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5章 垂釣刑無缺

    從這幽暗之海底層發現的現象來看，似乎玄黃界有著極高的“可塑性”。處在仙墟旁近萬載，長時間的熏陶之下，使得它即便已經遠離了仙墟。但世界本身卻尚沒有從“仙墟”的影響中恢複過來。

    “玄黃眾生靈性的析出，預估還會持續個百十年才會徹底扭轉過來。”

    “這點靈性的減少，實則對天賦中低層的那群人而言，影響不大。因為他們修行所能達到的上限，就在那。缺不缺少這點，都無關痛癢。反而越是天驕，就越要保持自身的完整。這個道理，跟大法師被我斬盡靈性後化石，是一樣的。”

    李凡在如今空蕩蕩的幽暗之海內布置了一個陣法，用來收集這些析出的無形靈性物質。一部分用來自己研究以外，另一部分則是用以培養玄黃界天賦最上乘者。

    以道湮融萬相的計劃，因為大法師的饋贈起了一個好頭。但在今後幾乎很難找到像這般不勞而獲、卻能無損吞噬諸多道則的機會了。而李凡自己一個個感悟，卻又實在太慢。

    仰仗玄黃界諸多天驕，則是最好的選擇了。

    還未證得半仙之際，李凡就曾借助玄黃天驕悟道。如今不過是重操舊業罷了。

    “隻是玄黃界的天道，乃是殘缺狀態。不說跟【原初】可能性中完整的相比，就連至暗星海內呈現的道則都遠遠不如。”

    “卻又不便擅離了高牆內這處安全屋……”

    李凡心中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

    一道身影，出現在高牆之外的湮滅地中。卻是李凡借助守丘公虛影的力量所形成的一道化身。

    同樣是以道網投影所構築的身軀。

    不過這身影本就是用來“鋪路”的，也就沒有祭煉出血肉，隻是純粹的能量形態。

    朝著湮滅地外不斷飛遁，當距離高牆達到一定的程度後，忽的止住：“這，就是守丘公虛影力量所能觸及的最大範圍了。嗯……還沒有離開湮滅地，依舊處在大道凋敝之地的範圍之內。”

    身影感受，繼續朝著前方徐徐飛行。不斷從身影中飛出一縷縷絲線，宛若道網之弦。在黯淡的星空中，編織成了一條【道】路。

    好似為高牆內的守丘公虛影，打造了一條觸手。讓其力量得以在星空之外延續。

    當然，這並不是李凡最主要的目的。

    若是不顧高牆之上的道湮，強行增大守丘虛影的調用的話，李凡本就能將虛影的力量延伸至此。

    最主要的，還是通過這條【道】路，來完善高牆內殘缺的大道。

    大道之路無限延伸，終於出了湮滅地。跟朔星海完成了聯通。

    李凡原本還在思索著，該如何躲避朔星海道網的注意。但一番仔細觀察下，卻發現朔星海的【道網】，竟然收縮遠離了些此處邊陲星域。

    遙望觀察之下，並沒有發現道網遭受重創的跡象。反倒是比起之前，更加的明亮、深不可測。

    “應該是，為了給我扮演的這位不知名姓的仙帝點麵子。”

    雖是客套之舉，卻無形間方便了李凡。感受著朔星海內，相較而言留存還尚完整的諸天大道，身影中一道道光線分離開來。

    宛若有一雙靈巧至極的手在快速編織，不過幾息之間，一張微型道網、便已經在星空中成型。

    跟朔星海那張真正的道網相比，這張微型之網顯得是那般的稀疏、殘破不堪。蓋因其中作為支撐的，全都是李凡體內的諸多墨殺道相。

    也虧得大法師枯坐萬年的積累，否則光憑李凡一人之領悟，還不見得能夠編織起這張網來。

    微型道網隻是個引子，負責將朔星海內的完整大道，接引至高牆內。

    轉路為網，則是為了加快接引的效率罷了。

    李凡並不貪心，微型道網隻占據了湮滅地外的一小部分星空，就停止了擴張。

    “如此效率，也足夠了。”

