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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1章 借名

  “金樽玉盞仙家釀,贈飲江湖同道修。”

  “不問前程都幾許,且紓閣下三分愁。”

  靈湖遙遙擴大,囊盡五湖四海,聖神大陸各地修道者,皆可耳聞此聲。

  而當抬眼望去時,這次無需借助掌杏傳道畫麵,所有人都能看到,一襲白袍的八尊諳半身像,於高空微一舉杯示意,率先含笑飲盡杯中酒。

  “嘩!”

  這一手姑且不談用意。

  其情之真摯,其氣之豪爽,已率先將五域眾人情緒點燃,撩撥到了最高。

  “我滴個老天奶,第八劍仙贈我酒喝?”

  “啊?我也有份?可古劍修不都是不飲酒的,為什八尊諳自己先破戒了?”

  “哈哈哈,我昨天剛突破的先天劍意,我被第八劍仙認可了,我乃古劍修!”

  “這酒……好酒!不愧是仙家釀,真乃好酒!入口醇厚,剛烈霸道,咳……咳咳!大丈夫當如是也!”

  “你們都喝了?這不好吧,老夫修劍,聽聞飲酒亂劍,戒酒迄今已有三十餘載……嘶!好酒!暢快!”

  “哈哈,好一個‘不問前程都幾許,且紓閣下三分愁’,什狗屁酒戒,鄙人今日也破了,先幹為敬!”

  五域其餘各地,或一宗一族,其實都難現有一杯酒,畢竟各地還以煉靈師居多。

  可諸如葬劍塚、參月仙城、風家城等,那都是古劍修紮堆之地。

  當是時,漫天憑空呈起的金樽,滿城飄香的酒氣,還有率先一飲而盡的八尊諳……

  第八劍仙贈酒!

  這個麵子,誰敢吝而不給?

  即便一開始各地古劍修都有遲疑,尤其以東域古劍修為最,大都知曉早期八尊諳便提過的這句話:

  “酒醉劍,劍亂人。”

  當時古劍修紛紛效仿,堅持了幾十年的酒戒,此刻自是躊躕不決。

  可今時今日,第八劍仙主動破戒,這不外乎在對世人表態:不提過去,且看今朝。

  “過去,是錯的?”

  當烈酒入口,燒喉而過之時。

  灼的已不僅僅是人的口舌食道,還有古劍修們過往堅定不移的意誌。

  “不慰前程,先慰心愁,我懂了!我懂第八劍仙苦心了!”

  “這杯酒,他是想告訴我們,清規戒律不足道,修劍者當先修本心,如若一味堅守‘酒醉劍,劍亂人’,不也正為這一條戒律所困?”

  “目無神佛,不僅是目無諸天神佛,連俗世所謂約定俗成,都有可能是錯的,哪怕這是八尊諳率先提出!”

  “兄台說得在理啊,但八尊諳先幹為敬了,那我選擇原諒他。”

  “好!你都原諒八尊諳了,我也原諒八尊諳!”

  “啊?你們都原諒了?那我也原諒!”

  “那我也……”

  三十年不入世,一經入世,率先在五域麵前,否定了過去的自己。

  這到底是好還是壞,實際上沒多少人知曉,也懶得去深入探究。

  大家隻知道金樽當頭,八尊諳賞臉,這輩子喝過最尊貴的酒,有可能就是這杯了。

  要還端著,那倒真是自己愚不可及!

  有酒喝的,遲疑過後,一飲而盡。

  可五域古劍修畢竟數少,那些沒酒喝的,當看到身邊一貫是吊車尾的破古劍修們,都開始豪爽的幹杯了,一個個眼睛那都看得開始噴火。

  “不就一杯酒嘛,幹成這樣,我看你連杯子都要啃進肚子了,至於?”

  “哈哈!什仙家釀啊,肯定放了老久了,不用嚐,老子也知道是酸的!”

  “八尊諳沒格局啊,憑什隻贈天下古劍修?他也修道,我也修道,憑什不贈我這位同道?”

  “那我選擇華長燈!”

  “你選華長燈?那我也選華長燈!”

  “不是,你們為什選華長燈啊,華長燈甚至連古劍修的酒都沒贈……”

  ……

  古今忘憂樓。

  徐小受沒想到八尊諳一杯酒,都能贈進樓,贈到自己麵前來。

  他正和空餘恨討價還價呢!

  輪回之門他可以給,畢竟空餘恨湊齊六門,再塑時境,並不是壞事。

  而本源真碣:戰、本源真碣:龍,他都到手了,本源真碣:天,也從魔祖那拿到了。

  本源真碣:劍,則似乎還在劍樓,侑荼好像見過?

  輪回四祖之本源真碣,該拿的都拿了。

  劍樓的話,後續徐小受也打算跟柳扶玉去一下,就決定是在此戰之後吧!

  而還活著的那幾祖,他則沒敢打那主意。

  餘下個不知有沒有在古今忘憂樓樓的本源真碣:時,徐小受都死乞百賴討了一下。

  空餘恨並沒有明確表示他沒有,卻並不拿出來。

  徐小受便想讓空餘恨陪自己去時間長河頭,跟戰祖、天祖、龍祖都見個麵,先把三大祖神化身敲定,再談“本源真碣:時”之事。

  這正殺價殺得火熱,斤斤計較到雙方都覺得彼此小氣鬼呢,八尊諳跑出來贈酒了!

  “你不是出去幹架的嗎?”

  這白袍老八半身像,該說不說,簡直騷氣到沒邊——分明出樓之時也不穿這身衣物啊,什時候換的?

  跑時間裂縫換裝?

  而且贈我酒就算了,聽這不著四六的破詩——這能作詩?剛出去就作,還贈飲天下人?

