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五從黃土橋一眾煤老板手買來了二十多車煤,很快出貨了。
黃土橋的煤便宜,可加上運費,利潤所剩無幾,但李七和馬五與關防廳有約定,運費省一半,錢也賺了不少。
馬五算了下帳,提了個建議:「老七,要不咱們幹脆就做這二道販子算了,這比自己挖煤省心。」
李伴峰道:「煤還得自己挖,咱們不是衝著這點生意來的。」
馬五也就是說說,重點還是得把黃土橋的人氣拉起來。
火車修好了,買家聯係好了,煤也挖夠數了,馬五立刻安排裝車送貨。
到了晚上,二十節車皮裝滿,馬五坐在駕駛室,車夫在火車旁邊拉車陪著。
李七沒來,車夫問了一句:「馬五兄弟,老七是遇到什事了?」
馬五道:「老七原本說要來,今晚多喝了兩杯,睡了,我看他也確實累了,就沒叫他。」
車夫點點頭:「讓他歌歇吧,就送一趟煤,咱們倆去就成。」
馬五看著車夫道:「大哥,你為什非得拉著車走,坐火車上不好?」
車夫笑道:「我拉著這個踏實,放心吧,我走的比你快!」
小火車噴吐著蒸汽,過了西橋,走的還算順暢,可等到了鎮上,突然降速了。
馬五問司機出了什狀況。
司機滿頭是汗,查不出原因,加煤的鐵鍬都快磨出火星子了,可火車這速度就是不漲。
原本在火車旁邊小跑的車夫,已經改成走路了,看到火車出了狀況,車夫感知到了危險:「老五,叫你手下人趕緊把車修好,咱們盡早離開這地方。」
過不多時,火車停了,馬五叫技工修車,車夫拉著洋車,用趨吉避凶之技感知著凶險的來向。
川子很快找到了故障點,車頭有一處軸承掉珠了,車軸轉不動,等於踩著車往前走,自然快不了。
「多虧發現的早,大軸沒事!」川子從車廂拿出備件,換了軸承,火車接著上路。
開了沒一會,汽包漏了,汽壓瞬間掉了下來,火車又走不動了。
車夫拉著洋車道:「馬五兄弟,我說什來著,我走的比你快,你這車太不中用了。」
馬五也習慣了,在黃土橋送煤,就沒順當過,
蒸汽機車就這點好,壞了立刻能修。
川子爬上汽包,找到漏汽點,靠著修為,頂著高溫高壓,直接用膠粘把漏點粘住。
添煤加水,火車接著上路。
跑了不到三百米,車廂和車頭脫鉤了。
車夫放下車杠,笑了:「我一直就不待見這火車,跑的不快,毛病事兒可不少,
別著急趕路了,讓兄弟們好好查查,實在要是走不了,我拉著火車過去車夫沒誇口,他真能拉得動火車。
而且他還真想拉著試試,這多車廂在身後,拉起來明顯比洋車過癮。
眾人各自檢查故障,一陣冷風吹來,一段曲子,伴著歌聲,來到了耳畔曲兒好聽,唱得更好聽,眾人聽了一會,都入了迷,眨眼之間睡倒了一大片。
馬五強打看精神,用歡修技法,激勵看周圍人不要睡。
他有四層修為,已經算中等層次的修者,受到技法感染,周圍還真有幾個人扛住了睡意。
他們在這邊苦苦支撐,車夫拉著洋車,已經找到了歌聲的來源。
那歌聲來自街邊一座廢棄多年的茶樓。
在普羅州,茶樓一般都有唱曲的小娘子,彈琵琶的居多,也有彈三弦的,很少有拉胡琴的,因為胡琴實在太難學。
這位姑娘就是彈琵琶唱曲兒的,正唱著一首《烏鴉配鳳凰》,車夫站在茶樓門口,靜靜等著這一曲唱完,對邊喊話道;「姑娘,曲兒唱得不錯,
有手段,見功夫,
今天我們趕著做生意,實在沒工夫聽曲,等生意做完了,我去你那捧場,讓你連著唱上一百曲,一曲給你一塊大洋,你看行不行?」
琵琶聲戛然而止,車夫冷笑了一聲:「姑娘,我看你還算明白事理,今天我放你一條生路,以後別再給我找麻煩。」
車夫拉著洋車回了鐵軌旁邊,火車修好了,沒睡的都不困了,睡著的也都醒過來了。
馬五問車夫:「找著那唱曲兒的了?」
車夫點頭道:「找著了,教訓了她幾句,下次她不敢來了。』
「下次不敢來了——」馬五看著遠處,「可這次怎辦呀?」
火車頭後邊,空空蕩蕩。
二十車煤,連著車廂,都不見了。
