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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兄要住多久……”

    “阿兄這件儒衫怎還在穿,這還是加厚的秋衣,我不是寄了好多新的嗎……”

    “阿兄換一盤菜夾,我來幫你……”

    “阿兄渴了嗎,等等,倒水我來……”

    飯桌邊像是一家子團聚,四人圍坐。

    其中,儒衫青年正埋頭扒飯,旁邊一位紮有總角的瘦竹竿少女手中的碗筷時不時的放下,嘰嘰喳喳。

    少女的眼睛一刻不停的望向青年,像是有說不完的話。

    歐陽戎絲毫未惱,除了第一個問題外,對她的每句話都回答,沒有點頭或搖頭的敷衍。

    “這件穿習慣了,正好又快入秋了;嗯,這盤青菜挺好吃,是院子那個菜圃種的嗎;不渴的,不用去……阿青也多吃點,長個子。”

    阿青再度放下碗筷,眼睛彎成月牙,脆聲道:

    “你喜歡這件,我再給你做兩套薄的,可以四季穿在外麵,冷了就添衣,兩不耽誤………“

    一旁的兄嫂芸娘忍著笑,低頭嚼飯;

    還是柳母最先看不下去了,瞧了瞧有些雀躍的小女兒,瞪了眼她:

    “好啦,用膳一直說個不停,女兒家這多話,看你以後怎嫁出去……也就你阿兄有耐心聽,你呀你,多學下你嫂子,文靜溫婉。”

    阿母板正嚴厲,阿青不敢與之爭,止住話頭, “哦”了一聲。

    瘦竹竿少女乖巧端坐,垂下腦袋,小口吃飯。

    芸娘立馬開口,緩和氣氛:

    “阿婆,不怪小姑,也不是一直這樣,隻是好久都不見檀郎,小姑存了好多話。”

    阿青不敢接話,悄悄抬頭,朝嫂子用力搖頭,示意她別幫忙說話。

    柳母沒說什,顫顫巍巍的夾了塊瘦肉,放在歐陽戎碗中。

    歐陽戎扒了一大口飯,幫忙道:

    “阿娘別擔心,阿青很乖的,我遇到的善導大師他們都讚不絕口,誇阿青哩。”

    柳母溫和的點頭。

    一家子繼續其樂融融的吃飯。

    老婦人飯量小,碗飯也不多,一會兒就

    放下了碗。

    歐陽戎曾在信上聽芸娘私下說,柳母喜歡喝涼粥,吃隔夜剩菜,芸娘、阿青想給她每日做熱乎的,柳母都固執不吃,偏要去熱一熱昨夜剩菜。

    芸娘、阿青都有些無奈。

    所幸閣皂山的丹藥管用,外加有歐陽戎和她們陪伴,老婦人算是走出了長子離世的陰霾,大病初愈,可以下床在院中活動了。

    芸娘見柳母放碗,站起身,柳母立馬擺手:

    “不用了,老身飯飽……”

    歐陽戎卻忽然起身,拿過柳母放下的空碗,帶著他自己吃完的空碗一起,二話不說走去了廚房。

    少頃,盛了兩碗白米飯回來,放了一碗在柳母桌上。

    阿青、芸娘側目,看見儒衫青年爽朗笑說:

    “阿娘,鍋剩下的,全裝來了,咱們一起多吃點,今天菜好吃,咱們一起吃完,爭取不留剩菜了。”

    二女本以為柳母又要推拒,沒想到老婦人皺巴巴臉蛋綻放笑顏,端起飯碗,被歐陽戎哄著繼續吃了起來。

    她們不禁麵麵相覷。

    不多時,桌上的飯菜漸漸見底。

    眾人也接連放下了碗。

    柳母環顧左右,朝起身主動收拾碗筷的歐陽戎,有些欣慰道:

    “以前時不時剩些飯菜,檀郎在真好,能吃光盤子,檀郎還餓嗎,下頓再多做些菜。”

    歐陽戎做出摸肚子姿勢,笑吟吟:

    “看來阿娘你們之前都是等我回來吃。吃的挺飽的,下頓可以多做些,但阿娘也得幫我一起吃光。”

    柳母有些無奈,看向歐陽戎的眼神卻甚是寵溺遷就:

    “好好好。”

    歐陽戎與芸娘、阿青一起去往廚房,清洗碗筷。

    柳母撐著木杖,緩緩挪出屋子,在廚房門口停下腳步,佝僂身子依偎門框,眼睛直直的看著青年、婦人、少女三人一起聊天、分工洗碗的背影畫麵。

    她一雙老眼有些泛黃渾濁,呆呆盯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

    三人很快洗碗完畢,回過頭,發現了柳母身影。

    阿青圍裙都來不及解開,跑去攙扶,著急道:

    “阿母怎哭了?”

