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真是個假貨?
「這原先是個王府,後來因為造反被殺,又被改成了京城最大的寺院,再後來又因皇帝滅佛被屠盡,最後才成了聚仙府的官署大院。」
樊天師信步走在林覺身邊,為他介紹著道。
林覺不禁瞄了他一眼——
原先他還以為這人今天不會來聚仙府的官署,畢竟今天很多江湖高人、奇人異士都會在太子殿下麵前展示法術本領,萬一有人起哄,或者那位太子想要看看傳說中樊天師的本領,那他可怎辦?
卻沒想到這人的膽子比他想像的還要大。
甚至他看起來竟比自己還從容幾分。
三人一狐走到了聚仙府的門口。
林覺正欲拿出木牌,告知守門的人,身後這位是自己的護道之人,然而門口守衛一見樊天師,便立馬露出了恭敬之色,連帶著對他、對他身後的羅公也隻敢用恭敬又好奇的眼神看,不敢上來查問。
「樊天師,快快請進。」
「太子殿下到了嗎?」
「剛到,剛到。」
「哈哈,貧道就來看看,清修之際,湊個熱鬧。」
樊天師甩著袖子走向聚仙府大門,跨進去前,還側身笑對林覺,做了個請的手勢:
「道友,請。」
林覺又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此前出門之時,這人隻給他說時間還早,吃個早飯再出門也不遲,吃完早飯再喝杯茶出門也不遲,沒想到他竟膽大到比太子還到得晚,偏偏門口的守衛對此還不覺得稀奇。
細細一想,又知曉了。
不愧是樊天師啊……
林覺心中暗笑,倒也不表現出來,隻覺得於紅塵之中又漲了些眼界。
隨即便進了聚仙府。
經過儀門,眼前一暗,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寬敞而綠意盎然的大院,也或許可叫園林,不過今日這卻十分雜亂熱鬧。
不知多少江湖高人、奇人異士與名道高僧身處其中,有的閉目盤坐,有的互相對弈,有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表演著法術,不過更多的人還是跟遠處的一群人走在一起,隱隱看見有侍衛的身影大概便是太子殿下的儀仗了。
「果真熱鬧。」
林覺睜大眼睛,仔細看去。
身邊白狐也伸長了脖子。
羅公說過,聚仙府不是隻有樊天師這等坑蒙拐騙之徒,也不是隻有那些因種種原因能見鬼、與妖結識或者隻是因為膽大不怕鬼的尋常人,也有一些有真本事的人,哪怕他們隻占少數,然而聚仙府聚斂了幾千人,也是個不小的數目。
而對於林覺來說——
法術難分深淺,本領高低也看造詣,世人都有所長,又有所短。
當初給自己帶來咒禦的那個灰袍中年人,難道就是一個厲害角色了嗎?從他身上得來的這門法術自己還不是照樣用到現在!
目光掃過,先過濾掉那些無所事事或是下棋談笑、扮神仙裝風采的人,隻看熱鬧之處。
很快聽見一聲虎嘯。
「嗷嗚~~」
林覺、狐狸和羅公都瞬間轉頭。
卻見左方圍著一大群人,忽然讓開一道口子,一頭斑斕猛虎從這道口子中跳了出來,引起一陣驚呼。
不過很多人都似乎知曉聚仙府中有這一位存在,雖然驚訝,也隻是攝於斑斕猛虎的體型氣勢,下意識驚呼,但並不懼怕。
羅僧眼中也露出一分了然,不過沒有開口。
旁邊的樊天師則是說道:「這是聚仙府中的一位人。」
「人……」
林覺點了點頭。
在山中時,他曾聽聞過這種法術。
這種法術叫做術,是從小修習的,可以讓自己變成一隻猛虎,體型與力量都與真的猛虎相當,唯有一點不同——
真的猛虎腳生四趾,術變成的猛虎卻有五趾,因此可從腳印判斷是真的猛虎還是術變成的猛虎。
修習這種法術的人,就叫人。
林覺看見那頭猛虎在假山上、花壇間跳躍擺尾,不消一會兒,又趴下變回人形,隻從身上取下一張虎皮,引得許多人驚歎,而林覺亦然。
聚仙府果然有人有真本事!
