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兄,來一塊?”
對麵偏殿過來一個圓臉略胖的少年,小眼睛中透露出幾分精明機敏,笑著揚了揚手的一大卷玉麥炊餅。
發髻梳理得幹淨順滑,一枚木簪橫插在發髻上,一襲灰衫,腰間一枚木佩,腳下用白布綁腿,一雙多耳麻鞋。
看得出來這人雖然家境可能一般,但是卻很注重細節。
陳淮生突然發現自己記憶力一下子好了很多。
前世中辛勞太甚,年齡增長,記憶力也不太好。
像昨晚這樣七八號人一下子介紹給自己名字,這要把名字和麵容對上號,絕對不行。
但現在自己竟然可以清晰地回憶起對方當時的自我介紹。
霍州魏武陽,陳淮生有印象。
道種從明道骨之後,基本上就不能食用凡人日常的米麥粟了,隻能食用靈田所產的玉麥、嘉禾、靈稻這一類富含靈氣的作物種子。
食用俗人之物,隻會增添體內濁氣,不利於修行,甚至長期食用的話,還會讓道體機能退化,最終退化為俗人。
“魏兄弟,我已經用過早飯了。”陳淮生笑著拍了拍肚皮,“朝食華露,所以吃得少點兒好。”
小胖子也笑了起來,眼睛更是眯縫得看不見,“我不行,還沒入道呢,這口腹之欲忍不住,我這包裹一大半都是炊餅和餅。”
陳淮生也願意和這些人多結交。
大宗門弟子,多個朋友多條路,誰知道日後人家有什造化,結識一番沒壞處,惠而不費。
“這是要準備出發了?”看著小胖子都把包袱背在了身上,陳淮生訝然問道。
“還沒有,得等一等,虞道師要探察一下四周,看看有沒有情況,陳兄就是這邊人,這應該是算是禺山深處了吧?”
小胖子也很健談,“感覺從我家鄉霍州過來,起碼走了三四百地了。”
霍州府在義陽府東麵,印象中大概和義陽府差不多大小。
“勉強算吧,蓼縣這邊還有兩分田八分山,再往西走往北走,像鄳縣基本上就是山了。”
陳淮生點點頭,有些好奇地問道:“感覺你們都很警惕,我看虞道師晚間不但設了法陣警戒,而且還專門設立警哨,是因為我說的那個妖獸原因?”
小胖子臉上露出神秘之色,“不完全是,好像道師說這邊似乎不太清靜,小心為上.聽說以往接引弟子都很簡單,帶上就走,但是這一次好像給我們都專門派發了神木符,陳兄昨日都見到了,保命用的,今日去你們定陵,估計就知道有什情況了。”
不清靜?能有什不清靜?
陳淮生也有些不解。
義陽府六縣,定陵是府治所在,與西陽、竹皋三縣半山半丘,蓼縣、鄳縣、安豐三縣處於山區。
雖說處於禺山山中,但是距離禺山腹地的絕域禁地還有相當距離,沒聽說有什特別的情況啊。
像元寶寨所在的固鎮就是純粹的山區了,除了因為和南楚相鄰稍微特殊一些外,其他就說不上了。
不過南楚和大趙已經和平相處幾十年了。
大趙的防禦重心一直在西邊,南邊和東邊都相對平靜,就算是邊境上老百姓也是互有往來,自己走了幾年難道就有變化了?
