一切謀劃,就全都付諸東流了……”

與墨畫同源的“黑墨畫”,瞬間摸透了“墨畫”的心思。

而後它不再遲疑,雙手虛握,舉在空中,漆黑色的邪劍陣,一一凝練成神念之劍,在它的手中融合,氣勢可怖。

他會的劍,我也會。他懂的道,我也懂。

他的神念受損,消耗巨大,神髓也用得差不多了。但我的邪念,仍舊充沛。

此劍一決生死,優勢在我!

黑墨畫目光決然,看向墨畫,聲音透著幾分猖狂和狠厲:“好,一決生死!來看看,誰來當這個‘墨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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