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銅鑼巷。
晨光出照屋梁明,初打開門鼓一聲。
位於小巷最麵的汪氏館塾,又響起了讀書聲。
同在巷子的人家已經習慣了,幾個頑皮的孩子躥出家門,邁著靈活的步伐跑到了館塾的門口,懷著好奇朝麵張望。
也有大膽的小家夥直接湊到學堂的窗台下,鬼鬼祟祟地踮起腳尖,從打開的窗戶進行偷窺,又很快被先生教學的內容所吸引。
不知不覺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講台前,汪塵提起毛筆沾了沾石灰水,在自製的黑板上寫下了一個“山”字。
“這個字念山,大山的山,山川河流的山。”
不僅僅如此,他還用筆描繪出山脈高峰的畫麵,讓坐在下麵的學生們能夠更直觀的掌握這個字的含義。
這也算是汪塵開創式的教學方法,別的先生斷然不會的技藝。
寫山畫山,書海繪海,圖文結合生動有趣。
效果自然極佳。
一群孩子跟著誦讀:“山,大山,山川河流的山!”
童音稚語伴晨光,別有一番景致。
汪塵接著又教了兩個字,然後讓學生們對照《千字文》朗讀背誦。
他則手握書卷走出了教室。
那些藏在窗台下偷窺的孩子們頓時嚇了一跳,慌亂之下四散逃竄,個個如受驚的兔子。
隻有一名十歲左右的孩子沒有跑,噗通一聲跪在了汪塵的麵前:“先,先生,我想讀書,請您收小人當弟子吧!”
這個孩子黑瘦黑瘦的,衣衫襤褸頭發淩亂,一看就是那種食不果腹的貧民子弟。
清安縣不是什很富庶的地方,這樣的孩子在街麵上挺常見。
汪塵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叫什名字?”
黑瘦孩子鼓起勇氣抬頭回答道:“小人叫二狗,姓,姓陳。”
貧民取賤名再正常不過,汪塵不以為意,又問道:“那你能拿出束脩嗎?”
陳二狗顯然知道束脩是什意思,當即從自己的口袋摸出了三枚銅板,用雙手捧著呈到汪塵麵前:“小人隻有這多了,能先欠著嗎?”
“我保證以後還!”
他的眼睛充滿了忐忑,又蘊含著對學習的渴望!
汪塵伸手拿過這三枚粘著泥塵的銅板:“夠了,你從明天開始來上學吧。”
“但是要把自己弄幹淨點,這個樣子是進不了學堂的!”
陳二狗頓時大喜,慌忙向汪塵磕頭致謝:“謝謝先生,小人,小人一定會搞幹淨的!”
“陳二狗這個名字不好聽。”
汪塵想了想說道:“我的學生不能沒有正名,以後你就叫陳益堅吧。”
“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
陳二狗愣了愣。
他沒念過書,不是很懂這個名字的意思。
但是在他的身體,陡然湧起一股熱血,直衝腦門激動得無法自已。
“益堅,我叫陳益堅!”
陳二狗喃喃地念誦著自己的新名字,一張黑瘦的臉龐漲得通紅。
他驀地向汪塵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多謝先生賜名,陳益堅今生今世,永不忘先生大恩!”
汪塵微微一笑。
他收陳二狗為學生,而且還給對方起了個名字,可不是突然間的善心發作。
盡管封印了自身通天的修為,可汪塵的神魂意識依然強大無比。
眼力也絕非普通人所能相比。
這陳二狗身上有著蛇蟒之氣,是亂世梟雄的命格!
當然,擁有命格並不代表一定可以成就不凡,天才之輩中途夭折的比比皆是。
但既然遇到了,汪塵不介意在對方身上下個子。
不管將來有沒有收獲,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於是陳家的陳二狗入了汪氏館塾當學生的事情,很快登頂銅鑼巷的熱搜榜首。
陳二狗,現在叫陳益堅,家在銅鑼巷的東頭,早年父親病故,母親靠織布辛辛苦苦養活他和弟弟兩個人,家境自然是非常貧困的。
然而屋漏又逢連夜雨,一年前陳益堅的母親因為積勞成疾,導致雙目失明,讓原本困難的家庭雪上加霜。
陳益堅小小年紀,不得不擔當起生活的重任,想盡辦法賺錢養家糊口的錢。
盡管如此,他依然還有向學之心!
陳益堅入學汪氏館塾的消息傳開之後,銅鑼巷連同附近幾條街的人家都知道了有這一家私塾,願意收貧賤子弟為學生。
於是大夥兒紛紛找上門來。
汪塵來者不拒。
雖然這些人家拿不出什像樣的束脩,最多十幾枚銅板,或者一袋米、一條臘肉、一隻野兔之類的來湊數。
但汪塵並不介意,對這些學生一視同仁。
結果汪氏館塾的學堂很快就坐滿了學生,以致於後來者隻能站在室外聽課。
然而麻煩很快出現。
這天汪塵正在上課,門外忽然來了兩名不速之客。
其中一人凶神惡煞地吆喝道:“別講了,趕緊出來說話!”
把學堂的幾個孩子嚇得哇哇大哭。
汪塵皺了皺眉頭,安慰了學生們幾句,然後走出學堂沉聲問道:“何事?”
“我乃清安縣衙稅吏,有人舉報你在這私開館塾。”
那名相貌凶惡的家夥鼻孔朝天地問道:“那你交稅了沒有?”
汪塵搖搖頭:“從未聽說開館塾還要交稅的!”
“這是我們清安縣的規矩。”
這名稅吏振振有詞:“除非是功名在身,否則必須交稅!”
“我有功名。”
汪塵不動聲色地亮出了自己的學憑。
學憑就是功名的證明文書,雖然汪塵沒有參加過科舉,但是想要購買一份秀才的學憑並不是什困難的事情——隻要有足夠的銀兩,再找到合適的掮客就能辦到!
汪塵的這份秀才學憑當然是真品,花了他整整兩百兩銀子。
“外地的秀才?”
稅吏嗤笑道:“那不行的,外地人得有舉人功名才能免稅!”
這就是故意刁難了!
汪塵心中雪亮,他也不跟對方辯解,問道:“那請問我需要繳納多少稅銀?”
“一年十兩!”
稅吏張開巴掌翻了翻:“少一兩都不行。”
“好。”
汪塵點點頭,去自己房間取來十兩銀子交給對方:“這是今年的。”
“算你識相。”
稅吏得意一笑,衝著自己的同伴使了個眼色,然後揚長而去。
汪塵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目光淡漠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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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