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時又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9號最後一場考試，來看方星河的人，擠滿了考場周圍，小小的街區水泄不通。

    自打他成名，在家鄉公開露麵的次數實在太少太少，一年有大半年在外麵跑，剩下的時間也深居簡出。之前隻是一個文化偶像的時候，情況尚好，家鄉父老以他為榮但不至於過度追捧。

    現在又成為“民族驕傲”，想看他一眼的人可就太多了。

    市局動用了大半警力，也隻是勉強維持住了秩序。

    當方星河從考場出來時，人群立即躁動起來。

    “看到了看到了，文曲星！”

    “方星河！”

    “快，兒子，對著他拜一拜！”

    拍照的揮手的歡呼的示愛的吹口哨的……甚至有人在搞神神鬼鬼的那一套，按著兒子的腦袋衝著方星河祭拜。

    這年月正是封建迷信最有市場的時候，方星河的成就在很多大爺大媽眼中已經非人，到了可以立廟的程度。

    難得有機會看到，拜一拜吃不了虧上不了當，萬一管用呢？

    考生們原本散落在方星河周圍，不太敢靠近，隻敢偷偷打量，現在看到外麵的混亂盛況，馬上遠遠避開，於人群中將他凸顯出來。

    方星河獨自走出校門，身後是一群止步的學生，身前是熱情的家鄉父老。

    他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展開，瞳孔不由一縮。

    幾秒後，他在校門口的馬路前站定，向著人群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你們。

    雖然這不是愛，但是謝謝你們給我的榮耀。

    蜷川實花飛快的調整焦圈，用廣角鏡頭從側麵拍下這一幕。

    前麵是山，後麵是海，在山與海中間，方星河穿著白色短袖襯衫，像是謝幕一樣深深鞠躬。哢嚓！

    照片定格。

    “今日，我省著名文體巨星方星河順利結束三天高考，踏出了走向成年至關重要的一步……”電視機播放著吉省晚間新聞。

    他們真是閑得可以，屁大點事兒也得湊滿三分鍾。

    方星河正在家招待縣大哥二哥和教育口民生口建築口領導，縣台攝像師扛著機器窩在門與牆之間，努力追趕著省台的腳步。

    “星河啊，縣已經沒有什榮譽好授予給你了，你自己有沒有什想法？都可以提嘛！”“沒有。”

    方星河很平靜，他對縣是真的沒有任何需求一一哪怕到市也一樣。

    但是大哥們不幹，你怎能沒有呢？你必須有。

    “住房總得解決吧？”

    一哥表麵柔和實則強勢的決定：“縣有幾個規劃中的小區，你挑個地方，我讓開發商專門給你留幾畝地，蓋個獨棟大別墅，省著回來之後沒地方住。”

    幾畝地的別墅？

    方星河對“畝”這個單位沒什概念，不過聽著就挺嚇人的。

    “別，不至於……”

    “怎不至於！”

    二哥沒讓他把拒絕的話講完，氣勢磅地揮手。

    “以你的貢獻，專門劃出來一塊土地也是合情合理的，不過我們知道你不是願意給縣添麻煩的人，所以這個事情讓開發商去處理，你隻管提要求就好了！”

    縣對這事兒是真的很上心，方方麵麵都考慮好了才上的門。

    建設局領導馬上接口：“縣也是跟著國家的規劃走，正在搞住房市場化改革，剛巧，有幾個開發商準備建設商品房小區，你跟大家擠在一棟樓不方便，索性不如再開個別墅項目………”

    劉大山馬上幫著敲邊鼓：“這個事情合法合規，也不是縣掏錢，隻是開發商願意以成本價為你提供方便，你就給他們一個機會嘛！”

    方星河算是看出來了，這幫人生怕自己再不回來。

    其實農安真就沒有太多回來的必要了。

    除了小夥伴們，方星河同這個地方的情感聯係非常薄弱，不但沒有鄉情，反而有太多不愉快的記憶。不過，母親未必願意離開這。

    方星河再三考慮，終於鬆口：“那就在公墓附近挑個地方吧。不用太大，環境好就行。”

    “好好好，你放心！”

    縣的頭頭腦腦們大喜過望，各種承諾，張口就來。

    “知道你時間緊，選址建設裝修什的都不用你操心，一定給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這是妥妥的打算公器私用了。

