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破滅後，隻留淤積真靈於虛界中。吾等逆流橫渡時，皆已經目睹此種真靈數量，浩瀚無垠、無邊無際。”
“這還隻是山海一次輪回漫長生命中，微不足道的其中一小部分。百次、千次，乃至成千上萬次輪回所累積呢？”
“恐怕當成難以想象，宛若無限！”道德徐徐說出了自身猜測。
李凡霎時間便想到上一世，自己發動還真後、仍然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清醒。於是察覺到了自身無限靈性在這個過程中，似乎在被一直消耗之事。本能反駁道：“山海重現，需要真靈為媒介。淤積真靈，恐怕是隨著還真發動而被用來重塑山海了。我先前經曆，便是最好佐證！”
麵對李凡信誓旦旦的話，守丘跟道德沉默思考了一陣，隨後仿佛想到一處，無聲笑了笑。
“你們倆笑什？”李凡最初有些納悶，不過在感應到他們心中所想後，神情也變得有些奇怪起來。
不顧李凡已經知曉，守丘仍搖頭說道：“凡道友啊凡道友，你之所以覺得自己體內真靈被消耗掉，是因為在橫渡過程中越來越疲憊。”
“那有沒有可能……”
“除了被抽取的消耗會導致虛弱感之外，大量吸取山海淤積真靈，以致於超出身體極限。同樣會產生類似的感覺？”守丘跟道德二人皆盯著李凡。
“否則，以你無限真靈之底蘊，若真被抽空。又豈能輕易恢複過來？”
“況且，真假大道、神通無上。重塑山海，又何須再借所謂淤積真靈？”
“孤星降世，必定吞沒萬物。縱使虛界、淤積真靈也
不例外。還真發動橫渡至時光之末的過程，也是一路收集真靈的過程。以你如今實力，短時間內無形接受如此數量的真靈，定然難以承受。”
李凡本能皺眉反駁：“荒謬，吃撐跟餓死，我怎會分不清楚！至於真假大道……”
話語頓了頓，李凡竟然覺得對方說的也有些道理。
但出於天生的多疑，李凡還是很快將這絲認同感拋之腦後。
眯著眼睛，打量守丘跟道德，李凡心中隱隱緩過神來。因為過去之李凡跟自己實則是同一人，故而同心同德的守丘跟道德，也就沒有將其當做“外人”看待。
加之其表現出來的高尚存在，便使得守丘、道德，總以至善之慈悲去揣測過去李凡的一切所作所為。
這一點倒是跟李凡截然相反。
醒悟過來後的李凡，也沒有選擇繼續爭辯。
“此事倒是不難驗證，下一次發動還真之時，我再睜大眼睛看著便是。”
“此世經曆三聖千億歲月洗禮，又目睹了山海無數次輪回。我之承受能力，又上一層樓。定不會再像上一世般，渾渾噩噩了。”李凡沉聲道。
守丘跟道德俱是點頭。
三人默契跳過，不再糾結此事。
“那再來說說，救世先救己吧。”
這五字，明顯是過去之李凡對現在自己的交代。
也並沒有什特別玄機，就是字麵意思。
想要拯救山海，那就先救自己。
“凡道友過去，心係山海。為了救世，有時候往往會在自己跟山海之間做出抉擇時，會多偏向山海一些。”
“所謂本性難改，以他如此高尚品行，縱使輪回萬千、恐怕有些事，都永遠不會做。這也使得，山海曆經
無數次輪回，並非所有的可能性。或許生機，便應在現如今凡道友身上！”守丘公點評道。
“如何力挽狂瀾，最終都阻止不了孤星降世。想要拯救山海，便要與星爭輝。甚至將其擊潰。”
“但……”
思索沉默了許久，道德這才繼續說下去。
“想要在維持山海存在的情況下，去跟星相爭，或許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之事。”
“山海分神，而後歸星。吾等修士，又是源起山海。想要跳出自身所屬，一邊拯救山海、一邊與星相爭。恐怕當年真神來了，都做不到。”
道德的話，則是給了李凡啟發。
宛若一道閃電劈過，他心中恍然：“山海與星，此消彼長。想要阻止山海歸星，要回到分神之初，取而代也。要……”
