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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郎。 ”

    槐葉巷宅邸,飲冰齋門口。

    歐陽戎剛下值回來,就看見葉薇睞守在門前,望眼欲穿。

    歐陽戎進門後,她立馬上前,接過他脫下的外套,跟在他身後,小聲問道:

    “胡中使那邊何時走?”

    歐陽戎走在前麵,整理袖口:

    “原定是明早,官船停在了雙峰尖渡口休整,補充物資,明早才到城潯陽渡。

    “不過妙真、易千秋她們有些急,胡公公臨時決定,今夜先趕去雙峰尖渡口,就不用讓船再走一遭潯陽渡了,人齊了就在雙峰尖渡口直接出發,不用再等明早。”

    葉薇睞下意識道:“奴兒豈不是今夜就要走。”

    歐陽戎點頭,本來準備晚飯後再和小丫頭說的。

    他笑了笑道:

    “嗯,等會亥正再出發,咱們先吃飯,我都聞到菜香了,今天是薇睞下廚嗎。”

    葉薇睞沉默了下。

    “嗯嗯,公子先去吃,奴兒稍後就來。”

    她轉身跑進了臥室。

    歐陽戎有些奇怪的回頭,

    去書房放好東西,他來到了臥室屋。

    入眼的一幕,讓他愣了下:

    “你這是幹嘛?”

    臥室內,葉薇睞正在鋪著新床被。

    還把一隻香囊和一份紅包塞在歐陽戎的枕頭下。

    葉薇睞小聲說:

    “奴兒去承天寺求的,香囊有決明子、檀香、蠶沙,可以助眠……”

    歐陽戎走去,拿起另一個小紅包,打開瞧了瞧。

    麵有兩枚銅錢,有些熟悉。

    “那這個呢?”

    葉薇睞小臉出奇認真道:

    “是錢,放在枕頭底下,睡在上麵,就叫‘枕錢’,寺高僧推薦的,奴兒想著,應該能助檀郎事業一帆風順,步步高升。”

    "……"

    歐陽戎差點要問是不是善導大師,不過想了想,善導大師是專門給女施主祈福的,‘枕錢’

    啥的太俗了,侮辱善導大師品味。

    歐陽戎有些無奈:

    “我一當官的,‘枕錢’做何,俸祿也高不到哪去,除非去貪點。”

    葉薇睞反應過來,給檀郎枕著,確實不是什好寓意。

    “對不起檀郎,奴兒以為,奴兒以為……奴兒這幾日腦子都是糊糊的。”

    小丫頭慌忙解釋幾句,收回了紅包,有點落寞沮喪。

    歐陽戎突然抓住她的手,摸摸她腦門道:

    “沒事,關心則亂。不過薇睞你卻適合,帶去京城吧,平日枕著,嗯,好好賺大錢。”

    葉薇睞怔了下,重重點頭。

    “嗯!”

    小丫頭煞有其事的收起了小紅包。

    歐陽戎瞧了眼被她塞進懷中的小紅包,問道:

    “那兩枚銅錢你還留著呢。”

    記得兩枚銅錢,是當初在龍城剛買回葉薇睞時,歐陽戎交給她的,說是讓她幫忙保存小金庫。

    結果一路走來,到了今日,小金庫都隻有這兩枚銅錢。

    窮得叮當響。

    葉薇睞低頭:

    “嗯,檀郎,這看來,奴兒好像確實不怎掙錢,像掃把星一樣。”

    歐陽戎搖頭,認真道:

    “是檀郎太拮據,難怪世人都想做貪官,踏踏實實當差果然富不了,隻能混個溫飽,更別說若是去了神都那邊物價高的地方,真是居大不易。”

    說罷,他從懷中取出一隻錢袋,僅倒出三兩銀子,重新塞回懷中。

    把留有剩餘俸祿的錢袋,塞到葉薇睞的小手中,用力握緊。

    歐陽戎笑了笑。

    “你拿著,當路上盤纏。說起來,算是檀郎限製了你,等薇睞去了洛陽,說不得以後還能成個小富婆,來接濟接濟檀郎。”

    他玩笑似的說道。

    葉薇睞卻當真了似的,緊握錢袋,突然問道:

    “檀郎,你那根木簪子,奴兒真能隨便給哪位姐姐嗎。”

    “嗯。 ”

    歐陽戎欲言又止。

    其實是想問,她準備怎選。

    但簪子給都給了,多問一嘴,倒顯得“大家長”了,管這管那的,況且薇睞懂事,不是那種瞎選令他操心的人。

    而送這根木簪子,其實是在用他的人情,除了小師妹和女史大人,他的人情在離大郎、離裹兒那邊肯定是“十分夠用”的。

    最後,他有些釋然的笑道:

    “既然是去洛陽,總得讓你找個舒服的地方呆著,你也別怕得罪其他人,我和小師妹她們的信上有提。

    “你以往總是察言觀色,喜歡顧全所有人,倒是把不開心留給了自己,所以說,這兩年跟在我身邊,確實有些委屈你了。”

    葉薇睞搖頭:“不委屈!”