    柳目立馬搖頭,

    “沒,沒有的事,是眼睛進了沙子。今兒的風真大,沙葉亂飄,夜說不得要下雨了。”

    歐陽戎和芸娘看見,老婦人偏頭望著夜色,手指揉了揉眼角,狀若無事。

    三人一起攙扶柳母,回到了主屋。

    今夜外麵確實風大,樹葉沙沙,三慧院附近不少僧門在夜風中發出‘吱呀”聲。

    他們關好了門窗,一起回到燈火亮堂的桌前,坐下聊天。

    中間擺著一隻火盆,麵炭火燒的正旺,這些新炭是秀發送來的,老婦人腿寒,雖未深秋,夜也要保暖。

    歐陽戎與阿青一左一右,坐在柳母身旁。

    芸娘又給油燈加了勺燈油。

    歐陽戎一手握住柳母手掌,低頭用一根木棍翻弄炭火。

    炭火很快燒旺了些,暖洋洋的微弱橘光落在他消瘦臉龐上,讓原本如大理石的清削弧線柔軟下來。

    “檀郎何時成婚?與那位謝家貴女進展如何了?”

    被歐陽戎握起手掌,柳母反攥起他的手,關心問道。

    歐陽戎神色平靜祥和。

    他如實道:

    “要等去洛陽,已經約好,嬸娘也在和小師妹家的長輩談了。”

    柳母有些欣慰:

    “那就好,是在洛陽那邊成婚嗎,那可是天子腳下,檀郎真有出息,官做的又好又大,還能娶五姓女……老身最近常常在想一件事。”

    “什事?”

    “是檀郎提過的,帶我們去洛陽的事。”

    歐陽戎頓時慚愧道:

    “阿娘,是我無用,此事還得等等,其實已經能送你們去了,但我暫時去不了,單獨送你們去,我不太放心……”

    柳母見狀愣了下,等聽他說到一半,反而鬆了口氣,枯手擺了擺:

    “無妨無妨。不急的,老身其實是想說,萬一回頭去了,老身能不能隻去一段時日,參加下檀郎婚宴,結束後,若是無事,能不能把老身再送回來?

    “這龍城縣,老身待了一輩子,老伴也埋在此地,老身想著自己這副身子骨,百年之後,總不能飄在外麵吧。”

    阿青與芸娘聞之動容。

    歐陽戎沉默了下,隻道:

    “阿娘一定長命百歲。”

    二女也紛紛攥緊老婦人手掌。

    柳母搖搖頭:

    “但願吧,不過老身沒什遺憾了,除了檀郎外,唯獨阿青與芸娘放不下。

    “檀郎能否帶她們去洛陽,好生安頓,最好不要分開。”

    芸娘立馬搖晃腦袋:

    “妾身哪也不去,隻想陪在阿婆身旁,妾身也陪阿婆一起回來,讓小姑留在洛陽吧,陪著檀郎。”

    阿青急得開口: “那我……”

    她被柳母、芸娘一起攥住了手。

    柳母與芸娘先是對視片刻,老婦人歎息點頭,打斷了阿青的話語:

    “檀郎,你是做大事的人,能耐本事遠超凡人,除了吃好喝好睡好外,老身給不了你有用建議,能親眼見你成婚生子,也就沒什遺憾了,但是對於阿青,老身還是不放心,有心

    事一樁,常難咽飯。”

    歐陽戎認真問道: “什心事?”

    柳母撫摸小女兒急紅的小臉蛋,開懷笑說:

    “老身想阿青能尋個良人婚配,踏踏實實過日子,也不求出息,隻要不給你添麻煩就行,除此之外,她平平安安活一輩子就很好。

    “阿青的婚事,老身能否拜托給你,你作她兄長,替她做主可好?是在龍城找,還是帶她去洛陽都行,全由你安排。”

    一旁,水靈清秀的少女,滿臉羞紅:

    “阿娘,我……我……我不要嫁人,女兒隻想陪在您與阿兄身邊,才不嫁人……啊。”

    阿青說到一半,突然被柳母敲了個板栗,她捂住額頭,委屈噙淚的看著嚴母。

    少女不敢去看“阿兄”歐陽戎,望向柳母的婆娑淚眼,有萬分懇求之色,希望娘親能回心轉意。

    柳母沒有看她,隻是期許的望著儒衫青年。

    歐陽戎的麵色卻愈發慚愧。

    柳母、芸娘有些不解。

    歐陽戎看了眼緊掩的木門,低聲道出:

