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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葬深坑,明黃銅棺之上,激烈的戰鬥還在繼續。

腥風血雨中,殘肢漫天。

巨大的血肉屍像,揮舞著雙臂,號令著成百上千的屍祟,宛如怪物一般憤怒咆哮。

而他對麵,黑袍大漢背負邪龍,周身血氣滔天,四象青龍陣全力運轉之下,凜冽的威勢,竟足以竟與那龐大的屍像分庭抗禮。

這大漢每一拳,都能轟出一條龍影。

每一條龍影,都伴著龍吟,挾著驚人的威力奔騰而去,轟殺在巨大的血肉屍像身上。

邪龍威力可怕至極,即便這強大的血肉屍像,也根本抵擋不住。

大片大片的血肉殘肢,被龍拳轟得潰散,消弭,化為灰飛。

如此強大的威勢,不僅惹得血肉屍像驚怒,也令其他眾人,心緒起伏。

尤其是灰二爺,滿臉都是震驚。

“這是..龍?!”

他萬萬沒想到,這一路上一聲不吭的大漢,竟然身負如此恐怖的邪龍之力。

石頭同樣一臉震撼。

便是另外三個黑袍修士,一時也都心緒澎湃,神情各異。

黑袍老者神情倨傲中,帶著一絲狂熱。

黑袍公子則目光豔羨,喃喃歎道:“這便是...大荒的龍...”

另一個黑袍大漢,此時在全力廝殺之中,也掙脫了黑袍,露出了宛若熊羆一般健壯的軀體,以及後背上的猙獰妖紋。

這黑袍大漢徒手捏死了一隻屍祟,而後抬起頭,看向那道滿身龍紋的身影,眼中滿是渴望。

而這渴望之中,還帶著一絲嫉妒和貪婪。

在場的一眾修士,或神色震驚,或心思各異。

唯有墨畫,在暗暗努力,衍算陣紋,“偷取”陣法。

借漫天的屍氣,還有洶湧的靈力和血氣掩護,墨畫躲在遠方,將天機詭算和天機衍算並用,互相增幅,窺視著這副,絕密的大荒四象青龍陣圖。

他的眼中,黑色,白色還有金色,三色交織。

強大的念力宛如洪水一般,傾瀉而出。

諸般古樸玄妙,含著洪荒意蘊,遒勁蒼然的陣紋,通過衍算,一一在其心中呈現。

與此同時,墨畫以手畫地,勾勒墨紋,快速將這些陣紋,一一記錄在地上。

灰黑的地麵上,一道道墨痕,漸漸浮現,宛如蒼龍鱗爪,一一拚接。

先是龍爪,而後是龍鱗,龍尾,龍身,龍鰭..

一條以陣紋勾勒出的龍形,在一點點呈現..一直到龍頭。

可就在龍頭之處,整條龍卡住了。

衍算突然遲緩了起來。

墨畫的識海,開始有針刺般的痛楚,他的神識,也漸漸枯竭。

詭算加持下的衍算,也漸漸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負荷極限,墨畫的眼眸,也開始有些腫痛,仿佛有鮮血要流出..

仿佛有一個瓶頸,卡在了衍算的路徑之上。

任憑他再怎努力,再怎堅持,都越不過這個瓶頸,無法將整條龍,給衍算出來。

眼角就快流出血來了,識海的刺痛,也更加尖銳,墨畫心知真的到極限了,隻能無奈停止了衍算。

“神識還是不夠,十九紋巔峰也不夠..”

“詭算和衍算,也還是欠火候。”

墨畫歎氣,而後輕輕揉了揉眼角,低頭看向地麵的陣圖。

四象青龍陣,完整的陣圖,呈現出了一條龍形,但如今這條龍,缺了龍頭。

身子部分,一共十八紋。

墨畫拚盡全力,也隻能推衍到這個地步。

剩下青龍之首的陣紋,超出了墨畫如今神識和衍算的極限,他推衍不出來了。

根據衍算出的殘圖推測,完整的四象青龍陣圖,有可能是十九紋,但更可能,是二十紋以上,乃至二十一紋的絕陣。

也就是說,這魔宗統領身上的青龍陣,不隻是大荒的四象陣法,還是四象陣中的神獸陣,更是一副,二品二十紋之上的不傳絕陣。

“可惜了..””墨畫心中歎道。

他的神識和詭算之法,要是再強些,說不定就能將這陣圖,完全算出來了。

不至於像現在,有爪有尾,但沒頭。

“不過算出來,好像也沒用..”

