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不可挽回
沈青娥盯屏幕發呆。
正值年關,伯伯的飯店生意很好,伯母在家無聊,索性到飯店幫忙收錢,隻剩沈青娥一個人在家。
她鮮少有如此放鬆機會。
可惜,薑寧的訪客記錄,弄的她神經兮兮的。
突然,屏幕跳出彈窗,微信視頻的聲音響起,居然是媽媽打來的微信視頻,她趕緊接通。
隻見屏幕上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她和養尊處優的伯母不同,明明年齡沒伯母大,模樣卻比伯母蒼老不少。
徽省的農村人,大多是去沿海城市打工,一個村子至少八成的青壯年背井離鄉,沈青娥的父母同樣不例外。
她父親是焊工,主要焊結摩托車架子,計件的活,賣力幹的情況下,一個月能賺7千多塊。
她母親則在加工小零件的小廠幹活,一個月不到4千塊
沈青娥寒暑假去過沿海城市,尤其是母親的務工地,那是一家本地人的私家作坊。
同為鎮子,徽州鎮上的居民,多是種田,或是開個小店為生,鄉鎮工業非常之少。
但江省的鎮子上,卻頗有一種『家家開工廠當老板』的繁榮。
江省人開廠當老板了,那工人哪來?自然是徽省、豫省、湘省…的人了。
「蛾子,你還在伯伯家?」中年女人問道。
沈青娥擠出笑容:「媽,我明天坐公交車回家。」
接著,她問:「怎今天打視頻了,以前不是沒流量嗎?」
屏幕的沈母頗為開心,她長的跟沈青娥很像,尤其是下巴很尖銳,顯得有兩分刻薄,不太好相處的感覺。
隻是麵對女兒,她耐心的拿起手機,晃了晃,露出了周圍的長椅,以及後方的華運超市招牌。
「今天我休息了,帶你爸來超市買點吃的,有無線網。」
沈青娥:「你們明天晚上的車吧?」
沈母:「對,先去路橋,然後在那邊上車。」
母女倆聊了一會兒,沈父露麵說了幾句,比起沈母的話多,沈父的話則少了很多。
鏡頭之外,踩著一雙幹淨皮鞋的沈父,用胳膊碰碰沈母,意思是讓她提該提的事。
沈母方道:「哦,蛾子,你沒和小薑一塊回家嗎?」
此言一出,沈青娥的臉色明顯變了變,她很好的掩飾住了。
沈青娥笑著:「沒呢,他回家估計晚吧,我想早點見見你們,所以明天回。」
沈母表情可惜:「哎,我想著你跟他一塊呢,你們倆以前關係那近。」
薑寧以前和沈青娥相處時,走的比較近,還騎車到沈青娥家,給她送零食,沈母表麵功夫做的不錯,心底卻覺得薑寧個子不夠高,家庭條件一般,唯獨成績還可以,所以沒阻止。
至於沈父,他有些勢利眼的,他倆閨女,大閨女嫁給薑齊天的兒子,現在有大房子住,有汽車開,整天享福。
小閨女呢,樣貌更俊,他早早打定主意,必須嫁給條件更好的城人。
所以當初薑寧去他家,沈父得知他家條件後,態度不冷不熱,還教育了兩句。
誰知幾年一過,風水輪流轉,薑寧父母入職長青液,成了溫城務工人員圈子的「傳奇!」
網際網路上有『阿巴巴十八羅漢』初創人,毫不誇張的說,薑父薑母在村口中,同樣成了類似人物,夫妻倆現在是長青液臨城總代理,一年賺好多錢。
至於具體賺多少錢,沈青娥父母不知,這些距離他們太遙遠。
但,前段時間,薑寧父母竟然將村的一個三十來歲的小桂子,直接安排成了禹州長青液總部的保安!
基本月薪8千,一年十六薪,社保公積金最高額,雙休,年假15天,包吃住,還有無數福利…
沈父一想到這,內心強烈不忿。
小桂子他認識,小學沒畢業,人老實的很。
整天在鎮上幹散活,扛水泥,扛麥子,隻有一把子力氣,憑啥他能進長青液?
