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偉傑折騰完後，看了下時間，離下午開工隻剩半小時，急匆匆地跑去飯堂打了一份飯，準時準點地來到劇組。

    演員和其他工作人員各就各位，每一個抵達劇組的人都能看見葉導凝重的神色，大家不由麵麵相覷，進行一番眼神交流。

    “話越少，事越大！”

    “中午特意跑去池塘村的前門跟後門看了，並沒有狗仔圍堵啊，葉導難道是家出了問題？”因著葉偉傑的表情不對，大家都由衷地希望《庸碌》劇組能夠順順利利，不要被額外的事情給絆住。錦梨來到劇組後，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劇組氛圍。

    但她下午是第一場戲，也就沒找助理了解情況，而是瞄了眼劇本，然後開始刷題，讓自己先提前進入“事半功倍”的專注狀態。

    下午的戲份是元曉曉結合網上的搜索，決定用最省錢的方法造出一麵網紅打卡牆。

    自己買材料，親自動手畫！

    幾個年輕村官都不是美術生，沒有學過畫畫，但為了整活池塘村，他們這幾天聚在一起看素描視頻，親自上手學。

    除此之外，他們還找到了“牆繪”體驗課程，能夠解鎖一個大眾牆圖案，博主手把手教會零基礎的人畫牆繪。

    如果畫不出來，隨時都能得到指導。

    網絡上賣課的卷，倒逼了他們這幾個村官的卷。

    要錢沒錢，要人才沒人才，隻能他們硬頂著頭皮上了。

    隨著一聲“Action”令下，元曉曉和幾位同伴手拿炭筆，對準已經粉白了的牆壁打樣。她們右手拿筆，左手拿著手機，一邊對照著零基礎教學視頻畫。

    本來馬明奇跟王紅豆扮演的村官還在拌嘴，但見元曉曉跟謝穎穎都這努力認真，他們說了幾句話，就立刻收聲了。

    葉偉傑一旦進入拍攝狀態，那是很一絲不苟的。

    他拋掉了腦海紛亂複雜的思緒，全身心投入到拍攝當中，牆壁周圍有幾個村民隨時待命。

    等著葉導給他們發出信號，他們就會走到預定的場合地點。

    葉偉傑先是操控攝像頭，給每個村官都來了點鏡頭，最後把鏡頭集中在錦梨身上。

    按理來說，演員和劇本的村官一樣，都沒有畫畫基礎，都是靠這幾天惡補出來的。

    但錦梨扮演的元曉曉，在畫畫時就特別有範，很像是位藝術生。

    這個發現讓葉偉傑有些驚訝，不由拍得有些長。

    早上他讓演員前來踩點站位時，都用鏡頭幫他們比劃了下，但那時候並沒有感覺出錦梨的氣質有所不同怎正式拍攝了，開始畫起了畫，差別那大？

    如果錦梨知道導演的想法，肯定會大言不慚地說道：“你有所不知，因為我畫的是錦鯉啊。”身為錦鯉，錦梨最擅長畫的就是錦鯉了。

    拍的時間有些長，葉偉傑恰好胳膊有些酸，伸手揉了揉，打算再拍個幾秒。

    但一直等候在旁的村民看見了他揉胳膊，還以為這是給他們發出拍攝的訊號，立刻走到了預定的地點。

    一看見這些畫，村民的心神都被吸引了過去，一時之間忘了台詞，反而互相隨意說了起來。“這些年輕的小娃娃都會畫畫，不得了啊，從小受到接觸的教育肯定很好，聽說城的孩子都會學美術。”

    “嘿，牆被粉刷得這白，我還有些不習慣，剛剛走來時差點以為進錯村了。”

    “哈哈，如果池塘村的每一扇牆都能被粉刷成白色，那該多好。”

    “不行，太新了，一會兒就會被弄髒了。”

    村民們又說又笑，葉偉傑沒有喊停，就照著村民的發揮拍。

    從村民開口說的第一句台詞，葉偉傑就知道他們說錯了。

    但他還是等村民把所有話都說完，才喊了“哢”。

    其他人散去，副導跑過來跟他一起看攝像內容。

    在拍攝村民的時候，副導也察覺到台詞出錯了。

    副導問：“葉導，要不要重拍？”

    葉偉傑：“不急，先看村民剛剛拍的那一段。”

    看了一遍後，葉偉傑把錦梨這幾位演員也叫來看，大家驚訝的發現，雖然村民說的話跟台詞一句都對不上，但表達的內容卻是殊途同歸。

    而且村民隨口一說，起到的效果還要更自然，透露出濃濃的農村風情，不是通過台詞刻意展現出來。葉偉傑問他們：“你們怎想，要不要重拍？”