李伴峰坐在隨身居,打開懷表,正盤算著時間。
老爺子咳嗽一聲道:「不用算了,已經到地方了。」
這事很罕見,李伴峰在隨身居的時候,老爺子很少提醒他在外邊的狀況。
眼前的狀況確實要提醒一句,因為再不提醒,鑰匙不好找了。
運煤的小火車出發之前,李伴峰推說酒醉,假裝睡了。
其實他沒睡,他把鑰匙藏在了煤堆,跟著小火車,一起前往火車站。
李伴峰覺得這二十車煤很可能會被偷,幹脆就跟著這二十車煤一塊走,
看看到底是誰偷的煤,會把這些煤偷到什地方。
現在老爺子說到地方了,李伴峰立刻走出了隨身居,撲通一聲掉進了水。
「這老東西,又坑我!」
李伴峰在河水探出了頭,起初他以為隨身居又在惡作劇,直到他在水發現了鑰匙,才知道老爺子沒說錯,他確實到地方了。
這是煤沙河。
李伴峰一直待在隨身居,不知道事情的具體過程,但有一點可以確認,對方偷走了煤,二十個車廂,二十車煤,都被偷走了,然後被扔進了煤沙河。
這條帶著大量泥沙和煤渣的河流,成了對方的銷贓地點。
收好鑰匙,擦了把臉,李伴峰從冰冷刺骨的河水中遊到了岸邊。
他摘下禮帽,擠幹了泥水,重新戴在了頭上,拍了拍唐刀,笑一聲道:「兄弟,我知道你當初的難處了。」
唐刀深有感觸:「主公,他們不敢來硬的,證明他們打不過咱們,但咱們現在不知道該跟誰打。」
李伴峰倒是很有信心:「就快找到他們了,等找到他們之後得盡快動手,他們心機太縝密,不能給他們時間做準備。」
進了隨身居,換了身衣服,李伴峰問老爺子:「剛才是誰下手偷得煤?」
「阿七,我有我的規矩,車是車,車外是車外,你見過哪個火車把車外邊情形都告訴乘客的?」
李伴峰道:「這事不還是怪你?」
「憑什怪我?」
「你要是有車窗的話,我也不用問你,我自己在窗邊就能看見。』
「你能把車窗弄來,也算你本事!」
還真有車窗?
「這東西上哪弄去?」
老爺子哼一聲道:「你走到哪,我跟到哪,你能遇得到,我才能看得到「關鍵你得給我點線索,我也好知道上哪找。」
「線索?」老爺子苦笑一聲,「要是記得線索就好了,我都忘了車窗長什樣子。」
李伴峰躺在床上小憩片刻,放映機走到身邊:「七導,我有東西給你看「什東西?」
放映機神秘兮兮去了八房,李伴峰跟了過去。
「你不是習慣在五房?為什要來八房?」
放映機道:「這段畫麵,最好不要在五房觀看。」
李伴峰一笑:「你又拍了什見不得人的東西?」
鏡頭後燈火閃爍,畫麵投射在了牆壁上。
是煤堆。
煤堆在小火車上往前走,從煤堆的視角來看,鐵路兩邊的景色正在緩緩後退。
到了鎮上,小火車開始變慢,不斷起起停停,像是出了故障。
在一次停車的過程中,路邊出現了一個人影,身材中等,衣服下擺很長,在車廂周圍轉了一圈。
這人好像在哪見過。
李伴峰仔細看了片刻,畫麵突然陷入了黑暗。
等了一分多鍾,畫麵重新浮現,一片波光迎著畫麵撲來,畫麵的視角墜入到了河。
畫麵定格,到此結束。
李伴峰看著放映機道:「這是房子外麵的場景?」
「應該是。」
「你怎可能錄得到房子外邊的場景?」
經過一番慎重的思考,放映機回答道:「七導,您一直說,那位姑娘不是我想像出來的,我覺得,您是對的。」
李伴峰臉頰一顫:「那位姑娘讓你看到了房子外的場景?」
「具體發生了什,我說不清楚,當時我和她一起拍攝一段美好的愛情故事,我正在拍她的麵部特寫,在她瞳孔的倒影,我發現了這段畫麵,
我一直堅信這位姑娘是我想像出來的人物,我以為這是藝術的靈感在我腦海中綻放,折射到了姑娘的雙眼之中,
可這段畫麵如此的清晰又如此的逼真,卻又和我的思緒沒有半點關聯,
我意識到這可能是某個真實的場景,
我悄悄把這段場景記錄了下來,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包括那位姑娘,
那位可能真實存在的五房姑娘。」
五房姑娘—·
她到底是什人?
