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6章 火焰習武修士
在黃金律法時代,悠閑度日仿若全無煩惱的人們,還有明明就站在不遠處,對生命已經漠視到隨時都能拔劍殺人的家夥。
他們之間卻能夠毫無恐懼與防備的生活在同一片地方。
這種情形,近乎讓藍恩感覺到一陣荒誕。
在學院門前鎮,藍恩和托普斯克萊格一起住了幾天。
獵魔人算是發現了,如果按照他以往的行事風格和效率,那在這個黃金律法時代的交界地,簡直在旁觀者眼就會像是拚命三郎一樣。
這可能也是褪色者們跟如今黃金樹之民間普遍存在的差異了。
褪色者們即便是還沒被剝奪賜福之前,好歹也是在巨人戰爭拚殺不休,哪像現在這樣祥和穩定?
失去賜福之後,無法擁有在黃金樹穩定轉世的機會,就更得珍惜使用眼下這唯一一條命。
不過這幾天藍恩也沒閑著,他在明絨布球在暗,幾次走動之後就摸清了學院門前鎮的結構。
不管用不用得上,提前記住落腳點的結構總沒壞處。
順道還從有釣魚癮的釣魚佬手,得到了一張描述利耶尼亞湖上怪物魚群分布的地圖。
算是補足了杜鵑騎士給的地圖,隻有陸地這一部分的缺憾。
而在這幾天,藍恩還跟托普斯了解了一下所謂的仿造魔法。
按托普斯的說法,雖然他已經是學院之中有名的廢石了,但其實能進學院,就已經說明了他的不一般。
外麵多的是人,連他的天賦都不如。
他現在主要的痛苦,也是因為自己這麵前能夠得到及格線,卻在魔法師群體墊底的天賦。被沒天賦的和有天賦的夾在中間,最為痛苦。
而仿造魔法就是藉助器具和材料,用道具辦到類似簡單低階魔法一類的效果。
這種思路跟陰陽師的符籙差不多,也是杜鵑騎士團這種跟魔法師群體關係匪淺的戰士們,常用來豐富戰鬥手段的選擇。
「早上好,老兄!」
利耶尼亞的白天,湖上霧氣依舊濃重。藍恩在學院門前鎮的一個小碼頭上,抬手跟人打招呼。
「嗯,早上好。」一個卷起褲腿,肩上扛著魚竿手提著桶的男人回應了一下。
他提著桶,從一艘小漁船上下來往碼頭上走。臉上帶著一夜沒睡的困倦和興奮。
「夜釣還順利?」藍恩站在碼頭台階上,雙手抱胸的俯視著他,麵帶微笑。
順帶一提,藍恩的湖上地圖也是從這老哥身上得到的。
「我釣了一整夜!不順利可撐不住眼皮!」提桶水聲嘩啦啦,活躍的攪動聲證明了他的話,「不過,你真要借船去對岸看看啊?」
熱愛釣魚的老兄雖然經曆了一夜的疲憊,但還是遲疑的看了一下藍恩。
「對岸可不太平啊。還有,看你這人高馬大的樣子,你真會劃船嗎?」
「戰士不都想去不太平的地方嗎?」藍恩幫他把水桶提上來放下,自己則朝著碼頭下麵停著的小船踩過去,「至於劃船?還行吧。我曾經在沼澤內湖劃過船,利耶尼亞湖水應該也沒啥亂流吧?」
藍恩的操船技術,還是一開始的時候在威倫幹活兒,跟湖邊漁村奧瑞登的獵人伯尼學的。
「說的也是。」釣魚老哥點點頭,也覺得跑到戰場上看熱鬧不算啥事兒,大不了就是靈魂排隊去等歸樹轉世唄。「那祝你看熱鬧愉快吧,我是得先回去睡覺了。」
目送著釣魚老哥離開,藍恩臉上的微笑才漸漸淡化,坐在魚船的船板上,將腳邊的船槳拿起來,推著水將船駛離了碼頭。
將早上漸漸活躍起來的學院門前鎮拋在身後,迷霧之中很快就隻剩下了劃船的水波聲。
人在迷霧之中往往很難辨別方向,但是即便是在水上,而不是陸地。
【萊曼之耳】所提供的超凡方向感也讓藍恩對船頭微小的角度變動保持敏感,曼妥思則將地圖投影到主體視網膜的邊角上。
利耶尼亞的這潭湖水古老,且已經浸潤了不知多少時間的魔法能量。
時不時能從迷霧之中看見巨大的輪廓,這輪廓或許來自於湖中的生物,或者靜止不動,能看出是死物。
跟陸地上那些崩毀墜落的未知建築痕跡一樣。
巨大的殘破建築從水麵上露出一角來,但光這一角就足夠讓人感覺到那些古老時光的流逝。
利耶尼亞的湖水本就被兩側陸地擠壓成近似紡錘的形狀,再加上藍恩是從湖中的學院門前鎮出發。很快,他就到達了湖的西岸。
的一聲悶響,漁船的木料船底跟湖邊凸出地麵的大塊輝石碰撞摩擦。
藍恩踩著湖邊的泥濘,將小船的纜繩掛在了一顆棱錐柱狀的輝石上,走了下去。
湖邊也跟東岸一樣,修建有石板帶矮圍牆的道路,並且每隔一段有輝石照明。
但是按地理位置來說,這條路應該就是卡利亞王室所修建的了。
湖的中段岸邊,地勢較低,水分滋潤了很多樹木和草木生長,結晶木芽和羅亞果實屢見不鮮,走起來近乎有種在森林的擁擠感。
但是藍恩往北走一段路之後,陸地的地勢逐漸抬高,隻剩下水邊還長著一些樹木,越往陸地內部就越隻剩草地。
獵魔人的氣質和表情,在他沿著利耶尼亞西側岸邊往北走的時候,越發嚴肅且苛刻。
