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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戎不知為何,耳邊再度響起了前些日子離裹兒那句輕描淡寫的叮囑:“歐陽良翰,你可別把人家玩壞了。”

這位小公主殿下真是烏鴉嘴!

歐陽戎走在前麵,背對著步履輕盈的宮裝少女,他臉龐有些苦色,愧疚心虛擔憂等情緒接連湧了上來。

還沒等他消化,後方的容真已經快腳上前,與他保持並肩。

歐陽戎昂首挺胸,麵色如常起來。

就這往高台方向,走了一會兒。

“以前怎不見你這喜歡盤轉佛珠?”

容真偏頭看了看一路上轉動木製佛珠的歐陽戎,有點奇怪的問。

歐陽戎側麵臉龐一本正經的說:“能得聖人賜珠,在下近來深感皇恩浩蕩,這是在為聖人祈福,祈禱聖人萬壽無疆。”

容真本來俏臉繃緊,籠袖前進,與歐陽戎並肩,聞言後,她唇縫中飄來的話語卻有些小開心的情緒:“你這話聽著很像宋前輩的語氣,不過,還蠻不錯的,歐陽良翰,有時候別太嫌宋前輩說話三句不離聖人、盡是些漂亮空話,偶爾聽一聽學一學,對你以後在神都的仕途有很大幫助,其實宋前輩才是最聰明的,宮中的生存之道就是這樣。”

“那..容女史怎不學?”

容真偏過頭去,眸光淺垂,輕聲開口:“本宮一向不擅言辭,不太會表達情感,你..還不知道嗎?”

歐陽戎哪敢接話,大手攥緊佛珠,沒心思再轉,大步往前走。

靠近高台,抬眼望去,易千秋和段全武二人不在,可能下去布置兵力了。

一道白眼老嫗的身影反而在台上,望向了他們;看來是送完白玉佛珠就回來了。

對於那串白玉佛珠,瞧容真的重視程度,還有她剛剛交出它時對宋嬤嬤的叮囑,再聯係到她所謂的執掌大佛的特殊名額,從這些來看,此物很可能涉及到了東林大佛與天樞大陣,可能象征某種權柄,可以調動大陣..歐陽戎暗暗猜測。

被“不對勁的女史大人”緊跟,外界又有一大堆繁瑣雜亂的信息堆積在心底,等待他冷靜判斷,千思萬緒的,歐陽戎的狀態不免有些浮躁起來。

他舔了下嘴唇,就要埋頭拾階而上,一道靈感閃電驀然掠過腦海。

是規避劍氣光柱的。

靈感這東西有時候就是這樣,剛剛在外麵轉圈,苦思冥想的時候它遲遲不來,現在被“女史大人的不對勁”給嚇了一下、

整的不吱聲後,它反而自己冒出來了,他此刻明明也沒有在冷靜思考。

話說,若是在【文皇帝】劍訣琴曲的真音到來時,他提前施展降神敕令,令陶淵明及時附體,可不可以規避【匠作】劍主的湛藍劍氣光柱?

歐陽戎此前在星子湖工地上,使用過降神敕令,以黃飛虹為容器,體驗過一回,有過珍貴經驗。

作為容器的黃飛虹可以主導身體,也可以退讓身體的控製權給他操控,歐陽戎操控黃飛虹的身體時,借助充沛靈氣,可以短暫重塑容器,獲得執劍人道脈修為,操控【匠作】。

理論上,當時黃飛虹身上附帶有【匠作】的劍氣。

同理,若是請到“陶淵明”降神上身,也能如此。

而陶淵明是【寒士】的傳奇執劍人,【寒士】的劍氣光柱是天青色的。

甭管自己為何是“【寒士】劍主”,大不了裝傻解釋自己是

【寒士】的氣盛之人,因為元懷民借閱給他的那副桃花源記真跡,從而和【寒士】產生了奇遇聯係。

反正這個蹩腳理由,總好過等會兒老樂師琴聲來了、大夥摩拳擦掌虎視眈眈之際,站在人群正中間的他身上冒出筆直衝天的湛藍光柱..這畫麵過於離譜,以至於歐陽戎都不敢提前代入,他溫文爾雅、與人為善、英俊瀟灑、功德圓滿,老天不能這對他。

歐陽戎袖中手掌重新轉動起了佛珠,這回速度快了不少。

他微不可察的頷首..嗯,這套李代桃僵之法,邏輯上可行,可以一試,就和封閉聽覺一起使用。

並肩上台階的容真,其實一直在關注歐陽戎。

她瞧了眼他袖下手掌,疑惑問

“你怎看起來有些.心事?”

