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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7章 殺兵仙,收邙山

    殘垣斷壁的廢墟當中。

    陳三石手中銀槍的槍刃之上,尚且殘留著韓湘、鄒虎兩人釋放的力量,發出輕微的嗡鳴。

    他的腦海中,本就已經無比熟練的《龍經》,變得更加清晰。

    廝殺博弈的過程中。

    上部八景神最後一尊,也終於緩緩蘇醒。

    白袍口中,紅光迸發。

    舌神!

    名始梁峙,字道歧,長七寸,赤衣!

    上部八景神,洞開!

    在這一刻。

    八尊景神,同時蘇醒,好似打通竅穴般連接在一起,使得人體內的“神力”得以重生。

    呼吸法施展。

    經脈之內蘊藏的靈氣。

    在八景神的轉換下,仿佛在體內結成五行八卦,把靈氣轉化為真力,再通過特殊呼吸法,催發八卦離位,調動出烈焰。

    火行呼吸法!

    【功法:龍經(真力初期)】

    【進度:0/500】

    【效用:離火】

    【離火:五行之力,化靈為火】

    突破!

    真力境界!

    火蛇自七竅中湧出,而後攀升到龍膽亮銀槍之上。

    陳三石於沙暴之上,如同火神。

    “臨戰突破?!”

    目睹這一幕的鄒虎瞳孔猛顫。

    直到此刻。

    他才終於明白之前交手時,有什地方不對。

    這家夥……

    一直在拿他“練功”!

    利用和他的廝殺來修煉,從而盡快突破!

    從一開始!

    他就是練功的木樁!

    欺人太甚!

    鄒虎渾身的金行肅殺之氣徹底實質化,但與此同時,麵色也變得更加沉重。

    先前壓製一個大境界,尚且無法快速將其擊殺。

    現在對方臨戰突破,隻怕是要更加棘手。

    “陳三石!”

    空中,韓湘冰冷的雙目中,透露著鄙夷的憤怒:“領兵之人,豈敢弄險?隻要我再早來半柱香,你就來不及突破,必定會死在劍下!你好大的膽子,敢賭我先去攻打耕陽府,你根本就不配領軍,更不配‘兵聖’之威名!”

    “賭?”

    陳三石抬起被烈焰填滿的雙瞳,直視著這名兵仙:“我什時候賭過?”

    領兵之人。

    確實不可弄險。

    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的話更不會孤注一擲的豪賭。

    當初他判斷糧草七成概率在塢城,尚且要等到廖方做出肯定之後,才出兵奇襲此地。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賭過。

    “沒有賭?”

    韓湘的眼角抽搐兩下,難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你斷定我會去攻打耕陽府,而不是來支援塢城?憑什?!”

    他機關算盡,也無法理解。

    攻打耕陽府和支援塢城,從棋盤上來說,兩者各自占到五成的概率,都有可能發生。

    “為什?我早就告訴過你。”

    陳三石的聲音回蕩在天地間:“因為你的棋是死的,而我的人,是活的!

    “棋手,豈會在乎棋子的生死?既不在乎,怎會來此與我搏命?!

    “不敢搏命,如何險中取勝?!

    “韓湘!

    “你機關算盡,卻忘了最根本的一點!”

    白袍頓了下。

    在開口時,聲音好似火神從九霄之外下敕,振聾發聵。

    “狹路相逢,勇者勝!”

    這個韓湘從始至終,都把自己當做棋盤外的棋手,把西齊的將士當成棋子,他怎會在乎將士的死活?!

    既然不在乎,就必定會選擇攻打對於自己而言,風險更小的耕陽府。

    所以……

    陳三石臨戰突破,是偶然,也是洞察兵仙破綻之後的必然!

    領兵之人。

    沒有和手下同生共死的決心,怎可能出奇製勝?!

    奇兵?

    他本身,就是最強的奇兵!

    韓湘聽著這番話,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不知心中在思量什,最後化作更大的怒意,冷聲斥:“少在這胡言亂語,你就算突破真力又如何?你已經身負重傷,我二人合力,未嚐不能將你斬殺!道友,動手!”

    飛劍蓄力完畢

    滔天劍光朝著廢墟當中傾瀉而下,好似銀河從九天之外墜落。

    “轟——”

    龍吟呼嘯!

    銀槍在真力烈焰的加持下,化作一尊火龍神像,迎天而去,真力激蕩,烈焰升騰,於是乎撕裂銀河,蒸發天河!

