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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什遊戲?”

  瓶兒目光有些躲閃,離公子今日和往常不大一樣,像是換了個人。

  周邊還圍著一群侍女,有的負責撫琴,有的負責燒酒,有的負責削些靈果投喂……

  聞聲後,無不齊齊一滯,投來訝然目光。

  離公子看似玩世不恭,實際上在聽雨閣的時候,是個還算很正經的人。

  基本論的都是正事,很少有這種“遊戲”時間。

  今個兒跟雲山帝境的使者發生了那多事,他反倒有了性致?

  徐小受眯著狐狸眼,笑道:“一個幻想遊戲。”

  幻想……

  瓶兒小臉一下變得紅撲撲的。

  “公子,是什幻想遊戲呀,除了瓶兒,我們能參與嘛?”旁側侍女投喂過來一顆葡萄,眼神中帶有一絲殷切,看得出是個野心家。

  “可以呀,大家都參與進來,人多熱鬧。”

  徐小受很是大方,叼著葡萄,也不咽下,慢慢咀嚼著道:“你們,去過悲鳴帝境嗎?”

  七個人玩……

  還要幻想到悲鳴帝境中去玩……

  瓶兒雙手攥著衣袖,心情很是緊張,左右不敢張望,視野一下變得極為狹窄,隻剩下離公子那張英俊的麵孔,噴薄著迷人的芬芳。

  “沒有。”

  其餘侍女齊齊搖頭。

  她們生在寒宮帝境,在十六七歲花樣年華的時候,被聽雨閣選中。

  後續基本就往返於聽雨閣、靈址,以及老家之間,三點一線。

  別說出寒宮帝境了,就連自家帝境中的大部分山水美景,都不曾遊曆全過。

  “沒去過不要緊,說了‘幻想’嘛。”

  徐小受早有預料:“你們跟本公子也算是有些年頭了,平日大大小小的事,我沒怎避諱過,你們也都聽過。”

  “現在……”他一拍手,像在打板,望著眾侍女道:“從現在開始,是幻想時間。”

  侍女們緊張而期待的湊了過來。

  便聽離公子眯著眼,微笑說道:“想象一下,假如你們現在擁有了比肩聖帝的戰鬥力,要去悲鳴帝境挑戰強者,你最害怕的事情,是什?”

  啊?

  眾侍女一愣。

  離公子看著她們,表情認真,豎起一根手指:“每人隻說一件最害怕的事,不許多說。”

  “喔,是這個幻想呀……”

  瓶兒香肩微提,偷偷舒了一口氣,有些釋然,也有些失望。

  “那還能是什幻想?”徐小受聽到了這位的嘀咕,沒辦法,她靠得最近。

  話說,捶肩就捶肩,有必要跨坐在自己身上嗎?

  月宮離每天過的,都是些什糜爛的生活啊,這個該死的騷狐狸……

  眾侍女失望過後,很快也進入了遊戲節奏,各自開始“幻想”起來:

  “悲鳴帝境感覺陰森森的,好可怕,我最害怕的事,應該是他們那的好多小北……生命體了。”

  “怎說?”徐小受看向喂葡萄的少女。

  “離公子不是說了嘛,那有好多小北槐,都是大北槐在做的生命研究,有的人頭蛇身,有的獅臉植體,跟胡亂拚湊的一樣,想想都覺得好怕怕,嗚嗚嗚……”

  徐小受一愣。

  他想過北槐搞,沒想過北槐這搞,這確實有點惡心人了。

  “這有什可怕的,還嗚嗚嗚,不就是一些鬼獸嘛?”徐小受別過這位,“下一個。”

  “我我!”

  撫琴的少女在後方舉手,感覺這遊戲挺有意思的,怕自己的好點子被妹妹們先幻想去了:

  “我最怕的,是離公子說的,悲鳴帝境沒有一個活人,那些小北槐都是大北槐的意識體分身,就連植物,都有生命活性。”

  “就算是聖帝,走在悲鳴帝境的路上,應該也哪哪都是被窺視的感覺吧,我最受不了好多目光的注視,感覺這種最可怕!”

