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服佩服!”
陳屠倒是服氣了,反正耍聰明玩心眼子也弄不過顧十五,論老婆多少那更是望塵莫及。
不過顧留白也有點懵。
裴雲華和上官昭儀的肚子有了?
顧留白回去認真感知了一下。
然後他真的感知到了兩個人肚子有一股生命的氣機在萌動。
“夫君,你現在是什感受?”上官昭儀故意問他。
顧留白老老實實回答,“我感覺我還小。”
“噗!”一群人全部被顧留白逗笑了。
深秋,顧留白看著遠山上的紅葉無限感慨。
真的,他感覺自己還挺小的。
尤其是看著經常蹦躂在自己麵前的周驢兒時,他都覺得周驢兒和在關外的時候沒啥兩樣。
“周驢兒,你這模樣居然能當叔了?”
周驢兒擦了把鼻涕笑嘻嘻的說道,“這有啥不能,你看我都用帕子擦鼻涕了。”
“不是…”顧留白無奈的看著周驢兒,“我倒是想不明白,不拿袖子擦鼻涕就能當叔,這是什道理?”
周驢兒解釋道,“這說明你要是有了小孩子,我就可以教訓他們,你們不準拿袖子擦鼻涕,要用帕子了。”
說這話的時候,周驢兒真有股子可以以身作則了的牛氣。
顧留白忍不住歎了口氣。
周驢兒笑嘻嘻的看著顧留白,“十五哥,怎你不高興?”
顧留白和他坐在屋頂,看著遠處的斜陽,笑了起來,“高興是特別高興,就是感覺不太真實。”
周驢兒笑道,“反正我特別高興,到時候有好多小娃陪我玩了。我教他們玩蛇,教他們讓老鼠排隊。”
“我都有點想和陳屠一樣,找個安安靜靜沒人知道我的地方呆著了。”顧留白說了一句。
他估計周驢兒沒法體會這種心情。
當感知著裴雲華和上官昭儀肚子萌動的生機時,有那一刻,他有種這王圖霸業,打打殺殺關我什事的感覺。
但此時看著那一抹斜陽,看著寧靜的街巷,他又歎了口氣,“真希望這樣平靜的盛世,能夠持續得久一些。”
……
哪怕是在大婚的時候,顧留白也沒有忘記杜知節。
他就是覺得杜哈哈太好人了。
若是換了自己,那起碼也得給杜知節下個同樣的毒,讓他先好好舒服舒服再說。
杜知節其實也托了些關係過來求情,而且表達出來的意思是,隻要饒他一條狗命,他可以把家中所有的良田和鋪子都轉給明月行館。
但顧留白給他的回複是,“看你這話說的,我是缺那點良田和鋪子的人?”
杜知節心中的唯一一絲僥幸也破滅了。
他徹底明白,顧留白就是要給杜哈哈出口惡氣。
杜哈哈氣不氣得過不說,他顧十五就是受不了這口鳥氣。
他不托人講關係還好,他托人講關係之後,明月行館每日都會有一兩名修行者出現在他的麵前,然後“和顏悅色”的提醒他,“杜少卿,有時候人不逼一逼自己,怎知道自個不行呢?別放棄啊,再想想辦法。”
杜少卿原本保養得不錯,養尊處優,一根白頭發都沒有,但到顧留白大婚之後,他已經是愁得滿頭白發,連一根黑頭發都沒有了。
他知道顧留白絕對不會說著玩玩,越是臨近冬天,他越是焦慮,他徹夜難眠的查典籍,寫信給每一個自己認識的人打聽,央求任何一個和自己有些關係的修行地幫自己問哪有這種修補根基的方法。
他的白頭發也開始大把大把的掉落,到顧留白和周驢兒看著斜陽閑聊的這日,他不僅看上去蒼老了數十歲,而且頭發也出現了斑禿,尤其瘦得脫了相,一雙眼睛更全部都是血絲。
即便如此,明月行館每次還是有人出現在他麵前,告訴他還需加把力,還特別交待他,不要什土方法都信,必須要驗證過的法子,否則萬一對杜哈哈產生什不利的影響,那神仙都救不了他這一家了。
麵對明月行館這些人如此“誠懇”的交待,杜知節已經囁嚅著嘴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見過杜文若之後的整個秋天,他的腦子盤旋的隻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什東西能夠修複被蝕斷脈散損傷的內髒。
每一日,他的腦子似乎已經失去了別的作用,隻是瘋狂不停的查閱東西,瘋狂不停的打聽,花錢去尋找門道。
因為長時間的失眠,他開始感到胸口撕裂般的疼痛,感到自己內髒深處都似乎又燒紅的鐵針在穿刺時,他突然想到,被自己用這種劇毒損傷了內髒的杜文若,或許在過往很多年,都在遭受著這樣的痛楚。
但杜文若哪怕跟著顧留白這樣的人到了長安,卻都沒有想要報複他,反而是自己,竟然還會走到他的麵前去威脅他,甚至還起了殺心。
對方以德報怨,自己為何能夠心安理得的壞到這種程度呢?
