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雲板震蕩。
金鐵交擊之音響徹朔方台,混雜鷹唳,環徹天空。
氈帳上的積雪墜落,士兵倉皇而出,披堅執銳,集合校場。
“快快快!敵襲!敵襲!東校場集合!東校場集合!”
街道之上,塵埃飛揚。謀克百夫長揮舞手臂,大聲喊喝,脖頸上青筋畢露。
士兵擦肩而過之際,耳畔嗡嗡作響。
“見鬼!今年大雪,我們沒南下劫掠他們,怎還敢來找咱們?”
“感覺不是好事……”
“閉嘴!集合!集合!”
話到一半,澎湃的吼聲炸響耳畔,士兵一時間聽不到外界聲音,視野疊出重影,再不敢多言,埋著頭同相熟之人匯合。
朔方台雖有驚詫,卻慌中不亂。
四關、奔馬、狼煙、狩虎乃至臻象,溪流一樣從城內湧出,彼此交叉匯聚,疊成浪濤海嘯。
雪原之上,白塵如地龍翻滾,六百八十急行,河源府高手傾巢而出,且有快馬南下傳訊,即刻號召臻象、狩虎回防河源,這是征召,不是請
求!
白茫茫的塵土中,拉高視野。
奔馬、部分四關為第一梯隊,狼煙為第二,其後為第三狩虎、臻象。
沒錯,整個軍伍的行進順序完全顛倒!
此情此景,同梁渠腦海中幻想的完全不同,他第一次參加大規模軍團作戰,許多事情相當新奇,然稍作思索亦可明悟。
千追魂,防備的皆是臻象高手。
故而奔馬武師大可提前一日進發,其後高手再行追趕。
如此一來,即可於半道上整合。
整合之後再行軍,會出現相反分層。
三層梯隊,第三變第一,第一變第三,但對於奔馬,路途已然行進到一半,容易追趕,能最大限度讓軍團全須全尾的出現。
梁渠印象之中,前世未曾修行的精銳士兵,一天可疾行七十,三十餘公,奔馬高手體魄強悍,翻個十倍絕不誇張,六百多,不過一天功夫而已,中間甚至有休息補給的時間,免得疲憊作戰,水準大失。
“難怪昨天半夜有動靜,原是奔馬先行。”梁渠摩挲下巴,他單單以為大戰前的操練。
楊許位處梁渠身邊,穿一身鎧甲: “這次不太湊巧,先鋒軍隻行進到三分之一,便被北庭斥候發現,故而我們隻能提前進發。”
“奔馬先行,北庭不會派出高手,提前截殺先鋒軍?屆時豈非待宰羔羊?”
“故而先鋒軍從來隻走一半路,約定中央匯合,不會冒然行險。”論及軍伍之事,楊許比梁渠懂得多,攤開地圖,對比犄角之間,“路至中央,北庭宗師趕得及,那我們也趕得及,屆時便是無掩護遭遇戰。
既在中間,大家都是一樣的路途,我們有計劃,早作準備,對方卻是倉促而至,遭遇起來,仍舊是我們占優!且先行軍中,本就有未曾泄露自身氣機的臻象高手埋伏。”
“原來如此。”
梁渠眸光閃動。
眼下那多高手,竟不是全部!
他回頭觀望周圍,雪原上,一位位高手氣機澎湃而上,氣血激蕩,宛若人間小火爐,令人心生震撼。
此間臻象宗師上百有餘,或坐或站,或修行或警戒,幾有烏泱之感。
除此之外,又混雜有大妖一十二頭,領頭三隻鐵皮野豬,獠牙尖長,同金毛虎手下的山豬相似,頭頂非凡鋼甲盔,用以攻城掠地。
餘下又有猛虎,靈鹿乃至龍種麟獸,小鳳鳥翱翔天際。
梁渠生出肅穆。
對比江淮,此前河泊所對付鬼母教支脈,根本稱不上規模作戰,一次精英斬首行動罷,小隊特種兵。
梁渠觀察周圍人的同時,周圍人亦在觀察梁渠。
無他。
梁渠登場時,正站在大將軍賀寧遠身旁,隻不過麵覆玄甲,瞧不出容貌。
此次行動教人意外,定有緣由。
問題多半出在此人身上。
場內高手多不假,北庭一樣不少,屆時彼此對峙、試探,實際勝負僅看“一角”。
能撬開萬事大吉。
撬不開……
無功而返實為萬幸。
埋葬雪原方為常態。
“緊張?”楊許問。
“些許。”梁渠握緊韁繩。
大規模作戰完全不同,複雜程度能上升有好幾個量級。
三日時間,除去修行,他常常翻看賀寧遠送來的情報信息。
需要注意的遠遠不止八獸。
旁的不談。
除開北庭八獸,朔方台內另有一位二境臻象,神通玄奇,凡是目光所及,對敵之人反應,速度會下降一至二成,無法抵抗,且影響範圍極大。
倘若始終被影響還好,就怕節奏打的正好,突然被人來一下,手忙腳亂剛適應,又突然消失,再身經百戰的人也不免會被影響。
總而言之。
意外性非常大。
好在北庭強盛不假大順更不是軟柿子,類似的神通手段河源府同樣有。
大家互套buff,頂著各種意外性交手。
戰場絞肉機。
誰都有可能死!
