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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蔣昌東落子,俞邵緊隨其後,再次落下棋子。

    蔣昌東深吸一口氣,掃了一眼棋盤後,也立刻夾出棋子,再次落下。

    噠!

    噠!

    噠!

    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集,那落子之聲,此刻簡直宛如炮火轟鳴!

    這時,俞邵緊緊盯著棋盤,再次夾出棋子,飛快落盤!

    啪!

    五列十一行,夾!

    “這一手用夾?”

    看到這一手棋,所有人都不禁心中陡然一驚!

    “妙手!”

    “黑棋確實需要三口氣才能脫身,但是,之前那幾手過後,這一手夾成為了點睛之筆,競然延了一口氣,而白棋對此毫無辦法!”

    “白棋的棋筋不容有失,因此黑棋這一手堪稱擲地有聲,哪怕眼睜睜看著白棋多了一口氣,黑子也必須騰出手去處理棋筋!”

    “這就給黑棋奪得了一絲喘息之機!”

    “如今,隻差兩氣了!”

    蔣昌東表情變得已經有些難看,額頭之上更是冒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細汗。

    這,甚至是之前即便他陷入劣勢時都從未有過的!

    黑棋的頑強,簡直出乎了他的預料,此刻輪到他來進攻,卻隻感覺前所未有的棘手!

    “沒關係,還差兩氣!”

    伴隨著抓子之聲響起,蔣昌東再次夾出棋子,眼神無比凶厲,飛快落下!

    噠!

    棋子落盤!

    俞邵僅僅掃了一眼棋盤,立刻便夾出棋子,飛快落盤。

    噠、噠、噠……

    落子之聲,又開始不斷響起。

    二人不斷將手伸進棋盒,夾出棋子,落下棋子,按下計時器,如此周而往複!

    而隨著棋子越落越多,蔣昌東額頭之上的汗珠,都開始緩緩順著臉頰滑落,臉上滿是深深的難以置信之色!

    就在這時,俞邵再次夾出棋子,輕輕落下。

    看到這一手棋,蔣昌東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不可置信之色,在一刻達到了頂點!

    “他借用劫爭,又長了一氣!”

    “隻差……最後一氣了!”

    即便此時仍舊是優勢,但是蔣昌東卻不禁死死咬住了牙關,緊緊盯著棋盤。

    許久之後,蔣昌東眼神中浮現一抹不信邪的神色,再次夾出棋子落下。

    對麵,俞邵全神貫注的望著棋盤,幾乎忘記了周遭一切,腦海之中瘋狂推演著棋局的萬千變化。“隻差一點點了!”

    片刻後,俞邵伸手入棋盒,夾出棋子,落於棋盤!

    噠!

    落子之聲清脆無比,雖然聲音不大,卻格外震懾人心!

    “白棋的跳,黑棋的刺應該是必然,結果黑棋直接大飛出去,竟然調和了全盤,讓本來不夠多的劫材,一下子變多了!”

    蘇以明緊緊盯著這盤棋局,也已經徹底被棋局所吸引。

    “黑棋理所當然的渡過,而白棋這個時候,竟然又開一劫,而且這個棋形的話”

    棋子,還在不斷落下!

    噠!

    噠!

    很快,蔣昌東夾著白棋,再次落下。

    “這一手,黑棋會不會有什手段,選擇不應一”

    蘇以明這個念頭剛剛升起,還沒來得及細想之時,便聽到哢噠一聲,抓子之聲回蕩於手談室內,緊接著下一刻,俞邵便夾出棋子,落子如飛!

    噠!

    十六列七行,貼!

    蘇以明心中那個念頭,剛剛升起,他甚至都還沒確定之時,俞邵便給出了問題的答案

    “萬劫不應!”

    所謂萬劫不應,便是對方無論尋找什劫材,另一方都毫不理會,而是立刻消劫,一旦下出,往往就代表著局部的變化已成定局!

    手談室內,安靜到了極點。

    安弘石、莊未生、兩名裁判、記譜員全都震撼的望著棋局。

    即便是蘇以明,此刻都有些發愣的望著棋盤,表情震撼,一時間競然沒能回過神來。

    “三口氣了!”

    “黑棋,成功脫身了!”

    不隻是他們,一股深深的難以置信之感,此刻填滿了所有人的胸膛!

    蔣昌東牙齒此時已經幾乎咬碎,額頭上的汗水不斷往外冒,頭發都已經被汗濕,即便此刻他仍舊是優勢,但黑棋脫身之後,已非勝勢!