她為什能把視線投入到隨身居之外?
如果這段畫麵是真實的,關鍵線索就在於那個出現在車廂旁邊的男人,
衣襟下擺很長的男人。
是他利用某種法寶或是靈物,把車廂連同煤炭,都送進了煤沙河。
李伴峰離開了隨身居,沿著鐵軌找到了事發地點。
在鐵軌附近搜尋了許久,他沒找到任何異常。
就在他要離去之時,鐵軌上的一道劃痕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是火車故障留下的劃痕?
不是。
這條劃痕清晰筆直,肯定不是車輪留下的。
有人在這做了記號。
這是對方提前選好的動手地點,他提前在附近準備好了法寶。
蒸汽火車受到慣性影響,停車需要一定時間。
這人什道門?能把動手地點算得這準?
李伴峰回了礦山,看到馬五正坐在工棚喝悶酒。
見李伴峰來了,馬五把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
「明明已經看到那唱曲的女子,這位車夫大哥上去跟她講理去了,
她都對咱們下手了,這位大哥還有心思講理,我真不知該怎說這事,
這要是秋大哥在這,這女的骨頭都得給她拆了!」
車夫的一些做法,讓李伴峰也有些不滿。
提起那唱歌的女子,李伴峰問道:「有沒有查出她是什人?」
馬五搖頭道:「當時隻有車夫去茶樓門前交涉,他沒進茶樓,在門外耍那套江湖經驗,
但我懷疑這個女人就是那幾個煤窯老板提起的小秦姑娘,她是這些人的幕後主使,
她的目的非常明顯,一是控製黃土橋的人氣,讓車夫坐不穩地神的位子,
二是控製住黃土橋的經濟,黃土橋所有的煤炭生意必須經過這幾個煤窯老板,否則沒辦法順利出貨。
3
陪著馬五喝了幾杯,李伴峰找機會回了隨身居。
通過馬五的描述,李伴峰基本還原了當時的場景。
他帶上放映機去了八房,把馬五的描述寫在了紙上,
鏡頭一掃,紙張進入了放映機的身體,整個畫麵呈現在了牆壁之上。
火車停了,小秦姑娘開始唱歌,大部分人睡去,一部分在極力保持清醒,由此可見,這位小秦姑娘應該是個眠修或是夢修。
車夫去了茶樓,和小秦姑娘交涉。
這一下既調走了車夫,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個衣衫下擺很長的人,趁機施展技法,把所有火車的車廂搬去了煤沙河。
火車停車的必須非常精準,一是因為這個神秘人就埋伏在附近,二是因為停車的位置要和茶樓有合適的距離。
不能離茶樓太遠,否則聽不到小秦姑娘的歌聲。
也不能離茶樓太近,否則車夫不會走遠,不會給神秘人留下動手的空間。
他算得真是準。
這個神秘人很可能是個算修。
是小秦的部下?
又或是真正的主使?
李伴峰對放映機道:「再把整個過程還原一遍,咱們得製定一套戰術。
,
放映機重新還原了整個過程,這次的對手非常特殊,一個細節都不能錯過。
衣衫下擺很長。
等等。
那好像不是下擺。
這是個圍裙!
在哪見過這圍裙?
第二天上午,馬五換了一件白色西裝,穿黑襯衫,配白領帶,收拾的整整齊齊,準備動身。
看這一身打扮,一猜就知道他幹什去。
「你要去見小秦姑娘。」
馬五點點頭道:「這女人搶了我的東西,她得還。」
「你一個人去肯定不行。」
「我知道她修為不低,但我有我的手段,這口氣我非出不可。」馬五有點上頭了。
李伴峰道:「就算她不舍得殺你,也不可能聽你擺布,你這口氣未必能出得去,搞不好還要賠上性命?
