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到半夜停了。
臥室溫暖如春，龔雪還沒睡，翻來覆去的收拾行李。
她穿著一套進口的高檔睡衣，要一百多塊錢，在大眾的認知不曉得什外國品牌，統一稱呼就叫“進口高檔”，約合普通職工兩個月工資。
她蹲在地上，臀部勾勒出飽滿的曲線，確實比以前豐潤了些，但由於之前太瘦，不顯得胖，隻是剛剛好。
“小雪？”
門外傳來輕緩的腳步聲，母親先敲了敲，隨後才推門而入，道： “都12點了，你怎還不睡？我看雪不小，你還能走？”
“飛機走不了就坐火車，我們時間充裕，沒事的。”
龔雪扣上行李箱，站起身： “壯壯睡了？”
“剛哄睡，吃了點餛飩積食。說起來這段陪著你吃飯，他都胖了不少。”
“哎呀！你別說我胖了，我哪胖？我這是為角色準備的，我拍戲還要化妝呢，到時變成另一個人，你都認不出我來。”
龔雪跟母親撒嬌，母親拍了拍她，笑道：“好好，不說。我就是看你從小瘦瘦的，覺得你現在這樣挺好。你這次要去多久呀？春節能回來？”
“春節肯定能回來，元旦未必了。你讓我爸過來吧……哎，新聞上說1月1號天安門城樓開放了，你們叫上小陳爸媽，帶壯壯去看看。”
“要花錢？”
“當然要的呀！壯壯小孩子不用，大人十塊錢。”
“啥？”
母親一驚，道： “我們四個人就要四十塊錢？”
“老外一個人就四十塊呢！這叫旅遊創匯。”
如今國家頗為重視旅遊，尤其吸引海外遊客，明年1月1日會開放天安門城樓， 內賓10塊，外賓40塊————當時故宮門票是5塊錢。
但高價格並未阻擋群眾熱情，開放首日即有2000人登樓，全年60萬人次。
而說到這兒，龔雪忽地拉開抽屜，把一隻準備好的信封摸出來，道： “我這趟出國，然後還要拍戲，明年在家時間少。這有一千塊錢，就當壯壯的生活費。”
“這……好吧，我收著。”
母親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下來，反正都是花在外孫子身上，歎道： “生活真不一樣了，前些年一塊錢都要掰開花，現在你拿一千塊眼睛都不眨。”
“因為您女婿能掙呀！論個人財產，他全國都數一數二的，而且賺的是美金！”龔雪仰著小臉，驕傲的不得了。
“提起這事，我倒覺得有點奇怪。”
母親眉頭緊鎖，開始給女兒分析： “你看小陳啊，他以前每年回來兩次，一次在夏天回家待一個多月，下半年走。年末再回來待兩個月，春節之後走。
今年可不一樣，他5月份回來，待幾天就走了，還在美國住那長時間，就像故意往美國跑似的……你說他是不是找了個洋女人？洋女人不得了呀，胸又大，又騷氣……”
“噢喲~”
龔雪翻了個白眼， 自動切換語言： “姆媽，儂講啥物事呀？小陳啥寧儂還勿清爽啊？要勿疑心病介重好伐，再講下去我要發火咯！”
“我勿是為儂好嘛？?兩家頭長遠分開放，我擔心要出事體呀！”
“這晚了，你睡覺吧！走了走了，回屋去吧。”
她把母親趕回了次臥，門一關，叉腰歎氣。
其實有時想想，她也難免抱怨，夫妻倆一年見不著幾次，但她理解陳奇要幹的事業，更是少有的理解陳奇“文化出海”概念的人。
“唉，自己選的男人嘛！”
………
次日。
她會同張藝某一起去了機場，機場早早清完了雪，沒有耽擱行程。先到了上海，見了黃宗江以及一位大廚：東林發。
東林發，今年50歲，江蘇海門人。
師從郭大鎏和蕭良初，曾擔任中央領導人的的專職廚師，接待過尼克鬆、根、田中角榮、西哈努克等等。菜品融粵川滬菜係，尤擅毛氏紅燒肉、荷花片皮雞粒、翡翠鳳柳、蛤蜊珍珠羹……哧溜！
《人在紐約》便是請他操刀，做手替。
原本想讓他去美國拍幾段戲，手續沒批，在上海拍完的。但這次赴美，打的是宣傳中華美食，促進兩國文化交流的旗號，單位就批了。
“有您在，這次我們就放心了！”
龔雪與他握手，淺笑盈盈，雖然不是東方公司的人，但自帶東方公司形象大使光環，幫陳奇維護各方人情往來，作用不小。
“不敢不敢，能為您和陳奇同誌的電影服務，也是我的榮幸。”
東林發對出國不陌生，70年代在加蓬大使館工作過幾年，問： “我聽說，這次去美國要上電視節目？”
“是的，要展現您的廚藝，還要比較一下傳統中餐和美式中餐。”
“這個政治尺度問題……”
“友誼第一，留點麵子！”龔雪笑道。
“哦，好好！”
東林發明白了。
……
現階段從大陸飛美國，隻能到舊金山，然後再轉去洛杉磯。所以一行人先去了香港，打算從香港直接飛洛杉磯。
沒工夫玩耍，龔雪也沒通知施楠生等人。
在香港候機室等待的時候，張藝某低著頭雙目空空，他非常緊張，不知道《人在紐約》這部處女作會迎來怎樣的反響。
他也聽說了， 《紅高粱》被西影廠拍了，導演是黃建新，攝影顧長衛。
男主還是薑聞，女主卻不是鞏麗，變成了鞏麗的同學史可。
其實張藝某《紅高粱》的九兒，不太符合原著的描寫，原著是： “身高一米六零，體重六十公斤……腦後垂著一根油光光的大辮子，脖子上掛著一個沉甸甸的銀鎖。”
九兒明確是一個矮小、豐腴的女子。
鞏麗個子很高。
西影廠這版換成了史可。鞏麗去拍《巾幗梟雄》了，還有傅彪等人，都是當初陳奇點名的。
"……"
張藝某撓撓腦殼，想不出《紅高粱》會拍成什樣。而他瞄了眼龔雪，自己都去美國進修了，一直緊跟陳老師腳步就好了。
“哈！”
龔雪不曉得老張的心理活動，正翻看一本叫《CO-CO！》的漫畫雜誌，看到有趣處沒忍住笑出聲。
“《美少女戰士》裙子這短，以戇戇的風格，肯定會添進電影順勢宣傳……公司那多女孩子，阿珍、阿鳳、阿敏、阿欣……唉！”
龔雪歎了口氣，這妹妹也太多了點。
這些《CO-CO！》雜誌是專供機場的，不讓帶走。她翻了一會就放下，又找出一份《文匯報》來看，很快目光落在一條新聞上：
“華科電子今年繼續嚴重虧損，被爆已達2億港幣！”
“華潤集團有意接手全部股份和債務，將其變成獨立控股的子公司！”
“華潤相關人員並未否認！”
“從華科敗局分析————香港電子產業何去何從？”
咦？
這不是戇戇心心念的華科？
龔雪仔仔細細讀了一遍，記在心，準備告訴陳奇這個好消息。
（晚上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