“在星吞沒山海之前，搶先一步，將山海納入囊中。”
“山海不在，而我在。而後我對星。”
“這便是所謂，救世先救己？”李凡眼中閃過一絲奇異光澤。
隱約窺見了李凡心中無數一閃而過的畫麵，以及他那怦然心動的情緒。守丘跟道德既不出聲讚同，也沒有出言反對。
隻是默不作聲。
先不提，就算吞沒山海後，是不是真的能跟星一較高下。
就算李凡真勝了……
吞山海、滅孤星，這一切達成後的李凡，究竟會變成何等模樣，已然完全超出了所能想象的範疇。
又如何確定，他最終仍會選擇“救世”呢？
無可算也，無可知也。
無可奈何也。
但卻是，嚐試了無數次輪回、始終失敗。沒有辦法之下，唯一的辦法了。
值此刻，守丘跟道德竟是隱隱有些能夠感受到當初李凡做出如此抉擇時，究竟是何等糾結了。
李凡自然能感受到另外二人心中的想法。
他哂笑了聲：“兩位倒是想的比我還遠。吞山噬海，星口奪食，又豈是這好吞的？”
“別提星了。三聖，乃至山海之初諸聖這一關，我目前都過不了。難不成我打著救世的名號行吞噬之舉，他們就會乖乖認命了？就你李凡一人行得，我偏行不得？”
“到最後，還是要憑修為說話的。”
不得不說，李凡此言極有道理。
守丘跟道德仔細再一思忖，有些回過味來，感歎道：“是吾等觀曾經凡道友所做所為，由內心自發認定凡道友乃是山海唯一救世主。無條件的相信，即便你要行吞山噬海之舉，吾等也會支持。”
“至於旁人，的確不會似吾等這般。”
“除非……”
“將山海眾生，皆納入璿璣環中，共享同心同德之事！”守丘倏然冒出這一句。
就連李凡，聽聞此言的瞬間也不由心中一跳。
以他性情，本是絕不可能跟旁人共享自己內心的。
但在機緣巧合之下，有了首次嚐試。
嚐到甜頭並且察覺對自身並無害處之後，方才屢屢為之。
不過三人同心同德，已經是現在李凡所能接受的極限了。
似守丘這般，向山海全部生靈敞開自己心扉之事，則是想都沒有想過。
“守丘道友是不是有些太極端了。”
“生靈何止億萬，變數實在太多。”李凡悶聲說道。
守丘卻並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越想眼神越是明亮。
“品行越是高尚，越是能感受到過去凡道友之偉大。吾相信，縱使山海間尋常生靈，在感受到曾經山海中所發生一切後，應該都會能理解、而後做出正確選擇的。至於那些冥頑不靈者……”
“難阻大勢！”
道德也重重跟了一句：“細細想來，的確可行！”
守丘又道：“若非三聖璿璣環桎梏，山海聖者又豈會同心協力？吾等計劃，也不過效仿三聖故事罷了。隻不過，吾等欲所造同心環，規模還要遠在璿璣環之上。吾等之寄托，也遠在三聖之上！”
“若非有更大同心環籠罩山海，山海眾生又如何會為自身存亡而心向一處？”
守丘跟道德目光灼灼，看著李凡。
眼睛滿是不加掩飾的狂熱。
李凡自然知道，這狂熱並不是對自己的。
而是在同心同德作用下，對過去那個救世聖人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過去之我的所作所為，無限接近守丘、道德二人理想中的自己。雖不能至，心向往之。卻在璿璣環作用下，感同身受了一把。自然會更加無限認可。”
守丘跟道德短時間內的變化，堪稱詭譎。
實則也在情理之中。
究其根本，還是曾經那個李凡，實在太過強大。所行諸事，也實在太過傳奇。哪怕身死念消後，隻憑曾經事跡，也能號令影響諸聖。
“不過那又如何？”
“如今山海存亡，還不是得靠我。”李凡心中冷哼一聲。
“細細想來，守丘跟道德的計劃，或許當真可行。”
“隻不過，需從長計議。”
“大道歸真殿堂，竊機、索、山海奇運……”
李凡腦海中，萬千念頭推衍變化。
諸聖正在通力合作，力求從虛界大軍的威逼之下複聯、拯救山海。