她還有不少手下,其中還有狠人,咱們既然要出手,就得把他們一窩都端了。」
此時的馬五確實不冷靜,但無論再怎衝動,他依然聽李七的話。
「行,咱們哥倆一塊去,我把弟兄們都帶上。』
李伴峰搖頭道:「弟兄們先不用去,讓他們在礦山守著,別一會到了交手的時候,再讓人家燒了後院,我去把車夫叫上,讓他跟著咱們一塊去。」
馬五歎口氣道:「我是真信不過那位車夫。」
李伴峰道:「他有雲上修為,有他在,咱們戰力上不會吃虧。』
商定好戰術,車夫拉著車,帶著李伴峰和馬五出發了。
坐在洋車上,馬五一臉無奈:「我說大哥,咱們今天要做要緊事,這車能不能不拉了?」
車夫笑道:「越是緊要關頭,這車越得帶著。」
「您這車是法寶,還是兵刃?」
「比法寶和兵刃都重要,有它在身邊,哥哥我才有底氣。」
馬五四下看了看:「洋車這東西在黃土橋不多見,你這拉著去了,實在太紮眼。」
車夫搖搖頭:「一點都不紮眼,你們坐在車上隻管看景,其他人看不見你們,也看不見我的車。」
車夫有真本事,他把李伴峰和馬五都藏住了,尋常人看不見他的車子,
甚至看不清他的身形。
快到北橋的時候,車夫回頭對二人道:「兩位兄弟,雖說咱們做好了打的準備,但見麵之後,先把事情講明白,能別動手就別動手。」
馬五揉了揉額頭,不想說話。
李伴峰道:「大哥,這事情說不明白,既然來了,就必須得有個結果。」
車夫歎口氣:「北橋的人不能都殺了,否則地界守不住。」
馬五道:「我在書上看過,正地上隻要還有一百人,就不會變成舊土,
大哥,咱們有兩百多礦工,你怕什?」
車夫低聲說道:「他們是新人,這數目怕是不夠。」
新人?
這還分新人就舊人?
車夫沒往下解釋,到了鎮子附近,兩人下了車。
李伴峰走在前頭,帶著車夫和馬五來到了煎餅攤,車夫要了個煎餅果子,順便問了問小秦姑娘住處。
賣煎餅果子這位大叔用圍裙擦了擦手,指著街邊一座小院:「幾位爺,
小秦姑娘就住那座院子,你們進了門,別說聽曲,就說來買酒,
姑娘給三位燙上一壺好酒,做兩個下酒菜,三位吃著喝著,小秦姑娘再給三位唱曲子,
覺得姑娘唱得好,三位就多賞兩個錢,要是不喜歡,走的時候把酒錢結了就行,花不了多少。」
說話間,一個煎餅果子下了肚,車夫對大叔道:「再攤一個。』
大叔連連道謝,拿著刷子,在鍋上一抹,打上雞蛋,灑上蔥花,問了一句:「您要薄脆還是油條。」
「來個油條。」
一個煎餅卷好了,大叔又叮囑一句:「小秦姑娘靠嗓子招攬生意,可不是做暗門子的,三位說話得有分寸。」
車夫連連點頭,三口兩口,又一個煎餅下了肚:「再攤一個。」
李伴峰笑道:「出來的時候不是吃早點了?」
車夫一邊吃,一邊含混的說著:「好吃,他這個太好吃了。'
是呀,這煎餅好吃。
上一次來北橋的時候,李伴峰就覺得好吃。
要說食材肯定沒什金貴,主要是這作料和火候,掌握的實在太好,稍微多一點,或是欠一點,都不是這個滋味。
怎就能把作料掌握得這準確呢?
他怎就算得這準?
