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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聲起,自上而下,瞬間傳遍山門,凡真一宗門下弟子,都聞聲一震,眼前恍惚大片大片的雲氣橫來,把四下浸染一片殺伐,銳利之氣撲入眉宇,森然刺人。

    宗門正扶搖而起,征伐四下,氣運激烈,這一屆門中大比也不同尋常,更見爭鋒之意,鼓勵能者居之,不能者退之。

    下一刻,山門之中,洞府之間,一道道的遁光衝霄而起,齊齊向深處飛去。

    遙遙看去,整個天穹之上,玉車寶輦,飛鶴白鹿,劍光雲煙等,染成一片斑斕多彩,耀眼的光,越來越亮,燦爛若錦繡天成。

    吳中正在洞府中閉目養神,聽到鍾聲在耳邊響起,激越之音,讓法力都蠢蠢欲動,有一種欲與天公試比高之感,他雙目睜開,眼眸之中,一片燦白之色,比剛出鞘的劍光都要鋒銳,然後深吸一口氣,光芒一閃,到了洞府外,身子一動,合一道遁光,撕裂大氣,激射而出。

    隻是沒走出多遠,眼前忽然一簇簇的星光躍起,飛芒上下,晶沁凝碧,青綠之氣,撲麵而來,擋在前麵,有一道清朗的聲音,道:“吳師兄,請留步。”

    吳中停下遁光,目光一瞥,就見前麵站著一名修士,對方一身青衣,眸光如水,丹煞之氣懸於身後,暈有寶彩,和天光相磨,交織一道道的驚虹。

    看了幾眼,吳中發現並不認識,但對方身上的氣機圓潤如意,絕然是早把一身丹煞之力打磨到極致,不可小覷,於是眸中光芒一動,開口道:“閣下是誰,不知為何攔我去路?”

    他的聲音平平靜靜,但自有一種鋒芒。

    來人對此視若不見,隻是一笑,道:“可是吳道兄當麵?”

    不等吳中說話,來人繼續道:“早聽吳道兄玄功深厚,神通驚人,在下不才,想要領教一番,希望吳道兄能夠賜教。”

    吳中一聽,馬上明白過來,眼眸中厲色閃了閃,原來對方來阻路的。隻是如此手段,上不了台麵,他以前聽說過,沒想到這次讓自己碰到了,真是欺人太甚!

    他沒說話,隻是靜靜站在原地,盯著對方。

    少頃,天上雲氣一看,冷色排空而來,連綿在一起,然後化為一輪新月,明輝彌漫四麵八方,無窮無盡,一位白衣青年人從月輪走出來,頂門上一枚劍丸徐徐轉動,眸子如秋水般纖薄冰冷。

    他出來後,直接對吳中言道:“吳師兄,你且去參加大比,我和這一位切磋切磋。”

    “好。”見到白衣青年人,吳中麵上浮現出一絲笑容,道:“那就麻煩蒙師弟了。”

    “左丘蒙氏的蒙謙。”看到白衣青年人,攔路的修士一下認了出來,他眸光轉了一圈,身上光芒亮起,直接離開,道:“突然有事,以後再和蒙道友切磋切磋。”

    他掉頭就走,幹脆利索,毫不拖泥帶水。

    此來阻路,並不是勢在必得,隻是有棗沒棗打一杆子,試一試罷了。

    畢竟夏遠吳氏現在重點培養的是十大弟子中的吳所謂,不一定能分出太多的資源放在吳中身上,如果隻能阻一阻,不管激怒對方,或者探一探底子,都最好不過。如果不能成功,就算了。

    現在來看,最起碼,左丘蒙氏有大人物重點照顧吳中,那索性一走了之。

    看向對方離開的身影,蒙謙怔了怔,然後頂門上的劍丸一動,發出一聲輕鳴,道:“吳師兄,此次門中大比和以往不太一樣,連這樣的手段都出來了。”

    如此手段上不了台麵,成功的可能性也極小,但背後的人仍願意試一試,可見十大弟子的競爭趨向激烈,開始內卷。

    吳中點了一下頭,對方願意把這樣的手段用在自己的身上,也是認可自己在衝擊十大弟子上的競爭性了,這一次門中大比勢在必得!