    頓了頓,她語氣難掩激動:

    “在檀郎這兩年,是奴兒最開心的日子,最開心。”

    歐陽戎揉了揉她酸紅的眼角,忍不住玩笑說:

    “雖是要‘枕錢’,但你千萬別去拿著簪子找操之,那小子滿嘴馬屁的,有點沒出息。”

    葉薇睞搖頭:

    “當然不會,檀郎,這個世道,隻要有權,錢就會源源不斷,不是誰都像我家檀郎這樣廉

    潔清正。但有錢的都得聽有權的,因為權力能掌握分配,誰都得去求。

    “檀郎以前教奴兒讀書,不是常說,世上最聰明的那一小撮人,都在洛陽的宮廷、朝堂上嗎,那才是聰明人的舞台。”

    歐陽戎沉默了下,點頭:

    “薇睞確實學的很快,沒想到這些話你一直記得,但你要記住,人之一世,總有些東西更重要,千金難買你開心,千萬別鑽進了錢眼,也不要被權糊了眼。”

    葉薇睞抱住他胳膊,小臉揚起,巧笑道:

    “奴兒也有呀,檀郎最重要。”

    歐陽戎啞然。

    葉薇睞又低聲呢喃:

    “有更重要的東西……檀郎留在潯陽,不就是給大夥示範了一次嗎。”

    少頃,二人吃過晚飯,整理了下行李。

    葉薇睞的行李不多。

    她休整之際,歐陽戎走去一邊,從櫃中取出一副卷軸。

    啟動魁星符,功德消耗了一點。

    在葉薇睞看不見的地方,他默默收拾了幾件換洗衣裳,還有常用的紙墨筆硯,全部放進了桃花源圖中。

    這月俸祿中剩下的三兩銀子也揣在懷中。

    妙思跳了出來,叉腰質問:

    “小戎子要去哪?怎收拾行李?”

    歐陽戎當即堵住她嘴巴。

    他回頭看了眼,葉薇睞在屋已經收拾完了行李,正在幫他準備床被和日常用具,以防她不在了,歐陽戎糊塗過日子。

    “別說話。”

    歐陽戎把妙思收進了袖中。

    也把化為墨錠的她帶上。

    就在這時,他臉色愣了下。

    耳畔是一連串的清脆木魚聲。

    歐陽戎閉目進入功德塔,發現莫名漲了兩百功德。

    再加上這兩日零零星星漲的。

    【功德:兩千一百二十一】

    歐陽戎有些犯嘀咕,不過最近莫名漲的多,也習慣了。

    少頃,見天色已晚,歐陽戎與葉薇睞前去門外等起馬車。

    葉薇睞背著一隻小包袱。

    歐陽戎幫她提著兩個箱子。

    燕六郎駕駛馬車趕來,接二人上車,準備去往西城門。

    已經約好,去那兒等待胡夫、易千秋、妙真一行人,人齊了再一起去往雙峰尖渡口。

    歐陽戎準備送送他們。

    燕六郎、裴十三娘也會同行。

    停好馬車,燕六郎回首道:

    “明府,十三娘已經去雙峰尖那邊了,說是在渡口那兒等我們,她傍晚正好去了雙峰尖,忙潯陽石窟的事情,好像有寺廟找她……”

    歐陽戎不在意的擺擺手:

    “好。 ”

    他回過頭,問葉薇睞:

    “酒水準備了嗎?”

    葉薇睞立即提起手中盒子,甜笑說:

    “備了兩壺。一壺餞行,一壺是檀郎讓奴兒額外備的。”

    歐陽戎頷首:

    “嗯,一壺餞行應該夠用,喝醉了就不好了,就怕元懷民貪杯。”

    葉薇睞抱著小包袱,吸了吸鼻子、

    她伸手默默牽住歐陽戎衣角。

    這餞行酒,也有檀郎拜托胡中使一行人照

    顧好她的意味,在這個時代,是很鄭重的托付情誼。

    葉薇睞自感又拖累了檀郎,檀郎瀟瀟灑灑一個人,自身毫不求人,是胡中使他們巴結他才對。

    但是為了她們這些女眷,檀郎也需懂些人情客往的事。

    歐陽戎轉身登上馬車,半途突然頓住。

    “等等,我那把琵琶呢?”

