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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匹小摩托啊,從來也不騎……”

    沈棠騎在摩托背上一點兒不老實,時而引頸高歌,時而摘葉飛花。伴隨著“叮鈴叮鈴”的鈴鐺聲,荒腔走板的調子跟著附和,歌唱者偶爾忘詞就哼哼兩聲代替。

    “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

    祈善終於忍無可忍:“沈小郎君,你這君子六藝中的‘樂’跟誰學的?”

    簡直是誤人子弟。

    


    


    “不好聽嗎?”

    沈棠問得誠懇。

    盡管記憶不多,但她隱約記得自己應該是個歌霸,拿起話筒唱歌能傾倒一片那種。會唱歌,能畫畫,人類高質量女性代表。

    ●t t k a n ●Ο

    (*?▽?*)

    祈善一言難盡地看著沈棠。

    後者眼神坦蕩且自信,很明顯,人家不僅不覺得自己唱歌有問題,還覺得他審美有問題。祈善想不出她哪兒來的自信,道:“有句言靈很應景——豈無山歌與村笛。”

    沈棠疑惑:“什?”

    祈善忍笑道:“嘔啞嘲哳難為聽。”

    沈棠:“……”

    她拳頭硬了!

    “元良能安然長這大,全憑運氣吧?”

    好好一個人,偏偏長了一張嘴!

    “自然是憑實力。”

    沈棠:“……”

    見她表情管理失控,五官扭曲位移,祈善開懷大笑:“沈小郎君莫著急,你還年輕,慢慢學還有得救。”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祈善抬頭看了太陽,這會兒正是一天日頭最毒辣的時候。莫說押送犯人趕路,即便是啥也不做隻是幹站著,汗水也會抑製不住地溢出來,打濕內衫。

    “要不要加快腳程?”

    沈棠道:“靠太近怕被發現。”

    祈善:“以那些士兵懶散懈怠的毛病,這大的烈陽哪肯繼續趕路?多半會尋個陰涼地兒歇歇腳,喝茶解暑。沈小郎君往茶水下這多料,在下怕去晚了看不到好戲。”

    “元良此話有理,那我先行一步,看熱乎戲,你不肯騎騾子就慢慢用兩條腿走吧。”

    沈棠一鞭子抽摩托屁股。

    摩托吃痛,撒腿狂奔。

    不一會兒就隻剩下一個小點,麵對沈棠幼稚的“挑釁”,祈善隻是笑笑,似乎不在意,但緊跟著口中吟道:“追風躡景。”

    奮翅則能淩厲玄霄,騁足則能追風躡景。

    身形微晃,隻留殘影,仿佛踩著風,每邁一步都是三丈餘開外,神情從容,姿態輕鬆。

    沈棠:“???”

    祈善從她身邊掠過帶起一場微風,再眨眼,人影已經跑到幾十丈外。

    沈棠:“!!!”

    呼叫裁判,這有人開掛作弊!!!

    她終究還是吃了言靈經驗不足的虧,騎著四條腿的摩托還是沒跑過兩條腿的祈善。

    


    


    日頭熱辣,押解囚車的士兵被曬得受不了,鑽到樹冠茂密的小林歇息。他們三三兩兩聚在陰涼處,幾輛囚車則隨意暴露在陽光下。囚車上的犯人,不是被曬得中暑,麵色青白,渾身虛軟無力,便是帶著嚴重的鞭傷。

    又以那位禦史中丞傷勢最嚴重。

    累、困、餓、渴,嗓子眼兒冒煙,禦史中丞甚至感覺自己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

    為了折磨犯人,士兵無所不用其極,這幾輛押解他們的囚車就是根據他們身高特別定製的。有些特別高,犯人隻能微微墊著腳尖,脖子和手腕才能舒服;有些特別矮,既不能站直了也不能坐下,

    隻能維持著半蹲的姿勢。

    不管是哪種都無法安然入眠,幾日下來,不抽鞭子也能去了半條命。

    禦史中丞的囚車就屬於特別高的。

    他隻能努力墊起腳尖才能好好喘上一口氣,但維持不了多久足跟又會落下去。

    嚴重的傷勢、強烈情緒宣泄、缺水、饑餓、困乏……種種因素加持,令他產生嚴重幻覺,幹裂的唇微動,喃喃:“水、水……水……”

    就在他即將暈厥的時候,他的囚車被人踹動,搖晃的幅度讓他清醒過來。

    “阿爹,醒醒!”禦史中丞勉強找回幾分理智,扭頭看向隔壁囚車的兒子——兒子的囚車是矮款的,有伸腿的空間——他的表情盛滿擔心與驚訝,道:“阿爹,你看他們。”

    他們?

    誰?

    禦史中丞反應慢了幾拍。

    他循著兒子視線看過去,隻見剛剛還在樹蔭避暑的士兵接二連三出了事兒。或雙手抱頭打滾,或倒地全身抽搐、或呼吸急促困難、或翻白眼口吐白沫、或牙關緊閉麵部痙攣,也有少數反應沒這嚴重,但也捂著肚子跪在地上,有些更是後庭失守,醜態百出。

    


    


    經驗豐富如禦史中丞,瞬間明悟。

    第一個念頭,這些士兵中毒了!

    第二個念頭,有人要劫囚!

    這一念頭讓他精神振奮,強烈的求生力量從身體深處迸發,促使他勉強打起精神。

    那些士兵則亂作一團。

    “水有毒!”

    “有、有毒!”

    “應敵,小心戒備!”

    大部分士兵中毒,隻剩十來個還沒來得及喝水的逃過一劫。他們拔出刀將囚車包圍,神色驚慌,宛若驚弓之鳥般戒備每個方向。

    幾個呼吸過去,周遭風平浪靜。

    叮鈴——

    來了!

    眾士兵內心響起這一念頭。

    但奇怪的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人呢?在哪?”

    


    


    “孝子們, 你們是在找我?”

    陌生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他們驚嚇轉身,卻見囚車空無一人,僅有一名麵頰稚嫩、身量瘦小的持劍少年。少年持劍一掃,雪亮劍鋒自眼前劃過,雙眼驀得一痛。

    血腥染紅了整個視野。

    “遊子身上劈!”

    沈棠神情冰冷如霜,提劍縱身躍下。

    她提慈母劍教訓孝子,那幾名犯人則腳下一空,跌倒在地,囚車已在幾十丈開外。

    禦史中丞瞳孔緊縮。

    “許久不見啊,田師。”

    禦史中丞聞聲扭頭,卻見一名高挑青年立在不遠處。他將雙手攏於袖中,身後微風吹拂發絲,獨有一份美感。青年衝自己微笑頷首,隻是這抹微笑怎看怎虛假。

    田師?

    禦史中丞對這一稱呼怔然。

    祈善見此便道:“貴人多忘事啊,田師。”

    禦史中丞的兒子攙扶著老父親,戒備地看著祈善:“這位郎君,你與家父認識?”

    還稱呼“田師”?

    禦史中丞也納悶。

    


    


    他們認識?

    以他的見識,自然看得出青年是用什手段將他救出,不外乎是以“星羅棋布”構築戰場,再以“移花接木”或者其他調兵遣將的言靈將他們幾個替換出來。

    說著簡單,但看青年與囚車的距離,“星羅棋布”覆蓋範圍少則方圓百丈——在沒依附歸順哪位諸侯前,僅憑自身力量做到這種程度的文士,哪會是寂寂無名的簡單角色?

    若認識,他一定會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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