墨畫又審視了一下,自己適才衍算出來的,殘缺的青龍陣圖,漸漸皺起了眉頭。

雖然是龍,但白骨嶙峋,紋路逆反,爪牙尖利,威嚴之中,透著一股邪異。

“這是邪陣..”

若是邪陣,那就學不了了。

墨畫不會狂妄自大到,無視師父,荀老先生,以及一路以來,諸位前輩長老的告誡。

不會真的犯蠢,且自作聰明地,去學邪道的陣法。

不聽長輩言,吃虧在眼前。

正邪之別,他還是分得清的。

“那自己的本命陣圖...該怎辦?”

“這副殘缺的四象青龍陣圖,又該怎處理?”

去邪化正?

那完整的陣圖,又從哪去弄?

總不可能,要殺了這強大的魔宗統領,扒下他背上的皮,然後再謄抄下來吧?

墨畫眉頭皺緊。

不過時間緊急,他也沒空多想。

將衍算出的陣圖,謄錄在玉簡上,收在納子戒中,之後將地麵上衍算的痕跡,全部塗抹掉,墨畫這才放心,而後抬頭看向遠處的戰場。

與血肉屍像的戰鬥,還在繼續,但已經漸漸接近了尾聲。

金丹境後期,身負四象青龍邪陣的魔宗統領,殺伐之力,實在強得可怕。

血肉屍像的複生的孽氣,被黑袍老者祭出的那一截白骨,鎮壓住了。

它的心髒,也被那一縷白色的氣機,死死捆住。

“那截白骨,莫不是..龍骨?”

“龍骨,能鎮壓道孽的氣?”

墨畫眼眸微亮,這種事,他還是第一次知道。

而有龍骨鎮壓,血肉屍像身上的“孽氣”,的確在漸漸暗淡。

沒了孽氣的法則之力,看似強大的血肉屍像,就隻是一具龐大的“行屍走肉”,根本不是眾人的對手。

又過了數十回合,隨著轟隆一聲巨響,血肉屍像被魔宗統領一拳轟在頭上,黑紅色龍影,貫穿了它的頭顱。

屍像血肉潰散,崩然倒塌。

死氣和陰氣,也失了根基,漸漸消散。

這隻巨大的血肉屍像,就此被滅殺。

沒了血肉根基,沒了陰氣滋養,那一縷被龍骨鎮壓的“孽氣”,也就此暗淡。

“贏了...”

灰二爺有些難以置信,隨後看向那背負邪龍,身姿傲然的魔宗統領,目光之中湧起深深的驚恐和忌憚。

隻一瞬間,他便打定了主意,向著黑袍老者幾人拱手道:“諸位,殺了這孽畜,我的任務也完成了,在下就..先行告辭了。”

“且慢。”黑袍老者道。

灰二爺身形一滯。

黑袍老者道:“這屍像殺了,銅棺就在眼前,灰二爺不想分一杯羹?”

灰二爺勉強笑道:“殺屍像的事,我沒怎出力,無功不受祿,自然不敢分這好處。”

黑袍老者搖頭,“你我有言在先,事成之後,五五分賬。如今事成了,老夫怎可食言?”

灰二爺心發緊。

他已然意識到,自己算是入了虎穴了。

這夥黑袍修士,是貨真價實的魔修,而且強得匪夷所思,甚至能修出邪龍。

跟龍沾邊的,都了不得。

灰二爺不想趟這個渾水了。

此時若能抽身而出,懷揣著耗子的儲物袋,還能抓一個年紀輕輕的“天才陣師”,回去養著,替自己賣命,怎想著也都不虧。

但很顯然,這個黑袍老者不打算放過他。

這群人,修為手段狠辣,血肉屍像都殺的,更別說自己了。

灰二爺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道:“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黑袍老者又衝著遠處的墨畫招了招手。

墨畫一愣,但還是跑了過來。

黑袍老者便道:“小兄弟,待會棺材的東西,你也挑一份。”

“真的?”墨畫有些詫異。

“自然。”黑袍老者點頭,“這次盜墓,你也出力了,自然也當占一份寶物。”

“多謝老前輩。”墨畫表麵上受寵若驚,心卻直犯嘀咕:這老頭子,為什要分東西給自己?