    “鳳凰山。”

    吳中想到激烈處,不再拘束自己的氣勢,他長嘯一聲,縱身而起,和玉樞星宮上懸掛的金榜上的氣息一引,整個人的遁速又快了一倍,向鳳凰山衝去。

    和吳中一樣,凡是在玉樞星宮上的所掛金榜上有名的門中真傳,全部趕往鳳凰山,參加這一屆門中大比的鬥法。

    鳳凰山,雲海上。

    一處雲台之中,沈度穩穩當當端坐在寶榻上,身側的鼎爐上繞有雲氣,被他的丹煞之力一映,大片大片的餘色如翡翠瑪瑙,明淨非凡,他手持一柄玉如意,眸子中攏上一層幽色,靜靜地觀看四下。

    他見第十座雲台上,三五丈的明光,投下來,束之紫青,大片大片的,自有祥瑞來回,交替變化,即使隔得一段距離,也有一種高貴撲人。而第九座雲台,則是星鬥一顆,獨照而下,周匝神靈居之,推動寶輪,徐徐轉動,氣象萬千。

    “嶽學羅和左紫陽。”沈度的雲台上,還有一人,頂門上丹煞如胭脂新開,色彩明淨,他看在眼,直接開口道:“兩人上位十大弟子後,進步很大。”

    沈度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門中的真傳弟子一旦上位十大弟子,就掌握權柄,在門中地位顯著提高,好風憑借力,自然勇猛精進。

    而且嶽學羅和左紫陽兩人都不是一般人物,在當年,可是十大弟子的首席景北玄讓位左紫陽,十大弟子的次席柳輕如讓位嶽學羅的。

    這樣的超絕人物坐穩十大弟子後,如龍歸四海,豈能不精進?

    沈度對此並不太在意,畢竟嶽學羅和左紫陽進步再快,和他這樣的老牌十大弟子之間的差距不是短時間內能夠磨平的,他盯著還是排名在他前麵的。

    正當他轉過這個念頭的時候,極天之上,驀然大放光明,耀眼奪目,繼而飛霞生彩,烈焰騰空,一輪大日突然從上麵墜下來,所到之處,四下俱是一片火紅,難以形容的灼燒,讓人睜不開眼。恍惚間,好像眼前有積累了萬年的火爐被推倒,所有的炭火全部傾瀉出來,倒在身前一樣。

    隻聽轟隆一聲,大日落在第四座雲台上。一時間,整個雲台好像成了焰火的中心,一股衝霄的赤光升騰,覆蓋四下。這大日和烈焰一出,憑空讓排在後麵的雲台上的其他色彩都顯得暗淡了三分。

    當沈度認真觀看之時,他神識之中都有無形的火焰燃燒,那一片的火海,焚燒所有,仿佛馬上就要過來,將他連同他座下的雲台都化為灰燼。

    沈度神情不變,頂門之上,丹煞之力化為如針細葉,一簇簇的,他握緊玉如意,隻是道:“好霸道的《昊日萬陽書》。”

    “確實。”雲台上沈度的同伴伸出手,似乎要抓住一縷冒出來的火色,神情凝重,用不大的聲音,道:“聽說夏遠吳氏全力支持吳所謂,一定要將之推到高位,如今來看,果然如此。”

    《昊日萬陽書》乃宗門中五氣四法之一,此功修煉不易,不但對修士本身要求高,所需的輔助材料也是極多。

    吳所謂有這樣驚人的進展,背後的夏遠吳氏這樣的大世家鼎力支持必不可少。

    事實上,沈度知道,不隻是吳所謂得到背後勢力的全力支持,就是他自己,最近這些年的支持力度也是與日俱增。

    因為如今宗門向外擴張,在掌教等高層的引導下,十大弟子之位越發的重要。占據一個十大弟子之位,身後的勢力完全可以以點帶麵。

    在這個過程中,宗門讓門中的各大勢力心甘情願地投入力量,力往一處使,而各大勢力同樣攫取好處,主打一個雙贏。

    吳所謂排名第四,他一到,就隻空著三座雲台了。

    沈度剛轉過這個念頭,幽幽的水音傳來,然後一片汪洋倏爾而至,突然到了第三座雲台上,然後往下一落,所有的波光斂去,消失不見,隻從麵走出一個麵容如玉的青年人,他神情冷峻,腳下一圈黑暗,天光落在麵,都透不出來。

    他掃了四下一眼後,一振長衣,進入雲台,不見了蹤影,隻有一道道的水聲傳出,越來越響。

    “嗯?”

