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煤灰味兒與鐵錘的敲擊聲填滿了黑風堡的夜晚,渾濁的空氣中仿佛彌漫著燒不完的煤渣,讓穿行在這兒的地獄矮人和哥布林們緊緊閉著嘴,不想多說一句話。
隨著夜幕降臨,工廠頂部的魔晶燈柱緩緩熄滅,隻剩下煙囪噴吐的濃煙在城區的上空翻滾。地下世界是有空氣流通的不假,但肯定比不上地表的。想要在這兒發展工業,當然免不了支付一些代價。
不過所幸的是,這對常年活躍在火山附近的地獄矮人們來說不算什,對於產品保質期不長的哥布林來說也不算什。
多虧了他們的奉獻,黑風堡就像一座永不沉睡的鋼鐵巨獸,在不見天日的地下永不停歇的運轉,為前線的人類帶來噩夢與死亡。
站在城牆邊上的地獄矮人哨兵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將魔石槍扛在了肩上,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陰影中的冷笑正與他的影子擦肩而過,無聲無息地融入了這座沉沒而喧囂的巨大工廠。
太弱了。
或許是臨近魔都的緣故,駐紮在這兒的守衛完全沒有一丁點兒警惕心,那懶散的巡邏頻率以及光禿禿的城牆幾乎就相當於毫不設防。
潛伏在陰影中的紮克羅冷笑著,陰戾的目光投向了位於黑風堡中央附近的領主府。
黑袍緊裹著他瘦削而結實的身軀,壓低的帽簷遮掩著那雙猩紅的瞳孔,卻遮不住那由內而外的猙獰。根據他的了解,那兒是羅炎在魔都唯一的家。
“……羅炎,你知道嗎,你犯的最大的錯誤不是與德拉貢家族為敵,而是得罪一個遠比你強大的多、且不再有任何牽掛的強者。”
“我會慢慢的弄死你……慢慢的……嘎嘎嘎……”
紮克羅的臉上的笑容漸漸病態了起來,想象著仇人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險些沒有抑製住殺氣的蔓延。他貼著建築物的陰影悄然前行,如同潛伏在夜幕下的幽靈。
至於那些全副武裝的守衛,他完全沒有放在眼,那些魔石槍和火槍也就嚇唬一下普通人,這根本沒有人能威脅到他。
至於區區白銀級的魔王,根本不值一提。
就算夜歌死在了這兒,紮克羅的心中也沒有絲毫的擔心。
畢竟那家夥隻是個鉑金級的石像鬼,和身為紫晶級的他相比中間還隔著整整一個鑽石級的段位。就算魔王把迷宮的強者全都搬了過來,對他來說也不過是動動手指就能捏死的雜魚……那些家夥連他的兒子雷吉·德拉貢都比不了,何況是和自己相比?
他沒有任何輸的可能!
一丁點兒也沒有!!
然而就在他正要動手的時候,他卻猛然頓住了腳步,將向前伸出的利爪收了回來。
會不會……
太順利了?
站在屋頂上,紮克羅目光緊緊盯著遠方那座戒備森嚴的領主府,原本勝券在握的眼神忽然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按照常理,羅炎應該住在那沒錯。而魔都的報紙亦有提到,自從黑風堡爆發瘟疫之後,那所謂心係底層惡魔的魔王就親自坐鎮了領主府,甚至親自治療那些受到瘟疫折磨的哥布林。
可是話雖如此,那家夥的警惕心真有這低嗎?
自己好歹也是個紫晶級恐魔,如今潛逃在外,那家夥既然這聰明,肯定知道自己一定不會放過他。換做是自己,至少也得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比如帕德奇家族的莊園。
或者再不濟,住在魔都的核心城區的神殿,也絕對要比住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安全。
“好險……差點中了埋伏!”
紮克羅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那焦躁的情緒冷靜,同時釋放精神力朝著領主府的方向小心的試探過去。然而他的精神力觸須剛剛接觸到圍牆的邊緣,便不禁微微一頓,停了下來。
領主府的圍牆上施加了結界!
紮克羅心中一沉。
雖然破壞結界對他來說也就吹口氣的事情,但這無疑是等於告訴對方自己就在這附近!
