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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腥的海風吹拂著風息港的海灣。

巨大的木質碼頭延伸至海中,飽經風雨侵蝕的帆船,錯落有致地停靠在旁,透著屬於海浪生涯的堅韌和古樸。

水手們忙碌地裝卸貨物,粗重的號子聲此起彼伏。

岸上狹窄蜿蜒的石板路兩旁,是高矮不一的建築,石砌的房屋外牆爬滿藤蔓,屋頂大多是傾斜的紅瓦,煙囪中不時冒出嫋嫋青煙。

伊妮絲撐著邊沿依坐在貨箱上,小腿悠閑的輕晃。

望著碼頭飛過的白色鳥群,偶爾能從蔚藍的天際,一窺掠過的巨大海鷹。

在原來的時空,風息港已經成為了她攻占後所統治的土地之一,隻是眼下,這座海港城鎮,依舊處於堪塔達爾領主的手中,附近那易守難攻的關隘之地雙峽城,自然也並未簽署自治特許狀臣服於她。現在的自己,不是奧蘭德王女,不是海鷹騎士團的君主,也不是統領萬民的女爵,隻是個無家可歸的旅行者。

輕風吹得麵紗輕輕飄曳,少女放空思想,享受這早在西灣郡時就已經習慣的鹹涼空氣。

不用思考那些謀劃和政治、經營與治理、軍隊與戰爭. .更不用思考那隨時可以將自己擺弄左右的父王

明明幾乎一無所有,伊妮絲卻感到莫名的輕鬆和愜意。

目光看向皺著眉頭從碼頭走回來的萊昂,伊妮絲收回雙手,在貨箱上彎腰杵著下巴托腮,笑盈盈的用流利的烏利亞語問道:

“怎樣?找到願意載我們的船了嗎?”

萊昂抬頭,對那攀到木箱上坐著的少女搖頭,同樣用烏利亞語歎道: . . . .那個船長也不允許女性登船。”

萊昂說罷,麵露無奈。

花了十多天離開奧蘭德抵達堪塔達爾王國的瑪格亞領沿海港口,尋找前往西部港的船隻,然而在一連找了五六個海船,沒有哪怕一個船長願意搭載女人出海。

如今的自己和伊妮絲可不是貴族,就算是,這也不是二人的領地,沒法用權力強行打破水手們的規矩。

而二人口袋的金錢,則更不夠發動“鈔能力”,讓船長打破死不鬆口的傳統。

這一來二去,他們都在風息港停滯不前三天了。

“要不我把頭發剪掉?打扮成男孩?”伊妮絲撚起發絲。

萊昂擺了擺手:“沒用的,不說你這模樣,就是剃光頭別人也能認出你是女孩,就算你長得不好看也瞞不過,這幫船老大都是人精,除非你生得虎腰熊背身形巨碩,不然就算我真帶個男孩上船,他們都要上手檢查一番。”

前世看的電視劇電影實在和實踐不符,大部分情況下,萊昂覺得哪怕是男扮女裝,都比女扮男裝更容易蒙混一些。

“怎辦?那咱們隻能走陸路嘍?”伊妮絲攤攤小手。

萊昂點頭:“隻能這樣了,繼續找下去太耽誤時間。”

若有好馬,僅這個距離走陸路倒也不一比海船慢,畢竟曾經差點跑死烏雅,讓考維斯中途累死好幾匹騎行馬,一個日夜逃入噩夢森林的長跑奇跡,足以證明這世上騎獸的潛力。

然而還是老問題。

現在除非想辦法客串盜馬賊,去當地領主馬廄偷,不然他遠遠掏不出購買鐸森胯下那個檔次的貴族戰馬的巨款,況且有那時間去策劃從領主城堡盜馬,自己說不定都已經抵達了西部港。

之所以連著找了三天的海船,說到底,還是在當地人口中聽說,走陸路南下的必經道路上,可能遭遇中西部地區的動亂。

聽聞數年前一名被稱為“複仇騎士”的農民軍領袖發動的叛亂,在“瑪格亞領”和“韋洛紮爾領”交界的沿海地區爆發。

騷亂起初還是小打小鬧不值一提,但時年正值奧蘭德女王發動南侵,堪塔達爾大軍在北方大戰,沒有重視這場農民起義,沒想到,動亂中諾斯尼亞的海盜們也摻了一腳洗劫沿海,堪塔達爾西部貴族同時麵對海上和陸地的動亂,未能及時鎮壓,這場起義叛亂借南北王國戰爭的際遇,逐漸蔓延到了整個“圖達加郡”及周邊地區。