    這一位一到,一道無形的力量彌漫開來,從十大弟子排名第四的吳所謂一直到排名第十的嶽學羅,都覺得心沉甸甸的,好像身上壓了一道幽深的長河,那一種壓抑撲入眉宇,讓人連喘息都變得困難。

    就連剛才聲勢無雙的吳所謂雲台上的那一輪霸道絕倫的大日,似乎都浸染上一層波色,上麵無窮燃燒的烈焰變得小了三分。

    這不是玄功本質上的差別,而是在真實不虛的力量上有著明顯的差距!

    “元嬰境界。”

    吳所謂目光一動,對方這是什時候悄悄地化丹成嬰,晉升了,所以才有這樣的威勢。

    “沈伯遠。”

    吳所謂連續深吸了幾口氣,身前的火焰寶輪轉動,飛煙流火,把他的眸色染上一層赤紅。對方成了元嬰修士,那此次大比自己的計劃就落空了。

    合魄境界和元嬰境界,差距太大了,自己就是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進行挑戰,隻是自取其辱罷了。

    “沈伯遠。”

    “元嬰境界。”

    ……

    不止是吳所謂,在場的十大弟子感應到第三座雲台上傳來的睥睨四方的氣象,有了判斷後,不少人不得不咬著牙改變了原本的計劃。

    在十大弟子中,一旦晉升為元嬰修士,那就是穩坐釣魚台,完全和其他十大弟子分割開來,沒人願意去挑戰。原本的景北玄和柳輕如如此,現在輪到沈伯遠享受如此待遇了。

    再想到排名第一的林風來和排名第二的周青早已晉升元嬰境界,他們這一屆十大弟子居然有了三位元嬰修士,這可非常罕見。

    門中氣運激蕩,弄潮兒輩出,確實是難得的大爭之世。

    “隻剩下周青和林風來了。”

    吳所謂用手按了按眉心,他眺望遠處,雲海之上,飛閣懸台,寶樓虹橋,瑞氣氤氳而下,如輕紗一樣,攏著從四麵八方趕來觀看的門中子弟。

    真一宗作為上玄門之一,門中弟子眾多,平時分布在山門各自洞府中修煉,或外出做事,各有各的生活,但每逢門中大比,凡是有時間有能力前來的,必然會到鳳凰山上來觀戰。

    門中大比,乃真一宗真正的盛事,參與之人能夠曆練,並且有機會挑戰在位的十大弟子,取而代之,就是觀戰之人,也可觀摩真傳弟子中最頂尖的人物的鬥法,見賢思齊,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取長補短。

    當然了,見到最頂尖的真傳弟子的龍爭虎鬥,神仙打架,也是一種激勵,大丈夫可取而代之,讓門中弟子更加努力。

    如今門中風氣激烈,願意來觀戰的,就更多了。

    又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已是午後,正值金火之氣最為濃烈之時,時不時,就會有火芒貫空,就好像憑空點燃了一樣,墜到林葉間,落在台階上,灑在水光上,發出一聲輕響,緩緩消失不見。就是這時,在雲台上的眾人隻覺得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清亮激越的長嘯,嘯聲一起,經久不絕,一簇簇,一叢叢的青色連綿而來,把天上的驕陽都掩映過去,隻餘下濃鬱到極點的生機,旺盛蓬勃。

    這樣的青色似緩實疾,瞬間而至,眨眼間就落在第二座雲台上,整個雲台立刻碧綠色大盛,四下竿竿搖動,鬱鬱蔥蔥,仿佛一片樹海降臨。

    在這樣的樹海之下,剛才聲勢驚人的沈伯遠頂門上的幽水都難以前行,任憑你水浪再高,也擋不住無窮的生機。

    雲台上的一眾十大弟子,聽著遠遠傳來的樹木生長的沙沙沙之音,悅耳動聽,整個人都覺得輕飄飄的,所有的壓抑一掃而空,他們不但沒有高興,反而心中一震。

    這樣的力量看上去不如剛才沈伯遠的《天一離水經》霸道強勢,但無孔不入,潤物無聲,更有一種堂堂正正的大勢,讓人想激蕩都摸不到頭緒。

    “周青!”

    眾人目光投向第二座雲台,對方不但是門中次席,而且比沈伯遠更早晉升元嬰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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