  她攥著拳頭,給自己加油打氣,分明已經幻想到進入悲鳴帝境曆練的階段了。

  這可怕?

  徐小受心說沒一個活人就離譜了吧?

  道穹蒼給桂折聖山的道部整成了全天機傀儡搭配,隻剩一個魚知溫,已經夠變態了。

  北槐這……

  整個悲鳴帝境?

  他還是個人嗎,那沒有他的族人嗎?

  “雙雙姐說的有道理呀,我也怕這個,離公子不是說,如果北劍仙當年沒有到雲山帝境去求劍,現在約莫也是個鬼獸寄體嗎?”燒酒的女子說著一激靈,“好壓抑、好難想象……”

  還真是將全部族人都煉了?

  徐小受還真不大清楚悲鳴帝境這隱私的事,道穹蒼好似都沒提過這細的東西。

  撫琴的雙雙一言引發眾議。

  侍女們七嘴八舌議論了起來,一個個深有同感,徐小受默默聽著。

  從她們嘴透出來的悲鳴帝境,他能架構出一個陰暗、壓抑、全是眼睛在注視般的煉獄景色。

  “最恐怖的東西,應該是大世槐吧?”

  靠右邊的侍女手上拿著洞簫,紅唇粉嫩嫩的,綠寶石般的大眼睛很漂亮:

  “離公子總說,悲鳴帝境倚大世槐而生,祖樹不滅,悲鳴不死。”

  “即便我為聖帝,以音波之術滅殺悲鳴所有大小北槐,隻要大世槐還有一絲活性,一切皆可從頭再來。”

  洞簫少女看著香香軟軟,話話外很有俠氣,好像真想為了悲鳴死去的族人出一口惡氣,要蕭殺北槐。

  隻不過話到最後,她又老氣橫秋一歎,如英雄落莫,撇著紅唇很不甘心:

  “但大世槐都和悲鳴帝境、和北槐融為一體了。”

  “要滅大世槐,就得覆滅整個悲鳴帝境,連帶著徹底滅殺北槐。”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還是不要去那個地方曆練好了。”

  她輕拍酥胸,好像已經在腦海打完激烈的一場聖帝之戰了,緊張兮兮道:“悲鳴真可怕,還好我不是生在悲鳴,還是寒宮帝境好。”

  悲鳴、北槐、大世槐……三者合一?

  徐小受若有所思,再加上北槐已是聖帝,這鬼地方著實有點惡心人了,還得是騙出來打好。

  別說洞簫少女,他都慶幸自己方才沒有直接選擇去悲鳴帝境逛一圈。

  說不得,盡人連死都難,直接給北槐本尊逮住,研究成鬼獸,煉成小北槐,之後用來對付自己。

  洞簫少女的話,又惹得旁側一陣鶯鶯燕燕,都極為讚同。

  其間,徐小受有聽到“生滅”、“輪回”等詞,北槐似乎主修的不止神魂之道。

  他的鬼獸研究,本質在於“輪回”?

  他竟試圖以神魂入道,以超越藥祖的“輪回”,去二為一,再減一為零,達到真正的超脫?

  真正的野心家原來在這……

  “都說到祖神了,那我也講講我的想法吧。”

  一直吊在眾女後方,鮮少插嘴,似是個沉默寡言的那位侍女出聲了。

  她身姿曼妙,婀娜窈窕,看得出來跟瓶兒這種青澀的,似剛來聽雨閣不久的有些不同。

  她該是有點閱曆了,也許聽過離公子嘴有關悲鳴更多的故事。

  “黛兒姐姐快說!”