    開發商算個毛，肯定是政府全權處理。

    不過在這個年月，這非但不違規，反而是“能幹事”的體現。

    z世代不太清楚“招商引資”在眼下的分量，就這說吧，為了引進2個億的投資，地級市的一哥能陪投資商喝到吐血。

    如果引來的是外資……多誇張的事都有，寫出來直接封的程度。

    方星河動動嘴就給縣搞來了2500萬美元的方便麵生產基地，這在全國範圍內都造成了巨大轟動。就這說吧，同級別的生產基地，全國一共有三家，另外兩家分別在津門和廣州。

    你農安是什東西，配和我們哥倆並列？

    要不是方星河，吉省省會都夠不上級別，人家農心去青島去煙台去大連，哪都比吉省方便。現在的情況就很微妙，CC市府看著旗下小弟白撿一塊大肥肉，羨慕得眼珠子通紅，而省的其他兄弟縣，那都不是眼紅了，那是磨刀霍霍。

    天天有同僚要來“學習先進經驗”，這TM有什好學的？不就是想琢磨著找俺方爹打打秋風嗎！縣對此心知肚明，省對此心知肚明，乃至於更高級別也對此心知肚明。

    因此，考完試的方星河馬上又麵臨著一個新麻煩一一化緣。

    都知道他這波發了大財，都猜測他還會往出撒，於是王查理的電話熱鬧得像是過年一樣。

    縣其實還好，定下了蓋別墅之後，心基本有底了。

    別的地方是真急，急不可耐。

    各地各部門都有官員想找方星河化緣，王查理平均每天要接到上百個來自於政府部門和企事業單位的電話，杭州和南京甚至莫名其妙的要給他發房子發戶口。

    而他們並非最癲的，癲王必須是籃協。

    一主管領導親自上門，提出了三大不可思議之“請求”。

    一，帶隊U18，做中青隊隊長，積極參加國際賽事。

    二，以中國籃球運動員身份登錄NBA。

    三，接受籃協表彰。

    看著不怎過分是嗎？

    那是因為過分的點都藏在看似正常的條件背後。

    句句都是為國爭光，實際上就是要求方星河接受籃協管轄一一你在NBA的成績得分我們一份，順便再給我們當當打手。

    王查理當場翻臉：“你們的表彰有個勾巴用？”

    這事兒都沒到方星河身前，王查理直接就處理掉了，仗著美國人身份一頓血噴。

    “在我們美國，NBA總裁都必須尊重方星河，提前很久預約見麵時間，你什級別？算個der啊？”原本好好的湖北口音，也不知道什時候變成東北口音的，反正罵人很帶勁。

    籃協官員狼狽而回，不過這個事兒顯然沒完，他們估計忍不了，方爆爆更不可能忍。

    你們等我騰出時間的。

    其次是高校層麵。

    清北複交都派來了招生老師，想要特招他可不是剛派來的，都在農安守了半個多月了。

    以方星河的情況，根本不用管高考分，走文學特招和體育特招都很好操作。

    這幫人有多急？

    縣領導沒進門的時候他們就在外麵堵著了，那會兒方星河正在跟小夥伴們聚餐，沒搭理他們。結果他們一直守到縣領導來了又走，然後厚著臉皮擠進院門。

    方星河對於此刻的清北，感官十分不好。

    也不全是因為盛產公知，主要還是因為係統性的缺乏責任感。

    站在01年的時點上向後看，清北的資源是國防七子的十倍不止，擁有最好的條件，招走了最優秀的畢業生，按理來講應該是中國科技文化教育乃至於社會風氣的引領者，一百年都不可能被別的院校追上。但真實的結局是，清北培養了最多的官員富豪和國際學者，撐起了美國科學界的半壁江山，唯獨沒有在國人心中建立起崇高的地位。

    他們仍然是國內最好的大學，但不是理想主義者最向往的學校。

    別人怎想咱不知道，反正方星河覺得不該如此。

    拿了國家最多的資源傾斜，就應該承擔起最大的公共責任，這是人民最樸素的要求。

    做不到，不僅失職，而且恥辱。

    可惜他們自己並不感到羞恥，反而時刻端著TOP架子。

    於是方星河也沒客氣，直接照臉扇：“前陣子才討論過教育公平的問題，你們學校的不少師生都站在正義立場上洋洋灑灑一通發揮，現在自己又來搞這套？”

    “那不一樣。”

    來招生的人不但經驗豐富，臉皮也厚，當場一套雙標。

    “特招別人是影響教育公平，特招你是為國選才，以你的天賦，學什專業都能有成就，肯定不會浪費國家資源的嘛！”

    方星河難得有被人堵到反駁不了的時候。

    他們的理由有問題，邏輯沒問題。

    特招自己，大多數正常人肯定都能理解，小部分鐵杆黑子也不差這一件事兒。

    不過我為什要給自己添加這一個莫名其妙的黑點？

    他似笑非笑的反問：“那我沒時間上課怎辦？”

    人家淡定得很：“修夠學分就能畢業，上課不是天才的必須品。”

    方星河再問：“之前追著罵我的那幾個教授，我打算跟他們再幹幾年，學校什態度？”

