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街之上,濃稠如墨的黑霧洶湧翻騰,擇人而噬的惡獸,將整個街區鯨吞蠶食。
律法的光芒偶爾閃過。
其中又有行正者和縱欲者的技藝頻頻顯現。
至於在黑街中僥幸活著的普通居民。
他們也隻敢聽著窗外黑暗中那一聲聲嘶吼,不敢做任何多餘的舉措。
就在街道因為戰鬥搖搖欲墜之時。
無人察覺的地下,林賽已經激活【亙古印記】的力量,帶著漢思恪悄悄繞過戰場。
律法騎士不禁回想起過往:
“你上次使用這種技藝,還是在【森中庭院】的地下,救了我一條性命。”
林賽微微點頭:
“土遁確實好用,但也分場景。”
“就上麵這些家夥一如果沒有艾麗斯他們與之纏鬥,占據感知,他們肯定能察覺到我們的行動。”“對了。”說到這,林賽突然想起過去,“卡吉和那個小姑娘,現在如何?”
對林賽而言,【森中庭院】已經是很多年前的冒險。
但那個被利益誘惑,隨後又甘願冒險和自己一同前往園圃中心冒險的覺醒者,林賽仍舊記得。小姑娘則是被商人當作人質,最後又死死護在漢思恪身旁的孩子。
“他們阿……”
漢思恪眼底流露出一絲懷念:
“因為和你的冒險,卡吉被艾麗妮招收到了麾下,現在為商業機構工作。至於那孩子……她有幸在源質大潮中覺醒,我詢問她的想法,那孩子想擁有守護他人的力量。”
林賽自然想到【法之都】:
“守護他人,你難道……?”
漢思恪聽出意思,立刻搖頭:
“【法之都】的現狀,實在不合適年輕人投身於此。所以我送她去了納爾克邦德克,學習成為一名捍衛者途徑的戰士。”
林賽想到他埋葬的捍衛者:
“嗯,那確實是一條值得尊敬的道路,核心能力就是守護的力量。”
兩人在地下潛行,速度不慢。
等距離黑街的信徒基地不過百米,準備出去之前,林賽最後提醒道:
“漢思恪,我們要到了。”
“這不隻有人在等我拯救,甚至施展黑霧的覺醒者,可能也在其中。”
“遇敵便斬,絕對不能有半分差池。”
漢思恪寬厚的大手握緊長劍,律法的技藝和意誌融為一體,劍刃仿佛都要被他掌心的力量融化:“沒問題。”
地麵上,霧氣籠罩下的黑街中心,仿佛地獄現世。
信徒們修建的基地此刻成了他們最後要塞。
除了不斷閃現的信仰力量,其中偶爾還有律法的光芒浮現。
慘嚎聲、呼喊聲交織纏繞,恐懼之中又帶著勇氣。
林賽告別【法之都】前,本該被押送離開的信徒普利茲姆,此刻就在基地之中。
他滿臉汗珠滾滾而落,仿若剛從水中撈出一般。
可即便身心承受的壓力極大,但這位信徒,仍舊雙手高高,將自己的信仰之力化為一道道微光,將整座建築艱難地支撐起來。
而在他身後。
曾經要押送普利茲姆的律法騎士,這時候也終止了自己的任務,他們聚精會神,等待著敵人的下一波進攻。
走出建築,律法騎士們無法抵抗黑霧。
但在信徒的據點內,普利茲姆靠著信徒的技藝,撐起了這片能夠容納他們作戰的空間。
麵對共同的危機時。
執法者和罪犯合力防禦,這才守住了這一片淨土。
一波又一波的衝擊,如洶湧澎湃的海水發起衝擊。
普利茲姆的技藝承受一、兩次沒事,但累積下來,信仰的光輝也難免顫顫巍巍,仿佛風中殘燭,一副隨時會徹底破碎的模樣!
信徒感知外界。
街道上的建築廢墟橫七豎八,磚石碎塊散落滿地,有的甚至被狂暴的源質衝擊震得粉碎,化作細微的童粉,飄飄悠悠地飄散在空中,繼而和黑霧融合,分不清彼此。
即便黑街的風景本身就稱不上多好。
等這一幕被他察覺,普利茲姆也難免心生悲傷,再看看自己的剩餘的源質……
“不行,已經要到極限了!”
“就算榨幹我的力量,最多也隻能堅持十分鍾左右,到時候大家還是要被一網打盡!”