  “啊,黛兒姐姐也有想法,雙雙好奇。”

  “離公子,黛兒姐最近都好少說話了,她肯定有心事,你有空開導開導她嘛……”

  徐小受看向這位黛兒。

  還別說,方才沒怎注意。

  現在他一眼就看出了這個黛兒,同周圍侍女有點小小的不同。

  “說來聽聽。”徐小受饒有興趣。

  黛兒淺施一禮,直入正題:“我為聖帝,入悲鳴帝境,則第一個害怕的,該是離公子提過的……死神!”

  徐小受眉頭一挑,示意繼續。

  “離公子不是懷疑過嘛,北槐做這些研究,要是受到了死神,也即鬼祖輪回之道的控製、影響。”

  “要,就是他找到了鬼祖意誌殘餘,並反製之,得到了輪回的本質,並且在嚐試超脫輪回。”

  “不論此二者如何,北槐都不可單以普通聖帝概括之,他的詭異程度,幾可臻至祖神級,乃至猶有過之。”

  徐小受心有一凜,嘴上卻是輕聲讚道:“你的幻想,比她們幾個,更有些深度……”

  其他女子們也不嫉妒。

  大家看著黛兒姐的目光都很崇拜,感覺隻有她才說到了離公子的心坎上。

  黛兒繼續說道:“離公子也曾講過,四大聖帝世家,哦,現在是三大……”

  “其餘三大聖帝世家,實際上對悲鳴的封鎖,也隻是一種象征意義上的封鎖。”

  “根本原因北槐不出,在於北槐自己不想出。”

  她一頓,微微搖頭:

  “而祖神之強大,遠超聖帝之能。”

  “哪怕我是聖帝,都不需要進悲鳴帝境,在想要去往悲鳴帝境,試圖對悲鳴有不軌之心時。”

  “我想,悲鳴的鬼祖殘餘,應該就有所預感了。”

  徐小受心頭一震。

  這一刻,他幾乎又想要退回去,將這的節奏交給盡人去把控。

  水太深。

  徐小受把握不住。

  但盡人可以,因為盡人生而勇敢,不懼死亡。

  身側侍女們對黛兒姐的崇拜都要溢出來了,她說的話總是好有道理,連離公子都聽得失神了呢。

  瓶兒跨坐在離公子大腿上,害怕得嬌軀微微發抖,小手縮在胸前,柔柔弱弱:

  “那照黛兒姐姐這說,我們現在在這討論悲鳴帝境……”

  黛兒姐一笑,上前揉揉瓶兒腦袋,安慰道:

  “妹妹不怕,離公子可厲害了。”

  “還有,這可是寒宮帝境,他們怕悲鳴帝境,我們可不怕。”

  “北槐前、北槐後,剛剛大家不也一口一個的叫,而死神、鬼祖什的,也都沒反應嘛?”

  徐小受感覺被揉腦袋的是自己,他都有些被寬慰到了。

  黛兒道:“鬼祖可以有感應,但祂亦不敢出,因為有所顧忌,至於說怕什……”

  “祖神,也有害怕的?”瓶兒緊張到攥住胸前衣襟,露出大片雪白而不自知,幾乎要倒進離公子懷,黛兒姐是在對她說話。

  “有呀!”黛兒俯身看著她,眼角一彎,“祖神,隻可能怕祖神咯~”

  這一刻,徐小受瞳孔微顫。

  黛兒的提醒沒有錯,寒宮帝境,也有祖神!

  但是……

  誰?

  徐小受思來想去,也隻能想到一個聖祖。

  因為之前寒宮聖帝現身聖神大陸,打到他幾乎傾盡全部天祖之力才擋下的那一擊,用的是極為純粹的聖祖之力。

  亦或者,還有一個可能。

  徐小受感知這會兒甚至不敢遠放至那寒宮洞天。

  他懷疑寒宮聖帝閉關這多年,或許半隻腳——甚至是完全踏足了祖神之境,隻差一個“出關”了!

  “嘶。”

  徐小受倒吸一口香氣。

  眾侍女都看了過來,卻見離公子嘖著嘴巴,蠻不在乎道:“黛兒的見解獨到呀,有賞!”