    心神微動，一念之間便返回了玄黃界內。在玄黃界上空的這頭，又編織了一張道網。

    來自高牆外的完整大道氣息，逐漸從道網中流露。

    為玄黃界，乃至整片的至暗星海，注入活力。

    不似簡單粗暴的用生機、仙力彌補，而是從內本質，修複遭受道湮後的千瘡百孔。雖然其本質是拆東牆補西牆，但對於高牆內的這片星域來說，卻無異於“再造”。

    來自玄黃界天道，以及至暗星海本源真意的絲絲感激意識，由然生出。

    祂們不約而同的，來到了李凡身影所化的這張道網之旁。如饑似渴的吸取外界的“完整”大道。

    以感官可以察覺的速度，這片幹涸萬年的星空中，開始變得充盈起來。

    【原初】可能性的大背景，依然是道湮之劫威脅下的末世。總量不變，哪的大道變得豐盈，就一定有某處，開始變得枯竭。

    為了盡量拖慢外界發現自己小動作的時間，聯通進行了一會，李凡就主動將通路給關閉了。

    沒有理會玄黃界與至暗星海因之產生的諸多意念，李凡獨自沉浸在對高牆外大道的感悟之中。

    以身為【道】路，主動接納諸天大道。所看所感所悟，跟以往身為凡俗個體時，截然不同。

    李凡更加容易的看清楚了，大道中的那些一個個孔洞。

    原本應有【道】的位置，卻因為種種原因而空缺。令人感到無比的觸目驚心。

    雖跟遭受道湮的至暗星海內相比，高牆內大道顯得“生機勃勃”。

    李凡卻在這生機背後，看出了日暮西山之感。就像垂垂老翁，衰老虛弱之象盡顯。

    “我這張微型道網都看得這般清楚。朔星海那幫人對現狀又怎可能沒有察覺！”李凡心中不由冷笑。

    他遠遠眺望著不遠處的鄰居，那張龐大而晦暗的道網。

    跟真仙達成合作的進展，似乎進行的並不是太順利。比起之前李凡窺探時，也隻多了三五承道虛影。也不知是那些殘存真仙不願，還是剩餘的真仙數量太少。

    李凡也暫時沒有閑功夫去管他們。而是全力消化這次至暗星海內的收獲。

    將饑仙天柱過往記憶慢慢剝離，李不仁以道湮萬相構築血肉真身，借助玄黃眾生感悟星海大道……

    李凡接下來要處在一段長時間的積累發育期中。

    也幸好高牆的存在，至暗星海乃是一處天然的密室。不用擔心被外界所打擾。

    時間緩緩流逝。

    至暗星海，不再黯淡。星星點點的生命光芒，開始在各個角落中湧現。

    而在至暗星海之下的窪地暗河中，也是這種變化首先凸顯的地方。

    暗河最低處，平靜了許久的生機暗河，再度變得轟鳴咆哮起來。來自星海各地抽取的點滴生機，匯聚成河，朝著此處注入。

    那沸騰磅的生機，因之吸引了暗河內的一個存在。

    正是饑仙證道無名之時的波動，被窪地暗河所記錄下而形成的【無名仙之影】。

    跟饑仙本人並無任何的相似之處，隻是一道鬼魅般的黑影。

    它自身處在無知無識的狀態之中，自誕生那時起，就一直靜靜矗立。直到暗河內生機盈沸，它才本能的被吸引至生機最旺盛之處。

    如同長鯨吸水，無名仙之影將濺溢的生機，全都吸入自己口中。

    原本稀薄、似乎隨時都會散去的影像，逐漸變得穩固下來。

    立足生機暗河邊許久，黑影已經變得跟真人無異。

    但在完成了這一切後，它卻沒有了下一步的舉動。仿佛失去了使命般，隻是像之前那樣，靜靜矗立在轟鳴咆哮的暗河之旁。

    而暗中窺視這道身影的李凡意念，也十分有耐心的繼續等待。

    敵不動，我不動。

    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在沒有完全解決掉至暗星海內的隱憂之前，李凡又怎可能安心閉關。