結果,在和北方王國大戰中落敗的堪塔達爾,迄今為止仍沒餘力騰出手來,發兵處理西部地區的起義軍叛亂。

雖然據說今年以來,叛亂地區似乎在獨立狀態下恢複了通行,試探來往的行商們也並未被起義軍騷擾,但萊昂本不想冒風險經過疑似戰爭動蕩的地區。

不過現在看來,不想走也必須得走了。

收拾好行囊,萊昂帶著伊妮絲離開了風息港,繼續踏上旅途。

伊妮絲很熟悉瑪格亞領的大概路線,萊昂更是有當年奪路逃亡的經驗,對最快速度南下的路徑非常清.. . . .二人花了六天時間,穿越傳聞中高風險的圖達加郡,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沒遭遇到任何擔憂中的動亂。

起義軍占領的村鎮和沿海自治城邦,沒有動蕩的景象,反倒是一派興興向榮。

萊昂在圖達加郡港口城鎮所見的各種來自各方的船隻,甚至比風息港還多。

佛洛雷斯人、諾斯尼亞人、奧蘭德人、甚至中轉於此的瑟拉爾人 . . ..起義軍的港口,那繁榮的盛況更甚於風息港。

“這絕對不是場單純的農民叛亂。”

伊妮絲趴在後車鬥的草料堆上,胳膊墊著下巴,望著後麵漸行漸遠的城鎮輪廓,信誓旦旦的定言。“怎說?”萊昂一邊揚鞭趕車,一邊回頭看著後麵的小公主問道。

騎馬旅行幾天前便變成馬車旅行了。

因為經曆了長達一個多月的長期馬鞍顛簸,伊妮絲的小屁股終於受不了。

他不久前瞧見少女忍耐臀胯不適的表現越來越明顯,便趕緊買了副車架給兩匹馬拴上,才讓細皮嫩肉的伊妮絲得以從馬鞍上解放。

“那些起義軍統治得井井有條的城鎮法度嚴明,哪像是被大字不識、數數都要掰手指的農戶們治理的模樣?

還有來往的海船,明明是剛經曆戰爭動亂不久的海港,怎可能這快恢複通商,難道那些精明的海商們不考慮風險嗎?

況且海港將這當做中轉地的船隻,似乎也壓根不是要去往堪塔達爾沿海各地的方向。

另外你注意到了嗎,咱們買東西時,我聽市場上的監管員,那烏利亞語口音還沒你地道呢~”伊妮絲甩著一根幹草輕輕擺動。

萊昂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這的叛亂,說不定是奧蘭德策劃的?”

“也許吧,可能是那位金獅女王要給堪塔達爾人後方找點麻煩,也可能是海上的那些大海商們,想找個徹底免稅的港口,他們過去可是經常抱怨西部港越發苛刻的重稅.  . .又或者二者皆有。”伊妮絲丟掉手的幹草,撐身坐起,靠到身後的擋板上,腦袋後仰,發梢從臉頰上滑落。

“說來要是我們真的回不去了,不妨來這投靠那位起義軍的“複仇騎士’?

圖達加郡遠離奧蘭德本土,我在這足夠安全,此世的奧莉薇婭小姐肯定很難見到我,再憑你的本事,以後再堪塔達爾西部闖出一番事業想必也不困難。”

伊妮絲笑眯眯的仰盯著對方的側顏

聽到靠過來的少女居然開始規劃日後的打算了,萊昂手掌不由得緊了緊馬車韁繩,遲疑道: . . .的確可以當做日後的出路之一,不過殿下,我始終相信咱們一定能回去。”

伊妮絲聞言輕聲嘟囔:“是嗎?可這久過去,我都沒你這有信心了。”

說著,少女懶洋洋的翻身扒著車架,側眸問道:“我說萬一,真的永遠回不去的話,我就不是王女了,隻是個孤苦伶仃的小姑娘而已,你往後還會像這樣保護我嗎?”

