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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師之道一一」

    「破境任務:夫畫者,成教化、助人倫、窮神變、測幽微,與六籍同功,四時並運,發於天然,非由述作。」

    「備注:世上的每一位藝術大師,都是截然不同的,那,請在繪畫之中,去找到屬於你的大師之道吧。」

    顧為經寫字間,抬起眼簾看了一眼係統麵板。

    當他的中國畫技法等級在幾個月前第一個達到職業畫家三階圓滿的時候,係統麵板上便出現了相應的任務提示。

    顧為經立刻就認出了係統麵板上這句如今他已經耳熟能詳的話語。

    它出自張彥遠的《曆代名畫錄》第一卷,第一章,第一句話,大意是說:繪畫這件事情呀,與教化和人倫相關,畫家探索自然萬物的奧妙變化,最終能夠將最幽邃,最細微的道理蘊藏於筆下。

    畫畫就像是六經,它就像是天地的四時變幻,它是自然最本真的真情流露一一這是在不是靠人為就能可以的編造出來的啊!

    這是係統麵板所給予顧為經的破境任務,也是有史以來最重要的任務,往日Lv.3升到Lv.4,Lv.4升到Lv.5或者Lv.6都是量變。而係統麵板一直都強調,Lv.6升到Lv.7,由職業畫家三階變為大師畫家一階,則是質變。

    這一刻。

    你便已經入室登堂,成為了真正的藝術名家中的一員,你已經不再去苦苦的模仿藝術潮流,你的名字已經變成了藝術的一部分。

    這同樣也是他所得到的最為含糊的破境任務。

    “發於天然,非有述作”一這都不能算是個正經的任務!

    任務要求的是明確清晰,有明確的目標,有明確的道路,能夠一步一步的向著目標前進。

    積跬步,然後至千。

    可是“它是自然最本真的真情流露,實在不是能夠編造的呀!”這句話到底能算是哪門子的任務啊?仿佛顧為經使足了精力,複習到深夜準備應付一場應試考試,隻要考試一過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考過了考試,他就是堂堂繪畫大師了,就是古往今來藝術名家們的一員了。

    多令人激動的事情!

    結果,開考的考試鈴聲一響,卷子發了下來,他拿起來一看,意識到那競然是一張白紙,上麵連一道題都沒有。顧為經小畫家舉起手問監考老師:“請問考題是什呢?”

    他是要寫議論文還是記敘文。

    請問他是要像元代王冕小朋友一樣畫梅花,還是要像文藝複興時期的達芬奇小朋友一樣去畫雞蛋呢?老師回答:“不好意思哈,考題是什……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係統給的備注提示也模糊極了,說了跟沒說一樣,仿佛問題的關鍵就是找到關鍵的問題,所謂成為大師畫家的關鍵,就是像畫家大師一樣畫畫。

    顧為經這幾個月以來的迷茫和逐漸加深的焦慮,也與這個破境任務有關。

    他失去了前進的目標。

    或者說,前進的目標就在眼前,在長時間持續不斷的努力過後。山殿的亭台樓閣全部都近在眼前,它終於不再被層層霧靄所籠罩。

    顧為經欣喜若狂的伸出手去,在指尖觸碰到九丈高的宏偉金絲楠木門的瞬間。

    一切化為雲煙消散。

    他抬起手。

    殿宇與樓閣又全部一一浮現,他仿佛能聽到屋內人的談笑和飲茶聲。

    這怎能不讓人困惑且迷茫呢?

    要是非常困難的任務,讀一百本書,畫上一萬幅畫,開多少多少個藝術展,一個一個來就行了,要是需要用海量的自由經驗值去堆,一點一點的去掙就行了。

    隻要有明確的題目可以做,有明確的答卷要求,顧為經隻需要努力就夠了。

    可它什都不要,要的是四時並運,發於天然。

    這恰恰才是最難的。

    這種看不到明確道路的等待折磨著顧為經,他知道自己沒有準備到特別好,可畫展在35周之後舉辦,在半年又三十五周後舉辦,或者一年又三十五周後舉辦。

    要是他始終卡在現在的水平上。

    那一它又有任何本質的區別?

    等待的意義在哪呢?