    現在整個至暗星海，隱患可以說盡除。

    除了釣魚池他暫時還不想處理之外，也就是這地下暗黑內新誕生的無名仙之影了。

    早就留下了一絲神念監視，身影的異動也自然沒有逃出他的掌控。

    無名仙之影，畢竟不是真正的生命。

    無法維係住汲取的生機不散。

    如石像般矗立中，生機也慢慢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在減弱。

    似乎無法再忍受生機的流散，一道暗藏的光影，終於有所動作了。

    一具殘缺不全，仿佛遭受嚴重的時光侵蝕的麵具，自地下暗河深處，疾馳而來。

    直奔無名仙之影。

    衝入身影後，宛若失了智的野獸，橫衝直撞。引得身影動蕩不止。

    在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中，身影的波動慢慢平複。

    而那麵具，也隨之戴在了無名仙的身影上。

    他看了看不遠處的匯聚的龐大生機，內心湧起一陣貪婪。

    微微張口，就要將其全部吸入體內。

    就在這時……

    一隻手忽的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哪來的毛賊。”

    “敢偷孤的東西。”聲音淡然，不怒自威。

    身影頓時僵住，本能的想要逃跑，卻發現似有連綿群山壓在了自己肩頭。

    根本動彈不得！

    “可恨！畢竟是別人道影，若是自己身軀……”他來不及細想，卻隻覺一陣天旋地轉，自己已經被捉拿到了一處莫名的空間之中。

    兩根通天石柱，在前方孤零零的屹立著。

    身影看著石柱，心中忽的湧起一陣不詳的預感。

    “那是……”

    那的辨別之後，身影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

    他當然認得眼前的究竟是何物，正是因為昔日懼怕成為柱中之仙，他才花費大代價、悄悄派一具化身潛入下界。以求避禍之法。

    不想劫難來的如此猝不及防。在那滔天道湮之劫麵前，本尊即便有偌大神通，也隻是徒呼奈何，化作飛灰。道湮的侵襲，甚至還波及到了分身。

    幾乎神形俱滅，隻留一點殘念。動彈不得，隻得孤寂的停留在這片他自己開鑿的生機暗河之中。

    “若不是當初為了防止被人發現，完全屏蔽了分身自我意識。也不至於落入此等淒慘境地。”躺在暗河中的許多年，他都暗自感慨著。

    不過相較於在仙界大劫中葬身的無數真仙以及那位【天羅】仙帝，自己還能有意念留存，相較而言、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原本隻能慢慢積蓄，恢複力量。祈禱著自己在能動之前，道湮之劫沒有波及下來。

    直到前不久，他察覺到了上方無名真仙證道的波動。

    沒想到仙界滅絕後的這多年，還會有新的無名真仙誕生。他心中是又驚又怕又喜。

    喜的是，或許仙界沒有完全滅絕。否則這位無名真仙又是從何而來？

    怕的是對方發現自己。

    雖然自己已經隻剩下了些許殘軀，過往記憶已經斑駁不全。

    但畢竟曾是無名。

    若是對方起了貪念，將自己一把吞噬、煉化了……

    忐忑猶豫中，他最終還是選擇賭上一把。

    將自己積蓄的全部力量調用，激活了開辟的地下暗河中的生靈之形。

    將那位證道的無名仙之影給記錄下來。

    “我可憑此道影，扭轉困局！”

    一想到自己終於能夠重獲新生，他就有些恍惚。

    這萬年來的經曆，實在有些太過折磨了。

    奮力一搏，將所有積蓄的力量全都用掉之後，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虛弱之中。

    甚至連上方無名真仙的動靜都無法感應到了。

    但遠遠看著那道自己打造的無名真仙之影，他感到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地生機匯聚無數。再等些日子，等我能活動了。將道影操縱著，生機盡數吸取。逃離這個鬼地方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他計劃的很好。

    而似乎他是時來運轉了，平靜了許久的生機暗河，突然變的洶湧起來。

    不僅僅隻是生機。

    還有大道充盈之相！

    這對他這位陷入絕境的無名真仙來說，更加重要。

    雖然無名真仙的本體已經消失在道湮之中，但畢竟對大道的感悟還在。

    汲取生機道則，他幾乎能在瞬息之間就能傷勢盡複。不說回歸無名之境，起碼重新接入無限海、回複真仙實力，應該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