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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

“誰?你是誰?”

“這是哪?”

“你是誰?怎敢入貧道的夢?”

花道人在夢境之中,看著自己麵前出現的一隻身穿褐色衣裳、戴著有一個圓球的褐色帽子的小鬼,驚奇的問道。

可那小鬼飄在空中,隻是嚴肅看他,仍是一句:“這是哪?”

“這自然是貧道的洞府,花山洞天是也!”花袍人有些惱了,“你這小鬼,貓膽包天,竟敢跑到道爺的夢中來撒野。”

說著就要生氣。

不過小鬼生得白淨可愛,又很弱小,看著也就四五歲的樣子,怕是精怪也好,神仙也罷,很少會有一見到它就要收拾它的。

而這小鬼膽小,見他生氣,眼睛睜得渾圓,一溜煙就不見了。

夢也逐漸破碎。

山洞之中石床之上,鋪著晚輩剛孝敬的花褥子,放著花棉被,一條大花狗的四腳無來由的開始蹬了起來,似在夢中狂奔,沒有多久,花狗突然站了起來,四腳不停,直往洞窟石壁衝去。

臨到石壁麵前,花狗才停下。

側身彎腰,抬起後腿撓頭,片刻之後,他站了起來,伸手一指,旁邊的花袍就飛了過來,自動穿在了他身上。

此乃穿衣術。

是幾十年前,他向別妖請教來的。

“這什東西?”

花道人站在原地,思索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放過了它,轉而走回床上,鑽進餘溫之中,繼續安眠。

紅葉觀的右邊,一棵小樹枝條搖晃。

樹上早已是枝繁葉茂,可在枝葉之下,卻藏著一串串黃紅嬌嫩的果子,正是熟時。

小師妹站在樹枝上,手也不扶枝條,偏就能夠穩穩站著,正拿著一個筲箕,小心摘著櫻桃。

櫻桃太軟太嫩了,必須小心翼翼,哪怕用手捏著都不敢用力,捧在手心都好似顫巍巍的,放入筲箕亦需動作輕柔。

另一個道人則是站在樹下,左手端著一盆水,右手並作劍指,像在掐訣施法。

隻見櫻桃上的枝葉晃動,無形的法力禦使著一顆顆明黃中透著嫩紅的櫻桃連成線飛下來,落入水盆中。

各施手段各顯神通。

一隻如貓一樣大的白狐則在與一隻彩狸打鬧玩耍,在風中追來追去。

山風倒是越發喧囂了。

楓山上的楓樹,道觀背後的竹林,都被山洞吹出沙沙的聲響。

狂風之中,忽有一道驚雷。

二人一貓一狐同時扭頭看去。

遠方已有一片烏雲了。

不出所料,接下來是一場暴雨,暴雨又夾雜著狂風,使得白狐與彩狸的打鬧從道觀外轉到了道觀中。

林覺也隻好盤坐在搬山殿中,要打坐修行要思索感悟法術,要便無所事事的抱著一盆櫻桃,一邊吃著,一邊觀賞外麵的雨。

師妹不懼風雨,有時會在雨中舞劍。

有時二人會討論一下修行與法術。

連續幾日,海壓竹枝低複舉,風吹山角晦還明,待得暴雨洗淨春意,太陽重新出來,便徹底是夏日了。

林覺也重新喚出紙驢,帶著狐狸,下了山晃晃悠悠回到京城。

進了宅門,院牆幹淨。

不知是被雨洗的,還是那兩位近日沒有寫詩。

走進院子時,恰逢吳令史來訪,正與樊天師在湖邊對談什,吳令史的手拿了一張折起來的紙,樊天師則似乎有些不滿。

聽見驢蹄踏著石板的聲音,二人都看了過來。

“咦!林道友回來了?”樊天師當先說道,“貧道正好與吳令史說起你的事呢!”

“下官見過林真人。”吳令史向他行禮。

“你們這是..”

“哦,是這樣的,前幾天入了夏,連著幾天的雷,驚出京城不少妖精鬼怪,許多百姓都看見了,甚至就出現在人的家,許多人都害怕,聚仙府中的奇人們也處理不過來。因此下官特地來向樊天師請一封信,好借樊天師之名,請幾位京城中的‘神靈’前去幫忙處理。”

“原來是這樣。”林覺說道,“可有要我幫忙的地方?”

“都是些小的妖精鬼怪,沒鬧出多大的事,怎能勞煩林真人出手?”吳令史恭敬說道。

“此言差矣,百姓民生之事,哪有小事?何況就算我不出手,我家扶搖也很有本領,不見得弱於樊道友所號令的那些‘神靈’

啊。”

狐狸坐在旁邊,神情莊重。

其實以它的聰明,已經能懂了,他們除掉妖精鬼怪,就有銀子,自家道士要用這種銀子來喂那隻鬼,再吐丹丸給他們吃。

那丹丸好吃,吃了能變厲害。

“若是對付不了,下官一定來請林真人與真人座下的狐仙出手。”吳令史說。

“出個什手?”旁邊樊天師開口了,對林覺說,“剛才林道友你進門的時候,貧道還在與這官人討論,為道友鳴不平呢。”

“哦?”