羅炎在這倒也罷了。
怕就怕在那家夥不在這,反而真理部的裁決者部隊駐紮在那兒。
黑風堡的守軍確實不值得擔心,但哥力高手底下的亡靈還是很難纏的。
一個鑽石級的頭目帶著幾個鉑金級的死靈騎士,就算沒法當場拿下他,也絕對可以拖延時間,撐到魔都的強者趕來這兒。
不到百公的距離,對於認真起來的半神級強者也就是分分鍾的事情。
紮克羅的臉色陰沉得可怕,牙齒幾乎咬碎。
換做以前,這種瑣事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他有大把的棋子可以利用,而那些殷勤的手下們自然會替他查探清楚,他隻需安坐幕後安靜地等待消息……甚至隻要他下定了決心對羅炎下殺手,都不需要他自己動手,一樣有大把的棋子甘願為他效力!然而那已經是過去了。
如今的他什也沒有,手上唯一剩下的一張牌,也就是那紫晶級的超凡之力。
機會隻有一次!
萬一撲了個空,不僅無法殺死羅炎,反而會打草驚蛇,讓自己暴露在真理部和情報部的視野之中……到時候來的是誰可就不好說了。
他沒有時間,更沒有退路。
“……該死。”
早知道這麻煩,他從一開始就應該殺了那家夥!而不是和他耍什陰謀詭計!
雖然那樣也很麻煩,但怎也比現在好的多!
紮克羅死死攥緊拳頭,青筋暴起,卻隻能強行壓下心中的怒火。
不能衝動……
做了個深呼吸的他重新捋清了思路,將目光投向了身下的街道。
現在最佳的策略是,如同之前在魔都遠郊的廢棄神殿中一樣,先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潛伏下來,等待最合適的時機。
至少等到那家夥露麵!
如果他在麵,不可能一輩子不出來。而如果他不在,不可能永遠不回來……
一番權衡利弊之後,紮克羅從屋頂上跳了下來,如同幽靈一般融入了黑風堡的小巷。
他緩步前行,一邊尋找隱匿之處,一邊麵無表情的打量著周圍的街景。
說實話,站在街道上看見的景象,遠比他在高處匆匆一瞥來的震撼的多,帶給他的感覺更是與他從簡報中看到的截然不同。
這……真的還是黑風堡嗎?
在他陳舊的記憶,黑風堡不過是魔都邊緣的一塊貧瘠附庸地,隻有幾個零星的村落和牧場,生產力極低,長期依賴德拉貢家族的施舍才能勉強維持。
整個荒原上唯一一棟還算說得過去的建築,不過是那屹立在黑風穀之間的堡壘,而那座堡壘早就在之前的決鬥中被轟成了廢墟。
可現在,和眼前的一切相比,曾經那座巍峨的堡壘卻顯得不值一提。
鱗次櫛比的建築排列在街道的周圍,雖然看起來髒亂,但又意外的井然有序。矮小的哥布林蹲在低矮的金屬棚子底下兜售著貨物,幾個結束了一天勞作的地獄矮人正站在貨攤前挑挑揀揀,粗魯的討價還價聲與尖細沙啞的叫賣聲混在一起。
許久之前的暴動與瘟疫仿佛完全沒有對這些人們的生活造成影響,又或者那些創傷已經被撫平。真是稀奇了。
這群地獄矮子居然沒有把錢都花在啤酒上,雖然眼神帶著疲憊,但至少腦子意外是醒著的。不隻是地獄矮人,哥布林也是一樣。
那群懶鬼們在那個雷鳴郡魔王的手上倒是一點也不懶,每一隻哥布林都有事情可做,哪怕有些腦子不聰明的家夥看上去像是在瞎忙活,也總好過漫無目的的遊蕩和發呆。
紮克羅越看越是錯愕,心中更是驚訝不已。
就算戰爭部的訂單給當地帶來了一些買賣,肥的也不過是那個雷鳴郡魔王的腰包,怎也不至於在荒原上憑空變出一座城市來……吧?
這片土地已經徹底變了模樣!
這不再是破敗、混亂、貧瘠的黑風堡,倒是有那點兒欣欣向榮的感覺。
紮克羅的臉色再一次變成了陰沉。
毫無疑問。
這絕不是自然發展的產物。
隻有一種解釋能說明這兒的改變一一那個竊取了他兒子研究成果的家夥,憑借神明的力量改寫了運行在世間萬物之下的某種規則!
