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因為劉工手藝恢複了還是因為這邊生意好一些，劉工拿到的料子中有兩塊個頭挺大，重量也在一公斤多以上，算是為數不多的在這的大料了。
料子有原石皮，一個棗紅一個金黃，都依著皮子進行了雕刻，一個是提著紅燈籠的年畫娃娃，一個是抱著金色鯉魚的善財童子，都是非常吉祥的人物形象。
其他的料子雖然個頭不大，但質地非常的好，基本上都是在一級白以上，摸在手油性十足，讓李龍拿著就愛不釋手。
除了劉工雕的料子，李龍還從這買了九塊學徒工的料子。雖然雕工有些呆板，但勝在料子不錯，劉工勸了勸，沒勸住也就由他了。
李龍的挎包不能完全裝下，劉工就給他找了一個塑料袋子，用報紙把這些料子包好後放塑料袋子。
李龍提著這些東西和劉工告辭後，拐到大路上，等到公交車，坐著回招待所。
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玉素甫了。
這一次購買玉料，把供銷社給他的差旅費都花完不說，他自己還貼進去不少錢。
不過值得。這些東西多存一些，等到價值起來的時候，賣掉一些能回籠不少資金來。
這就是李龍這時候最基本的想法。
他回到招待所的時候，這才開飯。
李龍把東西放到房間，然後就去了食堂。
他相信這麵的東西是沒人會動的。誰要敢動這麵的東西，事發不超過半個小時恐怕就會被逮起來。
晚飯以粥、奶茶為主，主食有、饅頭、花卷、發糕等，各種炒菜，還有鹹菜、奶油、蜂蜜等等。
李龍看到了阿依達西正在妥奶茶，他去舀了一碗粥，拿了兩個小花卷，盛了一盤菜，坐在了阿依達西的邊上一起吃了起來。
花卷卷的是油辣子和蔥花兩種，李龍各拿了一個，感覺都挺好吃的。吃完後覺得還沒飽，又過去拿了一個。
阿依達西看著李龍在那大口吃著，笑著說道：
“年輕人飯量就是好。我們年紀大了，到晚上就不敢多吃，怕睡不好。”
李龍笑笑，把嘴的食物咽掉後說道：
“距離睡覺還有一段時間，現在吃了到時也消化的差不多了。阿依達西大哥，你種的蘋果好賣不好賣？有人過去收嗎？”
後世阿克蘇冰糖心紅富士，和煙台蘋果、陝西蘋果等一起，在全國都是出了名的，特別是紅旗坡的那一片出產的，想吃的人特別多，以至於許多賣蘋果的箱子上都印著阿克蘇正宗紅旗坡紅富士，就跟五常大米一樣。
但現在這個階段還沒那高的知名度，甚至在北疆，其名聲還不如伊犁蘋果。
“不好賣。”阿依達西苦笑，“來收的人非常少，我們主要還是拉到水果批發市場去，或者找食品廠賣去加工果汁。”
李龍知道後世加工蘋果汁用的果子幾乎都是殘次果，好果子都拉出去成箱的批發賣走了。上一世他出事那年，南北疆各地的水果大豐收而且當年果子也特別好吃，像小白杏、小紅杏、香梨、恐龍蛋、西梅等品質好的特級一級果，直接讓內地過來的客商把果園子承包了，淩晨摘果子用泡沫網一包，箱子一打，直接冷鏈空運到內地，高價出售。
原本本地一公斤幾塊錢的吊死幹被嫁接包裝成小紅杏，賣到內地價格高達四五十塊錢一公斤……
扯遠了。
李龍想了想，現在也沒什好辦法幫助銷售蘋果。畢竟這年頭水果還不是剛需，在大家努力尋求吃飽吃好的時候，有沒有水果普通家庭其實並不在意。
“不過就算是賣去榨果汁，也比種糧食要好一些。”阿依達西把奶茶喝完，抹了抹嘴說道，“收入能高一些，大家也高興嘛。”
的確是這樣。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老百姓其實都挺知足的，地的收入能夠讓一家老小吃飽吃好，能滿足正常的開支，就差不多可以了。
如果再碰到價錢比較好的年成，能夠多賺幾個錢，給家人添個新衣服，或者給家添個大件，那年底臉上的笑容就基本上不會消失了。
兩個人都吃完後，一起回到了房間。這時候的房間還沒能安裝電視，阿依達西便問起了李龍關於北疆水果方麵的問題。
“水果很少。”李龍如實的回答，“這邊，至少我住的瑪縣，並沒有大規模種植蘋果、梨子這一類能夠耐儲存的水果的。夏天有種桃子的，但沒辦法存儲下來。瑪縣、石城這邊天氣寒冷，要種水果，果樹冬天需要壓埋，這個就比較麻煩。”
“你說秋天我要拉一車蘋果去你們那邊賣會不會賺錢？”阿依達西饒有興趣的問道。
“不好說。運費如果貴的話，會劃不來。不過真要是秋收後過來賣水果，想買的人還是挺多的。”李龍想了想說道，“我們那邊的市場上賣水果的並不多，價格也挺貴的。”
阿依達西點點頭，開始思考這個事情值得不值得做。