“要被活活耗死,要不然……”
“拚盡全力,撕開一道縫隙,起碼能送幾個人出去!”
律法騎士們聽到普利茲姆的話,但沒人做出行動。
帶他們來這的領導者,已經被深淵學派的覺醒者偷襲殺死,他們為了守護普通人的生命,才果斷和普利茲姆合作,守護這座建築。
但現在想繞過領導者,讓他們做出進一步的決策。
實在是難為這些律法騎士了。
“普利茲姆先生,照這般下去,受傷的人肯定堅持不住,我一個人穩定不了所有人!”
恰在此刻。
一襲素白布袍,在混亂中格外顯眼的麗茲走了過來。
她那一頭紅發此刻淩亂不堪,幾縷發絲濕漉漉地緊貼在滿是汗水的臉上,卻不見柔弱,隻增添了幾分堅毅剛強的韻味!
而在麗茲身後。
不分普通人還是覺醒者,所有傷員都受到了她統一的救治。
就在麗茲從傷員之間匆忙穿梭,過來發問的路上。
那些傷者看著她的背影,都流露出發自內心的敬愛和希望,仿佛這就是他們心中的天使。
“麗茲……”
普利茲姆一時間難以開口:
“我們會盡全力守護此處,但是傷員……”
麗茲看出了普利茲姆的狀態。
少女原本想說些什。
但她看了看搖搖欲墜的建築,以及外麵洶湧澎湃的黑霧。話到嘴邊,還是改變了語氣:
“為了這些無辜的生命,普利茲姆,也受苦了。”
“人類的命運向來不由自己書寫,但勇敢地去麵對和挑戰,就是我們能給出的答案。”
話音落地,麗茲扭頭回去。
她輕言細語地安撫著驚恐的普通人,平靜但有力的語氣,重新給人們帶來勇氣:
“諸位,我與你們同在。”
“無論未來如何,我發誓不會在你們之前倒下!”
少女清麗的聲音仿若天籟。
她沒有用信徒的技藝去蠱惑人心,但那些無私無畏的救助,卻讓麗茲充滿魅力。
以至於她現在說的這些話,也具備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不少人慌亂無措的心湖,泛起安定的漣漪。“哼哼”
“我們沉睡的這些年月,這些家夥真是一點長進沒有,隻知道說些沒用的廢話。”
局勢越發危急之時。
另一名深淵學派的覺醒者,就站在信徒基地外的空中。
和屋內人們搖搖欲墜的狀況不同。
這名覺醒者臉上掛著傲慢的微笑,他憑空而立,仿若魔神降世,周身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強大壓迫感。那些不斷發起圍攻的黑霧,也受其引導。
他向前再一揮手。
轟!
大量霧氣立刻湧現。
但卻和那種克製律法的力量不一樣,其中還有一股更加居高臨下的技藝。
外人甚至不用探查。
就能直接在情緒方麵,感知到這股力量的根源。
傲慢。
源自【傲慢】的可怖力量,仿若無形的巨手,將周圍的空氣都碾壓扭曲。
剛才還能勉強支撐的防禦陣地。
此刻也發出詭異的聲音,信仰的光輝幾乎就要立刻粉碎!
“哈哈哈!”
“再說點漂亮話聽聽!”
傲慢者居高臨下,俯視著下方搖搖欲墜的信徒技藝。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殘忍、也不嗜血,唯獨隻有蔑視情感的冷笑,仿若在欣賞一場螻蟻們的垂死掙紮。然後,他再次抬手。
一道仿若黑色天幕崩塌般的巨型能量轟然砸下,所到之處,磚石仿若受驚的飛鳥四散飛濺,信仰之力的屏障,也瞬間如脆弱的泡沫般破碎大半!
“怎不說話了?”
“再掙紮給我看看,我正樂著呢!”
傲慢者開口嘲諷。
然而信徒基地之中,已經無人開口,人們都在準備迎接最後的時刻。
隻是這樣的沉寂,在傲慢者看來,反倒讓他滿意。
“這就對了!”
“好好在那等著,讓我把你一個一個揪出來的。”
“要是天賦不錯,我就給你們轉化成複蘇者的機會,到時候還能有幸在我手下效力!”
隨即,傲慢者的源質快速匯聚。
空氣中彌漫的黑霧,也突然停下運轉,開始積蓄攻破防禦的最後一擊!