那是淩駕於超凡之上的超凡!
它的破壞力也許不如一般超凡者,但它卻能觸碰即使是半神級強者也無法觸碰的本源一一決定萬物運行秩序的規則!
“成神的秘密……果然在你手上!我就說嘛……區區一個白銀級的魔王,要是沒有一點底牌在手上,怎敢和德拉貢家族叫板……可……”
沉溺在那偏執的幻想中,紮克羅的眼神漸漸變成了貪婪。
其實那也不能算是幻想。
就算是過程全錯的推理,也未嚐沒有機會得出這個世界的真相,更何況紮克羅是潛心研究過的。在這顆星球的曆史上,古往今來成神的無不是改變過“遊戲規則”的人。
魔神巴耶力是如此,機械之神艾薩克是如此,聖西斯亦是如此。
至於追隨他們的英雄,哪怕擁有著半神級的力量,最後頂多也不過是在時代的鴻篇巨幕中留下一頁不輕不重的史詩。
如果是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確實有懷疑的理由……哪怕這所謂的理由中直覺的成分更多。
不過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越是驗證自己的猜想,就越是興奮,而越興奮就越憤怒一一畢競在他看來這一切本該屬於他的兒子,屬於他的家族,屬於掌控著德拉貢家族的他!!
怨毒的怒火填滿了紮克羅的胸膛,讓他的眼睛隻有那張可惡的臉和藏在其背後的秘密,卻是全然沒有察覺到自己與這座城區的格格不入。
這與魔都的其他城區不同,黑風堡的秩序經過幾輪清洗,早已牢牢掌控在羅炎的手中。
從街道到工廠,乃至貧民窟的小巷,所有的哥布林都被組織了起來。
這兒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領主府的眼線,然而領主府的眼線又無處不在。
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這並不難,但想要融入這唯有放下一切驕傲變成一隻合群的老鼠,否則強大的力量隻會讓他暴露的更快。
紮克羅自然是不屑於去做這件事情的,因為一般惡魔就算覺得他可疑也不會自找麻煩……畢競鬼鬼祟祟的家夥在魚龍混雜的地獄多的去了。
隻不過,這是黑風堡。
一雙雙眼睛悄悄地盯著他,隨後又悄悄的退入了陰影,就像什也沒有發生一樣………
與此同時另一邊,哥布林的社區中央,一輛翻倒的馬車側躺在街角,上麵掛著一塊歪歪扭扭的木牌,上書幾個粗糙的字一一黑風堡居委會。
說實話,這名字太長了,而且念起來著實拗口。
斯尼克一直琢磨著想改個威武霸氣一點兒的名字,恰好他的手下麵都在提議,既然他的馬車是黑色的,不如就改成“黑色會”好了,和黑風堡的名字連在一起也算應景。
斯尼克琢磨著也是這回事兒,於是腆著臉找到了尊敬的領主大人商量,結果剛把提案說出來,就被領主大人給扔出去了,於是這事隻能作罷。
居委會就居委會吧。
反正隻是個稱呼而已,就像那破爛的馬車,樸實無華的外觀並不妨礙他的牛逼。
又度過了愉快的一天。
看著越來越晚的夜色,斯尼克悠閑地坐在馬車的破爛木箱上,叼著從鋸齒商會順來的雪茄,翻閱著手的賬本,嘴哼著悠閑的小曲,想著一會兒去哪個酒館瀟灑。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滿頭大汗的哥布林忽然衝了進來,驚慌失措的大聲叫喚道。
“主任!出事啦!”
斯尼克懶洋洋地抬起眼皮,吐了一口眼圈。
“你們這些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喊出事出事,最後不是拿死耗子逗爺開心,就是自己和自己打出了腦漿……說吧,又啥事兒啊?”
那哥布林瑟瑟發抖的說道。
“有個奇怪的黑袍人!他看著就不像個好人!”
斯尼克嗤笑了一聲。
“,黑風堡奇怪的家夥多了去了,昨兒晚上還有個喝醉了的地獄矮人找錯了門,就這點事兒?你們把他轟出去不就好了。”
他的小弟把頭搖成了撥浪鼓,緊張的繼續說道。
“這,這次的不一樣!那家夥好像……是個恐魔!”