    劍光頃刻瓦解,隻剩下陣陣白煙!

    韓湘手中飛劍險些失去控製,接連施法再加上符籙才將其重新召回手中,在巨大的衝擊力下身體如斷線風箏般向後飛出數百丈,與此同時,他身前的空氣變得愈發灼熱,火龍撕裂劍光之後,直奔麵門而來,距離越來越近。

    他雙手結印,接連激活五道防禦符籙,在身前凝聚出足足五道金光屏障。

    這些。

    都是上品符籙!

    火龍追逐而來。

    碎!

    崩!

    潰!

    裂!

    伴隨著琉璃粉碎般的聲音,金光屏障一道道裂開,直到第五道屏障才稍稍阻擋住火槍前進的勢頭,但也僅僅是支撐了一個呼吸。

    好在。

    這點時間足夠鄒虎出手,神威金剛環再度縱橫交錯化作鐵鏈長鞭,紫光熠熠之下,劈天而降。

    韓湘也祭出一枚黑色的棋子,朝著前方鎮壓而去。

    兩人聯手。

    一擊落下。

    然而巨響過後,反倒是他們兩人在可怕的真力之下震飛出去。

    “咚隆”一聲。

    鄒虎流星隕落般驟然砸在殘垣斷壁的廢墟當中,連同最後小半麵城牆也轟然坍塌,在他的胸口位置,衣衫早就化作灰燼,血肉一片焦黑,還在散發著滾燙的黑煙,赫然是已經烤熟了。

    另一邊的韓湘更是發冠散落,滿頭黑絲隨風狂舞,整個人在墜落地麵的前一刻,才召喚出一麵棋盤,將自己托住。

    而那烈焰纏身的白袍,重傷的狀態下以一敵二,竟然是毫不費力,穩穩地落在漫天黃沙當中,戰意愈發高漲。

    “咳咳……”

    鄒虎伸手撥開壓在身上的碎石和磚塊,從廢墟中緩緩起身,忽地牽動嘴角,發出一聲冷笑,笑意中蘊含自嘲,也包容憤怒,先前心中的一切不安,在此刻煙消雲散,統統轉化為無盡的殺意。

    “好!”

    “好啊!”

    “看來我鄒虎,當有此劫難!”

    “也罷!”

    “我輩武修逆天而行,道路向來忐忑!”

    “唯有向死而生!”

    “方能更進一步!”

    “陳三石!”

    “你!”

    “以命相搏,臨戰突破!”

    “我又何嚐會懼戰!”

    “今日,便用根基為薪柴!”

    “與你至死方休!”

    每說出一句話,鄒虎周身環繞的金行肅殺之氣,就會融入到自身體內一縷,不斷自我摧毀,從而達到極致的殺意!

    這也是屬於他的武道!

    他幼年練拳,十五歲就正式修煉,二十五歲成就武聖,憑借一雙拳頭,成就一方天地的拳聖,曾經在京城一人雙拳,連殺千人,刺王殺駕,震驚天下,之後就進入天水洲,偶得將死武修的傳承,三十五歲之前突破真力,如今也還不到四十歲!

    他要,踏出個武道拳尊!

    前方有任何阻攔。

    便,

    以拳破之!

    “嗡——”

    “哢哢——”

    殺氣繚繞之下,鄒虎的肉身膨脹數圈,徹底把衣衫撐爆,神威金剛環再度分散作一枚枚金環,但是沒有回到雙拳,而是全部匯聚在右臂之上,金光熠熠,紫光大盛,金紫交纏之下,形成漩渦,沙暴盡數卷入其中。

    他脫離原地,奔走之前身形好似神威猛虎,右拳之上的漩渦也越來越大,直到形成一道肅殺風暴,連天徹地,所過之處所有的一切,都被絞殺作齏粉。

    “真金不怕火煉——”

    這一拳!

    遮天蔽日!