    招生主任終於汗流浹背了。

    苦口婆心的勸：“上學之後就是自家老師了，不能和平收場各讓一步嗎？尊師重道還是要的吧？你快成年了，就算不在乎他們本人的人脈和影響力，也要注意上級領導的觀感……”

    我讓你馬。

    清華矮大緊，北大焦鍋標，以他們倆為首的一群清北公知，爺們這輩子都不可能讓，你跟我扯什尊師重道？

    誰承認他們是師了？

    通過這一個問題，方星河就深刻體會到了他們的高高在上，惡心得一批。

    “行，請回吧，我隻想拍電影。”

    方星河沒跟他們發火，隻是堅決送客。

    他們努力再勸：“娛樂圈多爛啊？配不上你現在的地位……”

    這種理由實在有點搞笑了，娛樂圈能比學閥爛？能比金融係統爛？能比醫療體育紅協爛？

    方星河一點沒客氣，直言快語：“娛樂圈再爛，最起碼讓我開口，我想罵誰就罵誰，沒人敢往我頭上套金箍，拿領導壓我。你們真是不知所謂。師兄，送客！”

    一群人灰頭土臉的被攆出了小院。

    都沒等到他們回學校，方星河就又挨罵了。

    《棄清北而選北電，棄學業而選名利，方星河正在帶動一種極度惡劣的風氣!！》

    《我根本看不上清華北大，方星河狂態畢露，小心人狂必有天收！》

    作者是憤憤不平的老熟人們，北大戴教授、清華孫立平，外加13醜敲邊鼓。

    不過“方星河拒絕清北特招”的話題沒什熱度，現在這當口上，他身上的新聞實在太多，輪不到這種邊角料。

    估計要等到分數出來的時候才有可能上一兩天熱搜。

    方星河壓根沒在乎，也就沒回應。

    “人狂必有天收”的核心邏輯是倒行逆施，而他的狂完全建立在正確的曆史觀上，現在越是不被理解，二十年後的收益就越大，怕什天收？

    可惜，惡心人的事情仍然沒完。

    繼高校之後，各大慈善機構也登門了。

    中華慈善總會，中國殘疾人聯合會、中國青少年發展基金會、中國兒童少年基金會、中國紅十字會、見義勇為基金會……

    方星河第一次知道，原來國家有這多慈善機構。

    其中，慈總是直接受民政部管理的，殘聯是由政府財政支持的社會福利團體，青基會是希望工程的主導機構，兒童基金是婦聯管理的國家級公募基金會………

    被這些機構上門求助，方星河是樂意的，他們在推動民生保障和救助弱勢群體等方麵為國家立下了汗馬功勞，小方本人都接受過婦聯的幫助。

    主要是看到紅會的身影夾在其中，心情不怎愉快。

    但他還是公平對待，隻要是有政府背書的慈善機構，一家1000萬，沒讓人白來。

    紅會現在沒出問題，那就不能提前審判。

    等到他們真搞出來妖蛾子，你看我鬧不鬧大就完了。

    總共砸出去7000萬之後，方星河手指頭一鬆，又給吉省教育口捐了5000萬，前後已經花了1億在省內助學上。

    這個錢基本上是夠省按照比較好的水準，維持兩三年時間了，把黑黑和遼遼羨慕得眼珠子通紅。花這種錢，方星河是很開心的。

    他沒有再接受媒體采訪，捐完就打飛的走人，準備把剩下的商業活動一次性搞定。

    但臨走前，省大B0OSS還是專門請他去見了一麵。

    這個事很正常，如果不是年齡不夠，他現在都應該是代表和委員了。

    到省，也沒開會，實際上就是在辦公室聊聊天。

    方星河仗著歲數小，仍然沒成年，對著大B0SS直言道：“現在哪兒哪兒都困難，挪用是常態，隻要能挪回來，保證最終落實，我就願意繼續為省的貧困兒童教育繼續盡心盡力。”

    言下之意，倒也不必過度解讀，該懂的都懂。

    大BOSS肅然回道：“省一定不會辜負小方的一片丹心。”

    他沒失言，不久後就搞出來一個專項基金，叫做方星河貧困兒童助學基金，一直落實到村小級別，實現了省內全覆蓋。

    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都告一段落，方星河開始為寫真集做最後的宣傳。

    總共41張內頁，象征4月1日生辰，全彩16開，全球同步發行。

    每張照片都配有簡單的文字，因此分為多語言版本。

    中英日韓，法德意西，甚至還有阿拉伯語一一不過其實那些小語種也不圖能賣幾本，把名氣打過去就行。

    歐洲、中北亞、非洲、南亞是方星河的影響力空白區，用文學作品很難開荒，但是寫真集不一樣。構圖和色彩是標準語言。

    而美，是生命本能之喜。

    99點理論上能夠統一人類審美的顏值，終於等到了它最期盼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