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0章 紀元如獄

　　淹沒天地星月的神光徐徐消散，九天之上隻有一顆暗金星辰懸垂不動，九角垂芒。

　　下方青沙海已經變成一個深數萬的恐怖地洞，這個地洞就像是一個巨碗，上麵最開闊處直徑足有百萬……

　　大地厚重無盡，不會被這樣力量摧毀。但是，如此恐怖地貌變化卻對西荒造成了巨大影響。

　　以這個大碗為中心，一直到九洲邊緣，這個範圍內所有生靈幾乎都被摧毀。

　　十三階神主層次全力戰鬥何等可怕，哪怕隻是威力餘波擴散，已經對西荒造成了近乎毀滅性破壞。

　　高賢身影也浮現出來，他頭戴青金魚尾冠，身上黑白相間華美天衣在夜風中飛揚飄舞。

　　這一刻，高賢就是九天十地惟一中心，他頭頂暗金九角星辰神光再如何強盛，也隻是他的陪襯。

　　神光遍照人界，不論是九洲還是四海八荒，各種智慧種族都能通過無量神光看到剛才的恐怖衝擊，看到暗金九角星辰，看到威淩九天的高賢。

　　如此神威異象，也讓各方智慧種族都是不禁跪拜叩首，口誦“太極神君”祈禱。

　　九洲人族雖多，和四海八荒各種智慧種族相差不止百倍。

　　散居在四海八荒的各支智慧種族，沒有天網交流，沒有傳送法陣能交換有無，各自困局一地，數量雖多卻過於分散。

　　在人界之內，若論聲勢卻遠遠比不上位居中樞的九洲。

　　四海八荒過於廣闊，智慧種族雖多，高賢也沒心思去經營。

　　但他威震人界，幾百年間，聲名早已經傳遍人界各族。

　　早些年高賢又掃除了各族神祇，在信仰上管理極其嚴格的。加上高階修者都是出於九洲，都要跪拜太極神君。

　　久而久之，太極神君的信仰也自然傳遍了各族。

　　各族對於太極神君的感情都很複雜，更多都是畏懼，其次就是尊敬、羨慕。各族匯聚的願力也參差不齊，加起來和九洲差不多。

　　這會各族目睹異象，都為高賢神威懾服，對於高賢的崇拜尊敬瞬間達到巔峰。

　　高賢在九洲倡導信而不迷，信眾其實都算淺信，極少有虔誠信眾。

　　四海八荒的各族卻不一樣，他們沒有學過這樣的知識，也沒有受過這樣的教導，這會都有三四成都轉為了虔誠信眾。

　　各族龐大的數量，又讓他們生成的願力百倍於九洲。

　　通過太極神君的神名，高賢感應到了四海八荒匯聚來的龐大願力。通過願力連接，他甚至能感應到每一個具體信眾，聽到他們祈禱的內容……

　　轟殺三皇消耗的力量，正在高速恢複。

　　可惜，他消耗的百萬年壽元卻無法通過願力彌補。

　　為了一舉轟殺三皇，高賢也是不惜燃燒壽元。好在他有三百六十萬年壽元，損失掉一百萬年也不算大事。

　　高賢這一戰能轟殺三皇，也是他鎖定三皇神魂本源，讓對方無可躲避。

　　三皇轉化出的一元始神光金塔，隻是他們神魂投影顯化，專門用來駕馭先天元始一。

　　真正的三皇神魂本源，卻藏在虛空深處。

　　活了眾多紀元的三皇，智高機深。可惜，三位神皇全力催發神通和高賢

纏鬥，卻也讓高賢觀察到了三位神皇神魂本源真正位置。

　　他的太極境界本就不比三皇遜色，甚至在層次上還要高妙一些。

　　高賢和三皇真正差距是修行經驗，缺少時間打磨，所以技巧變化上就顯得粗糙。

　　所以高賢拖延了一段時間，要不是太乙明皇準備對九洲動手，他還會繼續拖延下去。

　　他用太極陰陽之變鎖定三皇，其實也是陰陽洞神經最高層次運用。

　　修為到了他這一步，陰陽洞神經這種法門早已經融入太極，再不需要單獨列出來。

　　這等層次陰陽鎖定，也由不得三皇躲避。萬劫陰符槍直擊三皇神魂本源，這才能一擊轟殺了三皇。

　　得手之後，高賢的心情卻有點複雜。

　　元魔、太一、三皇，都是頂尖神主，活了數十個紀元。居然就這被他殺了，過程有點過於順利。

　　五位神主的神魂破碎，就留下一些神魂碎片，也都被他收走。他可以確定，五位神主的確是死了！

