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倒不完全是奉承。賀驍一個異國商人在爻國要權無權、要錢無錢,能在短短一個月內斂出海量財富,還不是依靠爻王的權勢?
爻王嗯了一聲,喃喃道:“什也不是。”
老宮人裘隆站在他身後,知道君上心頭有些不痛快了。
賀驍的確仰仗君上,否則早被青陽一指頭摁死了。
官員們為了向王上盡忠才出錢,王上回頭還得妥善回報,但每一筆錢卻要被賀驍分走四成!
四成啊!
君上不在意他賺點小錢,可三十億巨款的四成也是很驚人的數字。
近兩年的宮室修造,都沒花這多錢呢。
裘隆低聲道:“賀驍是聰明人,或許明日就來找您上報。”
如果賀驍不懂得分享的快樂,那他其實還不夠聰明。
或許君上說得對,這小子太貪了。
“遊榮之,他賺的百萬兩當中,就有你的錢。”爻王對遊榮之道,“你得監督他乖乖建好幽湖別苑,別讓他耍手段跑了。”
“是。”遊榮之也知道茲事體大,應下了這個差事。
他告退之後,爻王才站起來走了幾圈,又下意識望向玉泉宮方向。
這是多少年養成的習慣,他轉頭時才又想起,老梨樹已經沒了。
可惡啊!
“最近幾天,青陽監國怎沒有動作?”
老宮人小心道:“的確沒有,監國最近都在幽湖小築深居簡出。但她的手下一直在天水城活動。”
“接觸了什人?”
“有的去往王公大臣家中,有的常去神廟,有的進出市井買些吃食和用品。”
爻王揉了揉太陽穴,這潛台詞就是沒跟出有用的情報嘛,畢竟青陽監國不可能真地從此在幽湖小築修心養性。
她一定在暗中謀劃什事情。
“說起來,賀驍在天水城的舉動,超出了我原本的計劃。”爻王召賀驍進爻國,主要就是衝著青陽。
他當然不會以為,賀驍能把青陽怎樣。不過幽湖別苑這個點子逼著群臣站隊,一下子就把青陽先前積攢的囂張氣焰給打下去了。
“監國”帶給整個爻王廷的威壓,幾天之內就下降了一大截。
天水城號稱人才濟濟冠絕閃金,可過去這一年多,他手下的能人和臣子們怎就沒拿出過這種主意呢?
裘隆躬身:“都是王上用人得當。”
國君怎需要親力親為?上位者最大的能力,便是知人善用。
爻王笑了笑:“賀驍的所為,不能再超出計劃了。”
作為棋子,賀驍很優秀……太過優秀了。
一枚棋子要是突然間能拿主意了、能自己走了,那還要棋手幹嘛?
局麵超出自己掌控,爻王不喜歡這種感覺。
……
幽湖小築。
“宮主。”
門外一聲輕喚,暖心閣的燈就亮了。
紅門自開,青陽的聲音傳了出來,很平淡:
WWW?ttκΛ n?co
“進來吧。”
袁鉉走進暖心閣,見青陽蜷在榻上,支著下巴,仰望著窗外的明月。
小幾上,擺著那隻粉紅色的茶盞。
赫洋死後,袁鉉就被提拔了,接過青衛左都統的重任。
青陽頭也不回:“赤堡拍完了?”
“拍完了,姓賀的今晚拿出來的精舍,被一搶而空。”袁鉉不敢賣關子,“最後一幢精舍,拍了十二萬兩。”
“真有他的。一片爛泥地,賣出幾百萬兩銀子。我從前還是小看了他。”青陽淡淡一笑,“不過他要是真聰明,就該知道這幾百萬兩賺了也是白賺,帶不走的。”
袁鉉應道:“是。”
青陽看他一眼。如果赫洋還在這,也不會藏著掖著,張口就問為什。
她跟人勾心鬥角了一輩子,就不希望身邊人也是彎彎繞繞、各自肚腸。
唉,可惜。
“你道是為什?”
袁鉉想了想:“財帛動人心?”
“他之前那幾手玩得漂亮,但若真是善識人心,就該先搞清楚爻王是什樣的脾性。”青陽悠悠道,“給爻王這種人做事,,小心鳥盡弓藏。”
鬥了快一年,她太清楚爻王的性情。如果賀驍隻賺個十幾萬兩,爻王兩眼一閉還能當作不知道;可是賀驍斂財也斂得太狠了,一下子搞來大幾百萬。
貪官汙吏的錢,爻王自己都沒法子掏出來,姓賀的輕而易舉就辦到了。
“是!”所以宮主最近都不出手,就是要等著爻王和賀驍之間自然離間?
不過話說回來,幽湖小築和他們這些宮主手下受到的監控,還和原來一樣嚴密。
青陽問他:“還有什事?”
“紅廬來訊。”袁鉉報告,“他們打算來天水城了。”
磨磨跡跡!青陽皺了皺眉:“爻王壽典結束,天水城不再全城戒嚴,對他們是好機會。”
“是。”
就在這時,青陽腕上的金鈴忽然動了一下,無風自響。
她神色一動,即命袁鉉退下。
隨後,她親手關閉門窗,在靠牆的長桌擺上雕像,又插了幾支香。
飄在半空中的煙氣靜氣止了,凝出一張模糊的臉。
“ほ明真君。”
“三個多月後,帝流漿大盛!”ほ明真君也不跟她客套。
“我也剛剛聽說。”青陽負手而立,“神界衝突,正神殞落一位,從神殞了九位,屬神殞了四十七位。沒有神位的神民,死了八百多個。”
正神一共才三十六位,殞落一位就是震動神界的大事。
“這是一百五十年來最嚴重的一次衝突,就為了幾根刑龍柱!”神界的屬神隻有三千六百位,從神更少,僅一百二十八位,這一下就死了百分之七,“無論殞落的是哪幾方勢力,也是神界不能承受的損失!”
青陽麵無表情。
這就意味著,三個多月後降臨世間的帝流漿,將是一百五十年來最豐沛的一次!
真是人間的幸事啊。
“所以呢?”
“靈虛聖尊大怒,要求兩界靈氣重建平衡。”ほ明真君道,“但這一年半以來,閃金平原的魘氣實在太少了,有幾位主神都認為,你在爻國幾無建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