薑寧父母享受的待遇太高了,別人隻能仰望,但小桂子是身邊真真切切的普通人,這種事在鎮上引起了巨大的轟動,無數以前村務工的人,紛紛找薑寧父母送送禮,走走關係。
可惜,他們根本不知薑寧父母住哪。
沈青娥父母以前不覺得如何,經過小桂子的刺激後,腦袋不禁活絡了起來。
如果閨女跟薑寧走得近,不說結為親家,如果給安排當個保安,日子同樣美啊!
誰願意在工廠麵累死累活的打工?
至於臉麵什的,去工廠打兩個月工,漸漸也磨平了,艱苦的生活麵前,大部人願意妥協。
沈青娥望著父母期盼的表情,比父母問她成績時,更為的熾熱。
她心莫名一冷,她父母根本不知道,她和薑寧現在的狀態。
沈青娥給他們打預防針,她斟酌語氣,說:「他當初沒在伯伯家住,大家又到新學校,其實交流沒以前那多了。」
沈父一聽,皺眉批評:「你別整天吃人家東西,女孩子啊,該大大方方的,回頭你也請他吃個飯,看看電影。」
沈青娥險些以為自己聽反了:「?」
沈母幫腔:「你爸說的對,女孩子家家的,不能仗著長的好看瞎胡鬧,你媽我當年是十八鄉的…」
「等我們回村了,你喊薑寧來咱家吃頓飯。」沈父尋思,旋即他拍板決定:「不對,我們得親自登門感謝,感謝他初中給你補習!」
「爸,你在說什!」沈青娥不滿了,怎能這樣?
父母的嘟囔聲中,沈青娥不耐煩的掛斷視頻。
她坐在沙發上,喘了好幾口氣,眼眶發紅。
『以前明明是你們說薑寧家不好,父母是打工的沒出息,現在又眼睜睜的趕著上門,你們原來是這樣的人嗎?』
沈青娥想到此處,不禁黯然神傷。
她發呆了好久,忽然想起:『我似乎也是這樣的人,初中時他普普通通,我對他不也不好嗎?」
不知為什,她莫名好難受,內心世界悲觀無比。
她又想到初中時,體育課上,她和同學在操場的圍牆旁閑聊,隔壁班兩個混世的男同學,故意將球踢到她身上。
薑寧義憤填膺的上前,一打二,結果被小揍了一頓,幸好被其他同學拉開。
當時沈青娥清晰的看見,薑寧衣服沾了腳印子,她有心安慰。
恰好,隔壁班一個帥氣的男同學走近了。
沈青娥不想讓帥男生誤解她和薑寧走的很近,於是對挺身而出的薑寧,表現的異常冷漠。
她高高在上,理智的批評:「喂,薑寧,你是不是有病,為什和他們打架?隻會用暴力解決問題嗎?」
她到現在仍然記得,因為打架,薑寧的衣服灰撲撲的。
當鄰班的帥同學走近了,詢問情況時,沈青娥仍暗自慶幸,幸好她沒和薑寧表現的太親密,沒被誤解是情侶。
如今再次回想,她心一陣鑽心的難受。
薑寧是為了幫她出頭,才和人打架,這一次打架,讓後來沒人再招惹她。
而她,竟然毫無表示。
薑寧想的是,義無反顧的幫她出頭,維護她的安全,她想的是,不能讓鄰班帥氣的誤解。
沈青娥一陣反胃,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惡心。
無數的往事仿佛從盒子跳出:
每次自習課,薑寧浪費自己的學習時間,耐心幫她講課。
每次下午放學,她不想到外麵買飯,薑寧給她帶,他總是很細心,除了帶飯,往往還會帶些小驚喜,糖果,巧克力,小酸奶…
每次晚自習放學,怕她摸黑回家,薑寧往往故意陪她多走一段路,用手電筒照亮她回家的路…
一件件往事,如同長進了肉的刺,狠狠刺痛她,時時刻刻告訴著她,她有多該死。
而她,在看見隔壁班的帥男同學時,好像全忘了這些。
沈青娥陡然想到,當時的薑寧,會不會知道她的緣由?
他大概是知道的吧?他該有多落寞呢?