　　磨礪了數十紀元的十三階力量，也就此消散。

　　這個做不得假！

　　高賢就是有點想不通，幾個神主排著隊送死到底是什意思？活膩了？

　　還是真想逆天改命？

　　高賢目光投向北荒，北荒深處還是一片幽暗，以他目光都看不透其中虛實。

　　其他五位神主都死了，剩下一個原始要抓住機會過來死戰，要投降

示好，要遠走避禍。

　　原始卻沒有任何反應，這也非常古怪！

　　按理來說，高賢其實應該回歸九洲調養一段時間，把斬殺五位神主的收獲整理吸收，趁機也能匯聚更多的願力。

　　隻要等上一段時間，他必定能修為大進。那時候再去找原始，就有著十足勝算。

　　問題是原始毫無反應，讓高賢很是不解，他也不免有些擔心，原始是不是憋著什壞主意……

　　他是不怕原始，但是，他隻怕沒什辦法阻止原始搞事。

　　譬如原始衝入九洲和他死戰，他絕沒餘力護持九洲眾生，甚至很難護佑七娘她們。

　　現在原始按兵不動，是想拖延時間？

　　高賢猜不透原始的想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按照原始的節奏走。原始不想動手，他偏要動手！

　　感受到周圍匯聚的無盡願力，他現在聚集的願力已經超過了全盛時期。

　　可見，神跡對於信眾的影響何等巨大！

　　高賢也是信心大增，隻要原始不比五位神主加起來還強，他就能斬殺原始。

　　暗金九角星芒閃耀，虛空被萬劫陰符槍斬出一條通道，高賢向前邁了一步，人就已經到了北荒深處的幽暗世界。

　　無形黑霧彌漫八方，讓北荒深處不見天光晦暗如淵。

　　進入黑霧深處，高賢能感應到黑霧對於靈氣強烈吸收。天地靈氣雖然低微，卻並非完全沒有。

　　黑霧就是通過對天地靈氣的強烈吸取，這才能粘稠如水綿密如綢，完全遮蔽天光。

　　身在其中，高賢就覺得自己被一層層無形蛛網纏繞，以他之能，都覺得渾身滯澀粘稠，神識運轉都受到了強烈阻礙。

　　正因為如此，高賢反而能感應到黑霧的中心。

　　暗金九角星辰神光閃耀，下一刻高賢已經來到一座冰湖上方。

　　廣闊冰湖就像是一片巨大黑色鏡子，凍結的黑色水麵又有無數彎曲複雜細紋，讓這麵巨大黑色冰鏡看上去更顯妖異。

　　黑色冰鏡中心站著一個紅衣女子，女子長相美豔，彎彎長眉狹長鳳眸，眉宇間蕩漾著成熟優雅風情。

　　她身上就裹著一件華美交領紅色長袍，領口處露出大片滑膩雪白肌膚，赤足踩在冰麵上，在黑色冰鏡上倒映出一個絕美暗紅身影。

　　高賢看得出來，這位身上十三階氣息深幽卻純正，必定是原始魔主無疑。

　　太一魔主五官明豔，卻過於冷冽傲然，恍如威嚴的女帝，讓人望之生畏。

　　原始魔主身上卻有種慵懶隨性，充滿了女性魅力。這和他預想的原始魔主模樣還是有些差距。

　　不等高賢說話，原始魔主已經笑著迎上兩步招呼：“神君駕臨，未能遠迎，還請恕罪。”

　　對方如此客氣，甚至還非常熱情，這讓高賢更有點拿不準原始的心思。

　　他微笑稽首還禮：“久聞道友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這種客套話高賢不知說過多少次，但他這次還真不是客套，而是由衷而發。

　　記得第一次聽說原始魔主的名頭，還是從金如意說的。

　　對於這位原始魔主，高賢也是非常好奇。尤其是斬殺了元魔等五位神主，就剩下原始一個魔主，這位居然還是泰然自若恍如無事，真讓他有些敬佩。

　　原始魔主嫣然一笑，笑的燦爛又明媚，充滿了動人風情。

　　她慢悠悠說道：“我對道友也是神交已久。”

　　不知道為什，聽到原始魔主說“神交”兩個字，高賢心情就有些複雜。

　　高賢壓製住心中異樣感受，他正色對原始魔主說道：“如今元魔他們已死，道友欲要如何？”