林覺看向他,又看吳令史。

“上回道友為京城平了那大的事情,除了景雲觀那多妖道,禮部竟然連將道友的銀牌子換成金牌子都不肯!”樊天師不忿的道。

林覺聽了才知道,原來在自己進門前,這位樊道友是在為自己的事與吳令史爭辯。

此時吳令史則是露出苦澀的神情:“這哪是下官能做得了主的?”

“那是誰做的主?”樊天師問。

“下官哪知道?隻知周郎中告知下官此事時,說的原因是:此事乃是樊天師與林真人一同所為,鏟除景雲觀妖道的功勞在樊天師,不能全部算在林真人的頭上,因此不能將林真人的銀牌換成金牌。”吳令史說著一頓,悄悄瞄向他們,“下官也不解,也去試圖詢問周郎中,可但凡說到這件事情,周郎中就不說話了。”聽見這話,尤其是後半句,林覺和樊天師都對視了一眼。

這話乍一聽是有些道理的-—

林覺為了避免麻煩,將許多事情都推到了樊天師的頭上,等於讓他善後,借他的名聲遮風。但同樣的,名聲功勞便也分了一些給樊天師。

禮部的考慮看似合情合理。

不過細細一想如今這個年頭,風雨飄搖,又不是當初的侑朝,聚仙府的含金量直線下降,禮部的管理何曾有過這嚴格?

若真有這的嚴格,樊天師也就罷了,那位號稱召出神靈除過屍虎王的南公、剛上岸不久的潘公,如何可以得到金牌?

何況此事本就是禮部交與林覺,也是林覺接下來的,就算有樊天師的功勞,也是林覺“請出”了樊天師幫忙,如何算不得他的功勞?

加上吳令史最後那一句.

明顯此事的決定來自更上層,是周郎中也不敢開口說的。

林覺便知道了。

自己平了此事,除了景雲觀的道人,相當於殺死了某些人的煉丹師,斷了他們青春不老、金槍不倒與生兒子的夢。因為此事自己占理,人證物證都很齊全,還有樊天師背書遮風,他們不好來找自己,便也給自己設點絆子。

不過也是自己疏忽,給了他們由頭。

“吳令史不必如此內疚,應是在下功勞還不夠,還配不上這枚金牌子。”林覺不慌不忙,“此後京城有什事,吳令史請盡管來找我。”“是是是..”

吳令史還有公務,很快離去了。

林覺便看著他離去,心中倒也平靜。

自己也不算虧一—

景雲觀的道人畢竟特殊,這次自己與羅公去與他們一鬥,既得了心中坦然,又得了銀子、寶物和法術,也算是收獲極豐。

既然收獲極豐,便不好苛求太多。

而藏真閣自是要進的,大陰陽法也是要找的。

這次算是自己疏忽,便也認了!若按正常流程,自己何愁不能得一枚金牌?可若他們持續阻攔,便也怪不得他自己進去找了。

“多謝樊道友。”

林覺與樊天師行禮,便回了小院。

羅公坐在石桌旁邊,手中拿了一封信,正在認真閱讀。

“羅公哪來的信?”

“家中來的。”

“家書啊..”

林覺一時倒是有些感慨。

羅公都收到家書了,而自己托人遞回去的信恐怕這會兒還沒有到,不知要何時才能收到大伯與堂兄送來的回信了。

回到房間,翻開古書。

書上多了兩門法術。

“嘩..”

紙人兵將,剪紙術也。

剪紙成兵,以秘法祭煉,可與尋常兵士無異,因是由紙製成,懼怕水火。

林覺又翻了一頁。

“嘩..”紙夜叉,剪紙術也。

剪紙而成夜叉,造詣深者,力量可與真正夜叉無異,且可於白天出沒,更勝真的夜叉。

因是由紙製成,懼怕水火。

“”

看來剪紙術也算一個大類,其中一些法術都在古書上單獨占了一頁。

林覺捏住紙頁,認真傾聽。

不得不說,人各有所長,就連仙人也不見得處處都勝過凡人,何況花前輩還並不是凡人--在古書上寫下這兩門法術的作者,在這兩門法術上的造詣便遠不如花前輩,甚至於林覺認真的聽下來,居然隻在麵聽見有塗油防水的辦法,而沒有以塗抹人油再秘法祭煉以防火的辦法。

仙人都不知道,花前輩卻知道。

看來很可能是他的獨家秘術。

確實如林覺所想,剪紙術與刻豆成兵、移魂術都有相通之處,又都有不同之處。如今林覺便把它們三個放在一起,反複對照,認真品悟,既感悟其中玄妙,又思索更多玄機。

也許真的撒豆成兵之道,就在其中。

漸過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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