『既已如此,他後來為什還會對我那好呢?』
迷茫,痛苦,懊惱填滿了沈青娥的心田,情緒格外的猛烈,不知不覺,她已是淚流滿麵。
模糊的視野,沈青娥仿佛再次望見了曾經的一幕。
那天下午的陽光格外明亮,少年站在朦朧時光,他衣服灰撲撲的有些狼狽。
曾經的沈青娥露出嫌棄的表情,即將說出那句:「喂,薑寧你是不是有病…」
此刻,光陰之外的沈青娥無比焦躁,她宛如站在一道時空屏障前。
她拚命的拍打,想阻止當初的自己。
光影驟然變換,她終於看清了薑寧的麵容,他局促的,尷尬的笑著。
沈青娥愣愣的望著眼前普通瘦弱的少年。
這一次,沈青娥沒責怪他,她走上前,細心的幫他拍打塵灰,溫柔的問他有沒有受傷。
……
薛元桐說:「我要拿回屬於我的一切!」
說完,她夾起一顆小土豆。
薑寧:「將大局逆轉吧!」
說完,他用筷子搶走了桐桐的小土豆。
薛楚楚暗想:『幼稚。』
說完,她也夾了一顆小土豆,這土豆長的十分可人,口感更是糯軟可口,沾染了兔子的湯汁,美味超級加倍。
桐桐都不吃兔子肉了,專門和薑寧爭搶小土豆吃。
兩個人在爭奪家主之位,楚楚卻漁翁得利,偷吃好幾顆小土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薛元桐焦急。
她掃了掃飯桌上的菜,有土豆燉兔子,紅燒魚尾,涼拌牛肚絲,還有一個盆裝的羊蠍子,還有一小盆切塊的西瓜。
按理來說這多硬菜,絕對給楚楚喂的翻白眼,可是,楚楚偏偏偷吃小土豆!
還好薛元桐計謀很多,開始上眼藥:「楚楚,你咋不吃兔子,是不忍殺生嗎?」
薛楚楚和薑寧已經熟悉了,不會那嬌羞了,她能成為桐桐最好的朋友,自然不是任人欺負的!
薛楚楚平平淡淡的:「我把兔子留給你吃呢。」
薛元桐小口歎氣:「楚楚,我今天不吃兔子。」
「因為我覺得我沒有吃小兔子的權利,為什它要被我吃嗎?是因為我比它強大嗎?難道這個世界是弱肉強食嗎?」
她簡直化身一位悲傷的哲學家。
薛楚楚想了想,說:「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吃兔子的權利,但我知道,如果猛獸有機會吃你,它絕對不會懷疑自己的權利,像是蚊子咬你可不客氣。」
她又補了一句:「話說回來,如果你覺得你沒有吃兔子的權利,覺得是弱肉強食,那難道有吃土豆的權利了嗎?植物為什要被動物吃呢?」
薛元桐見到薛楚楚沾了油光的好看嘴巴叭叭的,很能說的樣子。
薛元桐不想迎戰了,她驕傲道:「因為我天生愛吃土豆!」
薛楚楚抿抿嘴,將矜持降低和桐桐同一水平,應戰:「我也愛吃。」
好了,她倆現在是公平競爭了。
……
此時,長青液公司,員工3號餐廳。
華鳳梅和顧阿姨找了角落位置,正在用餐,她們吃的同樣不差,好幾道全國各地的特色菜品,還有精心熬製的湯品。
華鳳梅嚐了口湯,盡管入職快一年了,她依然忍不住感慨:「咱們公司待遇真不錯!」
以前她在廠和飯店幹過,那的飯隻能說能吃,沒滋沒味的,有些黑心的老板,整天搞一些大白菜,齁鹹的鹹菜,簡直不是人吃的。
顧阿姨笑著說:「邵總對於夥食特別看重。」
正在說話間,遠處的大屏幕突然切換視頻,竟然是一場法庭的直播,餐廳的氛圍頓時一窒。
有員工低聲說:「銷售部的左總?」
接下來十分幹脆利落,當庭宣判,左總利用職務便利,為外部公司謀取利益,並獲取外部公司的好處費,經過法院審理認定…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華鳳梅低聲說:「好久沒這種事了。」
顧阿姨:「好事。」
「好像有員工不太舒服。」華鳳梅掃了掃周圍的人,吃飯的時候,殺雞儆猴肯定會讓人感到不舒服。
顧阿姨搖搖頭:「我不懂,反正咱隻想公司越來越好。」
聽說整個長青液所有股份淨歸邵總,絕對的一言堂,沒人敢染指,哪怕邵總想在公司當皇帝,也沒人敢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