    他這位考試的學生坐在座位,看著教室懸掛著的時鍾一點一點的轉動,一個勁兒的對著麵前的白紙,拿著筆發呆。

    最終。

    三個月以後,顧為經隻能領悟出了一個道理。

    他可能參加了錯誤的考試,這不是藝術家考核,是霍格沃茲的考試。想要選拔的既不是達芬奇,也不是王冕,而是……

    神筆馬良!

    畫梅花或者畫雞蛋都不行,他得在紙麵上畫一條木船,跑去把水中摘月,鏡中取花。

    顧為經揮毫潑墨,在紙麵上一連寫了七個“靜”字。

    七個靜字仿佛汲取了顧為經全部的勁力,最後隨著豎構的一提,毛筆重重的頓在紙張的邊角之上,泅出了一大行的墨跡。

    曹軒自己的字一定程度上受到了顏真卿的影響。

    他讓顧為經練字的時候,則建議顧為經去學歐陽詢,歐陽詢的作品最重結構,法度森嚴,方勁瘦硬。歐體的楷書尤其注重章法,學歐陽詢,既是對性格的磨煉,同樣能很好的強化用筆的能力。

    顧為經原本就有很不錯的軟筆功底。

    想要從頭到尾的再練一遍,不被以往的用筆時的習慣癖好遷著走,明確的章法就很重要。

    每一天。

    按照習慣,顧為經都會從頭到尾的臨摹一頁拓本書上的《九成宮醴泉銘》。《九成宮醴泉銘》總共24行,每行50個字左右。

    每天寫幾十個字,大約一個月的時間,就能把它從頭到尾的全部都臨上一遍。

    今天他的心情不好,再加上畫展的事情實在是緊。

    顧為經原本今天不想寫了。

    他看著這七個“靜”字,想到了臨別時曹軒所說的話。

    “要藝術的生活。”

    他的老師的話總是對的。

    顧為經猶豫了一下,又拿起毛筆,認認真真的寫了一篇大字。

    寫完之後,顧為經瞅瞅自己身前的大字,他想起了臨別時伊蓮娜小姐所說的話。

    “有些事情,不是你裝模作樣的把時間花了,然後鼓鼓掌,就有意義,有收獲的。”

    他的經紀人所說的話總是對的。

    不是他在紙上一連寫了七個“靜”字,就真的能安靜了下來。也不是在他靜不下來的時候,裝模作樣的在紙上臨一個字帖,就能有所收獲的。

    道理他都懂。

    正的,反的,來來回回,各種理論,他都努力的在學,顧為經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可他還是很迷茫。

    “大概,爺爺每天被自己逼著練畫的日子。他大概也是這樣的感受吧?”

    顧為經想道。

    他看了看時間,拿出手機,準備給老爺子去打視頻電話。

    “喵!喵,喵。”

    英倫三島。

    倫敦。

    某綠地花園。

    “哇!它真的太漂亮了,神駿,我不得不用這個詞來形容,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威風的貓。Mr.Gu,這位淑女就是您所說的“王?”

    “No,No,No,不是王。是Wang!”

    水彩畫板邊帶著一頂花呢軟帽的紳士更正著身邊女伴的發音重音。

    “Wang !”

    老紳士用力的汪汪的叫著。

    “Wang?”

    “對,它叫阿旺,是我家的貓。性格像我……或者說,像獅子。我一直教導我孫子,藝術創作最重要的就是要富有激情。養寵物也是一樣的道理,要養出像獅子一樣的貓。”

    “哦,這樣?”

    女伴輕輕捂住塗抹著唇膏的嘴。“要是別人,我會覺得是在自吹自擂,但若是您……”

    “若是我怎了?”

    一旁的紳士偷偷豎起了耳朵。

    “我願意去信一半。我相信……喜歡海明威的人一定富有剛強的勇氣,而且,您又是個那棒的藝術家。Mr.Gu.”

    “哈哈哈。”

    “我就把這當成是讚美了,金夫人。”紳士左手背在後麵,右手拿著畫筆,“但是……我要告訴你個秘密?水彩可不是我最擅長的畫法哦一”

    超大隻的狸花貓趴在公園的草坪的長桌上,一邊吃著肉罐頭,一邊以看傻帽的眼神看著身前的老騷貨。“喵!”

    它輕輕的叫了一聲。

    本宮乏了,老顧子上前伺候!

