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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李山。

    第三重天,古桃樹下。

    左丘令魁梧體軀傲立,神色凝重,俯看北城:“血手印魔甲,是九品百字器,在淩霄生境雖然罕見,但在一些邪道魔道高手身上,還是出現過,不算什大問題。”

    “可是,剛才那枚雷法印章是怎回事?那東西,來頭可不簡單。”

    此刻。

    朝陽融晨霧化金霞,灑滿全城。

    但隱君仍舊遍體生寒,沒有從剛才的驚心動魄中恢複過來:“還不是為了你們左丘門庭?若不是要將圍在州牧府中的一眾英才救出來,他明明已經脫身,怎可能又去招惹葛仙童,將這件重器暴露?”

    左丘令歎道:“老黎,你消消火,知道你剛才一直在揪心。放心,潛龍燈會後,左丘門庭必定全力庇護於他,是個好孩子,情義我這記著。但,咱們現在不是在探討那枚印章的來曆?這東西,我感覺你都不知情。”

    隱君當然明白少年持重器的後果。

    但做為魁首的弟子,有這樣的底牌不足為奇。

    他道:“你看出了什端倪?”

    左丘令道:“我心中有些猜測,但無法確定,需得找老祖宗證實。我感覺,很像雷霄宗傳說中的四印之一,紫霄雷印。”

    “據說四印每一印,都是萬字器,是遺失於當年雷霄宗祖師和霧天子一戰中。後來數千年,雷霄宗也隻找回赤青二印。”

    隱君心頭也是如此猜測,覺得紫霄雷印多半一直掌握在魁首手中,後來傳給了李唯一。

    但他嘴上卻道:“隻是像而已!再說,我們堂堂千萬古族,一件萬字器算得了什?九黎族每個部族都有這樣的鎮族重器,我九黎隱門拿出一件萬字器暫時給神隱人用,很合理吧?”

    “你是準備暴露他九黎族神隱人的身份?”左丘令道。

    相比於魁首弟子,神隱人的身份算得了什?

    “反正,雷霄宗的長生境巨頭若找上門,你們左丘門庭扛。”

    隱君起身,準備下山。

    “扛沒有問題……老黎,我也很擔心當下的局勢,很怕紅婷和藍城他們步了青姻的後塵,但規矩就是規矩,你別摻和進去。”左丘令嚴肅提醒。

    “知道!記得告訴雷霄宗那枚印章是我的戰寶,讓他們直接來找我,長生對長生,年輕一

    代對年輕一代。若不講規矩,休怪我九黎隱門傾盡一門之力,殺雷霄宗年輕一代一甲子。”

    “告訴所有勢力,不守規矩者,其無後乎。”

    這的“後”,就是後代的“後”。

    在隱君看來,李唯一與葛仙童一戰必定身受重傷,失去繼續爭逐潛龍燈會的力量,隻能迅速離城。

    但離城,同樣危險。

    這場潛龍燈會,九黎族年輕一代展現出了千萬古族該有的底蘊和風貌,洗盡過去十數年的恥辱。消息傳回黎州,絕對能震撼很多人。

    不過……

    展現出來的實力,有些太過強橫,傳承者級數冒出好幾位,將千萬門庭的鋒芒都蓋過。

    隱君看似平靜,實則壓力巨大,準備立即動用隱祖令,請幾位古隱人出關護道。不能將身家性命,全部寄托到左丘門庭身上,打鐵還需自身硬。

    “幸好,他法氣品階低,戰法意念比同境界武修高出一丈,掩蓋了真實修為。現在的表現,可稱驚豔,但還不至於讓人聯想太多。”隱君暗忖。

    ……

    第五重天上,龍門的一位畸人種長生境巨頭,身高六七米,身上有四處龍的特征,呼吸

    吐納間雲海翻騰。他道:“五海境第五境就有如此戰力,能從葛仙童手中脫身,此子怕是要被渡厄觀欽點為真龍。”

    “借助了一攻一防兩件重器而已,真實戰力距離傳承者尚差一線。很強!但與三位少年天子沒有拉開絕對的差距,離欽點真龍,仍有距離。”

    一位妖族長生境巨頭,笑道:“你們都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他姓李不姓黎,也不姓左丘。能不能成長起來,是一個很大的未知數。”

    “走得太急了!”

    一位白麵無須的朝廷長生境巨頭,翻看李唯一的資料:“自持天賦超等,隨意消耗自己的根基,境界提升又快又急,無法長久的。這樣的鬼才,每隔數百年總會出一個,但大多都沒有好下場,要自己走火入魔夭折,要在道種境逐漸平庸了下去。”

    老一輩的強者們,對少年天子級數的天之驕子,自然十分看重,但也看出李唯一身上的幾處致命缺點。

    非門庭子弟,非超然子孫,是他成長路上一個極大的變數。

    誰會拚盡一切去庇護?