    風暴之中。

    陳三石巍然而立,白色衣袂迎風狂舞,七竅連同長槍上的烈焰都在疾風中瘋狂搖曳,他就這靜靜地看著肅殺之風暴極速逼近。

    直到滾滾肅殺風暴將其淹沒,徹底遮蔽住白袍的身形,然後才依稀看到,黃沙彌漫當中先是一點火苗亮。

    然後……

    火焰吞噬了天地。

    烈焰組成的海嘯,自金行肅殺風暴當中陡然爆發,頃刻間壓製一切,方圓百丈之內溫度不斷攀升,好似才入初春,眨眼就來到九伏酷暑。

    於是乎。

    風暴平息。

    砂礫融化。

    鄒虎在漫天黃沙當中,隻看到一條火龍來到身前,他沒有退縮,也沒有畏懼,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目眥欲裂,裹挾著神威金剛環的右拳,義無反顧地迎了上去。

    “轟隆隆——”

    大地崩裂。

    風沙倒灌。

    天塌地陷的巨響之後。

    來自天龍古國的拳聖鄒虎和東勝神洲的白袍槍聖,已然是對調位置,互相背對,駐足而立。

    “呼……”

    鄒虎吐出一口濁氣,抬起頭,看著頭頂的煌煌大日:“我的道,結束了。”

    話音落下。

    他虎背熊腰的身體像是抽幹血液般,迅速幹癟,右臂手腕之上的神威金剛環,也一枚接著一枚的熄滅光輝,劈啪啦地掉落一地,然後整個人筆直地向後仰倒,激起一陣塵埃,在陽光下格外清晰可見,紛紛揚揚,隨風浮動。

    眾人這才看到他的正麵。

    皮肉、骨骼連同內髒,早已燒成焦炭,哪還有人樣?!

    死!

    “真金不怕火煉,那也要看是什金,什火。”

    陳三石呢喃間,猛然將長槍橫在頭頂,不偏不倚地將一道偷襲的長劍死死架住,令其不得寸進。

    “鐺——”

    赫然便是欲要偷襲的韓湘。

    他一劍不成,身前便是又出現一顆白色棋子,在虛空中不斷放大,直到如同山嶽之後,悍然落下。

    真力翻湧,火焰衝天。

    陳三石一槍舉起,盡數破之。

    韓湘倒飛出去,即便腳下踩著棋盤作為禦空法器,也還是數百丈之後才穩住身形,脖頸連同半張臉,已然是燒得血肉模糊。

    他忍受著烈焰灼燒的痛苦,披頭而下的散發飄揚,再度雙手結印,身前飛劍懸浮,周身一黑一白兩枚棋子交替旋轉,好似八卦陰陽。

    棋盤和棋子。

    才是韓湘的本命法器。

    天地棋盤。

    萬象棋子。

    隻可惜……

    他的法器是成長性法器,需要境界提升之後,才能增強威力。

    以韓湘如今的修為,也隻祭煉出兩顆棋子和一張棋盤而已。

    他體內的精血開始迅速流逝,全部傾注在兩枚棋子之上,棋子以陰陽魚的圖案不斷盤旋,陣陣陰陽之力加持在懸浮的飛劍之上。

    “你說得對。”

    披頭散發麵目全非的韓湘聲若洪鍾,一字一頓:“狹路相逢勇者勝,你我二人,便以此招定勝負吧!”

    他說罷,駕馭著棋盤,攜帶著飛劍和黑白棋子,以悍不畏死之勢衝向白袍,法力磅,浩瀚如同海洋。

    白袍仍舊是原地不動。

    但這次……

    他是真的沒有出手。

    任由所有的一切轟擊在身上,肉身崩裂開來,頃刻間灰飛煙滅,隻是不見半點血肉。

    塵埃當中。

    唯有一張報廢的符籙緩緩飄落。

    幻身符!

    許久之前,在大澤坊市的魚龍集內,從莫竹老頭手買來的兩張符籙,一張飛燕符,還有一張幻身符,用在了這。

    隻見。

    不光是白袍是符籙幻化。

    兵仙韓湘也是同樣。

    這一擊過後。

    所有的法器失去靈光,嘩啦啦落地,韓湘的身形也潰散消失,隻留下一張使用過的符籙。

    而他的真身,已經出現在數百丈之外!

