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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澤如遭雷擊。

    他那多錢,大風刮都刮不動的錢,就這沒了?

    “啊”,韓澤哀嚎出聲,“昭姐,我當真不知曉曹奔死了這久啊!我同他本就不熟悉,都是霍梃做中人,我才知道他是章若清的錢袋子!”

    他嚎叫著,琢磨著周昭的話,突然啞了火。

    “不對啊!昭姐,三個月前曹奔就死了的話,那章若清是哪來的一大筆錢要還給我的?”

    被他這般一提,那曹氏身子一晃,她握緊了拳頭,死死地盯著周昭,“周姑娘,這筆錢是不是章若清綁架我的小兒子換取的贖金?她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周昭沒有回答她,曹氏卻是已經氣得渾身顫抖起來。

    她不是韓澤這樣隻知道花天酒地的紈子弟,她摸爬滾打這多年,能夠自立門戶攢下這一大份家業,那可不是靠祖蔭,靠美色的!

    若非商賈天生矮人一頭,她又何必將章若清那種小丫頭放在眼中!

    曹氏咬碎了一口銀牙,她將心一橫,衝著周昭說道,“周姑娘,我知曉料事如神,你父親周不害同兄長周晏,都是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爺,事到如今,我也瞞不過你。”

    “當天夜,曹奔溺死,建安立即快馬加鞭請我去了拂曉園。”

    “曹奔的死太過離譜,在事情沒有弄明白之前,我封鎖了整個園子。曹奔為了章若清的名聲著想,再也不出借拂曉園,將那地方弄成了她私人宴請玩樂之地。”

    “當時院中除了我曹家的下人之外,再就是跳儺戲的臉子們,再無其他外人。”

    “好好的一個人,怎就會瘋了?在我的再三逼問之下,建安同我說,章若清說她近日時常做夢,夢見有惡鬼索命,她心中惴惴不安。於是曹奔在發瘋的前一天夜,給章若清請了一場儺戲。”

    曹氏說到這,眼中閃過了幾分不忍,更是麵露羞愧。

    “席間章若清說她從古書上看到,在跳儺之時,以侲僮振女之血為祭,則會真神降臨,鎮壓惡鬼,心想事成。”

    “我兒荒唐,被她迷了心智,竟是尋了一人進來。那是一個小姑娘……”

    “不可能!”章洵聽到這,整個人幾近瘋癲,他抬手指著曹氏,眼睛卻是盯著周昭,“她在撒謊對不對?曹奔同若清都死了,死無對證!她這是往我阿妹頭上潑髒水!”

    “若清是絕對不可能殺人的。”

    周昭靜靜地看著章洵,“冷靜些。”

    章洵有些瘋癲,“你叫我怎能夠冷靜?”

    周昭挑了挑眉,“還有其他罪行,你現在就不冷靜,之後可如何是好?”

    章洵的嘴巴張得大大的,他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少女,若換做旁人聽到這種事情,早就麵露驚駭之色,可是周昭卻依舊是雲淡風輕的,她冷靜得令人發指。

    她都推測出來了,所以才這淡定。

    他與若清同住一個屋簷下,卻是一無所知,而周昭卻是洞穿了一切。

    “你接著說,不要有任何的隱瞞。你既然問過建安,就應該知曉,現場自然還有其他的人證。”

    曹氏重重地點了點頭,她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必要隱瞞了。”

    “曹奔一開始並沒有想過要殺人,他們隻是想要取血,可那小姑娘被嚇壞了,掙紮得厲害,慌亂之間,匕首紮進了那孩子的脖頸……”

    “正如姑娘所言,當時不光是有曹奔,章若清,還有幾個勳貴人家的公子哥兒,那其中便有霍太尉家的侄兒霍梃。出了人命,大家都害怕得不得了。”

    “當時霍梃便做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得提及此事。翌日一早,建安便出城將那孩子的屍體送去了亂葬崗。等他回來的時候,曹奔已經發瘋了。”

    曹氏捏了捏眉心,“曹奔已經死了,死得還很不體麵。他殺了人,也已經償了命。”

    “不管是章若清還是霍梃,還有其他的公子哥兒,都是我們惹不起的存在。當時京城關於章若清要做太子妃傳聞甚囂塵上,我甚至想過,說不定是她不想要我兒這個汙點,所以派人殺了他……”

    “於是我將奔兒的死瞞了下來,放出風聲去說他出京走商了。”

    “又將當時在拂曉園親眼瞧見他死的曹家下人送回了老家醴陵。我們家有自己的商隊,是以做得還算隱蔽。至於那些跳儺的人,他們知曉的大家族的醃臢事不知凡凡,最是嘴嚴,不會隨便壞了規矩。”

    “待過了一段時日,對外說曹奔行商途中遇匪亡故了。”

    周昭認真的聽著,絲毫沒有覺得意外,曹氏所言同她所猜測的幾乎是一致的。

    眼前這個小婦人雖然瞧著普通,可辦起事來有條不紊,有自己的章法。

    “期間沒有人來尋曹奔?章若清有沒有來過?”

    曹氏點了點頭,“章若清去過拂曉園,當時同她一起來的,不是霍梃,是一個名叫朱渙的少年郎。我聽建安說,那個朱渙,殺人那夜也在拂曉園中,他也是章若清身邊的紅人。”

    “那夜在場的,除了章若清之外,一共有五人。霍梃、曹奔、朱渙、陳山海、劉祈。”

    “其中建安一直隨伺在側,章若清的女婢鈴蘭守在門口,其他人的仆從則是不在場。”

    鈴蘭?

    周昭垂了垂眸,“那建安有沒有同你說,那個死去的小姑娘是從哪帶來的?”

    曹氏沒有隱瞞,“是拂曉園新買不久的小丫頭,名叫見月。”

    曹氏將藏在心底的事都說了出來,整個人像是搬掉了心中的大石頭,一下子輕鬆了不少,她回想起周昭先前的話,一下子又急切起來。

    “周姑娘,我知道的事情我都說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究竟是誰殺死了我那愚蠢的兒子?”

    周昭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卻是耳朵動了動。

    大白天的,她隱約的聽見了昨夜那熟悉的腔調,“鬼夢無狀小兒啼,諸獸神將請伯奇;翼遮天,喙破地,明鏡高懸驅疫離……”

    她的身形一動,循著聲調疾馳而去,穿過一片小荷塘便到了一處水榭前。

    那水榭的門敞開著,一個戴著麵具的男子吟唱著古怪的腔調,跳著古老而神聖的祭祀舞。

    周昭就這樣同他麵對麵的站著,他的眼睛格外的烏黑透亮,像是漆黑的星空,在他的腰間懸掛著一枚月牙形狀的玉佩。

    “昨夜你去烏金巷可見了月?”

    周昭認真的問道,風吹起了她的發帶,同樣也將院中那人衣袍吹得鼓鼓而起,讓他整個人像是要振翅飛去。

    聽到周昭的問話,那人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取下了臉上的麵具,露出了一張清俊的臉。

    “這位姑娘怕是弄錯了,昨夜我們一直在曹家跳儺,天黑之後便未出門一步。下雨天,哪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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