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七，雨巷城又飄起了小雨。

武烈河畔，兩道修長的身影藏在濃濃迷霧中，佇立在寒涼刺骨的冰雨。

足足兩位人族男女，在此處晉級江境，當然沒有人敢來打擾。

也就不存在送傘一說。

可憐的陸燃，被初冬的小雨狠狠教育著。

成神第一步，受難受苦！

說“成神”，其實並不誇張。

修煉的本質是什？

脫離肉體凡胎！

從這一層麵而言，突破晉級與神明賜福，有著相同的功效。

皆是滋養、改造人族的血肉之軀。

陸燃在落仙山時，曾接受過神明大人的賜福，對此更有發言權。

那一道從天而降的光柱，為他淬體洗髓，幫他脫胎換骨。

而此時此刻，他突破江境的過程，同樣是“脫胎換骨”的過程！

回首望去，突破溪境、突破河境時，無疑是小打小鬧。

此時晉升江境，專屬於人族的肉體，所獲得的改造提升，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難怪江境之人，被稱為大能！

隻有親身經曆過後，你再看霧境、溪境、河境等等信徒……

你心很清楚，你跟這些凡夫俗子，已經徹底區分開來了。

這不單單是身體素質的提升、肉身強度的提高。

更是物種層麵的高低貴賤之別！

也難怪，江境大能們或多或少都帶有一種風範。

這所謂的風範，理應就是基於這種貴賤差距，而產生的居高臨下式的俯視。

作為皓月之輝，你又會以何種姿態，麵對腐草熒光呢？

陸燃也是後知後覺！

他這才意識到，鄧玉湘、柳韻嵐、葛斌、趙臻仁等人，是站在那樣的高度上看待自己的。

鄧玉湘晉級前後，對他的態度不變，因為雙方親密無間。

柳韻嵐、葛斌二人許是身份使然，亦或是修養足夠等原因，對陸燃也很友好。

至於趙臻仁嘛……

站得夠高，的確有資格飄。

但凡換其他任何河境·五段信徒，敢在趙臻仁麵前大放厥辭，那可就真成跳梁小醜了！

可憐的娃，遇到誰不好，偏偏遇到了邪門之主……

“嗯”薑如憶嬌軀微顫，鼻間發出了一道誘人的聲音。

聽得陸燃心猿意馬，趕忙集中注意力。

雙方一同晉級，陸燃對薑如憶所經曆的一切，自是感同身受。

晉級江境時，那被一寸寸滋養的血肉，所帶來的舒適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河境時，神力是以細細水流的形式，在人們體內流淌的。

現如今，二人體內的水流，已然變成了奔湧的大江！

洶湧澎湃，徹頭徹尾的質的飛躍！

它會給你一種感覺：這波瀾壯闊的浩浩之江，能輕易淹沒周遭一切、碾碎芸芸眾生。

當然了，這不是錯覺，江境大能的確能做到這一點。

說來有趣，關於江境的一切，好像都在促使一個人心態失衡。

此次晉級，遠比普通人初次敬神成功、化身信徒時的心態波動，來的更加劇烈！

也更加惡劣！

沒辦法，這種全方位的質變提升，真的是太恐怖了……

不是陸燃不想當人，而是實力境界，不允許他再當人了。

怪不得《天驕》給江境學員的分數，壓得那低。

你強成這個B樣，當然要有與之匹配的表現。

“呼！！”

一股狂猛的風浪，自陸燃體內湧出，向四麵八方撲蕩開來。

陸燃本就環著薑如憶，當即抱得更緊了些。

生怕女友大人被自己掀翻出去。

他本以為，自己的晉級，或多或少會影響到薑如憶。

卻是不想，這勝利的號角，反而成為了她成功的助力。

嗯，想想也是。

薑如憶的晉級感悟很特殊。

特殊到……是另一個人。

“呼！！”

不過短短三五秒鍾，又一道凶猛風浪攪起。

這一次，是從薑如憶身上擴散出來的。

陰霾的天空中，兩個旋渦漸漸停止流轉。

淒涼蕭索的城市街頭，一雙安靜佇立的男女，同時睜開雙眼。

江境一段！

人族大能！

陸燃見到了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其中光華流轉，眼底帶著淡淡的歡喜。

隻不過，她整體很狼狽。

冷冷的冰雨，公平的教育著每一個不撐傘的人。

薑如憶渾身上下已經濕透，臉上掛著晶瑩的雨珠，漆黑長發濕漉漉的，有幾縷貼在臉頰處。

嗯。的確狼狽，但也格外的楚楚動人。

“”

薑如憶同樣在觀察陸燃。

看著他一副落湯雞的模樣，她不由得笑出聲來，伸手撥了撥他的短發。

陸燃的帽子早已被吹飛了，口罩也早早就摘下來了。

對於晉級，他當然是無比認真的，他需要規律吐息，不願受半點影響。

陸燃雙手捧著她濕漉漉的俏臉，看著那水潤誘人的薄唇，輕輕吻了上去。

“唔！”薑如憶一雙美眸微微睜大。

那被凍得稍稍泛白的臉頰，迅速染上了一抹紅暈。

冰冷雨幕下，兩個被凍透的人，轟轟烈烈的擁吻著。

他們的畫風，向來與這陰霾淒涼的雨巷城格格不入。

如之前所言，他們就像是在與這個世界作對。

“哦”

