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自己和母親去小妹家幫忙打掃衛生，碰巧接到電話，還壓根不會知道這事？

還會蒙在鼓？

關於李的個人資料，廖主編有選擇性的交底，說的都是報紙上能查看到的。

至於更隱秘一點的，他是一概不提，以“不清楚，不知道”為由打著哈哈。

見從廖主編這問不出更深的東西，黃昀晴告別了《收獲》雜誌。

她不知道是怎走出這棟樓的？

腦子昏昏沉沉，一下猜測應該就是李打電話？一下覺得又不可能！

覺得是的理由很簡單，一般人不會冒充編輯鄒平。

而在編輯鄒平和廖主編這根線上，關係網能往外延伸的隻可能是作家十二月，其他人以小妹的性子還生不起任何興趣。

她剛才之所以在廖主編麵前說得那斬釘截鐵，直接問出是不是李？就是想詐詐對方，以便更好地觀察廖主編的反應，從而進一步驗證自己的猜想。

另一個理由就是，小妹端午節突然回來過。

而李的生日就是端午！

這些太巧了！

巧的不可思議！

至於她覺得不可能是李，那理由就太多了。多到她數不過來。

比如，小妹過往屢次碰壁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重新回到車內，黃晌晴思慮一番，最後為了慎重起見，她決定有必要去一趟複旦大學。

要不然她今晚會睡不著覺。

靜安離楊浦不遠不近，等到她驅車趕到時，已經是晌午過了。

下車，進管理學院，黃昀晴直接找到導員劉佳。

“表姐，你怎來了？”導員劉佳特別意外。

見辦公室沒人，黃響晴直接了當問：“以前昭儀是不是通過你的手聯係過李？”

導員猶豫一下，點頭。

聽聞，黃晌晴道明來意：“我找你幫個忙。”

劉佳洗耳恭聽。

黃響晴耳語幾句。稍後劉佳走出辦公室，往統計1班行去。

今天是高數最後一節課，老師剛劃完重點，班上的人幾乎都來了，前所未有的整齊。

“李，你來我辦公室一下。”劉佳進到教室，手指點了點李後肩膀說。

李回頭瞅瞅，見是導員，隨後起身跟著出教室。

來到辦公室，導員劉佳先是給他倒杯水，然後以關心他的期末考試為由進行交談，問他考試有沒有把握之類的？問他在學校的生活情況怎樣？問有哪些地方需要學校提供幫助的嗎？

這些話題，李倒也不覺著突兀，過往導員就經常這樣關心他、問這些話。

像往常那樣聊了十來分鍾，李離開了辦公室。

等門一關，黃昀晴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

所謂的屏風其實就是一道簾布，在辦公室角落位置，後麵有一張較小的竹席，是導員平素用來午休的。導員問黃晌晴：“表姐，你看清人了？”

“嗯，比電視上更有感覺。”

黃響晴剛才透過簾布縫隙逮著李好生瞧了瞧，瞬間有些懂小妹為什會在他身上栽跟頭了！年紀輕輕才華橫溢，有麵相，有氣質，還會音樂，談吐得體，簡直是為迷惑女人而生，對女人來說就是毒藥。

有那一瞬間，黃晌晴慶幸女兒沒相中李，要不然一家淪陷兩個，根本不敢想象後果。

慶幸過後，她迷茫了。

徹底迷茫了！

電話的聲音，有些嘶啞，有些低沉滄桑。

而李的聲音幹淨，充滿活力。

兩個聲音完全沒有共同點，完全不是一個人。

難道不是李？自己先入為主想差了？

或者，李打電話時故意改了調？都敢冒用鄒平名義，似乎打電話改調也談不上離譜。

問題是，他年歲這小，電話中怎會有那種成熟感和滄桑感？

問題越想越多，越想越不對勁，但這回黃昀晴可沒來之前那有底氣了。

回到靜安小妹家，黃母已經不在了，床單被褥倒是晾曬在陽台上。

黃響晴在小妹家轉了轉，期間盯著茶幾上的座機電話瞅了半天，最後也是關上門，往父母家趕去。根據行程，小妹今下午應該會從京城回來，被子床單曬幹後讓她自己收拾吧。

來到父母家，黃母果然回來了，黃晌晴進門就問：“媽，怎不在小妹家多呆會？”