恐魔?!
啪!
斯尼克手的雪茄掉到了地上,被他刻意留長的煙灰碎了一地。
空氣頓時變得安靜。
蹲在馬車旁邊的幾隻哥布林麵麵相覷,而斯尼克的眼神則是驚愕,又漸漸變得銳利。
恐魔?
在黑風堡?
他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哦豁,這就有意思了。”
他抬手在賬本上一拍,站起身來,揮了揮爪子:“行了,都別愣著,快去聯係領主府!告訴那位尊貴的大人,黑風堡有個大人物來做客了。”
“是!”
幾隻哥布林立刻竄了出去,身手比飛賊還快,消失在黑風堡的街道。
斯尼克重新坐下,從地上撿起雪茄,撣了撣沾在上麵的泥,慢悠悠點燃,靠在了吱呀叫喚著的躺椅上,奸笑著低聲自語道。
“嘿嘿,有樂子看了。”
與此同時,黑風堡領主府。
羅炎剛翻閱完一份工廠擴建的報告,一團乳白色的影子忽然浮現在了窗戶玻璃上。
看著伏案工作的魔王大人,悠悠的聲音帶著一絲難掩的興奮
“魔王大人!是紮克羅長老!那個紫晶級的BOSS溜進來了!”
被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羅炎差點兒沒踢到桌子下麵的傳送陣開關,把自己送回雷鳴郡的老家去“進來了?哪兒?”
“沒有沒有!他還在黑風堡的街道上晃悠呢,沒有進來!”
羅炎無語的朝著旁邊翻了個白眼,揮了揮手中的魔杖,讓那耷拉在桌上的羽毛筆重新飛了起來。“下次記得一句話說完。”
“………我是想說完的來著,您又沒給我機會。”悠悠委屈的小聲抱怨了一句,從窗戶邊上飄到了羅炎的旁邊,很快又恢複了精神,躍躍欲試地說道,“魔王大人,請下命令吧!”
最近羅炎算是知道了,為什這家夥每次都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看來這天下過於太平了,確實不利於創業。
相反,每一次他和德拉貢家族打起來,餘波震得那些哥布林們嗷嗷直叫,信仰之力卻是噌噌噌的漲,甚至從七位數奔著八位數去了!
那不光是底層惡魔們貢獻的,也有相當大的一部分來自於魔都的那些高階惡魔們一
那些宗師乃至半神級的老家夥每驚訝一次貢獻的信仰之力,夠一個實力不超過精鋼級的地獄矮人大吃一驚一整年了!
如果不是他在魔都沒有自己的神殿,以及實力和底蘊比起那些根深蒂固的惡魔家族差的太遠,能吸收到的信仰之力恐怕會更誇張。
“紮克羅現在在哪?距離領主府多遠?”
悠悠興衝衝的說道。
“不算很遠!他在哥布林社區附近,似乎是打算在您的領地上住下來。”
羅炎的眼中閃過一道精芒,立刻猜到了紮克羅打算幹什。
果然。
這家夥現在已經是山窮水盡,手上甚至連一張可以用的牌都沒有,隻能親自下場。
不過看樣子他還是留了退路的,並不是打算和自己同歸於盡,而是打算一擊斃命之後遠遁魔都之外。也正是因此,他沒有直接衝進來大鬧一場,而是先小心的確認自己是否在這。
不出意外,他應該有釋放精神力窺探自己的府邸。隻是如今這家夥不是一般的慫,摸到結界存在之後立刻就撤回去了,連一層窗戶紙都不敢捅。
“悠悠,替我發布服務器公告,告訴黑風堡的玩家們,限時活動開始了!另外打開魔晶炮工廠附近的傳送陣,限時免除傳送費用!”