    壁虎斷尾。

    舍棄法器迷惑敵人,然後趁機逃亡。

    然而。

    在飛出許遠之後,韓湘才注意到,白袍根本就沒有上當,就在地麵之上,攜帶著烈焰的白袍奔走速度不遑多讓,直到一匹白馬與之合二為一,靈光一現速度徹底與他持平。

    “嘶——”

    白駒過隙,騰空而起。

    陳三石踩在馬鞍上借力,又是一次跳躍,終於是追趕上來,手中銀龍再次燃燒起來,真力翻湧而出,席卷心髒。

    韓湘符籙耗盡,法器丟失,再也沒有反抗的手段,隻能垂死掙紮中雙手掐訣,在身前召喚出一道藤木組成的盾牌。

    盾牌瞬息之間就在真力火焰下燃燒殆盡,長槍再也沒有任何阻攔,好似鋒刃戳紙一般,貫穿兵仙的心髒。

    韓湘本來卡在喉嚨中的血液被烘幹,身體筆直地從空中墜落,重重砸在一塊鋒銳的石柱之上,直接紮穿,釘死在地麵。

    “……”

    他已然感覺不到疼痛,隻是身體各個部位,一點點的失去知覺,眼前的視野也愈發模糊,隻看到有火焰降落在身前。

    “為什……”

    韓湘的聲音微弱,奄奄一息中透著無盡的不甘:“你會死的……”

    誠然。

    白袍贏了。

    可他也真的是在搏命。

    這一場大戰下來。

    陳三石必定重傷!

    突破之前,也是有不小的概率會死亡的。

    值得……

    棋手何須和棋子同生共死?

    這盤棋輸了。

    日後再想辦法贏回來就是。

    棋手要是死了。

    可就再也沒辦法下棋了。

    “你,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領兵時的場景?”

    隻聽得白袍發問。

    “第一次領兵?”

    韓湘身軀摧毀,但大腦格外清醒,他很快就在茫茫記憶之海中,搜尋到一粒微小的塵埃,麵的場景愈發清晰。

    那是他的前半生。

    他自幼喜好兵法,立誌成為兵法大家,奈何家貧地偏,父母去世之後連口飯都吃不上,隻能到處蹭吃蹭喝,臭名遠揚。

    後來天下大亂。

    他就去投奔當地的義軍首領,想要成為帳下謀士,結果隻讓他當大頭兵,還錯誤指揮,讓他去送死。

    於是。

    他隻好當了逃兵。

    逃到一處山上,和一夥綠林好漢結識。

    山寨的人不多,隻有百十號。

    但他們很欣賞自己的才幹,願意跟著自己下山幹大事。

    然後……

    韓湘努力回憶著。

    他僅僅憑借一百二十號人,就拿下了一座府城。

    如此大勝,得到當地一名王侯的欣賞。

    於是。

    他就領著弟兄,入了王侯帳下,得到足足兩千的兵馬。

    那一天。

    是韓湘平生最高興的一天。

    他們一百多人,喝了個酩酊大醉。

    之後……

    就是王侯起義,戰亂不斷。

    打了多少仗。

    韓湘已經不記得了。

    他隻知道。

    自己沒有敗過。

    從來沒有。

    他手底下的人從一百人變成一萬人,再到十萬人百萬人!

    隻是……

    曾經山寨的漢子們,那些在這個過程中都沒了。

    那以後。

    韓湘了無牽掛,也變得更強。

    山川河流就是他的棋盤。

    黑白棋子就是敵我雙方。

    每每開戰之後,所有的一切都會在他的腦子轉化成數字,總是能夠利用己方的棋子,去換掉敵方的棋子。

    至於這些棋子意味著什。

    韓湘早就忘了。

    他隻記得。

    大小數百戰,他未嚐一敗!

    仿佛他就是掌控天下的神明!

    後來。

    一統中原,誅滅七國!

    又遭到皇帝的忌憚。

    韓湘便拿著得到的機緣,踏入到修仙界。

    修煉之後。

    日日打坐。

    他隻覺得孤寂,與同樣是頂尖棋手的道友下棋,也找不到任何的樂趣。

    韓湘本來就是內門弟子,並不一定非要參與此次任務才能得到築基丹,但他還是來了。

    為的,就是想找回當年統兵的感覺。

    可是……

    和白袍交手時,韓湘在短暫的興奮之後,又陷入到寂寥空蕩的感覺當中。

    他本以為是自己勝券在握,所以會異常平靜。

    但直到此刻……

    韓湘才終於明白。

    他這些年來,為什不論打了多大的勝仗都不會再興奮。

    不是因為難逢敵手的孤寂。

    而是在專注“下棋”的時候,丟了一些東西。。

    “寨主……”

    韓湘的瞳孔開始渙散,空洞的望著天穹,道出此生的最後一句話:“小湘子,真的成為兵法大家了。”

    語畢。

    生機斷絕。

    陳三石走上前來,將其梟首,而後沒有耽誤半分時間,就返回戰場,途中不忘連同鄒虎的腦袋也削下,來到城牆下一躍而起,跳至另一麵尚且完好的城牆至高點,俯瞰著混亂的戰場,以長槍挑起兩顆人頭,聲音響徹天地。

    “韓湘、鄒虎已死!”