歐陽戎忽然長歎一口氣,轉過頭,一臉正色的說:“容女史,其實我是..一位高手,我現在坦白,你信嗎?”

容真沒有猶豫的點點頭:“信,昨日見到你眾目睽睽的帶繡娘姑娘入家門,卻沒有引起謝令薑和葉姑娘的嫉妒反對..如此本事,本宮當然信了。”

歐陽戎反而愣了下,旋即反應過來她篤信的是感情方麵。

“不是不正經的,不是那種高手,容女史別開玩笑,我說的是靈氣修為..”

容真大袖一揮,打斷道:“你想也別想,就跟在本宮後麵,抓捕淫賊的事,交給本宮和段將軍。”

傲嬌女史冷哼一聲,眼睛望向別處,語氣有點小警告道:“你不準逞強出手,就算是絕世高手也沒用,知道沒?”

歐陽戎:“..”

可能是覺得自己的語氣過於清冷強勢了,容真微微垂下眸子,芳心默念等待了一會兒,還不見歐陽戎說話,她的嗓音稍稍柔了下來:“本宮知道你的好心,也想讓那淫賊伏誅,親手教訓下他,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對不對?本宮、本宮心領了,但你不準冒險,聽到沒有,潯陽石窟和江州百姓們還需要你呢,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本宮如何給他們交代。”

容真說到後麵,抬起眸子,直視著他,小臉滿是大義淩然。

就在這時,二人已經上台,宋嬤嬤已經走了過來。

容真迅速挪開視線,恢複了女史大人的一本正經,不理起歐陽戎來。

看著她挺直纖細的腰背,歐陽戎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點到即止,有鋪墊就行..他抿嘴心道。

趁著容真和宋嬤嬤談話,歐陽戎觀察起香爐內的那兩柱香,同時默默準備起降神敕令。

他抽空目視了下功德塔內的小木魚。

目前有六千餘功德,甚至夠歐陽戎使用兩次的了..

“宋前輩見到俞老前輩了?”

麵對宋嬤嬤,容真開門見山,一點也不避諱旁邊的歐陽戎。

“嗯。”宋嬤嬤微微點頭:“佛珠交給他了,他說沒問題,你要找的蝶戀花主人,隻要在方圓百內,一定暴露,不過他說,琴曲隻彈一遍,回響留在大佛內..隻有一首曲子的時間,讓你好好把握住。”

容真似是心算了下已有布置,認真頷首:“這是自然,沒問題。”

她見到宋嬤嬤一張皺巴巴臉上,有些不快的神色,問道:“宋前輩有何要說的?”

宋嬤嬤冷冷哼了一聲,甚是不滿:“這姓俞的真是不知好歹,也不知道他那破爛鄉有什好回的,放著聖人給的榮華富貴不要,讓他衣錦還鄉也不要,就要一個人老光棍似的回去,啥也不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老身走之前,他還拖著老身,羅吧嗦的詢問確認,問他歸鄉一事,安排的如何了,咱們司天監是否真能遵守約定,再也不去找他了。”

容真問:“宋前輩怎答複的?”

宋嬤嬤沙啞生硬說:“老身說了,隻要東林大佛的事情圓滿落幕保證放他走,否則不管他跑到海角天涯,老身也會把他押回來。”

容真又問:“圓滿落幕?”

白眼老嫗淡淡道:“嗯,比如先把今日這些恩怨先結了,當然,也包括你學會那首琴曲劍訣。”

頓了頓,宋嬤嬤再度叮囑:“容丫頭,劍訣你快些學,別拖了。”

“好。”

容真答應,輕輕一歎:“宋前輩,此前本宮是答應俞老前輩,彈完現在這首曲子,順帶把它回響留在大佛內之後,等今日事大致結束,就讓他先走的,船隻什的也已經準備好了,宋前輩,您又加一道條件,有些不妥。”

宋嬤嬤冷笑:“難怪剛剛一臉不情願模樣,不過,容丫頭你別慣著他,這老家夥就是愛耍心眼,為老不尊,是在利用你們年輕晚輩好說話。”

她不在意的擺擺手:“沒事,這些都是聖人的恩情,多加一道又怎了,此事老身做主,你別再為他說話了。”

容真蹙眉欲語。

宋嬤嬤卻問道:“郡主走了?”