    “阿娘,我這次回來,除了看望你們,還

    要去找一個人,阿妹一時半會兒沒法安排。”

    芸娘率先搖頭:

    “無妨無妨,本就不急,阿婆與妾身隻是先拜托檀郎,不急這一時半會兒,檀郎有事要忙可以先忙去,不過阿婆與妾身商量著,讓阿青跟在檀郎身邊為好,聽說葉姑娘、謝姑娘都不在潯陽,正好阿青還可以照顧下檀郎起居。”

    阿青聽聞歐陽戎言語,原本長鬆一口氣,此刻聽到嫂子後麵那番話語,不知為何,小腦袋又低埋起來。

    歐陽戎沉吟,眸子如漆,似是在思索著什,剛要開口,柳母突然問道:

    “檀郎要找的人是一位女子吧?”

    歐陽戎沉默下來。

    阿青頓時抬頭,與芸娘一起直直望向他。

    在柳母等人的凝視下,歐陽戎“嗯”了一聲,輕聲道:

    “她叫繡娘,我答應帶她去洛陽。”

    柳母與芸娘對視一眼,不準備多問,阿青卻驀然道:

    “阿兄喜歡她?”

    歐陽戎認真: “已是家人,與你們一樣。”

    阿青垂下眸子,自語說: “不一樣,看阿兄的眼睛,她特殊些,對阿兄是很重要。”

    歐陽戎深呼吸一口氣,重重點頭。

    阿青忽然抬頭,一張笑顏:

    “找到她,阿兄!別再讓她走了,家人就得在一起,我……我也跟你去找好不好,這位繡娘姐姐也是阿青的家人。”

    歐陽戎眼睛卻認真的看著她:

    “阿青,你真願意和我去?”

    阿青斬釘截鐵:

    “願意!”

    歐陽戎緩緩頷首,眼神直直注視著:好,再等兩日……”

    旁邊陡然傳來一道沙啞嗓音,打斷了他的話語。

    “不要等。”

    歐陽戎轉頭看去,是柳母。

    白發蒼蒼的老婦人滿麵笑容:

    “檀郎別等了,現在就去找她,老身沒讀過幾本書,但活了這多年,也明白些道理,人,越等越懶,想到就做,特別是喜歡的小娘,趕緊去找她吧,和她緊抱在一起,不要說什來日方長,就要朝朝暮暮!一刻韶光都不要虛度,原地等待是年老後的事,不是你們年

    輕人該做的!”

    歐陽戎微微動容,凝視著語重心長的老婦人:

    “可才陪了您一夜……”

    柳母強硬擺手,沙啞蒼老的嗓音出奇的有力,回蕩在歐陽戎與二女耳邊:

    “不,一夜已經很長了,最該陪老身的人不是你,檀郎最該陪的人也不是老身,檀郎不該拿最年輕的光陰來陪老人家。

    “老身年輕時,已經被人陪伴過了,當年他也是最年輕的模樣,哪怕後麵走的早,老身也無憾了。檀郎,那你呢?你還在等什?

    “讓年輕一代守在老一代旁邊,一代接一代,那好的光陰豈不全虛度去了?你們年輕人就該走出去闖蕩,去找心上的人,做心上的事,不要常和暮氣沉沉的老人呆在一起,能回來看一眼、吃頓飯就夠了……這不是什孝不孝順的事。

    “當初阿山就是這樣,總悶在家附近陪老身,是老身把他趕下了山,讓他去城闖蕩,做些年輕人的事,若遇到喜歡的小娘也去追……後麵他便遇到了檀郎你,死死跟隨你。”

    柳母說到此處,有些哽咽,眼睛泛紅。

    卻忍著某種悲傷,朝同樣含淚的阿青叮囑:

    “你也一樣,這些話也是交代給你聽

    的。”

    阿青“撲通”一聲,在老婦人膝前跪地,情難自禁:

    “阿娘!”