    “不降者,殺無赦——”

    事實上。

    城牆倒塌之後。

    陷入狂暴的洪澤營將士,早就已經殺入城內!

    城內的西齊守軍,本來就在大敗的邊緣。

    在看到兩顆人頭之後,就再也沒有什能夠阻止他們的崩潰。

    短短兩個時辰之後。

    塢城就宣告拿下。

    兩萬守軍,死傷一萬餘,投降八千,另有兩千四散而逃。武聖莫學鵬生擒。

    其餘修士會飛的逃走,不會飛的盡數斬殺。

    唯有那名女修除外。

    也就是鄒虎的道侶。

    蘭仙姑在戰至法力枯竭之後,在鄒虎的身邊,自行兵解而亡。

    至此。

    塢城之戰結束。

    ……

    耕陽府。

    鏖戰還在繼續。

    經過幾輪大軍攻城。

    雙方都損失慘重。

    即便是少了一個煉氣圓滿,但架不住後期和中期的修士諸多,車輪戰術下,王竣的法力也在迅速消耗著。

    “師弟,我們撤吧!”

    曲元看著手出現裂痕的飛劍:“韓湘去了塢城,那陳三石八成已經死了!再不走,我們可就走不掉了。”

    “再等等!”

    王竣咬牙堅持。

    還是那句話。

    築基丹隻有一次機會,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對不可能放棄的。

    幾個回合的鬥法之後。

    西齊修士朱圭暫且拉開距離,一邊吃下丹藥手握靈石,盡快恢複著法力。

    凡俗世界開戰,每日黃金萬兩。

    他們修士開戰,對於靈石的消耗又何嚐不是恐怖。

    “諸位同門!”

    朱圭鼓舞道:“我等再堅持最多半日,韓師兄就會提著陳三石的人頭回來,到時候,城內守軍自會瓦解!”

    “好!”

    諸多修士和蛻凡武者,都重重點頭。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一名身負重傷的修士,搖搖晃晃地艱難飛到軍營上方,然後再也支撐不住,直接摔落在地,他口吐鮮血,聲音發抖:“朱師兄,不、不好了!韓師兄,被殺了!”

    “你說什?莫不是中了幻術!”

    朱圭駭然大驚:“塢城隻有陳三石和幾個蛻凡,韓師兄和鄒虎都在那,怎會有人被殺?!”

    “是、是真的!”

    修士的聲音中帶著驚恐:“陳三石臨戰突破,入了武道真力境界,先殺鄒虎,後斬韓師兄!塢城這會兒,應該已經被拿下了!”

    “塢城沒了?”

    朱圭心頭一沉。

    那是三十萬大軍的糧草。

    三十萬人!

    糧草沒了,這仗還打個屁,不出三五天,餓肚子的西齊凡人們要嘩變!

    “朱師兄!”

    修士說道:“那陳三石入了真力境界之後,根本無人是他的敵手,而他們隨時有可能殺過來,我們要是再不走的話,就要隕落在此了啊!”

    諸多修士都慌亂無比。

    “先撤!”

    最後。

    朱圭作出決定:“先撤到附近的城池再說!”

    “撤——”

    還在攻城的先鋒軍直接被拋棄,中軍轉後軍,後軍轉前軍,西齊兵馬浩浩蕩蕩地撤退。

    城牆之上。

    “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曲元象叫嚷著,然後就看到西齊軍忽然間開始鳴金收兵。

    緊接著不久之後,他們才得到消息。

    韓湘。

    死了!

    那陳三石,竟然是真的拿下塢城!

    “派一隊人馬出城追擊!”

    早早埋伏在外麵的兩人馬,和耕陽府城內的人前後夾擊,大破敵軍,損兵數萬,直到他們根據韓湘臨死前留下來的後手,才穩住局勢,躲進附近的幾座城池之內。

    ……

    塢城。

    一場大戰結束之後。

    好端端的一座城池,徹底淪為廢墟。

    “大人!”

