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淮生見到商九齡時,也有些震驚。
感覺到才兩年不見,商九齡似乎就蒼老了不少。
毫無疑問去冬的妖獸暴潮給重陽山和重華派帶來了巨大的傷害,也讓他這個主事人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不過此時商九齡正在和一幹人議事,陳淮生還要等一等。
好在王垚和徐天峰都在,不虞無人和他說話。
王垚傷勢恢複之後,很快就突破了築基三重,應該是這場戰事讓他受創匪淺,但同樣也得了一場難得的曆練,才能迅速突破築基三重。
像徐天峰就隻能還在築基二重徘徊。
一別兩年,幾人也都是感觸極深。
妖獸狂潮的襲擊在前年冬天使得臥龍嶺損失慘重,但那個時候重華派已經開始把主要心思放在重陽山上了,雖然大家也都很震動,尤其是朱鳳璧陣亡觸動極大,但是畢竟大部分人還是沒有親身經曆,沒有那直觀。
但去冬重陽山遇襲那就是人人都親身經曆了這一場劫難,山門被突襲,同門在身旁罹難,那一幕幕場景,無論是紫府築基,還是煉氣弟子,都是刻骨銘心。“……不僅僅是我們,整個濟郡,整個大趙的宗門世家,都遭遇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劫難,單以濟郡為例,清光道和星火宗遭受的損失也不比我們小多少,隻不過我們太集中了,都在重陽山上,固然能集中力量防禦,但是一旦被突破,帶來的傷害和損失也是前所未有的……”王垚的話語滿是唏噓,“也許唯一幸運的就是宗門的紫府層級修士能在這場劫難中幸免於難,令狐師叔雖然重傷,但是好歹還留在了紫府層級,丁師叔傷勢還不算太重,現在也已經痊愈恢複了……”
“可是築基和煉氣高段的同門,就損失太大了。”徐天峰臉色有些悲戚,“可以說傷筋動骨,傷了宗門的元氣,看著山中仍然是人聲鼎沸,但是你仔細觀察,就看得出來,基本上那個都是這幾年新進的年輕弟子,煉氣初段的占了大半。”
陳淮生是從臥龍嶺李煜那了解到重陽山這邊去冬遭受妖獸襲擊的情況的,不過他隻了解一個大概,具體情況並不清楚。
說實話,他也沒有太多興趣,蓋因重華派這邊與他有瓜葛有聯係的弟子,基本上都到了大槐山,剩下也就是如王垚、徐天峰這樣沒法離開的,以及如袁文博、卓一行這樣雖然有舊交,但關係並不親近的了。
朱鳳璧戰死之後,商九齡接收了朱鳳璧的幾名年輕弟子,包括卓一行。
陳淮生不想去提那些讓人傷感的事兒,有意岔開:“卓一行入門掌門師尊門下,朱師伯罹難,掌門師尊肯定會倍加關愛,他現在應該煉氣七重了吧?”
提及卓一行,王垚和徐天峰臉色都好看許多,點了點頭,徐天峰才道:“上個月才破境煉氣七重了,讓師尊本來不好的心情都好了不少,淮生,我看此子的天賦比起你都差不了多少,師尊估計五年內一行就能衝擊築基了。”
陳淮生心中一驚。
他知道卓一航天賦奇佳,也知道卓一航好像是前年底才突破煉氣六重,沒想到這才過去一年半,居然又突破煉氣七重,晉階煉氣高段了。
人與人之間的天賦差距你不得不承認。
像卓一行,陳淮生對其印象不太好,總覺得此子性格狂妄偏激,但人家天賦就是好,現在看來都還是低估了。
尺媚突破煉氣九重陳淮生都覺得相當驚人了,但沒想到卓一行比自己還小八九歲,比尺媚都要小兩歲,入門時間更短,但已經隱隱有追趕上尺媚的架勢了。
“這快?”陳淮生感慨道:“他才多少歲,剛過二十吧?五年之後也才二十五,就能衝擊築基,就算他兩年衝擊築基成功,也才二十七八,咱們宗門中,誰能比肩?”
“,除了你之外,還真的沒有誰能和他比肩,趙無憂,苗淼,杜清源,霍元宗,崔授夫,還有秦宗亮和邵雲泉,看起來都還要略遜一籌啊,但是相差也有限……”王垚目光多了幾分說不出悵惘,“這幾年,宗門年輕一代人才輩出,淮生,你可千萬莫要驕傲自滿,這些小師弟們一個個雄心勃勃,天賦好,而且極為努力,加上宗門現在也格外重視他們,或許一二十年後,就該是他們的天下了……”
陳淮生感覺到王垚的情緒似乎不太高,一時間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事情,照理說戰後他他晉階築基三重,而徐天峰甚至還在築基二重徘徊,情緒不高的該是徐天峰才對,怎卻還是他鬱鬱寡歡了呢?