深呼吸幾次。
梁渠閉目,精神下沉。
楊許見狀不再言語。
他也緊張。
渦宮。
大河狸出品宅院浸泡水中。
宅院上方。
“不能動”、圓頭、拳頭、阿威、獺獺開等獸圍成一圈。
圓圈中心,肥鯰魚揮舞雙須,雙鰭叉腰,正大聲斥小蜃龍,大談為臣之道,何謂浮萍漂舞之處,水亦涓涓不息,又羅列奸臣十宗罪,禍國殃民,千餓殍,小蜃龍夾緊尾巴,敢怒不敢言。
“阿肥,準備好了?”
聲音浩浩傳來。
肥鯰魚神色一肅,抬頭挺胸,原地立正,麵上得意洋洋。
小蜃龍龍爪撓臉,無比抓狂。
可惡的肥仔!
黑!
奸!
胖!
為往上爬,無所不用其極!
自打十氣合一,有臻象戰力,小蜃龍一躍成為水獸老大,好不得意。
誰知歲月如流,美好的生活曇花一現,一瀉千……
【渦宮:收容統禦之獸,得水獸加持。】
經由考慮。
梁渠決定把阿肥提升至大妖!
渦宮加持,本為部分,幾獸處於狩虎之境,提升有,但不多。
大妖不同。
此亦是大戰之前,除開應龍紋,梁渠能想到的盡快提升自己的唯一辦法。
上回月泉寺內探查,阿肥差有三十萬。
半年過去,三十萬減少到二十三萬!
二十三萬並非遙不可及。
他當即讓肥鯰魚去騙……咳……是去蛙族預支了一波工程款,又尋蛙王透支寶魚二條,合計精華五萬。
再尋大淮軍統領鱗竭,提前要兩年薪俸,用以修行突破,黑先鋒地位不凡,一月工資為兩條上等寶魚,一份上等寶植……精華三千,合計精華八萬。
作為蛟龍認證,江淮唯一大詩魚,黑先鋒開口,鱗竭自無不可,尤其獲知肥鯰魚將要突破,十
分熱情,自借上等寶魚二十條,且是上等寶魚中的中品,用以交好拉攏,合計精華三萬六千。
肥鯰魚再去第二老家,刺豚族內,問族長刺棘要有十條上等,二十條中等,三百條下等寶魚,三份寶植,合計精華四萬六。
林林總總,背負上巨額欠款,僅餘下兩萬三千的缺口。
但還是不夠!
【水澤精華:一萬三千一百點。】
海坊主的血獅寶魚,品級極高,一條能有八千精華,同大師兄楊許分食完寶魚,梁渠手中精華從九千上漲到一萬三,仍缺一萬!
好在肥鯰魚威望極高,總攬前哨峽穀工程,聽聞頂頭上司要閉關修行。
三天時間內,一眾精怪紛紛前來討好,送上下等寶魚,下等寶植,品級低微,架不住數量繁多!
溝通澤鼎。
【可消耗一萬一千三百點水澤精華,使虎蛟鯰進化為墨虎蛟鯰。】
足以覆蓋!
心念一動。
澤鼎內再度幹涸,一萬多精華洶湧而出!
【水澤精華:1824】
肥鯰魚隻覺身體內湧出熱流,無比舒坦,金光蔓延包裹,即將成繭之際,肥鯰魚向小蜃龍投去一個得意目光。
小蜃龍無非有大妖戰力,可它凶牙將,即將化
身大妖!
天神就是唯一的太陽!
它即是太陽唯一的,
肱!
股!
“可惡啊! ”
小蜃龍鳧水翻滾,仿佛又回到昔日的小白蟲,一拱一拱。
娥英姐不在身邊,無人庇佑。
阿肥晉升之前便耀武揚威,晉升之後肯定要重拳出擊。
它也好想學土木。
一個黑霧,一個白霧,為什自己沒有這方麵的天賦。
太掙精華了!