    受傷不輕的楚仕雄匆匆趕來,他看著白袍,敬畏之如神明:“大人,接下來該如何?”

    “糧草燒一半,留一半運走。”

    陳三石命令道:“然後全軍返回耕陽府,等待西齊軍崩潰之後乘勝追擊。”

    如此大規模的戰事。

    自然是不可能一夜之間就結束。

    當然。

    沒了糧草。

    後續基本上就是一路平推,不會再有任何波折,大概在兩個月內,就能夠一路推進到邙山附近,進行最後的收尾。

    大軍帶著糧草回到耕陽府內。

    連續數日,陷入到暫時的平靜之中。

    ……

    京城。

    中覺殿。

    按照時間推算。

    官渡的糧草已經耗盡半個月,十五萬大軍,要全軍覆沒,要歸降西齊,以天縱山脈為界限,整個西邊,都淪入到西齊手中。

    “殿下。”

    明青鋒匯報道:“三府在半個月內就會收複,雖然來不及挽救十五萬大軍,但是也能夠保證把西齊堵死在天縱山脈以西,絕對不會讓他們打進中原。”

    短短一年。

    晉王曹煥的頭發就白了大半:“好,本王知道了。”

    “唉……”

    殿內。

    一股頹喪之氣。

    “十五萬大軍啊!”

    “十五萬!”

    “……”

    大盛朝疆域遼闊,真要是硬湊,也能湊出兩百五十萬大軍,隻不過大多數都匯聚在中原地區,沒辦法遠征,畢竟兵力越多,消耗也就越大,這十五萬大軍,可以說是西部七成以上的兵馬,自此以後,想要收複就難如登天。

    “還有那陳三石……”

    “雖然出自於督師府,但終究是一員良將,倘若是調到京城來,以後大小戰事仍舊可以用他,結果因為糧草問題,死在官渡!”

    “王爵之禮厚葬。”

    晉王曹煥扶著額頭,而後歎息道:“這也是父皇的意思,通知禮部下去準備吧,然後再想辦法跟西齊交涉,看他能不能把陳三石的屍體送回來。”

    “是!”

    “……”

    交代完畢之後。

    曹煥在燕王的眼神示意下,來到殿後,愁容滿麵地說道:“十二弟,我已經在籌備倒嚴的事情了,你不要催了。”

    曹芝說道:“六哥,我是想說,現在準備陳三石的葬禮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哦?”

    曹煥怔了下,問道:“此話怎講?”

    “白袍未死!”

    曹芝壓低聲音:“我已提前遣人去官渡,隻等到關鍵時刻將其救回來。”

    “十二弟,身邊還有高手能參與到官渡?”

    曹煥微微訝異:“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讓高手助陣?”

    “多派一個人,對於當時的情況,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曹芝頓了下,繼續說道:“但要是能把陳三石救回來,此人重情義,再加上遭到坑害的憤怒,從此以後,必定會為六哥所用,成為嚴黨倒台的一大助力。”

    “也是,也是。”

    曹煥若有所思地點頭。

    督師府名義上還在,但實際上的兵權,早就遭到分割架空,所剩無幾。

    比如本來是老督師親軍的“天策營”都外外洗了一遍。

    就連陳三石的洪澤營麵,楚仕雄等人都是出自京城。

    要是洪澤營都沒了……

    他可就是真的沒有半分兵權。

    在朝中想要立足,隻有尋找依靠。

    晉王曹煥這回,也算是收獲一員大將。

    就在兄弟兩人,準備商議後續如何收集證據的時候,前殿突然傳來大喊。

    “捷報!”

    “捷報——”

    “萬神鷹加急,前線傳來捷報——”

    捷報?

    什捷報?!

    難不成是三府提前收複了?

    晉王曹煥和燕王曹芝,連忙趕回到殿前。

    隻見。

    方才還在怨聲載道的殿內,此時此刻一片死寂。

    兵部尚書明青鋒,手中拿著前方的戰報,老淚縱橫,渾身發抖,久久沒能說出話來!

    其餘內閣連同諸多文武官,站在他的後麵,抻著脖子看完之後,也都是類似的神情,或顫抖或落淚,更有人驚呼起來。

    “這、這是怎了?”

    曹煥走上前去:“莫非是陳三石做出什悲壯之事?”

    若真是如此。

    他們大盛朝廷和北涼督師府,也算是一樁千古名臣佳話。

    “殿下!!!”