    歐陽戎緩緩站起身,用最溫柔的語氣哄著麵前的老婦人。

    “阿娘,我知道了,這就去。”

    老婦人抹淚:

    “好!去吧,孩子。”

    歐陽戎轉過頭,朝芸娘道:

    “把傍晚寺送來的僧衣,和我包袱一起拿來。”

    他又朝阿青道:

    “阿青去收拾行李,我隨你一起過去,有些話和你說……”

    阿青立即站起身,去往房間。

    芸娘聞言一愣,站起身,兩手有些無措的抓起圍裙:

    “現在就走嗎,要不等明日再下山。”

    她有些關心的看了眼外麵:

    “外麵還在下雨哩,好像一時半會歇不了,雨天山路不好走……”

    柳母望了眼芸娘。

    後者立即合上嘴,低頭去取歐陽戎的行李。

    歐陽戎去了阿青房間,似是幫她收拾東西。

    桌前隻剩下老婦人,渾濁眼睛盯著熾熱的炭火發呆,不知在想什。

    芸娘最先返回,拎著一隻小包袱,與一疊藏藍僧衣。

    小包袱很輕,看外形似乎麵裝有一份卷軸,沒有其它衣物……芸娘好奇側目。

    約莫一炷香後,

    歐陽戎與阿青一前一後返回主屋。

    歐陽戎將手提的碎花包袱,交還阿青。

    柳母、芸娘看見,阿青抱著包袱,小臉嚴肅,直直看著前方歐陽戎的背影。

    她右手裙袖下隱隱藏著一隻小拳頭,緊緊攥握。

    芸娘看了看碎花小包袱,上前詢問: “隻有小姑的行李嗎,小姑給檀郎縫的那幾件儒衫呢?”

    阿青沒有看她,搖了搖頭。

    芸娘與柳母循著阿青的目光看去。

    發現歐陽戎已行至桌邊,背對眾人,從自己包袱中取出一份卷軸,攤開在桌上。

    “瓏玲——————”

    儒衫青年單手拔下發冠上的白簪子,放入畫中。

    又接連取下腰間裙刀、玉佩,還有懷中的龍虎丹盒等物,一齊放入畫中。

    接著,開始脫下洗得發白的青色儒衫,也是一樣,裝入畫中。

    歐陽戎黑發披散,換上了藏藍僧衣,伸手從卷軸中掏出一物,放置在桌麵上。

    他重新把卷軸塞入懷中,轉過身來。

    歐陽戎單手撫摸桌上那物,一臉平靜的問阿青:

    “東西呢?”

    阿青右手伸出袖口,小拳頭緊攥著什。

    他說:

    “摔了。”

    阿青右手一翻,拳頭鬆開,一物筆直墜地。

    芸娘與柳母眼神好奇,看見此物似是一塊紫色玉石,隱隱有些熟悉。

    劈啪———!

    一聲脆響,紫玉摔的粉碎。

    眾目睽睽下,四分五裂的碎玉,紫色漸漸

    褪去,還原為原有的乳白玉色。

    “這、這是……”

    芸娘與柳母對視一眼,恍然想到了什。

    她們與阿青一樣,眼神齊刷刷的望向桌邊換上僧衣的青年。

    他已拿起手邊的青銅狐具,低頭戴在臉上,看不清具體的表情。

    下一霎那,桌邊的歐陽戎消失不見。

    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木訥青年,身著同一件僧衣,但那張木訥的消瘦臉龐卻令三女無比熟悉。

    “阿山”偏頭,看了眼她們。

    阿青忽然喊道: “阿兄。”

    柳母、芸娘不受控製的往前邁步,走了兩步,接連頓住。

    她們停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氣,默契的沒再上前。

    木訥青年低頭走向阿青,接過了她懷中包袱,來到少女的身後立定。

    似是等待起來。

    屋內悄然無聲,眾人屏氣凝神。

    “阿山”低頭。

    阿青站在最前麵,眼睛盯著前方緊閉的木

    門。

    一炷香過去了……兩柱香過去了……

    整個屋子依舊悄然無聲,隻有外麵的風雨聲,越來越烈。

    今夜是一場大雨。

    屋中央的火炭燒的正紅,緩緩留下層層餘灰,覆蓋在表麵,遮掩火紅炭身。

    “當————!”

    院內陡然一陣夜風刮來,撞開了原本緊閉的門扉。

    洶湧山風帶著斜雨闖入屋中。

    原被炭火烤得暖和的屋子陡然涼颼颼起來。

    四人衣袖飄舞,盤中木炭褪去“灰衣”,紅如烙鐵。

    離門最近的芸娘,下意識上前一步,就要掩門。

    身子卻在門前停頓。

    門外緩緩走來一道高大的金發身影。

    她邁入屋內,碧眸環視眾人。

    視線落在瘦竹竿少女的身上。

    用獨屬於混血胡姬的生硬雅言問:

    “是你摔玉,找本座?”