“還得是年輕人啊，哈哈哈哈哈！”

“咻！”

“啪！啪！啪！”掌聲雷動，歡呼聲四起，其中還摻雜著陣陣口哨聲。

陸燃嚇了一跳，趕忙環顧四周。

四麵八方、街頭巷尾，到處都是身披雨衣的望月人。

人們都在看著這邊，神態各異。

有些人笑容滿麵，或是略帶調侃、或是一臉姨母笑。

有些人麵色欣喜，心緒翻湧，眼中充滿了無盡的讚歎。

更多的人，心中滿是崇高的敬意，遠遠望著雨巷城的驕傲。

望著那冠絕大夏的第一天驕！

“恭喜啊，陸先生！”

“恭喜恭喜。”幾道人影走上前來。

這些有資格第一時間道賀的人，陸燃還算是眼熟。

前些日子，他領取高考狀元的獎勵時，自然配合市的主要領導做過宣傳。

其實就是拍個照，倒也不麻煩。

更讓陸燃沒想到的是，柳韻嵐和葛斌這兩位前輩，竟然都在。

之前，鄧玉湘在武烈河畔晉級江境時，可沒有這般排場！

“謝謝，謝謝。”

陸燃口中連聲道謝，既然對方伸手，他也不在乎自己濕漉漉的手掌，與各位領導握了握手。

薑如憶落落大方，倒是沒跟領導們握手，隻是微笑著點頭。

一番寒暄過後，柳韻嵐主動上前，對著陸燃伸出手。

陸燃自然握了上去，柳前輩又伸出了一隻手，拍了拍陸燃的手背，勉勵道：“祝賀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希望你們堅守本心，保持好心態。

目前看來，你們做得不錯。”

同為江境之人，陸薑二人自然清楚對方在說什。

葛斌上前一步，看著一雙神采飛揚的大夏天驕，刻意壓低了聲音：“把人當人。”

陸燃：“……”

薑如憶：“……”這話，還真是簡單粗暴呢。

葛斌如此直言直語，恐怕也是因為，陸薑二人實在是太年輕了！

他們才十八歲，才上大一而已。

他們正值年少輕狂的時候，如今更擁有了猖狂桀驁的資本。

陸薑二人又不是望月人，不似鄧玉湘那般，有相關組織的嚴格紀律約束。

所以，適當的提點是很有必要的。

“。”柳韻嵐笑著看了葛斌一眼，又看向陸燃，“換個角度。

人外有人。

總會有人，看待你我時，如同看待螻蟻。”

聞言，陸燃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一喬婉君！

親情，讓陸燃在麵對母親大人時，並沒有太大的壓力，甚至還敢忤逆她的意思。

三番兩次拒絕她的安排。

但是旁人……

比如說陳京京小姐姐，跟在母親大人身旁，怕是連大氣都不敢喘吧？

江境，真真切切的為陸燃敞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如同學習一般，越是苦學深挖，就覺得自己懂的越少。

此時的陸燃，越是強大，就越覺得自己渺小。

所以……

實力越強，實力就越弱？

“感謝前輩們提點。”薑如憶見陸燃陷入沉思，便輕聲開口。

柳韻嵐笑容和藹，看著宛若天人的薑如憶。

少女已至江境，不再需要衣袂飄揚、仙霧繚繞這些外界因素，去襯托她的氣質了。

薑如憶變了，由內而外的質變。

哪怕是她此時渾身濕透、有些狼狽。

但那由骨子透露出來的綽約仙姿，足以令任何人自慚形穢。

柳韻嵐暗暗讚歎，輕聲叮囑道：“好好適應新的世界，新的生活吧。

可以適當的喝水、吃飯。

雖然麻煩些，但這些小事，有助於我們保持對人族身份的認同感。”

薑如憶輕輕頷首。

江境的改變，是方方麵麵的。

此時的她，的確不太需要進餐了。

恐怖的江境之軀，通過從天地間汲取來的能量，就足夠維係生命的正常運轉。

她體內奔湧的大江，可不是擺設。

那是初步脫離肉體凡胎的標誌！

相比於神明賜福，人族在自身境界上的提升，無疑對肉身的改造更加徹底。

想到這，陸燃回過神來，看向了薑如憶。

自己已至江境！

完成了仙羊大人的最低要求，可以帶著小如憶，去落仙山接受賜福了！

正版的神明賜福，可是能提升一個人的資質的！

修煉上限，這才是最主要的！

原本，你最多修煉到60級，那就是你的滿級了。

賜福過後，你就能修煉到100級了！

這是什概念？

借著這次機會，陸燃當然也能二次提升！

那光柱那粗，他也能沐浴其中，盡享福澤。

簡直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