這門法術雖然鬥不了妖王,可也算一門厲害的本領了。
猛虎乃是山中君王,這世間又有多少人和妖精鬼怪能鬥得過一頭猛虎呢?更何況他還是人變的,倉促之間一人變成猛虎,或從巷道竄出,怕是大多修道人都反應不過來。
修習此法,起碼討個生計乃至做個高人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這門法術不合他意。
跟著樊天師往前,許多人見到樊天師,就自動讓開一條路,稍熟一些的,前來見禮問好,也保持著一段距離,顯然是對他敬畏有加。
連帶著林覺也收獲了許多好奇的目光。
順著園中長廊往前走。
樊天師知曉林覺是來見識江湖奇人異士與各種法術的,又知曉這些人大多都想展示給那位太子殿下看,便帶著他直往那位太子殿下的方向去。
很快就趕上了那位太子殿下。
隻見那是一個身著華服的中年人,並不年輕,四周站著不少高大的披甲侍衛,又有幾名官員跟在身側,身後更是跟了不少聚仙府的奇人。
忽有一名黃袍僧人出來獻術:
「貧僧有一法術,乃是高深佛法,願為殿下表演一番。」
「哦?請!」
太子殿下立馬停下了腳步。
四周本就跟著許多人,自然便以那黃袍僧人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圈,當然,太子殿下依然站在最好的觀賞位置。
林覺便也上前觀看。
隻見那名黃袍僧人年紀頗大,手中拿著一個金缽,他一邊與太子說話,介紹吹噓自己的法術一邊在旁邊的池中接了一缽水,口中念念有詞,似在施展法術。之後飲了一口水,噴向園中的樹。
「噗!」
水霧彌漫開來。
正是寒冬,樹上光禿禿的。
可這一噴,恍惚之間,寒冬的枯樹竟然緩緩長出了嫩芽,芽點迅速長成花苞,隨即又開出了花。
是點點梅花,勝雪的白。
四周又有些驚歎聲。
眾人皆看向那棵樹,或那僧人,唯有狐狸抬起頭,一臉好奇的看向林覺。
那眼中意思很簡單——
這人和你一樣。
「……」
林覺也低頭與它對視,露出笑意。
「別急,這還不夠。上乘佛法能勸人向善,能勸枯樹開花,卻還能再開枝散葉,乃至結果。」僧人笑著,又飲了一口水,一口噴出。
噗的一聲,水霧彌漫開來。
隻見那棵枯樹上的梅花迅速凋零,落在地上,鋪了滿地,可花瓣卻不會在這短的時間內成泥,也不等它們成泥,樹上就又長出了許多芽點。
一個眨眼,芽點就迅速生長,成了嫩葉,再一眨眼,嫩芽便展開來,這時候已經從嫩綠成了深綠,紋路也清晰可見了。
狐狸又抬頭看向林覺。
眼中神情還是很簡單——
這人好像比你會得多。
隻是此時林覺卻專心看著前方,沒有理它,它也隻好收回目光,繼續看前麵。
不知幾人發覺,樹葉下還掛了果。
剛開始隻是豆子那大的一顆果,果豆迅速長大,變得飽滿,成了許多梅子,掛滿了樹梢。
「阿彌陀佛……」
黃袍僧人轉身看向眾人。
雖是口誦佛號,可眾人哪不知意思,紛紛拍掌叫好,捧場。
那位太子殿下也是露出笑意,沒有過於驚訝,卻也給了不錯的評價:
「大師法術果然高深。」
稍稍停頓一下,便又指著樹上問:
「隻是這梅子……可能吃呢?」
「阿彌陀佛,既是佛法,自然能吃。」
黃袍僧人雙手合十,低頭念誦,隨即往前兩步,走到樹下,握住一顆梅子,用力一扯。
一道輕微聲響,樹枝沙沙搖晃。
一顆梅子,呈於太子麵前。
太子這才有些驚訝了。
接過梅子,感受著手中的觸感,看著表麵的絨毛,甚至放到眼前一嗅,清香宜人。
「竟是真的!」
太子驚訝說道,將梅子遞給旁邊。
一名官員立馬接過,放到嘴邊輕輕一咬。
「咦~」
官員五官都皺了起來。
是看得見的酸。
身邊圍觀眾人也越發驚訝。
就在這時,太子餘光一掃,忽然看見了林覺三人,眼中露出幾分意外,隨即跨前兩步,竟然主動行禮:
「樊天師也來了?聽聞樊天師向來不喜歡這般嘈雜的場合,今日怎來了興致?」
「見過太子。」樊天師笑著行禮,雖如此說,卻態度淡然,「今日聚仙府來了另一位高人,與貧道與潘公住在一間院子,貧道敬他本領,知曉這位道友剛來京城,對聚仙府十分好奇於是趁著今日熱鬧,陪他過來看看。」
「哦?」
太子有些驚訝。
眾人也很驚訝。
什人剛來聚仙府,就能和樊天師與潘公住進同一個院子?又能讓樊天師親自來這陪他閑逛?
卻見那隻是個年輕道人罷了。
「這位是……」
「貧道姓林名覺,見過殿下。」
「本宮也見過道長。」
太子殿下多看了他幾眼,將他記住,便收回目光,又看向樊天師,笑著問道:「以樊天師的眼光看,這位大師的法術如何?」
眾人便都看向樊天師。
尤其是那名黃袍僧人,早知樊天師大名,額角已經有些出汗了。
林覺也轉過了頭。
本以為他可能或多或少有些慌亂,卻不料從他身上一點緊張局促都看不到,反倒見他笑意吟吟的與那黃袍僧人對視一眼,隨即才說:
「這位高僧自是好法術,也佛法精深,一棵臘梅樹,竟然開出了梅花,結出了梅子。」
在場眾人皆是一愣,隨即才回過神。
有人想起,這棵樹去年開花,好像確實是開的臘梅花。
臘梅又叫蠟梅,雖然也叫梅,卻和梅花不是同一種,不僅開出的花不一樣,結出的果子也不能吃,反而有毒。
可這開的確實是梅花。
結的又確實是梅子。
有人恍然大悟。
有人則是懊惱,自己明明就住在這院中,卻也一時忘了這是臘梅,反倒不如這位不常來此的樊天師記得清楚。
而那太子也是若有所思,抬手行禮:
「不愧是樊天師……」
一句話,既沒有點破黃袍僧人的法術,為他留了麵子,也回答了太子的疑問,告知了他這究竟是怎一回事。
就連林覺與羅僧都忍不住看向樊天師。
這人真是個假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