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不同方向接連升起信煙起,青龍寨下山殺人的劫匪們就被這種沒見過的信號彈驚嚇過幾次了。
起初擔心會有什危險,卻在數次觀察後,發現沒什更大的變化,隻能從己方傳回來的信息分析出,他們這種手法,可能是一種幹擾手段,強行做出一種四麵都有“人”的假象。
幾次之後,再沒有等到自家的撤退信號後,才後知後覺他們上當了,被這一幫狗屁不是的家雀糊了眼。
分明是在拖延時間。
直到青龍山寨的方向上傳出鍾聲……
不管是下山的弟兄,還是中途拆夥去到處尋找大當家的弟兄們,全被這蹊蹺的山頂信煙驚掉了魂兒。
什情況?!
老巢危機!
一部分人,情急下已經顧不上山下這點利益了,帶著手下弟兄調頭,撲回山寨。
下山幹活,有人背後掏老窩,這豈能忍?他們要回去砍死那些不長眼的東西!
而大部人馬,卻在渾噩中,隻能跟著幾位當家的繼續往前衝。
不少人回望山,心也忍不住犯起嘀咕,可是身後傳來豐厚的獎賞聲,眼神還是忍不住火熱地轉過來,貪婪地向往著當家的們畫的大餅。
流放隊伍,不少犯官女眷。
誰搶了,就扛回自己窩。
這誘惑……
幾個山的弟兄扛的住。
金銀財寶,可以入城花天酒地,幹一票幸福一年。
當家的們領著他們衝向那些待宰的羔羊,嗜血的快樂,爽到天靈蓋都在發麻。
可氣的是,這群瘦成麻杆的雞仔,居然還膽敢反抗他們?!
敬酒不吃吃罰酒的狗東西,大爺我今天想發發慈悲,都不給我機會。
那就別怪爺們我大發神威了!
大刀舉過頭頂,目光凶狠地用力看向眼前年輕的瘦弱男子……
唔——
一支利箭穿膛而出,擦著年輕男子的隔壁飛過去,顫顫紮在後麵的樹幹上!
“你……”
在年輕男人緊握手中鐵棍的驚恐目光中,身高一頭多的魁梧身子連同那把駭人開刃的大刀,一同栽歪了下身子。
狗東西……
噗——
一口鮮血猛烈噴出。
踉蹌了兩步,還想再砍死對方的身子,不敢置信地迎麵承接了一記用盡全力砸下的悶棍之後,晃了下腦子,倒在地上……
抽搐了幾下的身子,很快一動不動。
棍柄上,緊握到骨節泛白的雙手,僵硬地仿佛不會動了。
他殺人了……
他殺人了!
他……
僵如硬石的身子,忽覺後背被人狠狠抓起,隨風跟在馬匹旁邊往後飄。
那副死在他棍下的劫匪屍體,越來越模糊……
他看見無數比那人還要更加凶殘的劫匪,瘋狂地踩踏著那道屍體,更加發了狂一樣的叫囂著衝過來,每一個人的眼神都恨不得撕碎了他們。
不能讓他們衝過來。
男人突然回神,身子下一瞬就被人用力地扔到了一處土坑邊。
“長點眼睛!”
砸暈的瞬間,朦朧中隻見一匹高頭大馬在他眼前突然奮起雙蹄,嘶鳴響亮,馬頭掉轉,等他掙紮著從土坑握著兵器爬起來時,隻能看見一道黑色勁瘦的背影連同碩大的馬屁股,再次衝向劫匪!
一柄銀光閃閃的長槍,刃尖貼著地麵橫掃,所到之處,屍橫遍野。
敵人當前,容不得絲毫心軟。
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年輕男人的眼底。
原來,這才是守土衛國的將士風采。
他抖著胳膊強撐著,從坑爬起來,哪怕因為第一次殺人而產生的恐懼連續跌倒了幾次,也還是目光堅定地撿起分發給自己的兵器,雖怕尤勇地跟著身邊大聲呼喊著的同伴,再次衝了上去……
生死麵前,沒有後退的餘地。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從大後方帶著人馬趕上來支援的各路人馬,陸陸續續全都匯聚到前方火線。
有探哨在前麵盯了半天,眼見著直奔馮陳這邊而來的劫匪,突然不知道收到什消息,大部人馬轉頭往回急奔。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快馬加鞭跑回來告訴知縣馮陳。
“馮大人,那些劫匪好像轉向了!”
馮陳接收完被營救回來的百姓,已安排人手就近先行送回萸城城門下安置,加強人手看顧。
其他人,見被劫匪們擄走的人質,都已經被救回來了,就再沒必要去前麵犯險了吧。
馮陳冷笑一聲:“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一句話,再不多加解釋。
親自扶鞍上馬,親自以病體帶隊,已經完全不再顧忌身後一眾豪紳大家的想法了。
他言與此,後果各家自負。
他今日既敢動手碰了青龍山脈劫匪這個燙手山芋,就已無回頭之路,錯已犯,不過是大是小罷了。
救了人,他如今已無後顧之憂了。至於其他人,願意跟著便好,如果不願,他馮陳現在也不強求了。
總有算後賬的時候,再論長短。
劫匪們掉頭回去支援,馮陳就知道,在前方謝將軍和熊九山他們那邊,一定是略占優勢的。
此時,他怎能見了一點“小利”就掉頭回轉,讓他們陷入孤立無援的地步,那不是當初他們大家一起商議後的合作。
今日,他馮陳帶著萸城兵力,再加上願意跟隨的人家,必要在這一天,把這件事鬧出點動靜。
本就是不情不願帶著家族子弟和護院出來給萸城父母官助威的各家,本來聽見前方的好消息,還以為隊伍可以掉轉回城了。
沒想到馮陳這個萸城知縣的腦殼,簡直是漿糊做的,不管前麵發生了什,那群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已經撤了,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
與政績,馮陳已經得了好處了。
就這還不滿意?
非要親自去冒險?
別到時候,賊寇沒剿完,他的烏紗帽留在那邊。
大家嘟嘟囔囔都挺不願意的,眼看著馮陳沒有一絲回心轉意的意思,都在後麵罵罵咧咧。
此時,田家大小姐田素娥,勒緊韁繩,輕喝一聲:“田家人!”
“在!!!”
“馮大人身負重病,依然肯為我萸城百姓身先士卒,我們田家人能讓大人孤軍犯險嗎?”
“不能!!!”
“是田家人,就隨我跟隨大人剿匪安民去!”
“是!!!”
田家族人毫不猶豫,緊隨馮陳身後往前支援。
身後一片低聲咒罵:他娘的。
“咱們跟不跟啊?”
“你說呢?滾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