萊昂並未遲疑,望著前路甩動馬鞭催促馬蹄,點了點頭:“我早就說過,我們是朋友,這和您的身份無關,我樂於保護朋友不受傷害。”

“那. . . . . . .萬一這的奧莉薇婭小姐要殺我呢?”伊妮絲撐著臉頰,饒有興趣問道。萊昂皺眉:“不會的,就算是這個世界的奧莉薇婭,我依舊相信以她的本性,我有機會說服她不傷害你何況她已殺死了這個世界的萊德溫.陛下,奪回了王位,你現在對她又能有什威脅?但以防萬一的話,你還是不要出現在她麵前為好,最壞的情況. . ..”

他掐著下巴想了想,繼續道:“最壞的情況,若真的暫時回不去,那我不如送你去底涅希恩王國躲一躲。”

“去聖庭王國?”伊妮絲愣了一下。

“嗯,還記得那些伊拉利爾騎士嗎?那些聖湖信徒品德高尚,我想將你托付給聖湖派的修道院,應該也能有非常好的生活,這樣,我自己一人在奧蘭德研究那魔法,直到有一天找到回去的辦法,我再去聖湖找你。”

伊妮絲忽然有些生氣,臉頰都微微鼓了起來。

“我才不~!”

“?”萊昂詫異的轉頭,看著一旁突然提高嗓音的少女。

不至於這抗拒吧?聖湖騎士們的人品如何,伊妮絲不也親眼見證了嗎?

瞧見萊昂眼神的茫然,伊妮絲擰著眉頭,忽然泄氣了一般。

少女重新趴到車架上,長長歎了口悶氣:“你啊..…別小看我好嗎?我可不會拖你後腿,雖不像奧莉薇婭小姐那樣能衝鋒陷陣,但是無論治政還是治軍,我都有自信幫到你。”

伊妮絲豎起手指晃了晃,提議道:“你看啊,現在阿澤瑞恩爵士成了瑟瑞安國王,他再也不可能來做你的副手了,不如以後等你起勢,讓我當你的政務總管怎樣?我都成不了騎士,薪水很低的哦"”萊昂看著少女認真自薦應聘自己副官位置的模樣,不禁失笑,倒不是不信任伊妮絲的能力。隻是放在原來的時空,她身為統治數十萬軍民的奧蘭德大領主、女軍閥,這絕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現在看著著實有些荒誕。

“那就多謝了,能有殿下來幫我理政,還真是榮幸。”萊昂隻好笑道。

在韋洛紮爾領走了三天,第二次來到費爾康家族治下的繁華的西部港,萊昂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魚龍混雜的水手旅館下榻。

抵達的當天,他便帶著伊妮絲來到碼頭,去確認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那就是阿緹亞斯人的海船?雖然以前在西灣郡也聽佛洛雷斯人的商隊說過... ...但這也太大了吧。”伊妮絲好奇的遙望那停泊在西部港海灣的黑帆巨艦。

萊昂沉默中盯著那黑旗上飄揚的金色獨眼,原本以為平息的惱火,不由從心中驟然升騰。

就是這幫法師帝國的混賬,一次次的在西大陸搞事,要不是他們,自己何至於好端端的又經曆一次莫名其妙的平行時空穿越,被迫和妻子、友人相隔兩世。

看來哪怕在平行時空,這幫人依舊陰魂不散. ..…

“走吧。”萊昂壓下怒火,轉身帶伊妮絲離開。

確認阿緹亞斯人一樣來到了西大陸,那接下來,就看此世的考維斯,有沒有被皮耶諾帶來了。打聽到異邦的黑衣人的確出入於費爾康家族的堡壘,萊昂當晚便讓伊妮絲留在旅館,自己獨自借夜色掩護去了城郊。

繞過人煙稀少的海岸山崖灘塗,在月色中摸到費爾康城堡靠海的險峻山崖之下。

.. . ...念咒畫印,輕點眉心。

萊昂雙眸視野中,漆黑夜色籠罩下的萬物緩緩清晰起來。

仰頭,他看到那城堡岩壁上附著的僅一人身寬的懸空棧道,垂落的爛麻繩仍在半空隨風搖晃。曾助自己等人拯救伊蓮娜女士後撤離的城堡後路仍在,隻是看起來,風蝕得更加破敗了。

也不知這個世界那神秘的高利亞德來沒來過.. . .瑪格麗娜小姐又有沒有成功和拉瑞安私奔,伊蓮娜女士等人的命運又如何了。

暫且按下心浮現的種種念頭,萊昂退開幾步,一個助跑,抬腳踩踏崖岩,身形驟然蹬空而起。以貓旋之法翻身,維持騰空的角度,萊昂左手一扒城牆外壁緩衝力道,膝蓋一彎,雙腳便穩穩踩於了棧道之上,腳下木板發出吱呀一聲令人心驚的朽鳴。