    馬明奇跟王紅豆有些猶豫，一時之間不敢說，錦梨跟徐雯雯則沒顧忌，倆人異口同聲道：“不用改，就用這版吧！”

    徐雯雯：“我覺得這版自然多了。”

    錦梨同樣點頭：“我們給村民設計的台詞還有點不夠接地氣，或許以後可以讓村民多多自由發揮一下。”

    葉偉傑也琢磨出了這個問題。

    他拍攝的是鄉村片，但除了小時候在鄉下的記憶，他不算是對農村很了解，所以劇情設置的可以，但每個人物的台詞都太“浮”了。

    浮於表麵，感受不到鄉村片的那種質樸感。

    他拍這部片子，雖然不是衝著得獎去的，但也想要反映社會現實，為“扶貧”做一些貢獻。葉偉傑說道：“等會我們拍攝分兩版，一版先給村民自由發揮，另外一版按照我們設計的台詞了，兩版都來看看，或許得現場改一下詞。”

    所有演員對此都沒有異議。

    拍攝累的不僅是演員，同樣也累導演，導演比演員更渴望成功，盡善盡美。

    下午專門拍攝繪牆的戲，每個演員各司其職，沒有偷懶，老老實實地在畫牆。

    葉偉傑想要把演員繪畫的每一個狀態都拍攝出來，從最初的興奮，到中間的疲憊再到最後的堅持。這樣不僅是演員的狀態能承上啟下，對繪牆畫麵的補充過程也很自然。

    大家就這畫了一下午的牆，才把進度推到三分之一。

    明天早上，還得繼續繪牆。

    中間來了幾波村民講台詞，都按照之前說的方式拍兩版，晚上葉偉傑還得再對比一下。

    如果確定村民自然樸實的發揮效果更好，那之後的拍攝規劃都得變更一下，加多點村民即興表演的內容。

    下午戲份拍攝結束，演員都顯得有些疲憊。

    錦梨和助理一塊吃飯，才從她們嘴了解到葉導可能“家出了問題”。

    錦梨正在喝湯，調羹都定在了半空中。

    “家出了問題？誰說的？”錦梨回過神來，問道。

    陳琴：“葉導上午沒完成任務就急匆匆地跑走了，下午又一臉凝重，大家都是這猜的。”錦梨搖了搖頭：“謠言，不信謠不傳謠，以後別太八卦了。”

    葉偉傑是發愁，但愁的是馬明奇，而不是家的事。

    她記得芳姐中午也要去村長那兒辦事，辦完後直接離開池塘村，也不知道兩人碰上了沒。

    晚上回到民宿，錦梨跟芳姐對話，終於了解事情的始末。

    隋玲芳好奇地問：“錦梨，你跟馬明奇有過對手戲，他真的是打臉充胖子嗎？”

    那句“沒錢就湊錢，發動所有親戚湊夠一百萬”，有點把她給驚住了。

    好家夥，欠銀行的錢是錢，但欠親戚的錢就不是錢了？

    萬一投資失敗了，親戚的錢就不用還了是吧？

    哪家親戚跟你關係好，願意跟你耗啊？

    但如果背景放在農村，尤其是馬明奇所在的粵省的農村，又顯得很正常了。

    粵省許多地方宗族觀念濃厚，往往一個子弟出色，全家族一起托舉他創業。

    那的人，是真的信親戚會帶親戚一起發達的！

    錦梨想了想，搖頭：“看不出來，明星都很會包裝自己，我隻知道他出手挺闊綽的，沒想到投資還要借親戚錢。”

    如果親戚有錢還好說，但看親戚一個人才湊那兩萬三萬的，恐怕大家手頭都不寬裕。

    如果到時候暴雷了，那還真的是憑一己之力拖累全村。

    之前她就看到過一條新聞，有個村的富商說帶村子的人發達，集資了兩百多萬提前埋伏一支股票，說有內幕消息，這個股票肯定能夠漲起來。

    結果呢？

    村民都是去接盤的，讓處於高位的人跑走了，那支股票越買越跌、越跌越買，以至於所有人都被套牢了這黑心肝的人，真的是憑借一己之力拖垮全村GDP啊。

    那以後好幾年，村子都沒緩過氣來，各種活動都不舉辦了，還得想辦法籌錢。

    隋玲芳謹慎地說：“你跟馬明奇不要過多接觸，我懷疑這個人會暴雷，如果身上有不幹淨的作為，不要還連累了劇組無法上映。”

    錦梨愣了愣，“這嚴重？”

    隋玲芳：“你別小瞧，因為一個劣跡藝人從而毀了一部劇的例子還不少嗎？”

    錦梨：“那要不要告訴葉導？”

    隋玲芳：“下午我就跟他說了，如果他夠敏銳的話，過幾天你們劇組應該會展開一個內部調查，還會讓你們另外簽訂一份合同。

    如果劇組真的因為演員的個人問題以後無法上線，演員要全額賠償劇組損失。”

