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其實也是震驚不已,完全不明白為什會這樣。
因為流傳下來的名就是“夷”,開盒開出來的也是“夷”。
他也曾考慮過,有沒有可能是歲月流轉,字體演化,字義演變,同一個字,其實在最初的時候,不但不同義,形也不一樣。
可這想法閃過之後,他就覺得不太可能。
名就是名,也有可能的確是同字,隻是不同義。
可惜不知道取字是什,不然的話,若是有字來輔助,倒是可以看出來區別。
字往往是名的解釋和補充,同一個名,不同字,這個名的意就會不一樣。
就比如一般人都很熟悉的李白,字太白。
草堂集之中就有記載:“驚薑之夕,長庚入夢,故生而名白,以太白字之。”
這個“白”字,指的就是太白金星。
可惜現在隻看到了名,根本無法判斷。
但溫言還是覺得,眼前這個呂星瑋就是河伯。
起碼接觸下來也能感覺到,呂星瑋的腦子好不好另說,起碼不是那種性情暴戾,喜怒無常的人。無論什情況,現在他必須就是河伯。
“我說你是,你就是,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有問題就多看書,沒文化就多學習。
同名不同義不同字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會不知道這個吧?
埋個名而已,埋的也隻是以前的名。”
溫言語氣有點重,就要打斷呂星瑋的瞎想。
之前見過火勇瞎想八想,不知道怎的,都差點把自己搞消失了。
萬一呂星瑋也心態崩了,在這瞎想,直接把自己想死了,那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溫言為了不給呂星瑋瞎想的機會,穩住他之後,就拉著他去吃了頓火鍋。
中間不停的瞎扯淡,硬生生把呂星瑋給聊的不再向著“我是不是不是河伯”這個方麵想。
吃完之後,溫言給呂星瑋開了罐小麥果汁,一起坐在海邊瞎扯淡。
呂星瑋很多東西都不熟悉,很多東西也有些脫節,溫言聊起什異類啊,什水神,他都沒有特別大的興趣,反而聊起那些普通人都覺得尋常的東西,他反而很感興趣。
聊了好一會兒,回去的路上,倆人又趴在天橋的欄杆上,一起看挖掘機。
同溫言說,還有一種專門挖隧道的大型機器,效率很高,海還有造陸的大船,他都很感興趣。溫言能感覺出來,這家夥是真感興趣,不是裝的。
對異類的興趣不大,也不是裝的。
尤其是聽到溫言提起河神妻的時候,更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就聊到了該說的話,溫言順口問了句。
“你知道火勇不?”
“你說的什火勇?”
“就是上古的時候,部落的巫,對部落的勇士賜福,勇士死後的靈魂有極小的概率化作火勇。”“噢,你說這個啊,倒是隱約有點印象。”呂星瑋神色如常,就像是在聊什尋常的東西,一點異樣都沒有,也一樣是那種不太感興趣的樣子。
“那你認識火勇不?”
“不認識。”呂星瑋搖了搖頭,想了想又補了句:“或者說我不知道,我的記憶缺損,我也不知道我認不認識。”
“那有關火勇,你還記得什?”
“就記得這是火種,可以時刻保護著部落,在有需要的時候,點燃篝火。
尋常的取火之法,我也忘了什時候出現的。
隻記得,黑夜降臨的時候,有時候是需要大火,才能驅散黑暗和寒冷,還有黑夜忽然造訪的猛獸和蟲豸。
隱約記得,也不知道是什時候開始,開始流傳著一則說法。
火焰是生存的根基,保護安全的同時,也能帶來熟食,熟食也是壯大的關鍵。
能儲存更多的食物而不腐壞,走出更遠的範圍。
我記不太清楚了,我隻記得,那年有一個黑夜,有人點燃了火焰,照亮了很遠很遠的範圍。就像是……太陽升起來了。”
說到這,呂星瑋忽然頓了頓,眼神望向遠方,回憶浮上心頭。
“我……我好像想起來了,那火焰好像就是陽氣,有些像你的烈陽,但又不一樣。
一樣的地方,也像是在黑暗受到了太陽的照耀,很舒服。
那是我記憶,第一次在黑暗照到了太陽。”
呂星瑋喃喃自語,臉上竟然帶著一絲懷念。
“我記不起來更多的東西,但我想起來這種感覺了,跟你的烈陽很像。
我也不記得那個盒子上為什會有烈陽的力量,但我想我有點懂為什會有了。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曾經我跟你們扶餘山的烈陽,交情其實還不錯?