    勝負,競然開始變得撲朔迷離了!

    許久後,蔣昌東握緊左拳,再次夾出棋子落下。

    俞邵掃了一眼棋盤,立刻夾出棋子,再次飛快落盤。

    隨著雙方再次不斷落子,噠噠的落子之聲,不斷此起彼伏。

    周圍眾人愣愣的看著這一盤棋,久久不能言。

    此時,女記譜員更是徹底已經看呆了。

    “明明早該大局已定的棋,居然……”

    記譜員震撼的望著棋盤,有些口幹舌燥,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居然硬生生被追到了這種程度……”這甚至比之前那一手詭異絕倫的擠,還要讓她感到難以置信!

    “已經進入官子了!”

    “雙方要在官子決勝!”

    此刻,全世界所有人都緊緊盯著這一盤棋局,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似乎要將黑子與白子的每一手,都深深烙印在內心最深處!

    “簡直……如洶湧怒濤一般,奮起直追!”

    “哪怕進入官子,但在這場錙銖必較的鬥爭中,差距還在漸漸縮小!”

    “黑棋官子的手法,不僅毫無錯誤,而且極具侵略性,反觀白棋,一連好幾手,並沒有什實質性的利益。”

    “怎可能……那種差距,不可能追上的,那是幾乎可以直接投子的程度…”

    “勝負,究競如何?”

    看著這一盤棋局,全場無聲,但所有人心,都難以平靜。

    手談室內。

    蔣昌東的表情已經難看到了極點,時間已經不多,他根本顧不上擦拭臉上的汗珠,很快再次夾出棋子,飛快落盤。

    俞邵的表情也絲毫不輕鬆,他此時的時間,同樣也已經所剩無幾!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棋盤之上可落子的位置也越來越少,棋局已經臨近終盤,而越臨近終盤,全世界也變得越安靜!

    所有人都全神貫注的望著棋局,忘記了一切,被棋局深深吸引著,連呼吸都不由下意識的屏住了!終於。

    伴隨著蔣昌東再次落下棋子。

    這一盤棋,所有官子全部收完,終是終局了!

    但是哪怕如此,眾人仍舊愣愣望著棋盤,許久都沒能過神來。

    “終……終局了!”

    過了片刻之後,女記譜員才終於如夢初醒,立刻向棋盤投去目光!

    “多少目?”

    即便此時已經收完官子,但是差距已經極小,如果不數目,哪怕她身為職業棋手,依舊看不出來勝負!不隻是她,此刻,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望著棋盤,開始默默數目。

    “一目、兩目、三日……”

    女記譜員不知道為什,數著數著,竟然感覺到了一股莫大的壓力,一縷汗水悄然從額頭冒出,緩緩順著臉頰流下。

    數完第一遍後,女記譜員忍不住吞下一口唾沫,然後重頭再數了一遍。

    此刻觀看這一盤棋局的人,何止千萬,但是所有人竟然做出了和女記譜員相同的舉動,數完第一遍目數後,又開始數第二遍。

    在足足反複數了三次目數後,女記譜員終於確定了這一盤棋的勝負。

    “半目!”

    “雙方的勝負,隻差半目之間。”

    女記譜員愣愣望著棋盤:黑棋,隻輸了半目。”

    “隻是半目之差!”

    丁歡望著電腦屏幕,臉上仍舊殘留著揮之不去的震撼之情:“本該大局已定的棋,到了終盤,競然硬生生被追到了隻差半目!”

    是的。

    雖然最後黑棋仍舊以半目之差,輸掉了這一盤棋,但是這甚至比一百盤、一千盤勝局,還要來的震撼!畢竟從下出那一手擠的敗招之後,黑棋幾乎陷入了必死之局,在那種情況下,直接投子都毫不為過。但是,黑棋卻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一點一點追趕,最終挽狂瀾於既倒,追到了幾乎要贏的程度!“白棋是贏了。”

    “但是黑棋,就輸了嗎?”

    “沒法回答!”

    丁歡緊緊盯著電腦屏幕,似乎還沒能從這一盤棋局中回過神來!

    “能讓不可能成為可能,能在死局之中,拖著千瘡百孔的身軀,和白棋拚個玉石俱焚,對於黑棋而言,也贏了!”