然而他知道自己這時候的悔婚沒有絲毫的用處。
在冬至來臨的前一天,他還是查不到醫治的方法,他發出去的那些信箋大多數石沉大海,少數回複他的也隻是告知他沒有聽說過有修行者的五髒六腑被劇毒損傷之後很多年,還有醫治的方法。
傍晚,在書桌前站起來的杜知節感到了劇烈的眩暈,他天旋地轉了很久,連續嘔吐了數次,出了一身汗才慢慢緩過來。
他知道自己這次估計過不了這關了,他喝了碗蜂蜜水,換了件幹淨衣服,在院子站了很久,等到明月行館的人例行前來給他加油鼓勁的時候,他對著這兩名明月行館的修行者說道,“今天能不能帶我去見一下杜文若?”
明月行館的這兩個人回複說他們得回去問問,畢竟杜文若是顧道首的叔,他們可沒權利答應或是拒絕。
等到大半個時辰過後,一名修行者去而複返,告訴他杜文若就在當天那個早餐鋪子那等他。
杜知節這次沒有坐馬車,他覺得這恐怕是自己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天,所以他隻是步行前往,他看著沿途那熟悉的街瓦,一路快步前行,走到那個巷口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就顫抖了起來。
不是因為過度勞累和虛弱,而是他到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來,這個早餐鋪子,在他小時候,杜文若帶他來過好幾次。
而且似乎是因為他當時他最喜歡吃這個早餐鋪子的甜水蛋,一直纏著杜文若帶他來。
等他走進那個巷口,看見杜文若靜靜的坐在關了門的早餐鋪子門口時,他的眼淚如決堤的江水從眼眶之中湧出。
他大聲的說道,“哥,我真的錯了。”
杜哈哈靜靜的看了一眼他,沒有說什。
杜知節如當年的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哥,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想要賣可憐求你放過我,我隻是知道自己真的錯了。你當年就從來不和我爭什,但是我妒忌你的才能,我就是擔心你搶奪我的東西。我明明應該知道,你反而是護著我的,我不是人。”
杜哈哈感慨的笑了笑。
不管別人理解不理解他,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沒有改變過。
杜知節現在是真的明白了,但那又如何。
這多年過去了,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他可以不要杜知節為自己所犯的錯買單,但他現在惹惱的不是自己,而是顧十五。
杜知節像個小孩子一樣哭嚎了很久,看著沉默不語的杜哈哈,他也知道杜哈哈雖然明白了自己是來為很多年前自己做的惡毒事真心道歉,但這些過往,對杜哈哈已經毫無意義。
過去的已經徹底過去了,曾經的杜文若變成了杜哈哈,那個曾經把他當成親弟弟,護他的哥哥,已經永遠的消失了。
陰十娘磕著瓜子,在不遠處的一個巷口看著這樣的畫麵。
她甚至還掏了一把瓜子給跟著來看熱鬧的沈若若和藍玉鳳。
這時候除了明月行館的核心人物之外,長安城還沒有其它人知道在數日之前,藍玉鳳也已經悄然的修出了神通,正式的踏入了八品修行者的行列。
結果這三個八品大修行者,這時候就像是三個大嬸站在巷口在看熱鬧。
陰十娘和藍玉鳳一般看這種熱鬧不怎評論,但沈若若卻是一向嘴毒,她吐著瓜子殼就忍不住鄙夷道,“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死到臨頭了才會幡然醒悟。”
杜哈哈第一個起身離開。
杜知節對著離開的杜哈哈行了一禮,然後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宅院。
他開始布置後世,準備在深夜的時候喝毒酒結束自己的生命。
在暮鼓聲響起,坊門關閉之前,信使送來了一些信箋。
他沒有抱什希望,麻木的拆著信箋,一封封的看著,但等到看到第三封信箋的時候,他一下子跳了起來,他像個瘋子一樣又哭又笑的叫喊著,嚎叫著。
這封信箋是一名他以前幫助過的粟特族商人寫來的,若不是挖空心思想誰有可能幫一下自己,自己或許壓根都想不到那名粟特族商人。
但誰能想到,那名粟特族商人回信告訴他,他正好藏有當年大隋皇宮流出去的兩顆丹藥,那兩顆丹藥應該能解決這個問題,隻是那兩顆丹藥太過珍貴,他生怕信使出問題,所以已經派了自己的兒子親自給他送來,應該最多比信使慢上一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