兩個人一個在南疆一個在北疆，隔著一座天山，對彼此的情況都挺感興趣的。當阿依達西知道李龍經常入山打獵的時候，便說道：
“其實我小的時候，我爸爸也帶著我們打過獵，我還看到過老虎和雪豹呢！不過現在老虎是看不到了，偶爾聽山邊的牧民說還是有雪豹下山吃羊的事情。”
“雪豹皮一張一千多。”李龍算的是經濟賬，“老虎如果有的話，一張皮子怎也得兩三千吧……”
“這貴的嗎？”阿依達西不打獵，對這個不了解，他驚訝的說道，“一張皮子值這多錢？三千多，能買個手扶拖拉機了！”
手扶拖拉機，就是那種螞蚱腿拖拉機，比小四輪要便宜一些，北疆這樣的拖拉機比較少。
李龍笑笑說道：
“少嘛，自然就貴了。”
“一些老獵戶家應該有這樣的皮子的。”阿依達西想了想說，“我回去問問，如果有的話，讓他們拿出來去賣掉，也能改善一下生活。留著這個東西長蟲子，還不如賣掉呢。我們那邊，生活還是挺苦的。我說了你也別笑話我，像今天這樣的吃飯的，我是頭一次。”
“我也是頭一次啊，咱們誰也別笑話誰。”李龍笑著說。
兩個人聊著說著，算是交流了不少的信息，一直到很晚。
第二天早上十一點開會，兩個人起的都挺早，起來後在院子轉了一圈，李龍洗漱完，去吃飯，然後就有工作人員把他們集中起來，講解開會的注意事項。講的很細，包括呆會兒參會前要上廁所都說了。
聽著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姑娘一本正經的提醒他們呆會兒記得上廁所，李龍覺得還是挺羞恥的，不過他想想也對，這對於工作人員來說，是份內的事情。如果沒提醒到位，開會的時候有人內急怎辦？這樣的可能性肯定存在的，畢竟眼下能看出來參會的每個人心情都比較激動，不是每個人都能想到這件事情。
記住了注意事項，李龍他們隨後解散，各自收拾東西，攜帶會議用品，準備參會。
李龍按要求去上了個廁所，把會議包提著。自己的挎包和那袋子用報紙包著的玉石就放在床頭櫃。
出來集合，然後由工作人員帶隊坐車去大禮堂參會。
第一次參加自治區級的表彰大會，有可能這一輩子就這一次，要說不激動是假的。一路上李龍盡量讓自己的嘴角壓著，保持平靜的表情，一路到大會堂。
兩世為人，第一次作為主角之一參加這大型的會議，要說不緊張不激動，那是不可能的。
進了大禮堂，看著上千的麵孔望向自己，那一瞬間就感覺到熱血上頭了，雷鳴般的掌聲響了起來，李龍在那一瞬間甚至覺得，這一輩子哪怕現在死了，也值得了。
接下來有點渾渾噩噩的跟著隊列入坐，等著主席台上領導到來，會議開始，全體直立奏樂，主持領導講話，頒獎等等。
先進個人每人一張獎狀，一百元現金獎勵，如果按工資折算的話，相當於後世的一萬元，不少了。
先進單位、個人表彰完後，領導講話。 過來坐在主席台中間位置是一位副主席，他講話的時候，李龍聽得很清楚的一句：
“……民族團結工作非常重要，尤其是在我們這。我覺得一位小同誌所說的話非常形象，我們各民族群眾隻有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才能把民族團結做好。我們各民族共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就跟兄弟姐妹一樣，我們是平等的……”
好吧，這句話的影響力又擴大了。
會後，先進個人和領導集體合影，合影完後，那位副主席還專門找到了李龍，握著他的手說道：
“李龍同誌，你的思想覺悟很高，所做的那些事情，也值得各民族群眾學習。你的那句話說的很好，我相信以後你能在這方麵做得更好，有什困難可以及時和組織提出來，組織就是你堅強的後盾……”
不遠處的張新華抓拍了這張照片，準備放在明天的日報上麵。
領導和李龍說完話後，便離開了會場。李龍急忙過去到張新華那，笑著說道：
“張記者，剛才拍的那張照片，能不能給我洗一張？”
“好啊。”張新華笑著說道，“你什時候回去？”
“今天就回了。如果一時半會兒洗不出來的話，到時我過來的時候找你拿？”李龍問道。
“不用不用。你們的合影到時會寄到單位，我到時把照片和合影一起給你寄過去就行了。一張夠不夠？”
“那……兩張？”李龍猜測以魏主任或者李向前的性格，合影他們會要，這張合照他們可能也會要的。
結束會議，工作人員領著他們這些先進單位代表、先進個人離開大禮堂回到招待所，接下來給每個人提供了車票。
保障的非常到位。
工作人員還主動說，如果今天不走的話，招待所還會提供今天的午餐、晚餐，可以繼續在這住一晚，明天再走。
李龍知道那言下之意，今天晚上可以再住一晚上，明天就必須要走了。