他到底打的什主意?

當然,墨畫心也隱隱有些期待,這大一尊明黃銅棺,麵到底會埋著哪些寶物。

之後眾人合力,清理了明黃銅棺,焚了僵屍血肉,而後開始搜棺。

可待清理完殘肢,焚燒了腐肉,偌大的棺材底部,空蕩蕩的,竟什都沒有。

沒有墓主人,沒有陪葬品。

也沒有墨畫想找的,“邪胎”的蹤跡。

仿佛整個銅棺,葬的就是這些死屍。

灰二爺見狀,不知想到了什,臉色一變。

黑袍老者幾人,也都沉默了。

黑袍公子皺眉沉思片刻,抬頭看向老者,聲音有些冰冷道:“二長老,這與你們之前說的,可不一樣。”

“玄公子,稍安勿躁。”

黑袍老者聲音沙啞,但看他的神情,也透著幾分不解。

似乎此行,並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而眼前的狀況,也在他們意料之外。

墨畫低著頭,表麵上不露聲色,心思卻不停泛動。

他大概弄清楚了。

這四個黑袍修士中,身負龍紋的魔修大漢,是魔宗的統領。

另一個身若熊羆的,是魔宗的那個“熊長老”。

他也是上次道廷司和太虛門,聯手圍剿魔宗的“漏網之魚”。

同時,據荀子悠長老所說,這個“熊長老”恰恰也是,當初獵妖山萬妖穀中,那三個金丹境的妖修長老之一。

當初墨畫進萬妖穀,是趁這三個妖修長老外出,偷偷溜進去的,因此並沒有與這三個妖修長老,直接碰過麵。

之前荀子悠長老也說過,這三個妖修長老,其中一個死在了煉妖山,但不知是怎死的。

胸口有粗長的爪印,像是被開膛破肚殺掉的,儲物袋沒了,刻有妖紋的皮膚,也被割掉了,無法判斷是什妖修。

另一個,是蛇妖長老。

雁落山圍剿魔宗的時候,被荀子悠長老斬殺了。

最後一個,就是麵前這隻熊羆大漢了。

他也是萬妖穀中,唯一幸存的金丹妖修了。

至於那個黑袍老者,被喚作“二長老”..

墨畫想了想,覺得他應該是魔宗那個,資曆最深,地位僅次於魔宗統領的“二長老”。

但這二長老,不是死了?

是詐死?還是金蟬脫殼了?

墨畫皺了皺眉,有些不解。

他之前卜算時,算得大抵沒錯,這三人某種意義上,都跟他有些淵源。

唯一例外的,是這個少年公子。

二長老喚他“玄公子”。

以墨畫通過雷磁陣法,對魔宗的掌握來看,魔宗內部,並沒有“玄公子”這號人物。

而墨畫也確定,自己之前根本沒見過他。

那他究竟是誰?跟自己能有什淵源?

最奇怪的是,這幾個魔宗的金丹,為什要跑到孤山,來挖這個墓葬?

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

這個墓葬,到底是為什而建的?

為什會建在沈家的礦山?

明黃銅棺,為什會有這多屍體?這些屍體,究竟又是從哪來的?

礦山.沈家..道孽..

墨畫疑惑叢生,目光也漸漸冰冷。

“是不是,我們找錯地方了?”那個被喚作“玄公子”的黑袍少年皺眉道,“沈家的礦山這大,我們所找的那個墓,未必就建在這。”

“不然的話,這個明黃銅棺,不可能什都沒有..”

“沈家還修了其他的墓?此墓是用來掩人耳目的?”

灰二爺目光閃動,沉默不語。

恰在此時,墨畫忽然想起了什,問道:“沈慶生呢?”

“沈慶生?”

“就是一起被抓來的,那個沈家的公子。”墨畫道,“他人呢?”