他們卻絲毫沒有察覺，自身隊伍內三聖、還是極其重要的三聖，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
雖已經隱隱有了計劃，但李凡卻不敢泄露分毫。
他十分清楚，隻要不是以同心同德的方式暴露自身內心所思所想，那他立刻便要成為山海公敵！
曾經過去自己的無數記憶積累，也要成為別人眼中的珍寶。
實力還遠不夠執行計劃，需要繼續蟄伏。
“不過或許可以開始考慮，增加點同心同德人選了。”
在目睹了守丘、道德的前後變化後，李凡又看向身邊尚未成聖的墨永歌，若有所思道。
“選人，一定要慎重。”
“似守丘道德這般，自發心係山海是最低要求。”
“最好還是，曾經跟過去之我並肩作戰過、品性已經得到驗證的。”
從種種方麵來考慮，墨永歌無疑是極為合適人選。
能夠給李凡留下模糊的記憶，墨永歌自然不簡單。
可以說是曾經李凡的忠誠追隨者跟戰友，生死不棄。
以【歌】證道，渺渺之音、回蕩於破碎山海間，振奮激勵道心。使得諸聖絕境之下，依然永不言棄，奮力而戰。
眼下墨永歌雖尚未成聖，但有李凡相助，已經是板上釘釘之事。
“唯一麻煩的，是同心同德道理，乃是源自三聖璿璣環。”
“真正同心者，唯有最先入座三聖。其餘後來者，最多也隻是受到潛移默化影響。”
“三聖可互為一體。但跟山海間其他生靈，卻有天然間隙，自是不可能真同心同德。而我卻不同。”
“想要萬無一失，唯有所選之人，與我真正同心！”
李凡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璿璣環奧妙非常，當初破解之時，已經是千難萬難。如今想要再於其基礎上，改弦更張……”
“非明悟其理而不可為也。”
李凡並沒有被過去那個自己所迷糊了心誌。
他依然對自身的實力有著十分清晰的認知。
“以我現在對璿璣環的領悟，哪怕再加上守丘、道德，恐怕也未必能在璿璣環中再加一位。”
“解鈴還須係鈴人。想要達成目的，還是要寄於三聖。”
“隻是該如何暗中推動呢？”
李凡看著虛界陰雲籠罩下，局勢越來越危急之山海。心中頓時有了個大概的想法。
“卻不可急躁，以免露出端倪。”
“跟過去之我相比，我所經曆的輪回次數，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大可徐徐圖之。”
當清楚了還真的真相後，對於其隨時會離自己而去的擔憂也就此消失不見了。
也就能更加穩妥的，去謀劃一切。
知行合一。
李凡所做，也正如他所想。
於山海中，繼續尋找點化聖者。
除了聖朝三人之外，又尋找到兩位可塑之才。
毫不吝嗇真靈，竭力幫其灌注。
甚至相較過去的應付差事，如今的李凡反而更加認真用心。
因為在他看來，這些新晉之聖將來極有可能是他的盟友。
真靈灌注的同時，李凡也在參悟著自己所調動的所謂真靈。
有了過去自己的記憶，對它們的認知也在悄然發生改變。
“淤積真靈，乃是山海破滅後的殘留。”
“而山海源於神。”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也是人之所以能成仙成聖的根本原因。”
“淤積真靈，跟生靈與生俱來真靈，實質並無區別。”
“也就是說，虛界道湮之災，對於【真靈】本身，毫無影響。”
“唯有孤星現世，方才能將它們抹去。”
“不過，究竟是抹去，還是吸收呢？”
李凡回想著當初所見那一幕，暗自思忖道。
曾經他有過，將自身體內所藏真靈全都放出的想法。
還真則是在察覺到瞬間，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警告。
“理論上來講，就算山海傾覆，也能以真假之變一念還之。”
“也就是說……”
“真靈洪流，甚至能影響還真對山海的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