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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之外,一隊行商自徽州而來。

隊伍中有一名老者,其餘便是中年人與十幾歲的少年郎各半。

別看少年郎年紀不大,卻已到了當家的年紀,初次跟著父輩出來走商,一路風吹日曬過來,稚嫩的臉頰上也多了不少風霜。

新老的傳承交替就在這了。

不過少年郎畢竟是少年郎,性子依然活潑,初次出行,對於這片廣闊的天地依然好奇,尤其是走到京城,路邊的什東西都要多看兩眼,又對這一路上的妖鬼怪事最感興趣。

有個中年漢子性情最好,被他們纏著,一路都講述路邊聽說過的,乃至親身遇見過的奇怪事情。

有時別的中年人聽見,也講一段。

無外乎狐妖、鬼怪、神靈。

少年郎圍在一起,聽得津津有味。

路上遇見有賣鬆子的,向來節儉的行商們想著後輩在此,也難得的買了一把,邊吃邊聊,往常沉悶的行商之旅似乎也因此多了許多生氣。

漸到天暗時候。

“太陽要落山了,不能再講了,妖精鬼怪都在這時出來,否則被它們聽見,就會出來作亂的。”那中年漢子不再講神仙妖鬼故事了。

“啊?”

“啊什啊?都講一下午了,我的嘴巴都說幹了,還是走快點吧,前麵就是京城了,今天看著能在關城門前走到京城。給你們說啊,聽說這幾天是陛下的大壽,京城很熱鬧,不知道還趕不趕得上。”

眾多少年郎一聽,又興奮起來。

這時他們走進一片樹林,雖是官道,可剛好前後都沒有人,而樹林兩邊是一座座隆起的墳包,青草早已長滿了。

有個少年郎背著行囊,忽覺不對。

像是有誰在自己背後摸了一把。

可他背後的行囊中隻有幾件換洗衣裳,還有就是先前路上買的那包鬆子,以及為別人帶的信了。

少年郎走出幾步,越想越覺得不對,反身將手伸進背一摸。

“嗯?”

剛買的鬆子竟然不翼而飛。

少年郎陡然停下腳步。

“怎了?”

身邊的人問他。

“我、我剛剛覺得有人在我背後摸了一把,我覺得不對,背也輕了些,我一摸鬆子就全都沒了。”少年郎有些害怕。

別的少年郎也是剛聽了一路的妖鬼故事,一聽此言,都覺一陣害怕,又怕他在亂說話故意嚇人。

可是過去一看,鬆子果然沒了。

“是不是沒裝好漏了?”有個中年人走過來說道。

“背沒有漏啊!而且鬆子是用葉子包在一起的,怎會漏呢?”少年郎害怕的說道。

“”

眾人回頭一看,隻見天光黯淡,身後樹林陰森森的,似有人影晃動。

“什東西!?”

隊伍中的老者厲聲喊道。

那方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有個中年人快步走來,彎下腰在背中翻找檢查,發現衣服沒有少,那封信也原原本本的放在麵,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這鬼世道,妖精鬼怪是越來越多了,這還靠近京城呢。”

老者搖了搖頭,感歎一句。

畢竟人老經驗豐富,膽子也大,在大多少年郎都嚇得不敢說話之時,他想了想,竟是對著後方林子中說:“我看你偷了鬆子,估計是喜歡吃鬆子,或者嘴饞了或者沒人供奉,我不管我們是怎招惹上你的,你又是怎跑來招惹我們的,這點鬆子不值幾個錢,你拿去就拿去了,莫要再糾纏我們。”

老者說完,有些不放心,怕這東西纏上自家娃兒,便又補了一句:“你要知道,這可是京城!我們從徽州過來,這次特地受京城的林真人所托,為他帶信回去,又替他從親戚家中帶了信來,要是我們在見到林真人的時候提上一句,有你好受的。”

似是那林中的東西並不怕這些,又或是不知林真人是誰,仍舊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快離開這!”

老者加快步子,往前走去。

身後騾子鈴聲響個不停。

卻不曾想,待走出樹林之時,卻發現道路中間放了一堆鬆子,用幹樹葉墊著,整整齊齊的堆出一個錐子的形狀。

那東西偷了鬆子,竟又還了回來。

隊伍中的少年郎全都睜大了雙眼。

此前隻聽叔伯說過,京城有位樊天師,神通廣大,法力高強,京城的妖精鬼怪大多怕他,遇到妖精鬼怪隻要提及樊天師的名號,那些妖精鬼怪就會自己退去。也聽叔伯說,自己等人替不少人帶了一些信,其中有位林真人,卻不知道,原來林真人的名號也有這般效果。

不說他們,隊伍中的中年人與老者同樣感到意外。

***  ***  ***

“阿彌陀佛,多虧道長在錦屏縣除了狼將軍,又重傷了寶燈將軍,我們才得以擊退豹王,將他逼回老巢。”雲禪法師對林覺行禮,“貧僧和南公早就想來拜訪道友了,隻是前麵來了兩次,道友都在聚仙府的藏經閣中閉關,不敢前去打擾,也不知道友何時出的關。”