吃了三個煎餅果子,車夫還想吃,李伴峰對車夫道:「我們先去小琴姑娘那點菜,您在這慢慢吃。」
車夫點點頭:「你們先去吧!」
兩人走了,攤煎餅的用圍裙擦擦手,問車夫道:「您吃飽了吧?」
車夫抹抹嘴,看著這攤煎餅的,笑道:「你這圍裙挺長的,都拖了地了。」
攤煎餅的提了提圍裙:「幹淨的,沒沾地。」
車夫道:「你再給我攤一個。」
大叔趕緊留麵糊,車夫壓低了聲音:「朋友,這塊地界是我的,攤完了這張煎餅,你也該走了。」
大叔一愣:「我一直在這擺攤,擺了好些年了。」
車夫掏出一根自己卷的旱煙,磕打了兩下,叼在嘴道:「不管擺了多少年,這地界都有主了,契書在我這呢,這規矩你不懂?」
「您說的這規矩,我還真不太明白。」
車夫和攤煎餅的還在搭話,馬五已經進了小秦姑娘的院子。
「秦姑娘,打酒。」
小秦姑娘從屋子走了出來,她穿了一件紫色碎花棉襖,梳著一雙麻花辮,算不上一等一的美人,卻也是個俊俏的鄰家姑娘。
「客爺,您打多少酒?」
馬五道:「先來半斤嚐嚐,再做兩個小菜。」
姑娘和馬五對視片刻,甜甜一笑,回廚房燒菜去了。
李伴峰沒去小琴姑娘的院子,他去了胡滿春的小樓,胡滿春滿臉笑容,
出門迎接:「李老板,您這次還是買煤?」
李伴峰點點頭道:「煤要買,還想買兩車黃土。」
黃土,指的是黃土橋特產的黃黏土。
「黃土好說,這東西管夠,但土也分成色,您等我拿個樣子。」
胡滿春去拿土樣,李伴峰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戰術已經提前布置好了,一共分三線。
第一線,馬五盡可能拖住秦姑娘。
第二線,車夫收了賣煎餅的。
第三線,李七收了一群煤窯老板。
不多殺,隻殺領頭的,手底下人願意投降,其餘人既往不咎。
拾了煤窯老板,李伴峰立刻去支援馬五。
馬五肯定能支應一陣,這位小秦姑娘的歌聲沒能放倒馬五,證明兩人修為差距不大。
車夫能不能收了賣煎餅的,看他自己本事,如果連這事都做不到,證明這車夫扶不起來,李伴峰帶著馬五立刻撤退,這趟生意到此為止。
小秦姑娘的院子,酒菜上齊,馬五沒動筷子,兩眼一直盯著姑娘。
小秦姑娘紅著臉道:「我去拿琵琶,給客爺唱歌曲兒。」
馬五搖頭道:「不急著唱曲兒,你先陪我說會話。」
姑娘咬咬嘴唇:「客爺,我不是做暗門子的。」
馬五笑了笑:「你是正經姑娘,我看得出來,我就是想找個說話的。」
姑娘抬頭看了馬五一眼,眼晴多了條血絲。
馬五倒上了一杯酒,遞到了姑娘嘴邊:「陪我喝一杯?」
馬五這邊酒菜都做好了,胡滿春還沒把土樣拿來。
李伴峰沒有再等,他從客廳繞過屏風去了後堂,發現後堂沒人。
順著樓梯到了樓上,二樓、三樓都沒人。
這小子跑了!
李伴峰沒理會胡滿春的去向,立刻去了宋士龍家,直接往屋闖。
奇了怪了。
宋士龍家也沒人。
車夫還在和攤煎餅的盤道,攤煎餅也不再遮掩,把話挑明了:「爺,以您的手段,再加上這輛車子,到哪還賺不著修為,何必爭這塊破地方?」
車夫皺眉道:「這怎能叫爭呢?這本來就是我的地方,我的契書就埋在這。」
攤煎餅的笑道:「您把契書挖了,留一塊放在您車上,層次掉不了,換個地方也能修行。」
車夫愣了片刻,轉而笑道:「行啊,對我知根知底,我是掉不了修為,
可我憑什把契書挖了?」
攤煎餅的把鏟子規規矩矩擺在架子上,把火滅了,把麵糊收好,像有強迫症似的,把灶台歸置了一遍,笑著對車夫道:
「爺,您要是不肯走,我可就走了。」
車夫道:「我正盼著你走,你走的越遠越好,把那小秦姑娘也帶上,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們。」
攤煎餅的笑道:「我要是走了,北橋的人可就都走光了,他們現在都在火車站,我一聲令下,上了火車就走人,黃土橋可就成了舊土,
等黃土橋真變成舊土,您這位格可就掉了;
掉了位格,您元氣大傷,到時候咱倆再拚命,誰贏誰輸,可就難說了。」
車夫冷笑一聲:「你嚇唬我?」
「沒嚇唬您,這是我算出來的,」攤煎餅的很認真的看著車夫,「這道題我算了很長時間,如果您的位格真掉了,我有把握打得贏您。」
車夫咬咬牙道:「礦山上有兩百工人,按照規矩,百地界不到一百人,才能變成舊土。」
攤煎餅的笑了:「這種事兒就別拿來糊弄我了,新人開新地,老人守舊土,
一百個土生土長黃土橋人,真能把黃土橋這塊正地守住,兩百個外人怕是不夠用吧?
