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猶豫了一秒,塗嫿轉過身子,抬腳賣過高高的門檻。
一把折扇被她喚出,輕搖之間,徐徐暖風迎麵。
塗嫿心道:不差這一時半會,跟去瞧瞧怎回事?
另一邊,已經收到家神消息說要過來的謝豫川,已經站在房間外的回廊上,仰頭看了半天烏雲。
遲遲不見家神已到的消息,謝豫川深吸一息,眯了眯黑眸。
家神是因事絆住了?
想問,又擔心唐突。
再等一等。
謝豫川心想。
二樓回廊各處,皆有差兵持槍握刀把守。
謝家男女相鄰休息,右側拐彎一麵三間廂房,是柴家人休息的地方。
謝豫川等得久了,低頭剝糖,每次他心略有一絲急躁,吃一塊家神送的那種略帶苦澀感的糖,心情都能緩解不少。
右邊房門有動靜時,謝豫川輕抬眼掃了眼,複又垂眼另剝了一顆,送進嘴。
這糖口感獨特,又很提神。
謝豫川心想著,若是可以,下次還想跟家神要點這種。
“少將軍有煩心之事?”
本以為隔壁的人出來是放風,謝豫川倒是沒想到一向與謝家不遠不近的東伯侯柴嵇,今晚居然出來主動找他說話,眸光頗感意外。
“見過侯爺。”
“哎哎,少將軍太過客氣了!”柴嵇見他客氣有加,連連擺手笑了笑,來到旁邊,輕歎一口氣,道:“如今我柴家流放,富貴如煙,我也早已不是什東伯侯,謝將軍莫要在如此喚我了。”
“侯爺不也一樣。”謝豫川淡淡道。
二人對視,須臾,相視而笑。
這一笑,橫亙在二人之間的那點尷尬和局促,消失大半。
“不然,將軍喚我世叔如何?算起來,柴家也你謝氏一門,祖上也有一些因緣在,論年歲,我與你二叔應是相仿,從前在學府,與他有一段同年之誼,如此也算親切一些。”
流放這久,謝豫川沒見東伯侯柴嵇,同他說過這多的話。
而且,字字句句都在跟他拉近關係。
謝豫川心底一時升起警惕,不過在暗中打量完柴嵇的神情和目光之後,那些警惕悄然淡去。
柴嵇今晚找他,有事!
他沉吟片刻,點點頭,喊道:“柴世叔。”
“哎,好好,那我便喚將軍世侄了。”
一來一往,柴嵇還沒先說自己的想法,倒是很聰明的先把兩個人的關係,往近了拉一拉。
雖然明知這種套近乎的關係,屬於無中生有,硬拉。
不過,聽見東伯侯提到二叔,謝豫川的眉目還是忍不住微動。
默許了柴嵇對兩家的定義。
謝豫川如今並不介意前來示好的“朋友”,願意與謝家交好的人,在這流放路上,自己是越多越好。
隻是,他不知道,一路上都保持著明哲保身低調行事的柴家,突然靠過來,是所為何事?
柴家流放有些冤,但觸怒主君的心思,也不能說一點錯沒有。
柴家,錯就錯在不聽話。
但柴家一路上,衣食車馬都不錯,遠遠比其他流犯過的要好的多。
顯然是背後有能人打點過。
這些事,對謝豫川來說,心都明白,熊九山那也沒遮掩過。
確實柴家沿途一路,聽說都有照拂的人,即便是到了寮州,那邊也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了,所以隻要柴家一路上不作妖,熊九山也隻把他們當成跟商隊差不多的流犯,聽話就能平平安安,不聽話就是流犯的待遇。
其他流犯有意見,不重要。
自古流放,有的是有條件吃喝玩樂去流犯地的,押解的官差,要是運氣好,碰上那樣兒的流犯,一路之上,還能跟著一起車馬出行,吃香喝辣呢。
隻是他們這一隊人馬沒那富貴罷了。
柴家有自己的護衛人手,侯府的護院,謝豫川心有想法的時候,倒是也曾經打過柴家那些護衛的主意。
不過,也隻是想想罷了。
家養的私人護衛,什樣子,他不會不懂。
與其向柴家借人,都不如花“重金”從流犯之中招攬能打仗的人手。
所以,他同韓其光和熊九山商談的時候,從來沒有提及柴家的人。
那點人,大概能優先護住自己人就不錯了。
柴嵇很有意思。
明明一眼就能看出,他過來應該是有事,想要同他商量,可是到了跟前,沒有直說,反而是先拉了一會家常。
謝豫川耳畔遲遲沒有聽見家神的動靜。
也就耐心地,聽他說了一會。
柴嵇先是說了一下他夫人好轉的病情。
這件事,謝豫川心是知道的。
因為家神給的藥,好像,最近柴夫人的咳嗽聲,已經聽的不大多了。
柴嵇連聲感謝。
兩家人,也正是因為這一件事,彼此之間的關係,才親近起來的。
這些都是小事,何況謝豫川也從兩位弟弟那,聽到柴家送來的謝禮。
寒暄過後,柴嵇也覺得,這種話再說下去就沒什意思了,於是便把今晚出來,真正想同謝豫川聊的事情說出口。
“賢侄莫怪,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謝豫川眸光微動,料到他終於談及正事。
“世叔有話,直說無妨。”
“那我便說了?”
謝豫川點點頭。
柴家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盯著謝豫川的眼睛,猶豫了一會,目光堅定道:“我見這幾日,少將軍與熊大人時常議論,偶爾聽見山匪之事,我想……”
談及此處,柴嵇有一絲遲疑。
謝豫川見狀,沒有否認。
東伯侯柴嵇是個聰明人,這一路上,不止暗中默默觀察謝家,其實他也觀察過柴家父子。
柴嵇既然能打破沉默過來,問他這句話啊。
那必然是已經在心,盤旋了許久的事,才過來問他。
謝豫川想了想,淡淡道:“盤龍嶺匪患猖獗,已經有不少人慘遭其害,我觀熊大人心中似有協助官府剿匪之意,所以大人才尋我問事。”
柴嵇點點頭,“哦,原是這樣。那大人他已經想好了嗎?”
謝豫川看著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另問了一句:“世叔問此事,是……”
都是聰明人,柴嵇馬上會意過來,謝豫川想問的真正意思。
既如此,他也不必旁敲側擊了。
想通後,柴嵇抬頭盯著他問:“你們若想行事,人手夠嗎?”
謝豫川神情一怔,雖然心早有預想,但還是感到意外。
正要回話。
耳邊終於響起家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