這是藍恩正在調整自己的狀態,以讓自己符合這份審計監察的工作內容。
帶著【史矛革】手甲的手掌,在路過時輕輕拂過湖邊一棵樹的殘骸。發出皮革手心與樹幹木質部的摩擦聲。
這棵樹就跟被折斷的木筷子一樣,被橫向的巨大力量給直接撞岔劈了,想來應該就是湖的大螃蟹乾的。
在視野開闊的上坡行走,藍恩很輕鬆就發現了被杜鵑騎士標出來的營地。
即使已經是白天,但是這個用木樁圍起來的簡易營地卻還是點著許多火盆,吸引了不少火星蝶。
周圍有人巡邏,是一群佝僂著身體,撐著一根頭部燃燒握柄猙獰的荊棘長杖的人。
他們身上僅僅裹著一條破爛肮髒的血色長袍,長袍下露出的身體非常枯瘦。
更像是藍恩在火焰世界見過的活屍,而不是富足的黃金樹之民。
但離近了看就知道,他們的頭上戴著荊棘冠,並且荊棘的刺直接捅瞎了雙眼。隨著走動或扭頭,荊棘的刺在他們的眼窩和皮膚進進出出。
他們的紅袍子是用血染的。
藍恩本就調整好的嚴肅表情,此時更是愈發皺眉。
讓經受這種殘酷刑罰的人,還跟著出來分配任務……這調性可跟藍恩這段時間以來對黃金王朝的初印象大不相符了。
「嗚哇!嗚嗚哇!」
藍恩並沒有掩飾自己的身影和聲音。因此巡邏的這些血袍人在營地周圍的草地上立刻就發現了他。
三個血袍人立刻大喊起來,聲音淒厲的如同癲狂的慘叫……或許參考他們身上的刑罰,這也確實該是慘叫。
他們的慘叫,還有高舉的燃燒荊棘杖,很快就從營地引出了管事的人。
「你是誰?」
從簡易營地出來的人高大雄壯,體型上不輸藍恩。
而在他出現的同時,營地四周其他方向的血袍人也並沒有停止巡邏,展現出了他們的紀律性。
他的聲音像是熱風一樣沙啞渾厚。內穿著什樣的甲胄看不清,外麵則是一條帶兜帽的火紅色罩袍。
罩袍外麵又套了一件厚實的胸甲。那胸甲的正麵被製作成一個巨大醜陋的人臉模樣。
一個典型的,火焰監視者之中的火焰習武修士。
兜帽之下的須發都是火紅色,唯有那一雙眼睛,依舊閃爍著黃金色的賜福光芒。
「在這個時候靠近這,並不明智,年輕人。」
火焰習武修士晃動著手中的武器,腳步不停的向藍恩靠近。
那是一把短柄狼牙棒,棒頭的模樣形似向上搖曳的火焰。淩亂的刀刃砸到身上,傷口肯定很難看。
藍恩對此並不言語,隻是左手小臂搭在腰間的刀柄上,抬起眼皮來跟位於坡地上方的火焰習武修士對視。
同為習武的戰士,對方也確實如藍恩預料的一樣,瞬間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褪色者……英雄?」火焰習武修士的語氣中透露出一些驚訝,「身為褪色者,卻不在王城侍奉雙指?這有點讓人疑惑,閣下。不準備說點什嗎?」
他的驚訝是裝出來的,一瞬間的表情變化,被獵魔人精準捕捉到,也就是說,他早知道我會來調查他。誰透露的?
「我來到你的營地之前,就是為了侍奉雙指。」藍恩冷淡又嚴肅的說著,同時腳步已經走到了火焰習武修士麵前,「你們的職責在哪,你們不該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嗎?」
「首先,向我通報你的身份。修士。」
對方黃金色的眼瞳,快速向下瞟了一眼被藍恩手臂搭著的長刀。
「我是本代的【監視者之首】,亞剛提。」
他向藍恩微微頷首。
但是藍恩並不接茬:「那門被盜的禱告,就是從你手丟了的?」
獵魔人眼光嚴厲,仿佛是正在審視一個玩忽職守的罪犯。
「我對此感到羞愧。」亞剛提低下頭表示愧疚,但隨後又抬起頭來,「但我聽閣下對這件事已經很清楚了,為什還會以雙指的名義,這嚴厲的找到我們問罪?」
「火焰監視者為了尋回禱告,這才從洛德大升降機下來,一應流程都有正規手續。」
「到此為止,你們的行動確實都得到了王城的允許。」藍恩冷著臉說道,「但是隨後呢?區區一個盜匪,你們把火焰戰車都運下來幹什?你們下來了多少人,自己心沒數嗎?」
「更不用說,你們還擅自參與了利耶尼亞的內戰!」
「參與內戰?!」亞剛提瞪大了雙眼,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這是杜鵑騎士對閣下的說辭?他們是惡人先告狀!是因為他們阻礙了我們的調查威脅了我們的安全,我們無奈之下才隻能不斷提高武備等級!」
「現在我們從雪山上下來這多人,還有武器,都是因為他們先把我們扯進了他們的內戰啊!」
很好,藍恩全程看著對方的表情變化,火焰習武修士的盔甲中沒有全覆式的頭盔或麵甲……他們說謊的時候真該給自己配一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