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傳莫墨能宣傳的東西太多了，潔身自好的品格，從小充滿愛意長大的家庭，積極向上的性格，再符合不過官方的宣傳導向了。

而午木呢，過於放任的性格，和金主糾纏塌房的黑曆史，甚至說他到現在還沒曝光出來的家庭和過去。這些曝光出來或許公眾們會輿論反轉，但官方卻不一定喜歡，太灰暗太陰鬱了。

甚至有的地方都不能往深處想，經不起推敲。

往深了想，這從小遭受父親家暴，為什政府沒有介入，是不是政府工作沒做到位？

在學校被霸淩，老師和學校做了什反應，有沒有努力解決？

母親過世了，父親被抓起來判刑，他放任自流的像爛泥一樣混著，是不是街道和社會組織的關懷不夠？這樣一個命運悲慘的明星，結果經過自己努力擺脫過去後，反而又到處都是黑粉，持續的遭受網絡暴力，是不是網絡監管和導向有問題？

問題太多了...宣傳這些，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

午木腦子過了一下，輕笑出聲，“那完了，我怕是別想有官方正麵宣傳的機會了。”

嗯，其實也不是絕對，如果按照他現在的發展趨勢，在國外足夠有名的話，情況就又會不一樣了。林清月卻是沉吟一下，“那也不一定，各種衛視的晚會和春晚也算是官方渠道...春晚節目組那邊還沒有給你回複嗎？”

午木搖頭，“沒。”

說到這事他也感覺奇怪，很早春晚節目組那邊就聯係他了，他在後來抽到那首《明天會更好》的時候，也幹脆直接把那首歌給提交過去了。

按理來說，以這歌的質量，應該沒有問題，也符合春晚的節目定位才對。

可卻還是一直沒收到導演那的回複。

“我晚上打電話給那問問。”林清月自然的攬過這事。

午木麵上露出笑容，“不用問了，沒過的話就剛好過年休息一下。”

林清月卻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接之前的說，“除了官方渠道能讓人快速破圈外，剩下的渠道還有電影。電影市場雖然現在都有萎縮了，但以覆蓋人群來說，依然是絕佳的破圈渠道。

一部三十億以上票房的商業電影，平均都有七千萬以上的觀影人次。

直接觀看人數再加上各種渠道對電影的討論熱度，是一個非常巨大的覆蓋層麵。

國民明星排行，那些新世代才衝上去的明星，基本上都是靠多部高票房電影做到的。

除了這兩條外，電視劇算半個，音樂算半個，走國外路線說不準效果，但也是一條值得嚐試的路子。嗯，和舒梅之前的分析一樣，隻不過舒梅靠統計的數據，林清月靠行業內部自上而下的一個觀察趨勢。雖然東西不是什新東西，但也算是給午木總結刷新了一下他現在的圈內定位，和如果想再往上一步，主要該走的路。

午木現在大概就是，已經明顯超越頂流明星的範疇。

在頂流明星們最重要的年輕人群中的熱度和討論度遠超他們，但離國民明星又還差一段距離，趕不上他們十幾年幾十年的積累，特別是在其他年齡段中的知名度嚴重不足。

一路聊著，兩人很快到了吃飯的地方。

一家新開的新榮記。

“我訂了包廂，我們直接進去就行。小敏上周來吃過，說味道不錯，黃魚羹很鮮。”林清月拉著午木的手往走。

午木此時已經帶上了帽子和口罩，當明星之後就是這點麻煩，出來吃飯要是不想中途被人打擾圍觀，就隻能盡量選包廂和做變裝了。

不過就是變裝之後，一進門就熱情迎上來的店內服務人員，依舊是頻頻把目光投向午木。

嗯，就是好像主要是因為午木相貌的原因，不是認出他來了。

還是名氣太低了。

午木也沒在意，回憶一下，“我之前吃過新源南路的那家，脆皮鴿好吃。”

路過廁所的時候，他鬆開林清月的手掌，“在哪個包廂？你先過去，我去上一下廁所。”