    然而。

    隻見兵部尚書明青鋒,終於平複情緒,他聲音發抖,慷慨激昂地說道:“官渡,贏了!”

    轟隆!

    短短四個字。

    卻好似九天神雷一樣,劈得晉王曹煥呆立當場。

    就連他身邊的曹芝,也是整個人怔住。

    糧草……

    不是早就沒了嗎?

    就算是燒殺搶掠勉強維持下去,也不可能破掉西齊三十萬大軍吧?

    曹煥還在發愣。

    曹芝卻是已經衝過去奪過戰報親自閱讀。

    兵部尚書明青鋒高聲道:“殿下!半個月前,陳三石得到情報,知曉西齊軍的屯糧地點後,出奇兵攻破塢城,於陣中斬殺兵仙韓湘和守城修士,如今西齊大軍失去糧草,必定會迅速崩潰,我軍隻需要乘勝追擊,就能在兩個月內收複包括邙山在內的西境三州!”

    “兵仙輸了?兵仙輸了?!”

    晉王曹煥瞳孔放大,難以置信地說道:“難道說陳三石之前一直拖著不出兵,就是等著糧草耗盡之後‘背水一戰’?不對,肯定沒有這簡單。

    “還有!

    “陳三石不是武聖境界,而韓湘和西齊修士,有許多武聖之上嗎?他是怎陣斬兵仙韓湘的?”

    “他突破了。”

    曹芝放下戰報,接過話道:“陳三石臨陣突破,如今已經是武聖之上,普天之下除去仙師之外,在武道方麵,他已經登臨這片天地的巔峰。”

    聽聞此言。

    中覺殿內再次陷入寂靜。

    文武百官的臉上,也從激動變成平靜,再變成忌憚。

    孫象宗去世不過兩年。

    他們還沒有忘記。

    這位老督師當年是何等的囂張。

    想不到這快。

    北涼督師府,就又出現了一名武道境界的武聖之上。

    “諸位。”

    晉王曹煥開口道:“我們還是先商議一下,後續戰事如何收尾,以及徹底結束之後,一些需要處理的事情吧。”

    ……

    萬壽宮。

    兩名升雲宗的修士通過傳送陣進入到東勝神洲後,就徑直來到皇宮。

    “二位仙師,恐怕是來晚了。”

    他們沒能見到皇帝,隻有太監出來迎接。

    “晚了?”

    兩名修士對視一眼。

    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鴻解釋道:“我大盛朝廷已竭盡全力,奈何糧草不足,前方大軍應該已經落入到險境之中。”

    “天地封印限製!”

    修士焦灼地說道:“我等的傳送陣,也隻能每隔一段時間,傳送限定數量和境界的修士,實在不是我們想耽誤時間。”

    “是啊。”

    同行之人跟著說道:“我宗門已經聯係上真力境界的武道家族,不久之後就能抵達,你們怎就不能多撐幾日?!”

    “兩位仙師。”

    黃鴻說道:“不如你們現在趕往官渡,說不定還來得及助陣。”

    兩名修士哪還敢耽誤時間,急匆匆地禦劍而去。

    “陛下。”

    在他們走後,黃鴻才步入殿內。

    “陛下,前方戰況不利。”

    他語氣沉重地說道:“不久之前,陳督師火燒通敵書信,開倉放糧穩固軍心,但也導致糧草加快消耗,到今天恐怕斷糧已有半月之久……”

    “嗚呼!”

    幔帳之後,隆慶皇帝的聲音中帶著悲痛:

    “良才歸窮泉,重壤永幽隔!

    “哀哉,哀哉~”

    “還望陛下節哀,晉王殿下已經差人去官渡尋找陳督師的屍骨,一定會讓他落葉歸根的。”

    黃鴻擦拭著眼淚:“當務之急,陛下應該收拾心情,服用築基丹突破境界,來守護這座天下。”

    “落葉穀。”

    隆慶皇帝開口道:“如何回話?”

    “陛下放心。”

    黃鴻說道:“那朱圭拿來的契約,是落葉穀的一名長老親自簽訂的,斷然不會食言,想必不久之後就會把築基丹送來。”

    “捷報——”

    殿外。

    忽地傳來其餘太監的洪亮的聲音。

    “何方捷報?”