    就跟巴普洛夫訓練他的狗一樣,一邊的顧童祥立刻把水粉盤放到一邊,伸出手撓著它的耳根,阿旺慵懶的打了個哈欠。

    按摩手藝遠不如小顧子,菜就還得練。

    “這貓就這樣,養貓很麻煩的,看它這胖就知道了,我平常得花大功夫去照顧它。麻煩死了。”顧童祥歎了口氣。

    “可那怎辦呢?誰讓它黏我呢?”

    “顧先生,您真是一個有愛心的人。”旁邊上了年紀,長著一幅優雅端莊的臉的老夫人說道。“你想要再喂喂它?金太太。”

    “別叫我太太了,叫我金女士吧。我還覺得自己挺年輕的呢!”夫人用英語說道。

    顧童祥在一旁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

    我真酷!

    老顧同學給自己點了一個大大的讚。

    顧童祥上個月去了躺漢堡,得知孫子要籌備畫展,還可能要這段時間去一瞠巴黎,這段時間不回家以後,他就主動提出幫他把阿旺接過來照料。

    馬仕畫廊的環境很好,處於倫敦相對市中心的位置,在畫廊的辦公室窗戶向外看,遠遠地遍能看見泰晤士河上的倫敦眼,離這邊好幾家市立公園距離都不算遠。

    顧童祥很享受這種每天能跑出來,在花園作畫的感受。

    一個老頭子在這畫畫。

    路人看到了多少都會好奇的多問上兩句,而當別人在得知他是一位大型畫廊的簽約畫家之後,又會往往立刻在眼神露出仰慕的神情。

    上了年紀的老畫家,每天對著夕陽畫著晚霞,除了頭發有點禿以外,實在是太符合人們心目中對於Artist的想象了。

    自打顧童祥為自己的采風裝備清單,添上一隻粗格花呢軟帽之後,唯一的缺點,也頓時就變得不再是缺點了。

    老顧同學又發現。

    比起身邊的畫板更能吸引起路人的好奇的是……寵物。

    這家花園又專門的寵物脫敏道,每天都會有很多人帶著自家的寵物來散步。一隻足夠拉風的寵物,往往能吸引到無數人的主動攀談。

    老顧同學先去寵物商店轉了一圈,發現倫敦這有血統證書的貓貓狗狗,簡直貴的嚇人,而且,也太千篇一律了。

    別人養隻貴婦犬,他也養隻貴婦犬。

    不夠硬漢。

    不夠有性格。

    顧童祥考慮過養鸚鵡的可能性,考慮到培養鸚鵡會念海明威是個浩大的工程,不如他畫畫時在書架上架一本《非洲的青山》,養個大蜥蜴啥的出來溜,又太邪典了。

    於是心生一計,主動打著幫孫子照顧貓貓的名義,把阿旺帶了回來。

    海明威。

    硬。

    畫夕陽的老畫家。

    酷。

    帥氣的貓貓。

    拉風。

    海明威、畫夕陽的老畫家,外加上帥氣的貓貓。這三個元素全部湊到一起。又硬,又酷,又拉風。“簡直無敵。”

    上個月後和老楊匆匆灑淚一別之後,大畫家Mr.Gu已經又有些高手寂寞了。

    “Gu.先生,下個月是我的62歲生日。”金太太開口說道。

    “您的?”

    顧童祥麵露驚訝。

    “62歲?老天,我還以為,您最多隻有不到55歲呢。”

    “別這樣,我知道你是在奉承我。”老夫人不好意思的揮了揮手,嘴角還是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我能向您訂一張畫,用作紀念?當然……如果不是太貴的話。”

    “當然可以。”

    顧童祥拿著畫筆,點點頭。

    “您可以去上馬仕畫廊的官網,那有官方的經紀人負責這方麵的事情。您去說想要找顧先生就可以。當然,要告訴他是年長些的那個。因為我孫子也是馬仕畫廊的簽約畫家。我想大概要幾千鎊吧。”顧童祥畫著畫,解釋道:“我簽了合約的,所有作品銷售必須走馬仕畫廊的官方渠道。”

    老夫人點點頭。

    “好的。”

    “當然,這是買,還有另外一個選擇。”顧老頭先是秀了一下自家孫子,然後話風一轉。

    “我也可以直接送給您一幅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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