容真回過神,輕聲:“嗯,早上走的,去了潯陽渡。”

宋嬤嬤看了眼容真的表情。

歐陽戎聞言,想起什,眉頭皺起,打斷她們:“安惠郡主今日還繼續出行?怎不去攔?”

就在這時,台下突然傳來一道沉悶嗓音,附帶有重甲踩在台階上的聲音。

“歐陽刺史,容真女史,李將軍找你們,他從南岸渡口來的。”

是段全武。

隻見他身邊跟著一位劍眉星目的白袍小將,正是李從善。

這兩位白虎衛將領正快步上台。

他們身後不遠處,有一隊隨行甲士似是押有幾人,但是沒有進來,被主石窟的防衛將士擋在了主石窟外。

眼下雙峰尖內外的紀律十分森嚴,哪怕同是白虎衛甲士,但是沒有容真、易千秋的命令,南岸那邊留守的甲士和女官,都不能擅自渡江過來,哪怕是李從善、段全武帶來的隨行甲士也不行,今日越是靠近東林大佛的人,越是精銳親信..

李從善旁邊不見妙真的身影,歐陽戎和容真看見他臉色有些著急,像是趕時間。

“李將軍怎了?”

容真立即上前一步,追問道:“渡口那邊是不是出事了?”

歐陽戎同樣問:“那批水賊來了?”

李從善立即搖搖頭,抱拳道:“渡口沒出事,水賊還未來襲,妙真女史在那邊看著呢,若有敵襲會第一時間來報的,女史大人、刺史大人請放心。”

歐陽戎皺眉問:“那你過來作何?”

李從善指了指後方主石窟門口被攔住的那一夥隨從:“那批水賊沒來,但有一艘船到了渡口,被咱們的人攔住,船上下來一個自稱是您小舅子的姓王青年。

“歐陽刺史,記得您渡江前,留下過吩咐,說是若有一個叫王操之的人來找,立即帶來見您,也不知是不是他..”

歐陽戎愣住,與臉色同樣意外的容真對視了一眼。

就在這時,遠處主石窟門口,傳來一個矮個青年的呼喊聲,他又蹦又跳的喊:“姐夫姐夫!我回來了,快放我進去,我有事要報!咦,容姐姐,你也在!容姐姐,你管管這些人,怎連我也攔住檢查,又不是沒來過,不認識我了嗎,奇了怪了..”

歐陽戎聞言,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容真板著俏臉,哼了一聲,像是有些不高興。

歐陽戎扶了下額:“沒錯,就是他,李將軍辛苦了。”

李從善搖頭,正色道:“是末將該做的..”歐陽戎沒再和他客氣,走下台,去接便宜小舅子王操之。

容真抬腳跟上,兩手籠袖,如影隨形。

原地抱拳的李從善見狀,立馬扭身,和容真一樣,跟在歐陽戎的身後。

這位白袍小將臉上浮現一絲急色,追問道:“歐陽刺史,早上王爺與您派末將和妙真女史來這邊布防,您讓末將埋伏在雙峰尖渡口,迎擊水賊,可咱們的人等了一上午,都不見水賊半點影子,江上也沒有大批官船行蹤,歐陽刺史,這樣安排是否有些不妥,城王府那邊安全嗎?末將有些擔憂,心總是有些不好的預感.”

頓了頓,李從善語氣有些嚴肅的說:“說來可能不信,末將從今早起床起,右眼皮就時不時的跳一下,俗話說..算了。歐陽刺史,您說,咱們要不要重新決策下,改變一下部署,讓末將和妙真女史先帶人回城,去守衛潯陽王府,以防萬一?”

歐陽戎腳步微微頓住,回頭看了一眼李從善年輕青澀的臉龐。

後者向他投來一道急切懇求的眸光。

歐陽戎囅然而笑:“真是巧了,本官也是,不過是從昨天早上起床開始跳的,右眼皮一直跳到現在。”

他笑吟吟的,體貼問道:“李將軍其實是想說,俗話講..右眼皮跳災是吧?”

“沒錯!”李從善大方承認。

歐陽戎注視了會兒李從善,突然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上的

“俗話都是放屁,哪有什跳災,眼皮跳是因為用眼疲勞,李將軍晚上少挑燈看書..算了,改明兒本官教你們白虎衛一套不外傳的秘訣,叫做眼保健操,李將軍沒空就帶著弟兄們多做做操,就這樣,你先回吧,守好渡口,大功一件呢。”

李從善:..??

容真、宋嬤嬤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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