    隆慶皇帝發問。

    “奴婢這就去看。”

    黃鴻很快折返回來,雙手拿著已經打開的戰報,聲音有些發顫:“陛下……是好消息,陳、陳三石突破到武聖之上,陣斬兵仙韓湘,率軍攻破塢城,大破敵軍,就在眼前!”

    幔帳之後。

    盤膝調養的隆慶皇帝,陡然睜開龍眸。

    ……

    官渡。

    雙方加起來數十萬大軍的大戰,進行到最後階段。

    隆慶七十六年,四月十二。

    塢城告破之後,西齊大軍糧草在十日內耗盡,不得不全軍撤退。

    四月二十九日。

    於碎石川遭遇伏擊,西齊損兵兩萬,副將宮鬱戰死。

    四月三十日。

    落葉穀所有修士拋棄西齊。

    西齊大軍渡過洛水時遭到追殺,損兵五萬,大將六員,丟盔棄甲,屍體連同各式各樣的兵器疊加之下,幾乎截斷洛水。

    五月二十日。

    夷陵地區西齊大軍再遇追兵,損兵六萬,沿途死傷無數,重現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之景。

    直至六月二十日。

    西齊三十五萬大軍,僅存十五萬,在鍾無心的堪稱完美的撤退路線下,再加上修士們在宗門勒令下返回援助,退回到長城以西,得到接應之後才穩住局麵。

    至此。

    大盛兵馬收複西境全境。

    途中。

    陳三石也把屢次戰役當中戰利品收入囊中,包括鄒虎、韓湘等人的法器,光是儲物袋就有十二個之多。

    但他本人也在養傷。

    蛻凡和真力境界,堪稱仙凡之別。

    陳三石硬撼真力武者而不敗,甚至當時再拖下去一對一能夠取勝,也是有代價的,就是受到不輕的內傷,算是他習武以來,受傷最重的一次。

    當然,隻需要靜養一陣子就好,並沒有大礙,也不耽誤修煉《吞火決》。

    【功法:吞火決.煉氣三層】

    【進度:122/800】

    陳三石隻需要坐鎮中軍指揮,其餘的雜物都交給王竣來處理。

    此人為了得到築基丹,可謂是盡心盡力,每日比童曉初都要繁忙。

    終於。

    大軍一路向西推進。

    來到崇明府。

    這,就是邙山地帶最大最堅固的府城,大軍入駐此地之後,就算是徹底穩固住邙山,占據這條祖脈!

    陳三石用【觀氣術】,仔細地看觀察過,甚至親自進山走了一遭,並沒有發現山峰之上有靈氣溢出。

    顯然。

    靈脈複蘇並非一朝一夕。

    當初在天涯海角的靈脈實際上也還在沉眠,無非是被師父他老人家直接從地底下掏出來。

    靈脈到手了……

    倒是暫時不用擔心落葉穀幫助西齊大興兵戈,但是升雲宗隻怕也不是什好東西。

    這些,倒不是現在該考慮的問題。

    走神間。

    一座巍峨高大的城池便是出現在眼前。

    先頭部隊早早入城,此刻城門大開,迎接著大軍的進駐。

    隻見,城牆之上。

    一襲白袍提著酒壇站在高處,他帶著醉意,聲音洪亮無比:

    “若無我白袍謀士,爾等十數萬大軍,早已是塚中枯骨,豈能有今日之大勝?!

    “黑袍三石,我說的對不對?!”

    “你說得對。”

    陳三石平靜答話:“若無廖先生,我也不敢斷定糧草就在塢城。”

    “哈哈哈哈!”

    “什兵仙韓湘!”

    “什督師陳三石!”

    “一個中我妙計,一個仰賴我打勝仗!”

    壓抑一年多的屈辱終於消散,廖方心情大好,他又往嘴灌了口酒,而後盯著地麵的白袍白馬,不禁皺起眉頭,厲聲喝道:

    “小兒三石!

    “你豈敢在我麵前,穿白袍騎白馬?

    “難道,忘記答應過我,普天之下,隻有我一個白袍,白袍謀士廖方嗎!”

    “我沒有忘記。”

    陳三石下馬而行,以示尊重。

    他對此人無感,但畢竟是功臣,隻要不去違反軍紀,占些口頭上的便宜,他也是全然無所謂的。

    “小兒!”

    廖方沒有作罷,他再度提高聲音:“還不快快披上黑袍,從此以後,你不得再穿白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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