但後來不知道為什反目成仇。”
“唔,的確有可能。”溫言點了點頭。
水君可不就是例子。
不然的話,是真沒法解釋那個玉盒上的烈陽力量。
溫言親自參與,又給改了密碼,最是清楚,原來的密碼,也是需要精誠合作,不是隨便給點力量就能打開的。
當時溫言就覺得怪怪的,現在聽呂星瑋這說,倒也正合適。
他之前入夢水君的夢,已經悄悄窺視過。
水君這家夥,剛蘇醒的時候,嘴上喊打喊殺,可睡著的時候,還是時不時的夢到十三祖。
他倆曾經應該也是關係不錯,最後一次見麵,水猴子被耍了,狂怒了好些年。
現在理解了曾經良苦用心,恐怕心多少還有些別扭。
要是呂星瑋曾經也是這個套路,也不是沒可能。
溫言也曾想過,有沒有可能是當初倆人關係一直很差,也正因為關係差,有仇怨,才因為什事情,讓他們約定了一起封好了玉盒。
這樣的話,倆關係很差,甚至還有生死仇怨的人,以後也不可能同時精誠合作來開盒,盒子就永遠不會有人打開。
但這個想法,直接被溫言拋棄,有前車之鑒,溫言更覺得,這是倆老銀幣一起演的戲,讓所有人都這認為。
這樣的話,哪怕有人知道玉盒的事情,也都會認定,這玉盒永世都不可能再打開。
再想想,八成還是十三祖帶著呂星瑋玩的。
他現在是越來越覺得,當初那個打遍天下,正的邪的統統都被上門討教過的十三祖,的確不是什正經人。
正經人也的確很難一口氣把神州大半水係的話事人,都給得罪死。
溫言念頭閃過,也沒跟呂星瑋說水君的事情,這事是水君的辛密,不好給其他人說。
他隻是給呂星瑋分析了一遍,呂星瑋自己也頻頻點頭。
“你的力量現在恢複一點了,有沒有想法,回北方看看,要不要試試,能不能接觸黃河之水?”“還是再等等吧,我總覺得好像差很多。”
“那行,這事不著急。”
“其實主要還有一個原因,剛才名被想起來了之後,我又多想起來一些事情。
而且我還有個感覺,往北方走,會有大凶險。
隻是想想,就覺得心驚肉跳。
我還是再稍稍恢複點再說。
先弄點含有黃河之水的東西試試。”
“唔,給你先來瓶關中郡的小麥果汁?”
眼看呂星瑋沒什意見,溫言就拿著手機下單,給下單了一些東西。
這些東西,可能的取水地,要是地下水,要就是來自於黃河支流。
穩住了呂星瑋,溫言心其實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在很長一段時間,例如河伯這些神祇,其實已經成了一種文化標誌。
之前就曾看到過研究,那部大名鼎鼎四大名著之一,版本也是經過了很多的轉變,很多刪減添加,最終才定格下來。
以水君為原型,最初的時候,多少都是有竊取這個符號的意思,隻是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定格之後,徹底分割開來。
到了現在,也都是各是各的。
沒道理隻有水君受到過這種手段,河伯這也在天庭出現之前,就已經存在的老古董,沒道理一切都是亙古不變。
至少就現在的感官來看,溫言是希望河伯就是呂星瑋。
同一時間,關中郡東部,霧氣無聲無息地出現。
一個穿著曲裾漢服的女子,無聲無息地出現,她沿著河岸前行。
路過一處地方的時候,河邊正好有一個劇組在拍戲。
其中一個穿著馬甲的大胡子,看到女子之後,眼前猛然一亮。
“誒,美女,有沒有興趣客串一下?”
