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9章 1581.輕蔑時代

    可憐的格德最後還是撿回了一條命。

    在連藍恩都對他肅然起敬的眼神中，是蒂沙雅輕聲咳嗽一下，接著獵魔人們脖子上的各色掛墜就同時停止了愈發劇烈的震顫。

    蒂沙雅用手推了推自己麵前的蜜汁烤肋排往格德的方向：「好好享受放鬆吧，格德大師.這可是難得的假期啊。」

    從沒有像這一刻一樣，格德覺得眼前這個古板又嚴肅，人類之中最古老的女術士竟然會這和藹可親。

    二話不說，格德抄起一塊肋排就塞滿了自己的嘴。

    而貝連加爾則在這時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舉起了杯子，順帶胳膊肘一頂旁邊的艾斯凱爾，以一副老前輩的強硬，逼著他沒辦法，隻能率先響應的也舉起杯子。

    藍恩倒是看得出來，艾斯凱爾不是那種很喜歡開玩笑的人，性格帶著些板正，但也不夠說是死板。

    老狼頂了他一肘子，他立刻就跟上了。

    可能也是因為門口那兩把靠牆放的瓦雷利亞鋼劍？

    他現在這一身高等狼學派甲胄，應該是後來自己攢的材料和手工費，但是兩把瓦雷利亞鋼劍那是上次藍恩和貝連加爾一起到凱爾莫罕時，老獵魔人送給他們的定製版禮物。

    拿人手短嘛。

    「讓我們敬勇敢無畏的格德一杯！他以忠誠盡職和拚命一般的果敢保證了我們的歡聲笑語！」

    「敬格德。」

    女術士們言笑晏晏的舉起裝著紅酒的酒杯，卡珊德拉豪爽依舊。

    不過藍恩倒是在舉杯的時候刺了老獵魔人一下。

    「哦~」他發出了意味深長的聲音，「我還以為你在表彰他盡忠職守的保衛工廠區呢。」

    「什話？」貝連加爾一臉壞笑，「我當然是這想的啊！」

    觥籌交錯幾輪之後，氣氛開始變得熟絡和熱鬧起來。

    其實在場的幾人本來也都熟悉，隻是藍恩和艾斯凱爾沒見過麵而已，導致氣氛在剛開始有了點不協調。

    可是狼學派的信譽，還有維瑟米爾傑洛特，以及蘭伯特那個嘴臭討厭鬼的背書，讓藍恩和艾斯凱爾一開始就已經算是多少了解對方了。

    在藍恩的協調之下，酒精成功將他與艾斯凱爾之間的氣氛潤滑到位了。

    對方本來也不是什很難相處的壞脾氣。

    而在幾輪之後，餐桌上的話題自然而然的拐到了戰爭上。

    這場南方帝國第二次向北方大規模挺進的戰爭，是這半年以來整個大陸的最大話題。

    「你們肯定比我清楚如今戰場是個什態勢。」藍恩的手上拿著酒杯把玩，像是完全不在意的閑聊一樣。「畢竟我才剛剛回來，消息滯後又閉塞。」

    「我們這，說到底還是後方。」談起戰爭，貝連加爾剛才還能開玩笑的臉色這會兒也淡了下來，「如果你真想知道一手消息，那你為什不直接去找弗爾泰斯特？或者你的騎士團？」

    「你說的我都會找，但不是現在。」藍恩靠在椅背上皺著眉，「現在，我想想從你們身上得到點戰場的輪廓。」

    「嗝，輪廓就是.」格德因為想說話，被一大塊雞肉給噎著了，他灌了口酒才壓下去，「咱們這會兒能在這吃吃喝喝，得益於冬天的休戰期。」

    他一邊說著，一邊揚了揚手上被啃乾淨的雞腿骨。

    「是啊，休戰期。」艾斯凱爾聳聳肩。

    「半年前開打，尼弗迦德人勢如破竹。他們的東線戰場幾乎要一路把亞甸打穿了。中部戰場則碾碎了索登地區和布魯格，直接打進了泰莫利亞的國境內，圍了馬波。」

    「西線戰場沒什好說的，本來就是一堆臨海小國，尼弗迦德人把他們嚇壞了。本來接受弗爾泰斯特保護的維登國王，直接宣布開城投降，轉而臣服了恩希爾皇帝。」

    維登的艾維爾國王。

    在提起這個國家的時候，藍恩略微回憶了一下。

    那是他當初去尋找維瑟米爾，途徑維登的時候，他在那時跟傑洛特偶遇到了一起，他們合作解除了一個男爵變成鸕鶿的詛咒。

    當時傑洛特就是受雇於艾維爾王，前去幹活兒。

    後來傑洛特透露說，之所以國王出錢請他幹活兒，是因為國王想娶那男爵的妹妹。

    伊莉莎·菲斯奈特，一個在哥哥被詛咒變成鸕鶿後照顧了他兩年，期間還天真的為他織了件蕁麻毛衣，以為這就能解除詛咒的女孩。