“久仰大名。”南天師對林覺抱拳,“林真人果然法術高強。”

“久仰久仰。”

林覺剛從皇宮回來的第二天,雲禪法師和南天師就來拜訪了。

以前在琅峰縣除掉青苗神後,這位雲禪法師曾帶著一位護道之人前來,最後甚至找到了二師兄的道觀,雙方因此結識。

雲禪法師早有猜測,那青苗神就是他們所除,而與什青帝無關,因此一直對林覺幾人十分敬重。而林覺也敬重於他明明沒有把握,聚仙府別的人也都不願前來,他卻依然願意帶著護道之人前來,準備為琅峰縣的百姓解此一劫,雙方算是互相尊重。

這次他還帶上了南天師。

傳說中的南天師則是一位長得粗獷的漢子,名字倒是很文雅,叫南鬆霖。

林覺第一次聽說他,是聽說他在徽州設壇做法,請下神靈,蕩除了屍虎王,而他心知不是這回事,因此初時隻將他當做是江湖騙子,後來聽說一直在西北,對付豹王,又聽說他獨特的請神辦法,便知曉了,興許徽州屍虎王那次,隻是一個巧合。

無論如何,敢去對付豹王,便值得高看幾分。

院中樹下,幾人對坐。

林覺有心去拜訪豹王,恰巧也是閑聊,便隨口問道:“兩位去西北對付豹王,有幾年了?”

“南公要去得早些,貧僧後去。”

雲禪法師回答著他:“以前豹王一直在蟄伏修行,這類妖怪大多也都如此,隨時局而動。幾年前開始,它才逐漸放肆起來。最開始時,是玉山的一些道長在西北為當地百姓抵禦豹王的侵擾擄掠,又陸續有一些聚仙府的奇人高人聞聽此事前往支援,後來南公從徽州進京,聽說此事,便立馬去了西北,貧僧則是從琅峰縣回來後,過了那個冬天這才前往西北的。”

“玉山道長.”林覺喃喃自語,難怪很少在京城見到這些玉山道人的身影蹤跡。

南天師應該是從屍虎王被剿滅之後進京的,已經有幾年了,而雲禪法師從琅峰縣回來,到現如今,也過去兩年了。

“此前玉山道長們雖在西北抵禦豹王,不過他們分身乏術,而且凡人之力也很有限,隻可替一些百姓抵禦豹王麾下妖將與小妖的侵襲,哪怕有聚仙府中一些奇人高人的幫助,還是難以抵擋。好在當地有幾間宮觀神廟,供著真君和一些神將、武神,這些宮觀神廟中的神靈雖然不肯前往豹王的老巢將之剿滅,可若是妖怪到了近前來,他們還是會降下神力抵擋的,依托這些宮觀神廟,才可勉強與那些妖怪對峙。”

雲禪法師搖著頭,光是說起來也覺得艱難:“直到南公去了那,才有一些武神應他所請,在關鍵時刻幫忙除妖,再加上意離神君麾下的天火神將,我們才算與豹王打得旗鼓相當。若不是林道長在錦屏縣斬了妖將,不僅勝負難分,就算能勝,也不知要等幾年去了。”

“那豹王受傷了嗎?”

“天火神將親自下界,將它打傷。不過它的本領很高,逃回了老巢,而它的老巢已被它經營多年,神將也不敢貿然前往。”

“竟是這樣!”

林覺思索片刻,忽然又問:“我曾聽說過,北方有個北豹泉?

可與那豹王有關?”

“北豹泉?”

雲禪法師露出疑惑之色。

“我聽說過。”身邊的南天師終於開口,平靜說道,“那是北方的一眼靈泉,因靈泉所在,那片山林都成了洞天福地。”

“可與那豹王有關?”

“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有。北豹泉自古有之,肯定在那豹王之前就有,不過可能是北豹泉周圍的山中本身就多豹子,而靈泉又能促使這類飛禽走獸得道化形,這豹王便由此而來,也可能是這豹王原在別處修行,聽說了這北豹泉,然後前來將之占據。”南天師說,“總之如今那豹王的老巢就在這北豹泉中。”“原來如此。”

林覺心中也沒什波動。

既然曾與那豹王麾下的寶燈將軍結下了緣,無論有沒有北豹泉,自己都是要去找它一敘的。

“林真人問這做什?”

“實不相瞞,在下既會煉丹,也會打造靈兵,無論煉丹還是煉器,都需靈泉,這北豹泉的大名我是早有聽聞。”

這個倒是沒什好隱瞞的。

隨即又和他們閑聊,聽說今日朝廷在軍中選出了好幾位勇猛善戰的鬥將,又從宮中選了幾位武藝高強的侍衛,甚至還將那位與雲禪法師結伴多年的護道之人帶了過去,還在京城找了幾位江湖武人,與大足帶來的勇士相鬥,費了很大力氣,居然打了個平分秋色。

正將他們送走之時,門外又有客來。

是從徽州來的商人為他帶了家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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