“這..”灰二爺幾人一時麵麵相覷。

“好像...弄丟了?”

“什時候丟的?”

“好像是..”石頭回憶了一下,“之前在岔道的時候。”

沈慶生是耗子押著的。

眾人第一次被成群結隊的屍祟襲擊,走散了之後,耗子隻顧著抓墨畫去了,自然就將沈慶生丟了。

而這沈慶生,可有可無。是生是死,也沒人在乎,一時也就被遺忘掉了。

現在盜墓,盜了個空棺。

墨畫想起沈家,這才順帶著,將這沈慶生也記起來了。

“沈家的公子.”黑袍老者皺眉,緩緩道:“找到他,問點東西。”

灰二爺點頭。

於是一行人原路返回。

隻是眾人心清楚,岔道屍祟成災,地宮中又發生了這多變故,能不能找到這沈慶生,還真不太好說。

即便找到了,他是死是活,也是個未知數。

但總歸是要找一下的。

因為回到了岔道,麵地陣密布,地道錯綜複雜,指路的事,自然還是交給墨畫。

墨畫一手捧著羅盤,一手暗自摸著銅錢,卜算著沈慶生的氣機,發現這沈慶生因果明晰,好像真的沒死,不由有些意外。

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果然不是隨便說的。

墨畫循著氣機,在前麵帶路。

不知繞過了多少岔道,終於在一處牆角,發現了蜷縮在地上的沈慶生。

沈慶生驚恐地趴在地上,周身一層淡淡的金光,護佑著他,看樣子是什護身的寶物。

而此時在他身上,爬著四五隻屍祟。

這些腐爛的屍祟,齜牙咧嘴,對著沈慶生一通亂啃,隻是因為有寶物護著,並不能啃到血肉。

沈慶生也因此,留下了一條性命,沒被屍祟吃掉。

見沈慶生還被屍祟圍著,不停啃咬著,灰二爺便走上前去,抽刀將屍祟一一砍了,將沈慶生救了下來。

沈慶生之前縮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此時見屍祟都被斬了,當即麵色猙獰,不顧腥臭,拚命用腳踩踏著它們泄憤道:“一群肮髒的,醜陋的,低賤的礦修..”

墨畫目光一冷,沉聲道:“你怎知道..這些屍祟是礦修?”

沈慶生臉色一白,“這不是..顯而易見.這可是礦山.是..”

“好了,”灰二爺打斷他道,“誰管你什礦不礦修,我且問你,這礦山,是你沈家的吧?”

“是...”“那這墓葬,在你沈家礦山底下,也是你沈家修的?”

“我...我不知道。”

灰二爺伸出大手,勒著沈慶生的脖子,“小子,別耍花招。

老實告訴我,你沈家修這墓葬,到底是用來做什的..”

灰二爺聲音厲然,還藏著一絲恐懼。

沈慶生臉色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年紀還小,插手不了家族的事,我不知道啊..”

“媽的,廢物一個。”灰二爺隨手將沈慶生丟在了地上。

沈慶生踉蹌倒地,目光怨毒,但也不敢說什。

墨畫目光深邃,看了眼沈慶生,又抬頭看了眼灰二爺,看到了他眼底的不安,也看到了他神魂中的恐懼。

“沈慶生未必知道些什,但是這灰二爺..明顯察覺到了什東西..”

墨畫沉思片刻,剛想說什,把灰二爺的話詐出來,便聽那黑袍老者,以蒼老的聲音道:“灰二爺,事到如今,有什事何必瞞著?”

墨畫一怔,心中微凜。

這位魔宗二長老,能以龍骨鎮氣,果然手段不凡。

自己能看出灰二爺有隱瞞,他似乎也看出來了。

灰二爺眼皮一跳,“前輩,您這話是什意思?”

黑袍老者道:“我托了一位舊友,翻了茅山的族譜,才從嫡係一脈中,找到了被逐出宗門的灰二爺,相信以灰二爺的茅山道行,不會讓我失望。”

翻族譜,查跟腳,溯源到茅山。

灰二爺心頭一顫。

他還以為,這單生意是運氣好,別人送上門的,卻不成想,自己早就被別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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