    仔細想想，她這會兒已經是維登王後了吧？

    不知道有沒有傑洛特當時說的那幸運，『艾維爾老得要死了，她隻用忍受幾年，就能變成個清閑富貴的寡婦王後』。

    但眼下戰爭席卷世界，就算真成了寡婦王後，又哪還有什清閑富貴的份？

    「我知道這些小國家，應該是承受不住尼弗迦德掀起來的大浪。就算是萊亞和利維亞聯合王國這種體量也不行。」

    藍恩抿了一口杯子的泰莫利亞黑麥伏特加。

    「可亞甸身為北方四國之一他們之間互相簽署的那些互助條約協議，嘖嘖。」

    年輕的獵魔人發出了嘲諷的咋舌聲。

    沒人反駁他，因為事實比他嘴發出的嘲諷還要更具諷刺性。

    「維茲米爾死後，瑞達尼亞就陷入了混亂。」艾斯凱爾漠然的說，說完後不確定的看了看藍恩，「你應該知道他被暗殺了吧？」

    「知道。」藍恩的回答言簡意賅，艾斯凱爾得以順利的接著往下說。

    「海德薇格王後攝政，但騷亂和恐懼已經蔓延到了瑞達尼亞全境。他們大力搜捕鬆鼠黨和尼弗迦德人的密探。迪科斯徹為了維茲米爾王遷怒了整個王國，現在誰看到他都心發顫。」

    「我能想像。」藍恩說到這抬了下眼，「當時在艾瑞圖薩政變的那一晚，我沒怎給他好臉色看，還攪黃了他的事，他為此找你們麻煩了？」

    說到那一晚，一直沒插話的兩位女術士同時表情沉重下來。

    「他還沒被憤怒衝昏頭。」貝連加爾在旁邊補充，「他有能力找我們麻煩，但他沒有。總之，瑞達尼亞當時一片混亂，騰不出手來支援亞甸。」

    「至於弗爾泰斯特，」這個環節，反而是一向對政治和局勢不敏感也沒興趣的瑪格麗塔突然說話，「在尼弗迦德人跨出利維亞國境線的那天，恩希爾就派信使前往維吉瑪了。」

    她舉杯，向著藍恩微笑：「我們親愛的特莉絲·梅麗葛德女士，則見證了一切。」

    「據她所說，那天王家會議的成員缺席不少。因為王國總司令正跟大多數指揮官一起待在前線，也就是在龐塔爾河穀馬哈坎山脈，或者是在馬波附近。」

    「王室的魔法顧問隻到場了特莉絲一個，她從前的同僚費卡特在仙尼德島政變的那一晚站在威戈佛特茲一邊，結果死於非命。凱拉·梅茲倒是立場堅定，但受傷太重還沒養好。」

    「會議上，希沃德公爵和布羅尼伯公爵吵得不可開交，大祭司威勒默爾從中說和。」

    「然後.」瑪格麗塔的臉上掛起譏諷的微笑，「弗爾泰斯特從跟信使密談的房間中走出來，他說——我為你們帶來了和平。」

    「一份停戰協議。泰莫利亞可以拿走龐塔爾河穀中的那座哈吉要塞，尼弗迦德人的中部集團軍將止步於索登。」

    「但這份停戰協議僅僅維持了兩周。準確的說，十六天。」

    「十六天後，亞甸的德馬維向西逃到了諾維格瑞避難，尼弗迦德的中部集團軍就從索登開拔，直接踩到了泰莫利亞的南部國境上。開始準備攻打馬波。」

    戰爭之中，早一天晚一天都是要付出人命去爭的東西。一份停戰協議爭取到了十六天的時間，把協議帶過去的信使估計在尼弗迦德要高升了。

    「那科德溫呢？」藍恩接著問，「為什科德溫的亨賽特王不向亞甸的德馬維和利維亞的米薇伸出援手？他們畢竟是有盟約的，他們是同盟關係。」

    「如果亨賽特也效仿弗爾泰斯特，不把自己在盟約上的簽名和印章當回事，以為國王的諾言毫無意義，那他就太蠢了，不是嗎？」

    「亞甸失陷泰莫利亞妥協，尼弗迦德人下一個目標就是他，難道他連這都不懂？就算出於理智，科德溫也該支援亞甸才對。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忠誠和誠實了，但理智總該存在吧。」

    藍恩此時麵無表情的問著。

    「我在這次離開之前，就已經看到了科德溫陳兵亞甸邊境的消息。但我以為，就算是臭名昭著的『野豬國王』，應該也就是趁著危難時刻，對著盟友來上一頓獅子大開口的敲詐勒索而已。」

    「怎著？野豬國王其實是直接想跟敵人一起，把自己的盟友撕吧撕吧吃了？」

    「他就不想想，在他吃了盟友後，身體沉重慵懶的消化期，敵人順帶把他也給撕了嗎？」

    「你們說呢？這世上還有理智存在嗎？還是說隻剩下了卑劣和輕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