“好!”一眨眼的功夫,幹勁十足的悠悠消失在了房間。
而與此同時,一行行墨綠色的彈窗浮現在了所有玩家的眼前。
【服務器公告:黑風堡出現未知紫晶級(VIII)BOSS!身份疑似恐魔紮克羅·德拉貢,極度危險!】【任務觸發:黑風堡進入戰爭狀態,請全體玩家立即行動,圍剿目標,捍衛黑風堡的秩序!】【懸賞:對紮克羅造成任何形式的輸出均可獲得冥幣與貢獻點獎勵,最終擊殺目標的玩家將獲得特殊稱號,更有史詩級神器掉落!】
羅炎也不知道紮克羅的身上有沒有神器,反正他也沒覺得玩家們真能把這家夥幹掉。
不過這是魔都,紫晶級強者又不隻有紮克羅一個,隻要鬧的動靜夠大,把這家夥逼出來,有的是人收拾他!
比起等真理部大張旗鼓地行動,這才是最有用的!
他要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就在公告發布的同一時間,服務器內外的玩家們瞬間沸騰了,無論生活職業玩家還是戰鬥職業玩家,都紛紛放下了手上正在做的活兒。
“臥槽?!又來活了?!”
“最近服務器活動咋這多,一個接一個的,就沒停過…”
“封測遊戲的節奏會不會太快了點?我一個生活職業玩家都快升到青銅了…”
“別特廢話了!史詩級神裝臥槽!這要是能爆出來豈不發了!”
“你在想屁吃,那可是紫晶級的BOSS!高低得特130級往上了!”
“那咋了?咱靠人多堆死他!”
“就是!我去把庫房的魔晶坦克開出來!一會兒你們掩護我!”
“聽說隻要刮到就有獎勵!”
“臥槽,我衝了兄弟們!”
“嗷嗷嗷!!!”
興奮的聲音從魔晶炮工廠的車間卷去了庫房,驚呆了一個個懵逼的地獄矮子和哥布林。
一些玩家跳進了坦克,在一陣叮叮的聲音中發動了引擎。還有一些膽子大的玩家則是直接衝進了可能藏匿boss的街區,而另一些玩家則是登上了黑風堡的製高點,跟著地圖的指引尋覓紮克羅的蹤跡。此時此刻的紮克羅並不知道,某個“冥冥之中的存在”已經盯上了他,並不斷地將魔王的仆人引向他的身邊。
起初紮克羅隻是覺得不對勁,倒沒有太往心去,直到一群骷髏兵將他堵在了小巷,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了!
“紮克羅!束手就擒吧!你已經被包圍了!”胸前掛著一塊翻譯水晶,一名玩家奮力擠到了前排,一邊興奮地喊了一聲,一邊悶聲不響的扣了扳機。
一道墨綠色的光芒從魔石槍的槍口噴出,射向紮克羅的麵門。
然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墨綠色的魔光就像被掐滅的煙頭一樣,無聲無息地泅滅在了小巷內的陰影中。
【龍行·修羅戰刃】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兩隻眼睛都看直了。
“臥槽……出bug了吧?”
站在他旁邊的另一個兄弟也是一樣詫異,顱骨中燃燒著錯愕的魂火。
別說是刮痧一
這特連根毛都沒刮到啊!?
紮克羅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參差不齊的骷髏兵們,嘴忽然發出了詭異的笑聲。
“…”
那笑聲起初還算克製,後來聲音越來越大,就像決堤的洪水淹沒了這原本寂靜的小巷。
他已經很小心的隱藏自己的氣息了。
他不但避開了黑風堡的守軍和巡邏隊,甚至還屈尊躲進了臭烘烘的哥布林社區,結果還是被發現了。果然一
那家夥果然掌握了神明的力量!
難怪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有一隻眼睛在自己頭頂注視著自己,卻不知道那視線從何而來。這一來就解釋的通了!
“哈哈哈哈!!!”
紮克羅的笑容越發癲狂,臉上的表情也開始扭曲,全身上下的肌肉沸騰的岩漿一般膨脹。
既然已經暴露了一
好像也沒必要接著演了!
“你們一”
“一個也別想活著!”
這一刻,他不再壓抑自己的力量,龐大的力量在一瞬間釋放,將遮蔽他翅膀與惡魔角的黑袍撕成了碎片,一瞬間籠罩了整個黑風堡!
住在附近社區的哥布林和地獄矮人們心頭都是一震,而躺在馬車等著看戲的斯尼克,手中的雪茄更是一個沒拿穩又掉到了地上。
驚恐蔓延了他的全身,讓他難以克製的顫抖,想查看四周卻挪不動脖子。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
那股恐懼的力量就像膠水一樣,粘住了他全身的關節。
而同一時間,擁擠在小巷內的龍行天下眾,一樣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力量。
“不好!Boss要開大了!”