去上了下廁所後，午木往林清月之前說的包廂走。

作為一家人均消費兩千多的餐廳，這家新開的餐廳卻還蠻忙的，大堂的開放式散座區都已經坐滿了人，有錢人還是多。

散座區再往麵就是包廂區了，這比散座區更加安靜雅致，走廊兩邊裝飾著各種盆栽綠竹，看上去很有格調。

午木一路往前走著，然後在經過一個包廂門口的時候。

包廂門正好打開了，一男一女正好從麵走出來。

男的大概四五十，麵上不苟言笑和穩重，卻依舊難掩年輕時的儒雅俊朗。

女的也有四十左右的樣子，也長得漂亮，正挽著邊上的那個男人說說笑笑。

午木本來隻是隨意的瞥了一眼，也沒在意的，但目光看清那個男人的相貌後，卻是整個人一愣。這個男人..是林清月的父親林學明？

要說碰上林學明也不是什大不了的事，剛好他女兒也在這，還能一起吃個飯。

但.

在認出林學明後，午木立馬就把目光投向了挽著他手的那個女人。

這人這樣子...好像並不是林清月母親老牌影後杜蘭的長相。

午木眉頭一下子就緊皺了起來。

對麵的林學明開始還沒認出來午木，畢竟他帶著帽子和口罩，但他還是很快的從午木的身形和眉眼上認出來了他，然後一向不苟言笑形象的林學明，明顯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下意識的就要掙開邊上的那個女人。

就那個女人好像有點沒搞清楚情況，還在疑惑的看午木。

看了幾秒後，還驚訝出聲，“午木？”

午木望向她，也突然感覺她好像有點麵熟。

好像是圈內一個叫湯雅的明星？

午木眉頭皺的更深。

倒是林學明，經過最初的措手不及後，很快恢複了平時那副穩重的樣子，率先平淡開口，“來吃飯？”午木猶豫一下，點點頭，“嗯。”

頓了頓，他補充，“清月也在。”

林學明沒什特別表情的樣子，“哦，她片子要剪完了？”

“差不多，就差收尾了。”

“趕得上戛納那邊公布名單嗎？”

“應該趕得上。”

林學明點頭，場麵沉默了半秒，“那你們先去吃吧，我們吃完先回去了。”

他抬起腳步就要離開，但抬到一半，像是想起來的樣子道，“別和清月說我回來了。”

好高深的語言藝術.

你那是不想讓我別說你回來了嗎？

你那分明是想讓我別說你和別的女人出來吃飯了。

午木心中歎氣，如果之前還不能完全肯定的話，那這句話就把林學明的這事暴露無遺了。

很早之前林清月就說過，她爸媽從她初中開始就關係不好，經常吵架。

而且也已經分房睡了。

但兩人肯定是沒有離婚的。

那這種情況...毫無疑問的出軌了。

如果是其他人，疏不間親，這種事他就算知道，說出來也不一定是好事。

可自家女朋友的事. ..他不說，等林清月以後知道了，肯定要生氣。

午木沒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一直不苟言笑樣子，看著很平靜的林學明這次風度明顯有點保持不住，麵色沉了幾分，眼中也是閃過一抹怒意。

他盯著午木看了好幾秒後，沒再說話，隻是抬腿直接擦過午木往前走。

跟在他邊上的那個女星湯雅立馬抬腿跟上，臉上一臉後知後覺的尷尬。

這下算是把女朋友父親給得罪狠了。

午木看著林學明離開的背影，心也沒了來時的輕鬆。

如果說之前林學明隻是不喜歡他的話，那這樣搞下，估計就該厭惡了。

午木繼續往前走，一路走到底，才在一間靠窗的包廂見到林清月。

林清月還在點菜，對於外麵的事毫無察覺，看到他回來，笑著衝他招手，“給你點上那個脆皮鴿了，還想吃什？”

午木麵色也是已經恢複如常的樣子，他拿起菜單，“再來份脆帶魚和海鮮麵..”