　　“我想如何有用？”原始魔主微笑反問。

　　“道友可以說說想法，也許我們能談得來。”高賢平心靜氣說道。

　　原始魔主輕輕歎口氣問道：“道友為了殺元魔、太一、三皇，卻把西荒、南荒摧毀大半，生靈死傷無數，道友覺得值得？”

　　這般質問，卻讓高賢都有些難以回答。

　　他沉默了下才肅然說道：“遍地哀鴻滿城血，無非一念救蒼生。”

　　借用的這句詩，倒是非常切合他現在情況，也切合他的心境。

　　“原來如此，道友如此胸襟氣度，真讓人折服。”

　　原始魔主自然明白高賢表達的意思，她甚至能體會到高賢由衷而發的悲憫寬仁，她感歎道：“倒是我拘泥生死，過於小家子氣。”

　　她又由衷讚歎：“太極神君，名不虛傳！合該由你當人界至尊，合該由你重開紀元……”

　　“慚愧。”

　　高賢也沒把原始魔主的稱讚當真，雖然這話的確讓他無比受用。

　　他這輩子聽過無數馬屁，可是，十三階神主拍的馬屁卻是第一次聽到。而且，原始魔主稱讚的非常誠懇，就是這副態度就非常讓他喜歡。

　　他隻能在心暗叫一聲可惜：“這位要不是原始魔主，也許還真能做好朋友……”

　　高賢說道：“我何德何能，哪能重開紀元。道友說笑了。”

　　原始魔主黑亮眸子直視高賢認真說道：“重開紀元還不行，道友想要如何？”

　　“嗯？”高賢被問的有點懵，原始魔主啥意思？

　　原始魔主突然神秘一笑：“我懂了，道友想要破滅紀元進入更高生命層次。”

　　“嗯？！”高賢更是疑惑，“道友到底想說什？”

　　“其實，紀元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監獄。”

　　原始魔主轉又慢悠悠說道：“對於普通生靈來說，天地無盡廣闊，生命又異常短暫，自然不會感應到紀元的邊界。

　　“對於我輩而言，生命近乎無窮，紀元卻有著邊界。如此一個個紀元輪轉下來，周而複始，著實讓人厭倦。”

　　她說到此處頓了下，美豔成熟的臉上露出幾分悵然無奈，似乎真的對紀元生出了強烈厭倦。

　　“我不由生出了一個想法，想去紀元外看看。就好像普通人站在山頂看著遠山，總是忍不住暢想山那邊有多美好，總是忍不住想要去探索。”

　　“山那邊不一定更好，但是，不去看一眼又怎能甘心。”

　　高賢忍不住好奇的問道：“所以，要如何才能突破紀元限製去更高層

次？”

　　他修行時間太短暫了，對於紀元還遠遠說不上厭倦，但是，他的確已經感應到了紀元的限製。

　　天地，日月星辰，構成了一個穩定龐大框架，組成了這個紀元。

　　作為十三階修者，他能觸碰到紀元的界限，卻絕對不可能超越紀元。他很想知道原始魔主能有什手段超脫紀元。

　　原始魔主沉默了下說道：“紀元輪回，從根本來說就是紀元運轉秩序崩潰，隻能分解所有力量資源重開紀元，重定秩序。

　　“我們雖是十三階修者，也是以紀元力量為根本成長起來。就像是海成長的大魚，再如何強大也不可能比海更大。

　　“想要超越紀元極限，就必須要匯聚所有力量於一身，在紀元潰滅之際衝出去。”

　　“要怎匯聚所有力量？”高賢問道。

　　“這個對我來說非常難，對道友卻很容易。”

　　原始魔主柔聲說道：“紀元運轉根本在於滋養眾生，所以對於大規模殺戮都非常厭惡，由此生出穢氣煞氣。

　　“穢氣煞氣也不能憑空而來，本源也要由天地力量轉化而成。修為如我，若要殺盡紀元眾生，也抵禦不住天地本源轉化的無盡穢氣煞氣。

　　“道友手握萬劫陰符槍，卻能反過來運轉無盡穢氣煞氣。加上斬殺眾生獲得的生命之力，足以讓道友破開紀元限製進入更高層次……”

　　高賢沉默了許久才搖頭說道：“豈能為了一己私利害天下眾生！”

　　原始魔主淡然說道：“紀元毀滅，你不殺眾生、眾生也要死。”

　　高賢正要反駁，原始魔主又柔聲說道：“脫離紀元限製，道友就能回家了……”

　　一句溫柔的話語，卻如同開天辟地的神雷正轟在高賢心上，以他深沉都不禁微微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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