黃母回答：“你爸打電話給我，說一個證件找不到，我回來幫他找。”

“那找到了沒？”黃昀晴問。

“找到了，我放另一個箱子鎖著，鑰匙不見了，還是撬開的鎖。”

黃母應聲，然後悄悄問：“怎樣？見到那鄒平沒有？”

“嗯。”

“鄒平找你小妹什事？”

“李的《白鹿原》後續稿件到了，通知昭儀可以提前閱讀。”黃昀晴撒個謊。

原來是這事，黃母沒有任何懷疑。能讓小女兒對《收獲》雜誌上心的：除了作家十二月的作品，就是李本人。

稍後黃母提出質疑：“這點事，完全可以在電話跟我說，我轉告就行，為什還要支支吾吾掛斷電話？”

黃晌晴早有對策：“人家是有顧慮，不敢在你們麵前提任何關於“李”的事呢，怕刺激到你和爸爸。”

黃母愣一下，隨即表示理解對方的苦衷，歎口氣說：“唉，昭儀這是造得什孽喲！”

“媽，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不要強求。”黃昀晴安慰。

黃母沉默半響，又問：“你小妹還在纏著李沒有？”

黃響晴講：“據廖主編和鄒平說，小妹已經有快2月沒聯係他們，也有段時間沒去《收獲》雜誌了。”黃母聽聞鬆一口氣說：“那就好！那就好！30多歲的女人，纏著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像什話？傳出去我和你爸這老臉往哪擱？都沒臉見人。”

黃昀晴：……”

另一邊。

親自送黃晌晴到大門外，廖主編沉思半響，隨後找到鄒平問話，對口供。

十多分鍾後，兩人離開雜誌社，駕駛麵包車往複旦大學趕。

路上，鄒平忐忑問：“主編，會不會對老李造成影響？”

廖主編搖頭：“應該不會，我們說的東西都能在報紙上查到，並無大礙。”

想到那位大青衣，本來有很多話要說的鄒平閉嘴了，默然跟著主編來到廬山村。

上完第四節課，李和325寢室的小夥子們一塊去食堂吃飯，隻是飯菜才打好，就見麥穗從外麵快速走過來對他說：

“李，鄒平來了。”

有外人在，她沒有稱呼鄒編輯，而是直呼名字。

李意會，跟室友們打聲招呼，隨即同麥穗離開食堂。

他問：“老鄒一個人來的？”

“還有廖主編。”麥穗回答。

李點頭，“你期末複習怎樣？”

麥穗柔聲說：“差不多了，你呢？”

李道：“我也還好。”

快要進巷子時，他忽地開口問：“考試完，和我們一塊回去不？”

麥穗看他眼，說：“我問問曼寧。”

李靠近她一步：“別問了，一起。”

麥穗沉默沒做聲。

見她不回複，李視線落在她身上，沒再逼迫。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進到26號小樓。

離著院門口不遠的地方，端午節種下去的銀杏樹貌似沒有任何起色，這多天以來依舊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看得他直揪心。

他每天都有澆水，但沒啥子效果啊，弄起他一度懷疑是不是積水了？或者鬧病了？

上到二樓，李還沒來得及跟廖主編和鄒平寒暄客套，廖主編就站起身直對他說：“師弟，我們去書房。”

李怔了怔，衝鄒平笑一笑後，帶著廖主編來到了書房。

關上門，他問：“師哥，有急事？”

廖主編問：“你是不是給昭儀家打過電話？”

李麵色平靜，望著對方。

見狀，廖主編沒再深問，快速把黃響晴來雜誌社的事情原原本本講述一遍。包括自己和黃晌晴的對話內容。

李聽得心驚肉跳，暗道還好自己留了一個心眼，啞著嗓子打的電話。

但下一秒，他皺了皺眉，柳月母親這是懷疑到自己頭上了？

廖主編觀察一會他的表情，稍後識趣地轉移話題：“《白鹿原》情況怎樣了？老師昨天還有提到你。李打開書桌抽屜，掏出前36章的稿件遞給對方：“目前已經寫到44章，不過後麵幾章我還要精修一遍，到時候連同大結局一起交給你。”

比預期要快很多，廖主編高興地歙一聲：“行。”