這事不說肯定不行。

但怎說也要講究方法。

他邊翻著菜單，邊像正常聊天一樣，“對了，我剛剛在來的路上還碰上你爸了，沒想到他也在這吃飯。”

林清月意外看向他，“他不是去西安了嗎？就回來了？”

“應該是，邊上好像還有個女的，湯雅？她是你爸朋友嗎？”

雖然是情侶，但這種事林清月未必樂意他知道。

而且也可能感覺他知道很難堪。

所以最好還是裝作不了解，點一下就行了。

以林清月的智慧，自己稍微深入的想想應該也能感覺到不對勁。

林清月確實感覺到不對勁了。

她本來還帶著笑的臉突然一愣，臉上也有點緩了下來。

但緩了好幾秒後，她又恢複了開始的帶著笑的樣子，轉向午木，“你有事要和我說？”

正在翻動著菜單的午木抬頭，疑惑的望向她，“什？”

林清月表情多少有些無奈，“你可真是裝糊塗的高手。”

她看看窗外，長歎口氣，“我知道他們的事。”

這些午木是真愣住了，“你知道？”

“嗯，雖然不知道湯雅，但他在外麵有其他人這事我一直知道。”

林清月還蠻平靜的樣子，甚至都還能開玩笑。

“圈內特色見到了吧，你還指望他一個和我媽分居那久的人在外麵沒人嗎。不止是他，我媽估計在外麵也有。雖然都避著我，但這種事怎可能一直瞞住。”

林清月語氣平淡，似乎沒把這當回事。

原來兩邊都知道？

甚至林清月自己都知道？

甚至都默認各玩各的了？

那事情嚴重性倒是下降了一大截。

這還真是圈內特色，別說各玩各的了，就算各種劇組夫妻都層出不窮。

但，午木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他緊皺著眉頭，“他們一直這樣？你小的時候也這樣？”

林清月看他，笑，“嗯，我初中就發現了，有次去片場的時候，就感覺他和當時的一個製片情況不對。開始還非常為我媽生氣，天天猶豫著怎給我媽開口，然後結果突然有天發現我媽好像在外麵也有，白擔心了。”

午木有些不知道該怎回應了，他看著林清月半秒，伸出手，把她拉進懷。

林清月誒的一聲，掙紮，“幹嘛呢，我又沒那脆弱。”

“心疼你。”午木摸她的頭。

如果真沒有那脆弱就好了。

雖然林導一直都表現的非常獨立自強，但經過這久的相處，他早就發現了，林導在這種獨立自強下麵，也藏著各種自己的小心思。

看著爽朗大方，其實很多自己真正的想法和情感，反而會隱藏起來。

就像她心頭偶爾閃過的自卑和不確定，永遠不會真心實意的用一種擔心的表情向他表達出來，隻會用開玩笑的看不出真假的樣子說出口。

又像她感動，喜歡了，也很難認真的告訴他，隻會用各種忍不住觸碰他的小動作表達出來。外表看著對什事都遊刃有餘，但其實很多地方也像個小女孩一樣。

而且或許對什事都習慣性的表現出遊刃有餘的態度，在不遊刃有餘的時候，她已經有點不知道該怎去表達自己那些真實的情感了。

其實很早之前，午木就一直有點疑惑，像林清月這種家庭出身的人，怎會有這種性格的。按照她之前那些每年的照片上，她小的時候也是個有點無憂無慮的女孩子，但怎初中突然就成長了一樣。

之前林清月隻說是發現父母吵架。

但他還是隱隱感覺說服度不夠。

現在他算是明白怎回事了。

原來是她初中就發現自己父親出軌的事了。

這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或許能輕鬆看待的事，但對於一個初中小女孩來說，卻已經足夠改變他們的性格了。

原來自己視為榜樣和依靠的恩愛父母都是假的。

他們隻是演給自己看的，不但不恩愛，背地在和一些讓她陌生和恐懼的人保持著不清不楚的關係。自己心像山一樣高大的父母，也突然矮小了下來，有了各種虛偽、不忠、濫情等等的標簽。哪怕不用明說，單把自己放進去，都能想象到那會林清月會有的不安全和迷茫感。

以前視作依靠的父母不再變得什困難都能向他們說了。

初中時期絕對是林清月性格轉變成型劇烈的三年。

午木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拍攝《信，櫻花，分別》的林清月了，那可能真的是她當時最真實的寫照吧。

渴望著有個人能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