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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二年的正旦節,就在眼前了。

節前十餘日,各衙門已經封印,吏部也不例外。

胤褐原本以為,總算是可以待家,歇息一個多月,好好的過個春節。

誰曾想,康熙每天都把胤禍叫進暢春園內,幫著在請安折上,蓋“知道了”的小印。

時近正旦,各省的封疆大吏們,為了表忠心,幾乎每天都有大量的請安折,送進暢春園。

胤褐還是和張廷玉同處一室,兩人還是幾乎不聊天,一天也說不了兩句話。

張廷玉坐在角落,一直低頭忙碌個不停。

胤褐隨手翻開了一份奏折,不成想,竟然是江寧織造曹寅上的遺折。

康熙正在擁美高臥,胤禍此時去打擾他,那是找抽。

胤褐反複看了幾遍曹寅的遺折,赫然發覺,曹寅隻是感念君恩,卻隻字未提身後之事的安排。轉念一想,胤襦隨即明白了,以曹寅和康熙的深厚感情,康熙隻要不死,自然會替他把身後事安排的妥妥當當。

由於和曹佳氏很有幾腿的緣故,胤褐對曹家之事,倒是頗有些了解。

曹寅之所以不安排身後事,主要原因是,他的獨子曹顆已經成年,完全可以繼承江寧織造郎中一職。自曹寅的阿瑪曹璽開始,江寧織造已經成了曹家人世襲的官職了。

曹寅的死,對胤褐最大的好處是,在守孝三年期間,曹佳氏再不敢纏著他求歡了。

不過,曹佳氏的肚子,又揣了一個小包子。隻是,不知道是兒是女?

不管怎說,福彭都不會太孤單了。

等康熙用罷早膳,在叫第一起之前,胤禍強行插隊,遞牌子請見。

俗話說的好,近水樓台先得月。

成天待在暢春園的胤禍,對康熙的作息習慣,自然是了如指掌。

聽說曹寅歿了,康熙當場掉了眼淚,哭著說:“朕的哈哈珠子,所剩無幾了………”

胤褐心想,老皇帝太能活了,童年的小夥伴們,幾乎都被他熬死了。

等康熙哭夠了,胤褐叫了魏珠進來,命他扶著老皇帝,洗臉更衣。

為了維護大清的體麵,皇帝不能穿舊衣服。

所以,不管朝服還是常服,康熙一律隻穿一次!

等魏珠扶著康熙回來,經過不短時間的沉澱,康熙的情緒已經穩定了許多。

“唉,當年擒鼇拜的時候,曹寅替我挨了一拳,臉都青了……”康熙又開始了絮絮叨叨的懷舊。胤褐心有數,這一嘮叨,至少半個時辰。

這人,年紀大了,確實廢話多。

胤褐已經習慣了。他還知道,即使中途找借口打斷了,故意不讓老皇帝嘮叨完,回頭耽誤的時間更多。因為,康熙又會從頭開始嘮叨!

與其給自己添亂,不如幹脆讓康熙痛快的懷舊。

“曹寅的次子珍兒,去年在江寧病故,唉,他哭成了淚人啊……”康熙又想掉眼淚了,胤襦早就防著了,趕緊問道,“據臣兒所知,曹顆是碩果僅存的獨子?”

康熙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開始提及曹顆的諸多往事。

胤褐一聽就懂,康熙對曹寅是真有感情!

不然的話,曹家的家務事,康熙也不可能如數家珍。

“曹寅共有兩女,其長女嘛,你隻怕是比我還熟悉吧?”康熙故意問胤褐,“聽說,肚子又大了?”胤禍老臉一紅,卻隻得硬著頭皮解釋說:“汗阿瑪,臣兒擔心小福彭太孤單了,想給他添個弟弟或是妹妹。”

確實夠無恥,臉皮也夠厚!

但是,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平郡王嫡福晉被騎於身下,確實是滿滿登登的新奇刺激之感,格外持久耐戰胤褐已經很無恥了,可是,康熙比他更無恥。

“納爾蘇也真是能熬,大家都以為他活不長了。誰曾想,居然拖了這些年,死活就是不肯咽氣。”康熙心心念念的想奪了平郡王直屬的十幾個牛錄,一直盼著納爾蘇早點去地下見順治,甚至,連碧臉都不要了。

即使以胤禍的機靈勁兒,想完全跟上康熙的跳躍性思維,也頗有些吃力。

剛才還埋怨納爾蘇活太久了,眨個眼的工夫,康熙又扯到了莊親王博果鐸的身上。

“上次,博果鐸重病纏身,臥床不起時,朕就琢磨著,是不是把十八阿哥作為嗣子,過繼給他。誰料,博果鐸命硬,居然又撐了過來。”康熙顯然是盼望著莊親王,也早點去見順治。

胤褐心想,對如今的康熙而言,蚊子腿再小,也變成了肉。隻要有牛錄可拿,體麵不體麵的,真心不重要了。

在鑲紅旗內,莊親王博果鐸,別看輩分很高,卻僅僅是個小旗主而已。

因為,在所有鐵冒子王爺之中,莊親王的阿瑪碩塞,直到順治元年,才被封入了鑲紅旗。

到目前為止,胤褐的手,都有六個牛錄了。而莊親王博果鐸的名下,僅有七個牛錄而已。康熙自己說漏了嘴巴,倒讓胤褐感慨不已。

如果,博果鐸死在康熙的前頭,和碩莊親王的大便宜,肯定被老十八占了去。

由此可見,康熙對老十八,妥妥的真愛!