翻了翻稿件，廖主編問：“回去要不要我給你們買機票？”

李沒瞎矯情：“我們有7個人，機票就算了吧，能弄到火車臥鋪票就可以。”

其實他也不知道肖涵家會不會來接她？在過往記憶中，好似每次都來接。

對於這個漂亮女兒，肖家人一向寶貝得緊，從不怕麻煩。

事情商定，兩人走出書房。四個人在沙發上圍坐著說話聊天。

半個小時後，鄒平和廖主編告辭走了。熱熱鬧鬧的客廳瞬間安靜下來。

四目相對，李說：“7月11號，我去邵東找你。”

麥穗嗯一聲。

這是兩人約定的事情，暑假他去她老家玩。

李道：“7月底，我會回滬市，你跟我一起嗎？”

見他眼神灼灼地盯著自己，麥穗霎時意動。這一瞬間，腦海中有個念頭想要替她答應下來。受不住他的眼神，麥穗移開目光：“再看吧，有可能我會在家陪爺爺奶奶。”

想起她爺爺前不久生過一場大病，李點點頭。

這學期最後一節課已經上完，下午沒課，李和麥穗、周詩禾去了圖書館，進行期末考試複習。剛坐下，他就問周詩禾：“詩禾同誌，暑假你哪天過來？”

周詩禾溫婉問他：“你呢？”

李回答：“我有些事情要忙，可能要7月底去了，也可能會提前一些。具體怎樣得到時候看情況。”周詩禾想了想，“我還要和餘老師商量一下再決定，應該會比較早來。”

除去《故鄉的原風景》，一張純音樂專輯還有9首曲子需要編曲，絕對是一項大工程，兩女不敢在家呆太久。

李道：“行，商量出結果告訴我，我盡量提前過來和你們配合。”

周詩禾說好。

隨著圖書館的學生越來越多，三人不再交談，開始了忙碌。

兩個小時後，複習完大學英語的周詩禾合攏英語課本，靜靜地對著教材封麵發會呆，她忽地寫一張紙條給麥穗：眼睛有些累，陪我去走廊上放鬆放鬆。

看完紙條，麥穗放下筆站起來，兩人魚貫走出自修室。

來到走廊一角，周詩禾先是透過窗戶遠眺一會天際線，隨後冷不丁溫潤開口：“暑假來這邊，他有沒有邀請你？”

麥穗說：“有。”

周詩禾問：“你怎說？”

麥穗說：“我想在家陪爺爺奶奶。”

周詩禾側身看眼閨蜜，靈巧的小嘴兒微微嘟起，欲言又止。

其實她想勸穗穗過來，一是真心替閏蜜著想，這樣能加深穗穗和李感情的同時，還能阻止對麵那棟樓的女人。

另外就是，周詩禾現在有點不想單獨麵對李，不想單獨和他獨處。

他對自己的某些心思，沒法再自欺欺人的她現在隱隱有一些猜測，卻又不能攤到門麵上來說。更不好去指責他什，估計他也是情不自禁。這從他每次清醒過來後、幹脆利落離開就能說明一二。兩問兩答結束，兩女突然陷入了沉默。

良久，麥穗仰望天空說：“一切隨緣吧。”

莫名的一句話，周詩禾跟著望向藍天白雲，嫻靜無聲。

透氣大約10分鍾左右，兩女回到了自修室，回想閨蜜剛剛跟自己說過的話，麥穗悄悄看眼正沉浸在書中世界的李，心情十分複雜。

若是沒有宋妤，他若是沒有對象，也許自己會把暑假對半分，一半陪爺爺奶奶，一半陪他。宋妤、肖涵和陳子矜三女的影子在腦海中一一閃過，麥穗強迫自己中斷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拿起筆繼續複習。

隻是筆在紙上寫著寫著，就一不留神寫出10多個“李”名字。

等到麥穗反應過來時，她立馬抬起頭看向右手邊的閨蜜。

正巧，周詩禾也在看她書本上的清一色男人名字。

就一下，麥穗瞬間滿臉暈紅，火燒火燎像晚霞一樣。

見狀，周詩禾淺淺地笑了笑，主動挪開目光，不讓閨蜜太過尷尬。

ps：先更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