    葉薇睞左右張望了下,答:

    “走前看見好像在桌上,奴兒去拿。”

    歐陽戎安靜了下,忽然伸手:

    “算了,不用了。”

    歐陽戎示意葉薇睞坐下。

    老樂師留下的那把琵琶,他最近常常隨身攜帶。

    關於七絕詩琴曲劍訣,最後那一道蓮舟曲,他遲遲領悟不到,用老樂師的話說,就是著相了。

    仔細想來,他像這樣日日彈奏,求而不得,不就和當初的容真一樣嗎。

    反而是沒有他以前在馬車,隨便一聽,領悟的快。

    凡事求一個緣字。

    領悟劍訣更是如此。

    馬車緩緩前進。

    在靠近西城門的時候,有宵禁衙役檢查文書,燕六郎自若停車。

    還沒等他掏出文書,宵禁衙役已經認出燕六郎來:

    “燕參軍……”

    “噓。 ”

    燕六郎遞出文書,示意衙役照常檢查。

    後者喏喏稱是,恪盡職守起來。

    檢查之際,歐陽戎突然道:

    “六郎, 進來一下。 ”

    燕六郎有些疑惑,轉身進入車廂,看見明府手中正拿著一壺酒。

    另外,昏暗車廂內,似是有紙張燒焦的味道。

    燕六郎發現明府和葉姑娘都盯著他,撓頭道:

    “明府,這是什?要卑職陪您喝酒嗎。”

    歐陽戎搖搖頭,遞出酒壺:

    “不,你一口喝完。”

    燕六郎二話不說,直接仰頭喝完了這一壺酒。

    滿嘴苦澀酸楚之味,酒水中好像混雜了紙張燒焦的餘燼。

    歐陽戎直視燕六郎,輕聲道:

    “送走了薇睞和胡公公他們,我視情況,可能直接在雙峰尖乘船,去往龍城東林寺修養,我不在的時候,你好好主持這邊,若是遇到事情……”

    年輕刺史瞥了眼酒壺。

    燕六郎沒有察覺,迫不及待的開口問:

    “明府何時回來,卑職以為明府還有些日子,還沒派人去通知刁縣令和阿父,讓他們接待。”

    “不用了。”

    歐陽戎擺擺手:

    “散心養病,驚動他們,反而不得安靜,一切從簡,我已經讓十三娘通知東林寺了,那邊知道就行了。”

    “明府,若是有雲夢劍澤和越女的消息呢,卑職能去找明府嗎。”

    “你不要來,派人傳信,或者寄信到東林寺即可。”

    “好吧。 ”

    歐陽戎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燕六郎。

    清楚他心中憂慮。

    其實他聽從胡夫建議,沒有直接辭去代理江州刺史職務,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

    歐陽戎清楚,自身算是某一派係的領頭羊。

    有他在,江州大堂的人心才能安穩。

    從龍城一路踏踏實實的走來,積累了太多班底,燕六郎、刁縣令、陳參軍等下麵,都在緊隨著他。

    甚至站在離閑一家的角度,都希望他不要辭去江州刺史職務,因為江州潯陽城,算是潯陽王府的基本盤,這也是江南官場默認的一件事。

    這不是戀位不走,若是辭去了刺史職位,那誰來接班成了問題。

    說辭就辭,歐陽戎倒是瀟灑了。

    但要是讓衛氏的人趁機插入一根釘子,那就惡心人了。

    為了避免被人清洗,避免兩派爭鬥,歐陽戎繼續領著江州刺史職位最好。

    也是洛陽上邊的離閑等人和潯陽下麵的班底們都希望看到的。

    歐陽戎有些默然。

    越是走到後麵,越是感覺身不由己。

    上麵下麵有一雙雙眼睛巴望著他,都是摯友夥伴們,無形的責任壓在肩頭。

    他早已不是龍城時那個說走就走的蘿卜縣令了。

    燕六郎猶豫不決之際,突然感到肩頭一重,是歐陽戎的手掌重重拍來。

    他抬頭看去,是明府的燦爛笑容:

    “六郎,教你一段口訣,我不在的日子,你遇事可念。”

    藍衣捕頭愣了下。

    像是意識到了什,他連忙正經端坐:

    “明府教我!”

    一炷香後,馬車抵達西城門。

    等待了沒多久,眾人紛紛趕至。

    胡夫帶著一行宮人,妙思帶著幾位女官,易千秋帶著囉囉唆的元懷民。

    眾人集合,一起去往雙峰尖渡口。

    遠處天際,月色正明。

    (PS:白天更新失敗,小戎這兩天智齒處的牙齦腫痛,吃藥喝粥,在床上迷迷糊糊躺了一天,聽網上說,好像是新毒株,現在換季期間,兄弟們都要注意病毒呀。 注:閱讀本章不會賽博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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