朕給不了你皇位,給你個鐵冒子親王,也算是夠可以了吧?

老十六和老十八,都是胤禍的親弟弟,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方便說啥。

“唉,不扯遠了,先說曹寅的後事兒!”康熙還沒有真的老糊塗,自己又把話題拉了回來。“曹顒繼任江寧織造前,須來京陛見。大曹佳氏有你的安撫照顧,也不需要朕替她操心了。小曹佳氏,嫁於科爾沁郡王阿寶,為繼福晉,也勿須操心……”康熙把曹寅的子女們,挨個數了個遍。二等侍衛阿寶,原是胤禍兼管侍衛府時的部下,算是老熟人了。

隻是,阿寶帶著小曹佳氏,回了科爾沁大草原之後,和胤禍就再也沒有見過麵了。

不過,據大曹佳氏所言,她妹妹比她漂亮多了。

胤褐心很清楚,紅樓十二釵中的探春,其原形人物,便是小曹佳氏。

從頭到尾,康熙始終沒有提及過,曹寅的弟弟曹荃。

胤襦心有數,曹荃就是個薛蟠似的敗家子,壟斷的銅生意,居然可以搞成巨虧,還要康熙替他擦屁股。

不過,曹荃自己是個典型的八旗紈子弟,卻很能生兒子。

末了,康熙歎息道:“朕老了,曹家將來隻有交給你來照顧了。”

胤褐既是曹佳氏的野男人,肯定逃不掉照顧曹家的責任,他當即答應了。

“請汗阿瑪放心,臣兒一定照顧好曹家人。”

“小曹佳氏撫蒙有功,不許你碰,明白吧?”康熙噴著鼻音的警告胤褐。

“嘛。”胤褐知道康熙說的是正經話,絕對不是鬧著玩的。

“跪安吧。”

等胤禍回到值廬之後,卻見張廷玉正在找人談話。

值廬就一間屋子,胤褐即使不想偷聽張廷玉說話,耳朵的功能也不允許啊!

“你們內奏事處,怎搞的,居然把曹寅的遺折,混入了請安折?”張廷玉板著臉質問跟前的七品小官。

年初的時候,張廷玉充任會試的同考官後,隨即升任司經局洗馬。

司經局洗馬,隸屬於詹事府,屬於是翰林們的重要遷轉之官。

紅翰林和黑翰林的區別,就看何時升為洗馬了。

年僅四十一歲的張廷玉,賞四品頂戴的張洗馬,前途大大的美好,算是標準的紅翰林。

關於洗馬的趣事,《玉堂叢語》有過記載。

景泰年間,劉主靜升任太子洗馬。

兵部侍郎王偉在碰到劉主靜時,就一臉壞笑地問他:“劉大人啊,你這洗馬,不知道一天洗幾匹啊?”劉主靜絲毫也不生氣,反過來戲謔王偉:“哎呀,我已經把大司馬洗幹淨了,隻是這少司馬不幹淨,還在洗。”

在明清時期,兵部侍郎,別稱為:少司馬。

見胤禍進來了,張廷玉趕緊長話短說,厲聲道:“回去聽參吧!”

不成想,那名七品小官嚇得瑟瑟發抖,渾然忘記了給胤褐行禮。

聽參,是大清官場的專業術語,意思是:等著挨彈劾吧。

一般情況下,隻有上司氣狠了,才會忍無可忍的對下級官員下此重手。

按照大清的慣例,隻要上司彈劾下級,暫時還沒有不批準的先例。

胤褐不想惹麻煩,索性轉過身子,走出了值廬。

等胤禍在外邊賞了一陣子的奇珍異草,再次回到值廬時,張廷玉已經出去了。

張衡臣不愧是個明白人,他自己主動避開了,這就免去了解釋的麻煩事。

在禦前當差,慎獨是必須的基本素質。

就在胤禍即將下值之時,康熙把他叫了去。

隻見,康熙兩眼放光的說:“莊王博果鐸又病了,你替朕去看望一下他吧。”

“嘛。”

別看博果鐸是康熙的堂兄,可是,為了集中大權,康熙竟然巴不得他早點死。

不過,胤禍早就看透了親戚的本質,絲毫也不覺得驚訝。

若是阻礙了至高無上的皇權擴張,哪怕親戚之間的血緣關係再近,也都該死!

皇權,天然具備排他性,根本沒有雙贏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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