金光耀耀。
餘下水獸目露羨慕。
此次進化時間比此前都要漫長。
“幸好阿肥出場刺豚族便已是妖獸巔峰,不至惹魚懷疑。”
梁渠修行之快,駭人聽聞,成為大順難以突破的紀錄。
他麾下的幾頭水獸不遑多讓,全是和他一塊起於微末。
也就是蛙族蛙王不太關注,沒這方麵意識,蛟龍刺豚那邊,出場就是妖獸,無非覺得巧合了些,
拉攏到一頭將要晉升的巔峰妖獸。
足足一刻多鍾。
渦宮外的梁渠已然同先鋒軍匯合,跨過奔馬軍團,再向朔方台去。
赤山馬背上,梁渠能體會到自身體力的加強。
三百八十三倍氣海,儼然增加到三百八十五!且不止!
距離朔方台僅餘三十,綿延的城牆出現在視野盡頭。
朔方台內的高手早早做好準備,甚至憑借部分神通手段,三十已然在攻擊範圍之內,隻是首領不下令,不好貿然出手而已。
恰此刻。
砰!
渦宮內金光轟然炸裂。
三百八十五倍氣海,再漲到三百九十!
沒有妖獸三劫。
一頭瀟灑威武的大妖橫空出世!
天賦改易。
神通乍現。
未待梁渠好好觀察,澤鼎震顫。
【可於統禦水獸天賦神通中擇其一加持。】
【可加持神通:揮毫潑墨】
【揮毫潑墨:同化外界環境,顯作“山水畫墨”,縱尾躍入其中,肆意塗改,縱情筆畫增山添水,挖坑聚湖。】
【可消耗一條靈魚蘊養渦宮,增添一個神通加持數目】
居然能單獨加持神通!
“加持!”
梁渠大喜過望,沒有絲毫猶豫,即刻選擇加持。
阿肥提供的氣海增幅不大,畢竟隻是一頭一境大妖,擁有一個神通。
最大收獲便是這個神通加持!
頃刻間。
梁渠感覺自身再多出一種天賦能力,如臂使指,仿佛能放出黑霧,同化周遭環境,肆意改造。
強度沒有神通那誇張,猜測應當比阿肥妖獸時要強,又弱於它此刻的神通。
隻是梁渠沒想到,阿肥最先選擇凝練的神通會是【揮毫潑墨】。
他分明記得肥鯰魚有一個【聚散無形】的天賦,致命關頭,化作“墨霧”,大幅減少敵人傷害,弱化周身要害,亦可衝撞敵人,以墨霧侵蝕,造成殺傷。
這個天賦變作神通,保命神技!
稍作溝通。
阿肥揮舞雙須。
梁渠明白了它的想法。
【揮毫潑墨】是阿肥給蛙族、蛟龍打灰的根本,變作神通,打灰能力肯定更上一層樓!
寶魚、寶植多多的賺。
利滾利滾利。
二境三境,鰭到擒來!
第二神通再用【聚散無形】不遲。
梁渠:“……”
大戰在即,顧不得太多。
梁渠收斂精神,眺望遠處綿延城牆,控製幾條“水蛇”,順凍土縫隙鑽入地下,感知地下河流的範圍和分布。
少頃。
梁渠靠向賀寧遠,低言幾句。
賀寧遠目露詫異: “能做到?北庭留人手段極多,且有感知神通,待地下,未必不會教人發現。”
“試一試,不成功我也八成能跑。”
賀寧遠稍作思索,揮揮手臂。
“掩護!”
周遭狩虎圍攏。
餘者繼續向前。
梁渠落到地上,來到某個方位,腳下黑霧彌漫,不到半刻鍾,同化成黑霧,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悄無聲息地形成洞穴。
直直落下。
噗通!
水聲綿延。
暗無天日。
梁渠向前閃爍,拔出伏波,暗暗蓄力,然不待揮出【斬蛟】。
一股危險氣機鎖定梁渠。
轟!
岩石崩裂,天光大亮。
城牆之上。
北庭宗師凝視汩汩噴湧的流水,放下手中人高大弓,望向身旁同伴。
其人搖頭,示意未有命中。
“好生厲害的感知!”
梁渠閃爍回原地。
正思索要不要放棄此次偷襲。
天上爆發呼嘯。
地麵轟然震蕩。
鑽出洞穴,漫天箭痕撕裂天空,染作血紅。
“登城!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