  “賞什?”黛兒好笑的看過來。

  “賞一顆葡萄。”

  徐小受親自為這位黛兒姐剝了一顆葡萄,喂到她嘴邊。

  這本是天大恩賜。

  離公子居然親手給一個侍女喂葡萄。

  倒在他懷的瓶兒,看得小嘴一噘,她也想要。

  黛兒那張瓜子臉卻是一僵,這會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後檀口微張,隻得將那青翠葡萄吸進了嘴。

  “好吃嗎?本公子喂的葡萄,天上第一萄!”

  “好吃……”黛兒勉強微笑,“真甜……”

  甜不死你個騷包老道!

  聽雨閣的侍女中,居然也有一具天機傀儡,你可太騷了,簡直騷上天際!

  要不是生命奧義超道化看出了生命圖紋的不同,意之奧義超道化敏銳洞察了遺忘……

  在那刻意淡忘記憶的迂回指引下,本公子甚至沒注意到,你居然是道穹蒼。

  徐小受心頭嘖嘖稱奇。

  就衝瓶兒連捶肩都要在跨坐在離公子身上親昵接觸這點,他都不知道這黛兒和月宮離之間,有過點什……

  月宮離,你髒了啊。

  不過,寒宮帝境有祖神,這事兒也就隻惹得徐小受吃驚,驚過之後他就放下了。

  至少道穹蒼都敢在這騷,說明寒宮帝境的祖神殘餘,要比悲鳴的少,要被什掣肘了。

  自己在這個地方作妖,一直沒有出事,也是最好的佐證。

  “但盡人是絕對不能回聖神大陸了,死在五大聖帝世家,就是他最好的歸宿。”

  “就連我自己,回去之後,也得細細檢查一番意誌,看有無被什東西汙染了……”

  稍稍穩住心緒,離公子將害怕得幾乎要將人都揉進自己身體的瓶兒推開了些,問道:

  “再來個幻想吧。”

  “還是那個問題,但去的不是悲鳴帝境,而是乾始帝境,你們最怕什?”

  瓶兒失落,一言不發。

  徐小受也不指望這隻有膩歪心思的小侍女發,率先看向還在假裝咀嚼葡萄,遲遲不肯下咽的黛兒:

  “你聰明,你先講。”

  黛兒一噎,險些將葡萄吞下,憋得輕嗽。

  “哎喲個我見猶憐的小可愛……”離公子見狀大驚,一把粗暴的推開

瓶兒,起身上前,輕柔拍起了黛兒肌若冰霜的玉背:

  “不急,別嗆著,先吃完葡萄再講。”

  言罷不由分說,又喂了她一塊糕點。

  末了還遞上一杯燒酒,以此佐食,助她嘴中之物一並入腹,“潤潤喉,心疼死本公子了。”

  侍女錯愕,離公子好生溫柔。

  瓶兒鴨子坐在地上,粉拳攥緊,委屈巴巴,她也想要離公子這心疼自己。

  黛兒崩潰,別搞!

  可離公子見她幾番吞咽,還不放心。

  最後兩根手指挑開她一張檀口,仔細瞧得嘴無物,全是吞下了後,才舒心道:

  “吞下去了,我心甚慰。”

  黛兒眼皮狂跳,幾乎要壓不住心頭噴薄的怒火,卻隻能欠身施禮,咬緊後槽牙道:“黛兒有罪,黛兒讓離公子擔心了……”

  “有罪那就跪著講吧。”

  離公子施施然又回到了躺椅上。

  黛兒人傻在了原地,放在背後的纖手輕顫,掏出了一把匕首。

  “開個玩笑!”

  離公子哈哈大笑,笑罷回歸認真,盯向黛兒,“你是外族聖帝,你去乾始帝境,你最害怕什?”

  黛兒不動聲色藏回匕首,冷笑道:“月北華饒道,道屈最末,害怕個甚,照離公子之前的意思,乾始算個鳥,想就登門,直接滅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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