他們在這沒根,我仔細替您算過,您得找三千三百六十八個新人,才能守住這塊地界,這三千多人這好找?要是好找,您早就找來了吧?」
車夫臉上見汗了。
攤煎餅的鬆了鬆圍裙:「爺,我還是那句話,您有真本事,到哪都能吃得開,隻要您願意把地方讓給我,我這還有好東西孝敬您。」
車夫口唾沫道:「你當我那好拿捏?」
李伴峰走了十幾家煤窯老板,他們家全都空空蕩蕩,一個人不剩意識到情況不對,李伴峰趕緊去秦姑娘家接馬五,到了姑娘家門口,李伴峰看見了那攤煎餅的大叔。
大叔抱拳道:「七爺。」
李伴峰一笑:「你認得我?」
「不敢說認得,我聽過您的名聲,在普羅州,您是好漢,您在我們心是這個!」大叔衝著李伴峰挑起了大拇指。
李伴峰皺眉道:「別說客套話了,我今天來,你早有準備,看來是我手下人出了內鬼,走漏了風聲。」
大叔搖頭道:「七爺,您手下人幹幹淨淨,沒有人和我來往,這點您隻管放心,
之所以提前做了防備,是因為我算過,您這幾天可能要來。」
「算過?」李伴峰笑一聲,「你還會算命?」
「不是算命,是算數,」大叔搖頭道,「我劫了您兩次煤,按照七爺以往的作為,這事您肯定不能忍,
根據我聽過的風聞,仔細推算幾遍,在這三到五天之內,您肯定得來一趟北橋,來了肯定還得見血,所以我提前做了準備,把北橋的人都送去了火車站,
隻是沒想到您來的這快,一照麵還就找到了我,把我交到了車夫手,讓五爺去對付秦姑娘,您在收拾了我手下幾個領頭的,基本就把我們一網打盡了。」
李伴峰皺眉道:「這都是你算出來的?」
攤煎餅的從麵糊下邊抽出來一疊紙:「算稿在這,您可以看看,可惜您下手太快,我算得太慢,今天差一點就完在了您手上。」
李伴峰點點頭道:「果真是個算修,還特別會算概率,既然把話挑明了,咱們今天就做個了斷。」
大叔搖頭道:「七爺,這帳要是這算,咱們兩家就都虧了,您要非得和我動手,我立刻叫人去車站,通知北橋那夥人上火車,
他們一走,您手下那兩百多外來人,守不住黃土橋,黃土橋變舊土,這生意誰都沒賺著!」
李伴峰笑道:「我現在就去車站,把他們攔住,不讓他們走。」
「七爺,車站是外州人的地界,您敢在那動手?」
李伴峰神色平靜道:「有什不敢?」
「服!我是真服您,」大叔點點頭道,「但我有個更好的主意,不知道七爺想不想聽?」
「什主意?」
「生意跟誰都是做,車夫走了,咱們可以把生意撿起來,好好商量商量,我也不想讓黃土橋變舊土,我想在這升雲上,我也想把這的人氣拉起來。」
李伴峰皺眉道:「跟我說這個有什用?我和車夫立過契書,這買賣隻能和他做,他才是這的地頭神!」
「七爺,您那契書可能不頂用了,車夫已經跑了,他違約在先了。」
「跑了?」李伴峰不信。
車夫修為在雲上,沒有跑的道理,
攤煎餅的拿著一枚鐵券道:「這是黃土橋地界上的契書,您應該認得這東西,您要還是不信,我這還有車夫留下來的紙契,
您要還是不信,地上有車輪印子,這印子一直通往南橋,南橋連著新地,我要是沒算錯,車夫已經順著新地走出好遠了!」
PS:車夫確實是火車公公的弟子,但是性情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