女子沒有回話,隻是微微側頭,眉宇微蹙,帶著一點疑惑。
“隻是拍幾個鏡頭,你這氣質可真好,有種古典美。
五百,加一份盒飯,不,一千,就一千。
你什都不用管,隻要站在那就行,拍幾個鏡頭。
快得快,十幾分鍾就能搞定。”
大胡子眉飛色舞,讓女子看了看一些已經拍的鏡頭。
“就是這些,之前的我不太滿意,沒有那種感覺,你現在的樣子就剛剛好。”
女子看著畫麵,一個女子,站在河邊,遙望著遠方,什話也沒說,隻是對方多少顯得有些妖嬈,氣質不符合要求。
女子也沒拒絕,點了點頭。
大胡子眉飛色舞地找到導演,說的天花亂墜,說他好不容易才給招來一個新的。
導演遠遠一看,豁然一驚,著實太過完美,連服裝和妝造都已經自己弄好了。
片刻後,大胡子過來給講戲,講背景。
“大致就是霸王項羽最後一戰,虞姬站在河邊,遙望江對岸。
嗨,你別管這位置對不對,這隻是來取個景而已,這距離近,也正好合適。”
女子也沒多說什,隻是點了點頭。
她按照要求,站在河邊一塊突出去的石頭上,遙望著遠方,眼中帶著一絲惆悵。
什話都不說,什也不做,隻是一身長裙,長發如瀑,便美的像是一幅畫。
很快就拍完,女子也看了看拍到素材,露出了一絲微笑。
片刻之後,等到大胡子再想找人,給結錢的時候,女子已經不見了。
河麵之上,霧氣嫋嫋,一艘剛才停靠在岸邊,作為劇組道具孤舟,載著女子一路順流而下。等到了前行兩個小時之後,孤舟周圍的水流,開始打轉,孤舟停在了河道中央。
女子一步踏出,露出一隻赤腳,她踏入河中,便仿佛踩在了平地上一般。
她一步一步,走入到河中,很快就消失在河麵上。
片刻之後,她來到水底,周圍的水流翻滾,河底的泥沙,如同有了自我意識,自主向著兩側翻滾開來。最後露出來下麵的一塊石頭,石頭上寫著幾個古字。
女子再一步跨出,周身光暈閃耀著,沒入到石頭。
同一時間,石頭之下的水府之中,陰氣彌漫,怨氣森森,一些小水妖和水鬼,正在水府之中喝酒吃肉,弄的這血氣翻滾。
女子出現在水府之中,看到這一幕,頓時眉頭皺在了一起。
一個水鬼,一扭頭,就看到了大搖大擺走進來的女子,大著舌頭隨口揮舞著手臂。
“喲,這是哪位夫人的婢女啊?以前怎沒見過?
可惜了,長這好看,競然不是夫人。
不如說說,我們去你們夫人那提親。”
“哈哈哈,你可別瞎說,能不能成夫人,那可是天注定的東西,怎可能後天改啊,長的再漂亮也沒用。”旁邊的小水妖,眼神飄忽,明顯有些喝大了。
“什夫人?”女子眉頭微蹙,第一次開口,一開口,就有點柔柔弱弱,卻偏偏帶著點鏗鏘的味道。“河神夫人啊,哈哈哈,你不會以為隻有你們夫人一個吧?河神夫人可是有十幾個呢,我聽說其實更多,隻不過更多的夫人都沒活下來而已。”
喝大的小水妖和水鬼,一唱一和,哈哈大笑。
他們也沒問女子的身份,反正能來到這的,不是諸位夫人,就是某個夫人的婢女。
尤其是長這好看的,不是夫人,那肯定是貼身婢女。
女子眉頭微蹙,眼神微寒。
“哪個河神?”
“黃河還有什河神?當然是河伯了,你這話問的真是奇怪。”
女子沒有說話,一步步走過,隻是當她走過之後,那剛才還哈哈大笑,一唱一和的小水妖和水鬼,卻全部都定格在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