    ……

    鸞生麟幼戴著流銀麵具,背負雙手,站在先前李唯一站立的那座城樓之巔,眺望州牧府,又望向遠處潰敗中的朝廷武修。

    左丘紅、蒼黎、朱一白、黎九斧,猶如四把尖刀,從四個不同的方向帶人殺穿對手。

    左丘門庭這邊排兵布陣,猶如四條洪流奔湧,組織整齊。

    反觀朝廷,如一盤散沙,一衝即潰。

    麟台第一高手臣子良,沒能組織起有效的抵抗,被左丘紅殺得落荒而逃。

    鸞生麟幼心中暗暗思考,若麵對這四人的是極西灰燼地域,自己這邊該如何應對?

    琪燼返回,細細稟告。

    鸞生麟幼明亮且邪魅的眼睛浮出笑意,瞬即明白過來:“原來三聲長嘯是這個意思!我就說,為何不是兩聲,或者四聲?”

    “三刻之後一起發難……這一招,可以學著。”

    琪燼道:“那小子太棘手了,葛仙童都收拾不了他。相比於左丘紅、蒼黎、朱一白,我覺得潛龍燈會期間除掉他,更勢在必行。”

    “你能這般思考問題,說明在眼光和能力上,比花羽子還要強上一籌。”

    鸞生麟幼道:“此事交給你處理,務必趕在他傷愈前斬之。你有神月鏡在手,足可破他血

    手印魔甲。”

    “不必追得太急,讓左丘門庭把朝廷的武修多殺一些。”

    唐晚秋乘坐一輛銀白色的百字經文戰車,如此向雪劍唐庭的武修發號施令。

    妖王傳人殷素問,穿梭在屋簷上,羽翼一收,飛落下來,竄進車內。

    唐晚秋聽完他的稟告,雙眼瞪大,久久難以平靜:“難怪……難怪朝廷方向的布局,這快就被攻破,原來葛仙童被引走了!臣子良豈是左丘紅的對手?”

    “不對啊,他李唯一是有三頭六臂嗎,怎敢的?”

    唐晚秋自認打遍北境七州無敵手,但以他之絕強戰力,仍不敢單獨對上葛仙童。

    殷素問道:“三頭六臂沒有,但陰招無數,且有兩件重器在手。另外,已經可以確認了,李唯一的那七隻奇蟲,就是君侯級。在和葛仙童交手時,其中一隻釋放過長生境武修的氣息,應該是君侯級奇蟲的血脈,造成的假象。”

    唐晚秋重重一拍膝蓋,道:“少年天子級的天賦,還有七隻君侯級奇蟲……左丘門庭若是把左丘紅嫁給他,把他死死綁到自己戰車上,一門兩天子,肯定可以得到渡厄觀的支持。這真他媽是天命所歸?”

    殷素問見唐晚秋罕見的罵娘,忍不住笑道:“公子倒也不必這般氣餒,他們二人能不能活到上元節,我看難說。現在,各方已經將左丘門庭視為第一大敵了!”

    唐晚秋心惴惴不安:“我有一種預感,李小子多半死不了!每過一段時間他修為戰力就猛漲一大截,不瞞你說,我此刻內心萬分忌憚,竟是想要結交於他,而不是與他為敵,葛仙童和鸞生麟幼都無法帶給我這樣的感覺。”

    殷素問道:“或許是因為,雪劍唐庭與朝廷、極西灰燼地域注定為敵,但與遠在極南的九黎族卻沒有利益之爭。”

    唐晚秋輕輕點頭:“遠交近攻!九黎族做為淩霄唯一的千萬古族,神秘莫測,傳承非凡,隻看年輕一代展現出來的實力和精神麵貌,就知表麵的衰弱隻是亂世的生存之道,不為人知的暗處必是深淵巨壑。看來的確應該趁潛龍燈會,與九黎族好好結交一番。”

    …

    南城,侍從殿衙門。

    薑寧與風尹立於朱色塔樓的頂層,眺望滾滾向南而來的法氣雲團。

    李唯一和葛仙童一戰的震撼消息,已經傳來,引起整個衙門的嘩然。

    莊玥快步登塔,眼中喜憂參半,將北邊的消息詳稟二人。

    風尹倒吸涼氣,隻有朝廷高手才真正知道葛仙童的恐怖,繼而又困惑無比:“他明明已經脫身,怎又和葛大人撞上了?”

    薑寧身著州牧官袍,如雲大袖背於身後,雙眸冰冷如霜:“他是故意找上葛仙童的,是為了給左丘紅婷他們創造逃脫的機會,簡直不知死活。”

    風尹有些擔憂:“薑大人,恕我直言,你絕不可將李唯一視為一個不知死活的蠢類,這太輕敵了!此人聰明絕頂,天時地利皆為其器,隻看年輕一代,絕對是朝廷數一數二的對手。”

    薑寧不想在此事上多言:“開啟所有陣法!敲響戰鼓召回南城所有武修,準備迎戰。”

    “戰誰?”

    風尹茫然問道,沒有看見敵。

    薑寧道:“左丘紅婷既然是從朝廷方向突圍,那就一定是想打垮朝廷以破局,這是她唯一的生路。想以強打強,絕境求生,可惜遇到了我,注定她要敗亡在侍從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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