不過如今早習慣乘獅鷲遨遊九霄高空的萊昂,已不會為區區這點高度而膽寒。

要是放以前,沒考維斯或繩索的幫助,這平台自己下去都困難,沒有高梯子更是上都上不來的。但現在擁有武勳騎士的身體素質後,他可算是明白這城堡建立之初,為何把逃生通道放在這高的位置了。

對於武藝夠好的騎士而言,這高度才是剛好合適。

腳步輕巧的前進,扶著風蝕的牆壁攀上一節節棧道。

等繞至曾被高利亞德指引發現城堡後道的位置,萊昂頓了頓腳步,忽然看向那棧道一角的地方. . . …他並沒有看到當年那洞穿厚厚城牆的窟窿。

是費爾康發現了草叢後的破洞重新修複了嗎?

還是.

當年那破洞,根本就是高利亞德自己打穿的?

眉頭輕蹙,萊昂收回目光,繼續向著曾經阿緹亞斯大使館的方向繞去。

迎著半夜的寒風,來到曾經扮演“刺客大師”的位置,舉目打量。

與記憶中不符的外牆狀態讓萊昂微怔。

曾經能夠被他搭手攀爬的城牆巨石磚經. ..被風雨的侵蝕程度,遠沒有原本時空那嚴重。莫說是能夠讓人攀附的槽縫,最嚴重的石磚間,也不過呈現出微微的內凹弧度而已。

是時空的差異?

還是當年那看起來猶如被橫挖的縫隙,本就是特意為自己準備的?

高利亞德,你究竟是什人?

搖頭放下對那神秘詩人的疑惑,萊昂抬手.....

無所謂了,反正他有的是辦法爬上去。

湛藍的電弧於右臂跳躍,岡格尼爾瞬間乍現於掌中。

蹬牆借力縱身後跳,身軀無所畏懼的淩空於高高的海崖半空,拉開投射角度。

激活熔炎之刃,揮手猛擲。

雷槍破空,得一聲,插入上方的堅牆。

飛雷神術式一閃,帶著渾身劈啪的雷霆,萊昂被拉上半空,一把握住杖身雙腿輕蕩,便翻身踩於長杆之上。

消去身上騰躍的大氣元素,發絲緩緩落下,他仰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城垛。

已不過一躍之距。

剛要跳上去,萊昂又遲疑著停下了動作。

考維斯曾說過,有人無聲無息的破壞了大使館內的警戒術式,這才能讓自己等人當初安然逃離。那八成就是高利亞德幹的,可如今他不在的話.. ..?

萊昂伸手貼上牆壁,閉目凝神,魔力感知滲入渾厚的牆體,小心的探查。

果不其然,在接近靠內側三分之一的深處,感應到了複雜結構的術式引起的魔力流向。

迅速收回探知的魔力,萊昂睜眼,苦思起來。

這該怎辦?

那大型警戒術式極為複雜,絕不是自己能在不觸發警報的情況下將其悄無聲息破解的。

高利亞德或許有那本事,可自己現在實在做不到。

萊昂微微咋舌,考慮今晚是不是得暫且撤退,另尋辦法了。

等等,他記得高利亞德說過,城堡還有個用來逃生的隱藏小門來著。

或許自己能用操物術解開反鎖潛入城堡?

正思索者...…萊昂忽然感到背後一涼,汗毛豎起,一股危險的氣息從頭頂傳來。

一有人!?自己被發現了?!

下踹岡格尼爾末端,哢嚓一聲,外牆碎裂,魔槍打著旋蹦出牆壁,萊昂順手抓住。

身體任憑自由落體,腳心擦著城堡外牆落回下方的棧道,瞬間拉開距離,他倒持岡格尼爾望向頭頂。雙目睜大,萊昂瞳孔微縮。

....月色下。

附著金紋的獨眼黑袍在海風中飄康. .

耀眼的金發和冷然的金瞳,散發著朦朧的昏光。

手持獵鷹魔杖的消瘦身影,俊美的臉上投來淡漠的目光。

“哪來的朋友,不請自來擅闖禁地?閣下若沒有一個讓吾滿意的答案,今晚,恐怕要留下陪吾好好聊聊了..”

“考維斯!?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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