    她頓了頓，感歎道：“錦梨，以前接戲，演員隻需要了解製作班底怎樣，劇本好不好，但現在不一樣了，還得了解搭戲的演員怎樣。

    別說是男女主角，這種一出問題就絕對暴雷，哪怕是個小配角，男三女三這類的，一旦出事，垮的是整部劇。

    目前AI技術雖然很出色，但也做不到全劇換臉的地步，穿幫異常明顯，而且選擇了AI換臉，也得燃燒經費，不一定能收的回成本。

    好的技術需要許多錢，不好的技術顯得粗製濫造沒人看，與其指望AI，不如指望演員自身守好品德，不要做違法犯罪的事。”

    提起人，錦梨想到了徐雯雯對王紅豆的看好，於是問道：“芳姐，公司最近要招新人嗎，不是偶像愛豆，而是演員這一類的。”

    隋玲芳挑了挑眉：“怎，你有看好的新人想要簽下？”

    錦梨笑了：“我又不開公司，再看好也不簽。

    是徐雯雯覺得劇組有個新人的演技不錯，跟我聊了一下，說要不是她所在的娛樂公司不行，她會勸說公司簽下她的。”

    隋玲芳感興趣地道：“徐雯雯啊，她看劇本的眼光不錯，也是行業出道比較久的演員了，演的戲也比你多，但總是差那一把爆紅全網的東風，她看好誰？”

    錦梨：“王紅豆。”

    隋玲芳精明地問：“你怎看這個新人。”

    錦梨言簡意賅：“如果我覺得不行，我不會跟你提起她。”

    隋玲芳有些心動，但想了想，說道：“老總前幾個月簽了那多練習生下來，指望著能推出爆款組合，公司內部簽約新人意願不濃。

    換做以前，我可以直接跟老總要一個名額過來，但是明年很快就到了，亓官明珠會來晨曦娛樂，她也是我帶的，老總或許不想再讓我帶新人了。”

    潛意思是，如果晨曦娛樂真的想要簽下王紅豆，也不一定是隋玲芳去運營。

    錦梨知道晨曦娛樂對她很好，但晨曦娛樂是個大公司，大公司又分為許多個小團體。

    她隻能保證芳姐帶新人會用心，卻不能保證其他經紀人是不是同樣也是如此。

    既然不能保證，那王紅豆簽哪家不行，晨曦娛樂也沒必要特意去簽下她了。

    錦梨思索了會兒，說：“那就放一放吧，如果她跟晨曦娛樂有緣，緣分自然就會來。”

    翌日，芳姐的話一語中的！

    昨天晚上才跟她談了演員品行上的風險，今天早上，葉導就拿出了準備好補充合約，讓每個演員重新簽訂。

    大家對此反應不一，都很莫名其妙。

    “怎又要重新簽訂合同，這份跟之前簽的那份有不一樣的地方嗎？”

    “簽訂合同，我無法自己做主，必須得告訴公司，讓經紀人過來給我簽。”

    “都已經開拍了，又另外簽合同不是欺負人嗎，強買強賣！”

    葉偉傑神情嚴肅地說：“嚷嚷什，你們看過補充合約了嗎，這是對你們品行擔保的一次補充，不簽就走，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問題，劇組也不敢要劣跡藝人。”

    錦梨看了補充合約，跟芳姐猜的一樣，葉導在演員品行擔保上加重了違約金。

    一旦因為演員的個人問題導致這部劇無法上映，三倍賠償劇組全部損失。

    她看完後，立刻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個是徐雯雯，她隻是拍了照片跟經紀人說了聲，然後就簽了，沒等經紀人回複。

    接下來陸陸續續有演員簽約，但還有十幾個卡在了公司那兒，經紀人不到場，演員不能自己簽。葉偉傑不知道這是演員有問題，還是公司那邊管的嚴。

    知道有那多人沒有第一時間簽後，他隻感到慶幸。

    慶幸這部劇隻是拍了半個多月，時間不早不晚，如果要換人還能換。

    如果拍的時間比較久，那是想換人都換不了。

    因為簽約這事，劇組耽擱了一早上都沒開工。

    中午時在飯堂吃飯，年輕的演員聚在一起聊天，都是抱怨公司管得很嚴。

    “我想簽，但公司不讓，感覺那些工作人員都覺得我有問題，我是真無辜啊！”

    “對啊，我也是被公司卡住了，說一定要經紀人到場幫我簽，可我經紀人很忙，如果他今天不到場，我都在想明天是不是會被導演換了。”

    王紅豆也在這堆年輕的演員當中。

    但她不一樣，她是個人演員，沒簽公司，能夠自己做主。

    看完合約後，龍飛鳳舞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