呼
冰寒刺骨的寒風在霧中升起。
讓人心生絕望的強大能量,支撐起一場小型風暴,帶起陣陣壓迫人心的源質,將周圍的黑霧攪動得仿若怒海狂濤,瘋狂旋轉!
繼而,這混亂和毀滅的矛頭被推向極致。
傲慢者瞄準下方的建築,就將這最後一擊擲了下去!
轟隆隆!
“給我停手!”
赤紅色的火焰,突然在空中炸開,其中還夾雜著可怕的風暴!
隨後才是斥傲慢者的聲音響起。
眼看防禦即將全線崩潰,就在這千鈞一發、生死一線的危急時刻,林賽的箭矢從地下射出。傲慢者根本來不及閃躲。
他在空中被迎頭痛擊,緊忙施展防禦,可還是被砸到地下。
此刻再爬起來。
他的雙眸被點燃出熊熊怒火,惡欲和殺念仿若形成利刃。
“偷襲我?”
“狗-……”
傲慢者的話沒能說下去。
因為在林賽的箭矢之後,剛剛怒吼出來的人,也已經來到他的麵前。
律法騎士漢思恪。
林賽的攻擊,炸開了傲慢者身邊包裹的黑霧。
漢思恪奮力上前,他同樣毫不畏懼,大吼一聲就揮劍斬下:
“卑鄙之徒!”
“敢來侵犯王土,就做好死在這的準備吧!”
傲慢者連忙閃躲,他還不忘對遠處怒吼:
“縱欲、貪婪,你們兩個是幹什吃的?”
遠處,他的同伴也正在交戰。
根本無人響應這份來自傲慢的憤怒。
“外麵,有人來了?”
與此同時,信徒的建築內卻形勢大變。
剛剛已經走到絕境的眾人,此刻聽到外麵的聲音,也知道自己得到的支援!
維持防禦的普利茲姆,見援兵如神兵天降。
他絕境逢生,精神大振,【天啟】的技藝開始閃現畫麵:
“諸位,撐住,我們的援手來了!”
“撕破黑暗的光明就在身邊,那是承受天命的天選之人!”
普利茲姆的聲音中滿是感激與振奮,仿若一道曙光穿透陰霾。
而在不遠處,麗茲卻認出了外麵的力量。
信徒少女給林賽做過非常貼身的治療,十分熟悉這份源質的主人。
她望向建築之外。
雖然建築的殘破之處,被黑霧包圍。
但屬於覺醒者的強大感知,還是讓她模糊地感知到了一個影子。
麗茲小聲呢喃:
“競然是他……”
“魯濱遜,你居然就是普利茲姆天啟指向的人嗎……”
律法騎士們則反應更加直接,他們揮舞長劍,就要準備出去支援。
“停下!”
普利茲姆連忙喝停眾人:
“你們還是會被黑霧克製,出去隻是給人添加累贅!”
“在這場戰鬥保護好自己,就是最大的支援!”
街道之外。
深淵學派的傲慢者剛剛閃開漢思恪的攻擊。
他臉色陰沉,仿若暴風雨前的夜空,同時好像忽略了自己的狼狽,以高高在上的語氣冷哼一聲:“有點本事。”
“不過,律法騎士,你也真敢站在我的麵前啊!”
言罷,傲慢者身形仿若鬼魅,轉瞬間就消失在黑霧之中。
然後周圍的霧氣開始凝聚。
它們形成一道道仿佛來自地獄深淵的黑色利刃,裹挾著死亡的冰冷氣息,閃電般斬向漢思恪的身體!“來吧!”
律法騎士臨危不懼,他豎起長劍,準備防禦。
唰
黑色的利刃瞬間和律法的力量相互消融。
但也如雙方的克製關係一樣。
漢思恪的律法輝光快速暗淡,幾乎馬上就要被對方攻破!
也就在這時,林賽的眼神銳利起來。
雖然濃濃的黑色霧氣之中,看不到也感知不到傲慢者的位置。
但他就是瞄準一個方向,拉開弓箭。
箭矢飛射,撕裂空氣。
林賽瞄準的地方,果然有一個身影狼狽地躲閃開來,又重新暴露。
傲慢者憤怒道:
“小子,你是怎看到我的!”
林賽隻是舉起弓箭,繼續瞄準:
“這個問題………”
“我的建議是,你去問問無形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