一直到來人召王垚入內,隻剩下陳淮生和徐天峰時,陳淮生才問起。
徐天峰也是苦笑。
“這怎說呢?也說不上心情不好吧,大概是王師兄覺得壓力太大吧?”徐天峰淡淡地道:“還有現在這多人擠在重陽山中,而山間的各方麵靈植靈材都捉襟見肘,甚至以往從未擔心過的靈粟靈米現在都有些接濟不上了,雖然還不至於要大家夥兒餓肚子,但是若是一直這樣持續下去,找不到解決的方略,估計宗門就要考慮淘汰一些資質不佳或者進境滯後的弟子了。”
陳淮生一愣,立即道:“這怕是不合適吧?不管這些弟子情況如何,既然他們來投,宗門同意接受,或者是宗門主動去宣召入門,都代表了宗門對他們的認可和承諾,豈能因為一時的不順而拋棄他們?這會對宗門的威信造成極大的傷害,絕不可行!”
歎了一口氣,徐天峰壓低聲音道:“宗門諸公何嚐不知道這一點?但現在宗門這多弟子,而且大多都是低階煉氣弟子,花銷甚大,而短時間內他們都還需要宗門承擔起保護他們的責任,卻難以發揮作用,加之去冬宗門損失巨大,一旦今冬再出現去冬那樣妖獸來襲的情形,宗門擔心照顧不過來,釀成更難以收拾的慘烈局麵,那才會讓宗門信譽受損,甚至成為眾矢之的啊。”徐天峰的這番話讓陳淮生也不禁默然。
這話不無道理。
去冬宗門折損了不少築基和煉氣高段的修士,這才是宗門的中流砥柱,而低階弟子隻能說是有可能是未來的希望,準確的說宗門未來的希望會在他們中產生,如果真的是表現上佳的,肯定不會被勸退,其他如果現在也表現平平的,則大概率難以成為宗門日後的棟梁,那勸退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花銷甚大也是一個理由?既然如此,為何放棄滏陽道?就因為它偏處河北?”陳淮生反問:“滏陽道除了臥龍嶺外,更有周圍不少靈地能夠出產不少,最起碼靈粟玉麥這些是不缺的,可現在宗門驟然放棄,不但對河北民眾是一大打擊,日後再想要在河北立足,幾乎就不可能了,這一點難道宗門就沒有考慮過?也不知道是誰如此鼠目寸光,短視若斯!”
徐天峰長歎,“其實宗門內部對是否放棄河北也是爭論頗大,令狐師伯和丁師伯力主放棄,加上渡果師伯也是這個態度,掌門師尊因為朱師伯之死也有些動搖了,隻有齊師伯和李師叔不讚同,但最重要的是絕大部分弟子都是咱們大趙這邊的人,不願意偏處河北,認為百年之內河北還難以納入大趙道宮管轄,覺得咱們宗門要想在濟郡立住腳,還是要全力以赴紮根重陽山……”
徐天峰所說的這一點是關鍵。
其實在幾個紫府真君中,態度還是較為均衡的,丁宗壽想回濟郡老家,玉菡宗本身就是立足濟郡,令狐醉當然支持,渡果與令狐醉態度一致,而李煜的視野眼界顯然更深遠,齊洪奎則是還對淩雲宗在衛懷道被月廬宗所敗耿耿於懷而不願意離開河北,商九齡本來是傾向於留在河北的,但奈何朱鳳璧的陣亡對其打擊太大,讓他喪失了信心。
但即便如此,也不足以讓宗門徹底放棄河北。
關鍵在於像築基和煉氣高段這樣一個群體,他們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
這個層級幾乎沒有河北人,無論是原來九蓮宗的,還是淩雲宗與老重華派的,而他們幾乎都是來自大趙,自然傾向於重回大趙發展,這就成了最重的砝碼。
這一點足以決定重華派最終的決定,哪怕是商九齡也難以改變這個群體的態度,而隻能尊重。
陳淮生也隻能無奈地點點頭,的確,若是因為這個,那重華派就隻能選擇大趙這邊了,哪怕河北條件更好,當然孤懸河北,風險看似也更大。
“徐師兄,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大槐山?”陳淮生看了一眼殿內仍然還在討論沒有結束的跡象,邀請道:“前年你說你不好走,但現在,重陽山中大家都艱難,何不來咱們大槐山,到時候若真的是想回重陽山,小弟也絕不阻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