看快到中午了，李龍決定在招待所再吃頓午飯，下午返回瑪縣。
中午飯依然豐盛，阿依達西也在，兩個人聊天的時候他給李龍說，下午就坐車回阿克蘇。
“以後說不定有機會去你們瑪縣賣蘋果呢。”
“那我舉雙手歡迎，到時請你吃我們那邊的拌麵。”李龍開著玩笑說道，“我在供銷社，到時一定能找到我。”
“供銷社好單位啊。”阿依達西眼睛一亮，“有許多采購任務的。我們一些品質好的蘋果就會被供銷社買走，說是要送到烏城和內地去的。”
“是的，供銷社每年的確是有不少這樣的任務的。”李龍點點頭。他不會替自己這邊的供銷社攬活——一來不知道需要不需要，二來距離太遠，路費就不好算。
吃過飯李龍沒休息，從房間拿到自己的東西，和阿依達西告別，再去和負責這的工作人員告別。在招待所門口，李龍再次看到了張新華記者，她正拿著紙和筆采訪著一個先進單位的代表。
看到李龍後，張新華笑了笑，李龍走過去，從挎包取出一個拳頭大的報紙包遞過去說道：
“張記者，感謝你。我現在回去了，這是這次過來買的小玩意兒，送給你當個小禮物。”
隨意的用報紙包的東西，看起來不像貴重東西，李龍又是直接往手塞的，張新華便順手接了過來，她還在采訪，不好回話，李龍擺擺手就離開了。
李龍並沒有直接去八一招待所坐車，而是先去百貨大樓。既然來了一趟，怎說也要給家人買一些禮物回去。
天已經熱了起來，街麵上能看到有人穿連衣裙的青春女孩。李龍在百貨大樓給顧曉霞買了一件碎花連衣裙，他猜妻子肯定喜歡。
給老爹買了一件下水衣，到胸口的那種。給老娘買的是一頂帽子，老年人戴的那種。
大哥大嫂都是勞動服，這有賣那種跟工裝一樣的勞動布衣服，李龍買了兩件，他們在地幹活可以穿。
給二嫂買的是一頂涼帽，然後四個小孩都是玩具，那種和鐵皮青蛙一樣的帶發條擰動就可以動的玩具，四種不同，可以換著玩。
買完後，李龍背著一袋子東西，趕往八一招待所。
在這坐車的人比以前多了起來，李龍買到的是一個小時後的票，他估算了一下，等回到瑪縣，估計天也快黑了。
一路上並沒有發生什特別的事情，李龍在坐位上聽著旁邊人說著話，主要是物價在漲，還有猜測著今年的糧價。看路兩邊，條田主要種植的是玉米、油葵和小麥。有農民在田中勞作，拖拉機還是比較少，停在地邊上更多的是馬車驢車。
路上倒是偶爾能看到有拖拉機突突突的在開著，然後拐到某條岔路去，或者被汽車超過，消失在後麵。
李龍想著這一次，因為上報紙引發的後續事情該結束了吧？自己回去，明天到供銷社報個到，把事情匯報一下，然後差不多就可以忙自己的事情了。
李龍不知道的是，哈木今天下山來了。
上山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哈木終究還是不太放心家，他給玉山江說了一下，騎著馬帶著東西從夏牧場趕了出來。
哈木先是到了自己的冬窩子，這一切照舊，並沒有發生什變化，沒有人過來住，倒是挺好。
哈木又拐到了李龍的木屋那，木屋門鎖著，短期內沒有生活過的痕跡。
然後他便往牧業隊的留守點趕過去。母親和孩子在家呆著，雖然留守點應該會有人照顧，但畢竟還不是自己人，不放心。
隻是當他趕到牧業隊，遠遠看到自家房子的時候，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自己家嗎？走的時候，屋子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現在屋子變新了，院子變新了，院子通往外麵的路也鋪過了。
哈木騎著馬慢慢來到院門口，他看到了壓井。
自己的母親正坐在門檻上，有牧業隊的其他留守村民正在壓井那排隊壓水。一股子清澈的水從井口流出來，流到水桶。
哈木舔了舔嘴唇，那水和外麵的河壩水完全不一樣。
應該很甜吧？
老太太看到了哈木，開心的笑了，嘴說出一串話來。
院子的其他人也看到了哈木，他們紛紛和他打著招呼。
哈木一一回應著，等這些人走了，才問母親，家變化的原因。
最後知道了，原來是李龍啊。
老太太給哈木說了許多話，哈木連連點頭。
哈木去了玉山江家，玉山江有些東西讓他帶回來，他發現玉山江家也有了大的變化。
而牧業隊的留守點，就他們兩家變化最大，跟新的一樣。玉山江家同樣有著一些人在排隊用壓井。哈木聽到有人在說，這井水真好。
下午，納森和薩斯肯放學回家，哈木看到了孩子們背著的新書包。
此刻，他百感交集，有這樣的兄弟，真的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