    日本,東京。

    “白棋贏了。”

    一個年輕的職業棋手,傻傻的望著電腦屏幕,指間的煙已經燃到了盡頭,他卻渾然未覺,喃喃道:“但是,隻贏了半目。”

    他的身旁,一群和他差不多年紀的職業棋手,無一例外,全都愣神的望著電腦屏幕。

    “簡直是神跡。”

    一個染著白發的青年有些失神,震撼道:“整盤棋的後半盤,簡直是神在下棋……”

    “我以前對雖敗猶榮這四個嗤之以鼻,因為雖敗猶榮有什用,還不是輸了,我們棋手要的隻是贏。”“但是”

    白發青年頓了頓,目光不肯從電腦屏幕上挪動半分,表情依舊有些失神:“這一盤棋,簡直震撼。”手談室內。

    俞邵望著麵前的棋盤,也已經數清了目數,不禁咬了咬牙。

    “輸了……”

    這一盤棋,他還是輸了。

    雖然最後他用盡全力,追到了差距極小的地步,但中盤他判斷失誤,下出那一手擠,導致劣勢太大,最終還是沒能追上這個差距。

    雖然不是沒有輸過棋,但是輸棋的滋味,無論多少次,還是不好受。

    沉默片刻後,俞邵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對著蔣昌東微微低下了頭,開口道:“我輸了。”

    手談室內,仍舊無比安靜。

    蔣昌東麵無表棋的望著棋盤,雖然最終贏了,但是從臉上卻看不到任何一絲贏棋的喜悅之情,隻是對著俞邵低頭行禮。

    俞邵低頭回禮,然後伸出手,開始收拾棋子。

    “俞邵三段。”

    就在俞邵指尖剛剛觸摸到棋盤上的棋子之時,蔣昌東突然開口了。

    俞邵微微一怔,抬起頭,向蔣昌東望去。

    “雖然不少棋手,因為你在經常複雜對殺中以算路一擊製勝,會不敢跟你對殺,但是,這盤棋下完,你應該知道了吧?”

    蔣昌東緊緊盯著俞邵,臉上的汗水還未擦拭,眼底厲色依舊:“我是不一樣的。”

    聞言,手談室內所有人都不由向蔣昌東望去。

    “都說圍棋如劍道,無殺心者不可勝。”

    蔣昌東開口道:“但是,我隻知道過剛易折。”

    “無論你這一盤棋怎樣追趕,都追不上這個差距,沒有任何意義!”

    “我”

    “在你之上!”

    蔣昌東的話,回蕩在手談室內。

    坐在最左邊的裁判聞言一下子愣住,眼睛一下子睜大了,有些難以置信的望著蔣昌東。

    “蔣昌東老師………”

    “怎會在贏棋之後,說出“我在你之上’這種刻薄且毫無氣度、更不尊重對手的話?”

    “而且這盤棋,俞邵雖然輸了,可是都下成了這個樣子啊!”

    就在這時,裁判突然注意到了蔣昌東那已經被汗水浸濕的頭發,那已經被汗水濕透的衣服。他之前一直專注於棋局,從未察覺到這些。

    在這一刻,他設身處地的站在蔣昌東的角度,突然間理解蔣昌東為什說出這種話來了。

    “俞邵,竟然把他逼到了失去了一切氣度的程度。”

    “蔣昌東老師………”

    俞邵聞言,準備收拾棋子的手一下子頓住。

    蔣昌東深吸一口氣,擦了擦臉上汗,然後伸出手開始收拾棋子,很快便將棋子全部收回棋盒。然後蔣昌東便站起身來,一言不發的向手談室外走去。

    蔣昌東走後,俞邵沉默片刻,才終於伸手繼續收拾棋子,很快將棋子全部收回棋盒,然後站起身來,轉身離開了手談室。

    想著剛才這一盤棋,俞邵心情稍微有些壓抑,很快來到一間空置的複盤室,然後停下腳步,推開門走了進去。

    俞邵走進複盤室,坐到棋桌前,然後沉默著從棋盒中夾出棋子,開始一手一手複盤。

    噠。

    噠。

    噠。

    落子之聲,開始不斷響起。

    “俞邵!”

    剛剛擺了沒幾手棋,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自複盤室門口響起。

    俞邵剛準備落下棋子的手一下子頓住,扭頭向複盤室門口望去。

    隻見蘇以明站在複盤室門口,正定定的望著自己。

    蘇以明深吸一口氣,走進手談室門口,很快來到俞邵對麵,望著俞邵。

    片刻後,蘇以明終於開口問道:“你知道,剛剛那一盤棋,你輸在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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