“準備開”
那個團字還沒說出口,一團紫色的火焰便如奔雷一般席卷了整條小巷。
數十名玩家一瞬間化成了灰燼,連一寸骨灰都沒剩下!
那兩側的牆壁,更是如同被龍息吹拂過一般,留下了豁大的斷口!
蜷縮在陰影之下的哥布林懵逼地看著站在火焰中的恐懼惡魔,喉嚨發不出一絲聲響,手腳更是顫栗的無法動彈。
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隻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家的牆就沒了,然後就動不了了……
而此時此刻,他們的頭頂,那十數米高的樓房因為失去了半邊的承重牆,開始朝著小巷的方向傾斜。在一陣哥布林的尖叫聲中,兩棟樓不約而同地朝著中間垮塌,在滾滾塵埃中形成了一道拱橋。紮克羅的身影一晃,膨脹至兩米高的身軀已經站在了數十米開外。
路過的衛兵驚恐的舉槍瞄準了他,還沒來得及扣下扳機便失去了膝蓋以下的部分,慘叫著倒在了血泊。
鮮血蔓延至腳踝,麵色猙獰的紮克羅已經徹底殺紅了眼。
一輛魔晶坦克衝到了街上,還沒來得及抬起炮口瞄準他附近,就被一道呼嘯而來的利爪掀飛了炮塔。摻了鉻的裝甲鋼,在這家夥的麵前就像紙糊的一樣!
“都給我死!”紮克羅發出了一聲咆哮,幽森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領主府,脆弱的結界幾乎剛剛與他的視線接觸,就碎成了雪花。
他本以為真理部的人在那守株待兔,結果卻並沒有嗅到那討厭的死人味,反而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陷入癲狂的紮克羅微微一愣,隨即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原來如此……
“哈哈哈哈!羅炎!你一定以為自己贏了對不對?!哈哈哈哈!太天真了!!”
看來尊敬的恩師還是念著自己的。
死人進不了議會一
反正都要離開這兒了,就被那個老東西再利用一回倒也無妨!
聽到那刺耳的笑聲,羅炎的臉色微微變化。
倒不完全是因為那家夥的強大,更不是因為紮克羅說的話,而是這家夥的身上有一股……令他感到熟悉的味道?
“瘋語者……怎可能?!”
這可是魔都!
魔神巴耶利的眼皮子底下!
而且那玩意兒的傳染性不是很強嗎?
為什
他百思不得其解,腦海中思緒萬千,一瞬間推演了無數種可能。
而就在他錯愕著的時候,與領主府隔著兩條街的陰暗小巷,一口斜歪在垃圾堆的腐朽棺材板忽然揭開了一道縫,緊接著縫隙飄出了一抹幽綠色的光芒。
那深邃的幽冥能量就像一隻螢火蟲,給這壓得人透不過氣的黑暗帶來了一抹光亮。
周圍的哥布林艱難的挪動著脖子,向那口寂靜的棺材投去了錯愕的視線。
這東西……
是什時候放在這兒的?
沒有人知道。
在他們印象中,睡在那兒的不過是一塊爛木頭而已,根本沒人惦記。
就在眾哥布林茫然無措的時候,那顆腐朽的棺材忽然砰的一聲炸開,厚重的門板就像被瑞飛的木門一樣,從那垃圾堆上掃出了一條平整的通道。
軟皮鞋跟落地的聲音響起,隨之一同出現在棺材陰影之下的是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他的臉色蒼自如玉,俊美的五官透著冷冽的陰氣,額前略微淩亂的深紫色頭發在無風的夜色下輕輕搖曳,撩撥著那雙緩緩睜開的紫色瞳孔,就像拂過紫月的黑雲。
風在一瞬間靜止。
夜色凝固了呼吸。
四周萬籟俱靜,仿佛恭迎那統治黑夜的君王,莫敢有一絲不敬。
正狂笑著的紮克羅忽然背脊一涼,接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順著他的腳踝向上攀爬,悄無聲息地握住了他狂跳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