    阿青膽大的仰頭直視著這位神女般的人物。

    外麵明明風雨交加,她渾身上下的古製裙裳卻未沾一滴雨水。

    阿青用力點頭:

    “嗯!可以喊我阿青,我、我也要當越女!”

    雪中燭無視眾人,一字一句的問她:

    “為何回心轉意。”

    阿青吸了吸鼻子,突然轉頭,朝柳母泣聲:

    “阿娘,我才不嫁人,也不拖累家,我、我也給阿兄找份活計。”

    雪中燭眸光轉移,依次從蒼發老婦人、盤發圍裙小娘,還有僧衣木訥青年身上掃過。

    瘦竹竿少女與木訥青年的額頭都繡有一個“越”字,賤籍標誌,來自已經倒閉的柳家古越劍鋪。

    阿青怯怯弱弱的問:

    “神女,我是拜您為師嗎?也能修道逍遙嗎?”

    曾主動留下紫玉的雪中燭,此刻卻有些沉默。

    她咬字生硬的問:

    “可得一份逍遙,但要想好了,拜本座為師,從今往後你就是女君殿的人,以後會摘牌成新女君,從此,山下的婚約契書等羈絆皆要斬斷,不許任性妄為。”

    雪中燭看見麵前少女似是回首,望了眼低埋著頭的木訥兄長。

    她淺淺一笑,深深點頭:

    “好!”

    雪中燭冷淡臉色緩和了些,準備轉身:

    “走,山下不宜久留。”

    阿青剛邁一步,似是想起什:

    “等等神女……”

    雪中燭打斷: “你叫本座什?”

    “師……師尊。”

    雪中燭輕輕頷首:

    “本座是雲夢劍澤女君殿首席女君,本宗放眼天下,是何等存在,你會就知道的。”

    “哦哦。”

    阿青小雞啄米般點頭,然後有些大膽的攥住高大金發胡姬的袖口,眼神祈求:

    “徒兒想請求師尊一事,能否帶上我阿兄一起。”

    雪中燭冷漠搖頭。

    阿青哭著臉搖頭: “那、那我不去了,阿兄不去,我也不去。”

    雪中燭眼睛直直盯著阿青:

    “本宗隻收女弟子,不可破例。”

    阿青立即指著他:

    “阿兄隻是找份活計,再照顧下我,他幹啥都行,做飯幹雜活都會做,還認識幾個字,隻要有一份穩定工錢,就可以,不求多,我家阿兄可老實了……師尊,咱們劍澤這厲害,這種小事都不能安排嗎?”

    雪中燭聽著聽著,微微蹙眉。

    柳母、芸娘立即哭腔求情:

    “神女開恩,給他一次機會吧,也讓兄妹倆能有個照應。”

    雪中燭終於正眼看了看木訥青年,掃視了下身上那件藏藍僧衣。

    她問:

    “你此前做什的?”

    木訥青年不敢抬頭看人,悶聲答:

    “敲鍾報時,寺北鍾鼓樓,晨昏敲鍾一百零八下,警醒諸僧。”

    雪中燭呢喃:

    “敲鍾人嗎……敲鍾……豐山有鍾……霜降而鳴……正好……”

    也不知在想什,片刻後,她忽道:

    “抬起臉,讓本座看看。”

    木訥青年剛抬起腦袋,雪中燭陡然豎起劍指,直插他眉心處。

    青年驚慌後仰,笨拙的摔倒在地。

    雪中燭的劍指依舊到了他額頭一厘處,沒能躲過。

    不過木訥青年似是反應過來,翻眼向上,望著懸在額心處的女子蔥指。

    她指肚隔空注入靈氣,幾乎是稍瞬即逝,便檢查完畢,立即收手回袖。

    沒有一絲靈氣波動。

    雪中燭臉色寡淡,轉身走人。

    她也並不清楚,僅僅兩息過後,某位倒地的木訥青年,體內丹田與奇經八脈上泛起的金光褪去,由虛返實……

    “走吧。”

    阿青立即走去,扶起木訥青年,跟在雪中燭身後,一起出門。

    雪中燭重新取出一枚紫玉,往後一拋,落到芸娘懷中。

    傳來她的認真語氣:

    “雲夢令不便再留,若遇難事,可再摔玉。”

    芸娘低眉溫順: “是,神女。”

    雪中燭大步出門,邁出門檻時,像是想起什,隨口一問:

    “對了,你叫什?”

    阿青數女皆轉頭看向木訥青年。

    “回大女君,俺叫阿良。”

    話語微頓,他抬頭看了眼雪中燭孤傲如天鵝的背影,一板一眼說:

    “純良的良。”

    (第二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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