等到那邊收拾完畢,大家就準備上路了。
一道健步符打在腰間,讓陳淮生再度見識了這大宗門的不凡之處。
原本因為這山間行走,俗人走一二十就隻能是身強力壯者能做到了,像他們這些道種,五六十地也不在話下,但七八十就有些夠嗆了。
但健步符靈力一入體,頓覺全身經脈暢通,靈力泉湧。
雖然是險惡的山徑,但身輕如燕,健步如飛。
讓陳淮生也是駭然不已。
這等健步符對虞弦纖和宣尺媚二人來說用處不大,但對象陳淮生以及魏武陽這些尚未入道的人來說就太有用了。
等到天色將黑時,一百六十地開外的定陵縣城已經遙遙在望了。
不得不承認這些大宗門的資源豐沛,門類齊全,從武器、法器、符籙、法袍盔甲、丹藥等等都有著專門的供應支持。
每一樣都耗費巨大,超乎想象。
財法侶地,這排在第一位就是財,財力不足,你也就不配稱之為大宗門。
感慨聲中,陳淮生也跟著一行人進了義陽府的府治定陵城。
融合了兩個人的記憶,陳淮生對眼前這個家鄉所在的府城印象已經有些模糊了。
族望留原籍,家貧走他鄉。
陳姓在元寶寨算是五大姓之一,但是陳淮生家這一支卻是比較弱的。
父母早逝,兩個伯父一個叔父倒是都在,但是都是俗人,堂兄弟姐妹中也沒有一個道種出身。
自己七歲明道骨就引發了這一支的無比振奮,隻可惜靈根一直遲遲未覺醒,一直到十四歲才覺醒。
這種情況大家都知道算是道種中資質比較差的了。
但即便如此,畢竟也是先天道種了。
不過陳氏一族人多勢眾,枝蔓繁雜,幾個遠支還是陸陸續續有出過道種。
元寶寨每年出身的嬰兒大概在二三百人之間,其中一般說來道種出現的幾率不定,少則一人,最多的時候那一年有四個被明確道骨。
但平均下來也就是每年一到二人,二人情況最常見。
陳淮生十四歲覺醒靈根之後和族人商議了一番便出門了。
他甚至沒有留在義陽府和弋郡,先去了濟郡,後去了譙郡和睢郡遊曆求道。
隻不過現在又灰溜溜地回來了。
定陵城要比家鄉蓼縣縣城熱鬧繁華許多,人口也要多不少。
雖然看得出來城城外俗人的生活依然艱辛清苦,卻也還算安穩,但是亦能看到修真弟子在城中大街上趾高氣揚。
一行人去的是道館。
這是大趙境內修真界一種民間機構,但也有一些半官方性質。
各大宗門和世家門閥都通過各地道館來聯絡協調,而道館的主持人也多半是當地的修道界的地頭蛇。
看著精致優雅的道館大門,清奇雋秀的牌坊,飛簷挑梁的道觀樓台,甚至比地方官府的衙門都要壯美華麗許多,也足以說明其影響力了。
陳淮生逐漸開始用這個世界的心態來看待周遭一切了。
要更好地生存下去,就得要學會了解這個世界。
跟隨著一行人進去,陳淮生就感覺到了情況不大對。
道館亂哄哄的,一些人正在激烈地爭吵著什,還有幾個人正麵色或陰鬱,或緊張,或憤怒地交頭接耳。
“這是第幾次了?還這樣諱疾忌醫自欺欺人,下一次就該是我們自己了!”一個紅臉闊嘴漢子怒不可遏地吼道。
“去年的事情,查了多久,結果就是沒結果,後來又連發兩起,還是沒結果不了了之,現在又發生這種事情,難道大家不該好好想一想如何來應對?”
“道兄,稍安勿躁,此次定要讓大家一起來商議出一個結果來,肯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
另外一名頗有些仙風道骨一身玄色長袍的修士麵色陰沉。
“此番是我淩雲宗的師弟出事,難道我們不氣憤不著急?但我們總要有一個調查方向吧?”
“哼,就這樣坐而論道,難道就能找出疑凶了?”
那位被喚作道兄的闊嘴男子語氣稍稍緩和一些,但是言語仍然帶著幾分譏誚。
“也是這一次是落到你們淩雲宗身上了,才開始著急了,前幾次就是你們最是漫不經心,找各種理由來推脫敷衍,……”
被對方戳了肺管子,玄袍修士也一下子破了防,臉色也難看起來。
“吳兄,你是故意來找茬兒?現在不正該是大家同舟共濟共渡難關的時候?說這般風涼話未免太不仗義了!”
周圍還有幾人見兩人爭吵起來,都下意識地把目光望向一直在摩挲著下頜思索的中年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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