  “不是,你怎這能裝啊……”

  徐小受一頓齜牙咧嘴,盯著麵前那杯酒,抓過來就往半空八尊諳潑了過去:“我就一會兒沒出樓,你在外麵動靜搞這大了?”

  八尊諳不語,隻是一味的贈酒。

  這還是五域之中,第一個不給他麵子之人。

  第一杯被灑掉,觸發了隱藏彩蛋——他半身像沒有及時消去,含笑又遞出了第二杯酒,還能開口說話了:

  “受爺,我知是你,沒時間同你多說了,飲下此杯吧。”

  憑什?

  徐小受咀嚼著那四句破詩,該說不說,登場所用,其實還挺妙,主要是夠嘩眾取寵……

  他抓來金樽,這下倒沒有倒掉了,挑挑眉道:“你給我一副詩,我待會兒出去的時候用,這杯我就敬你,恭敬的敬。”

  八尊諳半身像更加黯淡了,分明時日無多:“受爺,借你劍名一用,請助我一臂之力。”

  借名?

  至此,徐小受從滿腔嫉妒中走出來,才恍悟這騷包老八在做什了。

  他嘿嘿一笑:“一杯酒,一副詩。”

  八尊諳張了張嘴,這下是連話都說不出口了,身形跟著消逝,化作飛煙。

  “哎!這就死了?”

  徐小受嚇一跳,怎這弱?

  他趕忙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敬你!敬你!別忘了欠我一副詩!”

  ……

  葬劍塚,洗劍池。

  溫庭抓著手上金樽,哈哈大笑,提著袍子快步小跑奔向池中唯一所剩之劍。

  “青居快看,酒來也!”

  “此杯滿盛劍念,蘊名其中,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但是哈哈哈,他是借天下之劍,天下之名,也都沒想起來你落我這了,我可為你感到不值哦……”

  溫庭跑進洗劍池,蹲了下來。

  青居劍身狂震,嗚咽聲止不停,劍淚一滴一滴流淌而下,可謂傷心欲絕。

  溫庭便一邊用玉瓶接著劍淚,一邊搖晃著手中金色酒杯,洗劍池酒香四溢,他像是在勾誘未成年兒童:

  “當真以為你倆分道揚鑣,各自蟄伏,穀底潛修,終能巔峰相見,合為一體?”

  “你蠢啊,青居!”

  “他是回到巔峰了,他想起你了嗎?”

  “他的路,我早就跟你講明白了,你當這幾十年來聖奴收集名劍二十一,是為了什?”

  “修劍借名,這劍不是你青居一柄,這名也不是他第八劍仙一個,而是天下萬劍之劍,天下萬人之名!”

  青居,淚如雨下。

  溫庭接得更歡了,攤開手上金杏,快速扒拉著,畫麵閃爍間,見到了好

多個八尊諳:

  “瞧瞧!看看!”

  “所有人被贈酒,八尊諳親自露麵,那可是誠意滿滿,獨獨這葬劍塚他贈我酒,麵都不帶露一下,他是不敢見我?”

  一頓,溫庭放肆嘲笑:

  “屁!不敢見我他贈我酒?”

  “他隻是不願意再見你這把破斷劍罷了!”

  “嘖嘖嘖,斷劍青居,好可笑的青居,居然還在等他,你怎不殉情去死呢……”

  溫庭說著,當著青居的麵,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半滴不留給青居。

  末了長“啊”一聲,感歎一句“好酒”,又指著哭得梨花帶雨的生鏽斷劍,揶揄道:

  “苦心人,被辜負。”

  “要我說,你就從了我吧。”

  “從今往後,為我佩劍,我帶你揚名天下。”

  “這八尊諳他就算回頭找你,這些年跟外麵那些妖豔劍貨處過的經曆,你當真就可以做到,毫不介意?”

  青居不語,隻是一味的哭泣。

  ……

  南冥深處。

  道穹蒼縮著脖子,有些局促的望著麵前八尊諳半身像,手緊緊抓著酒杯。

  “啊哈哈,好詩,好詩啊……”

  “兄台文采斐然,道某欽佩之至、之至。”

  八尊諳半身像快速黯淡下去,似經受不起南冥深處徹骨冰寒之力,目光卻還死死盯著道穹蒼。

  “我喝,我喝。”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道穹蒼賠著笑,雙手端持酒杯,高高示敬之後,一飲而盡。

  嗤啦!

  八尊諳半身像化作飛煙消逝。

  道穹蒼臉上笑意頃刻也跟著消逝,滿臉隻剩沉凝,自喃道:

  “非身、非靈、非意,還能這樣鎖定人?”

  “那之前月宮奴,不,他應該無法做到時刻關注,所以有可能沒注意到……嗯,但那眼神……”

  道穹蒼很快摒棄雜思。

  畢竟八尊諳已走,代表或不知道,或知道了也不想追究南冥處自己得罪月宮奴的事。

  而且小得罪,不算得罪……道穹蒼很快回到八尊諳突然找到自己真身這件正事上,低頭思量了一陣,眉頭便稍稍舒緩了開來,若有所得:

  “名……”

  嗡!

  南冥深處,驚現宗師劍意。

  道穹蒼當然是古劍修,還是個強大無匹的劍宗。

  他修古劍術,自是為了踏進那個門檻後,以更好的應付古劍修們……

  其實沒有“們”,隻是為了應付八尊諳一個人。

  但這宗師劍意,實際運用上,不僅沒給自己帶來多少便利,相反惹了不少麻煩。

  他曾在神之遺跡,因三千萬天機傀儡聖裁之劍為八尊諳劍我借去了勢,而折彎了腰。

  怒極過後,他封掉了自己那部分修劍經曆。

  當時以為是“聖裁之劍”的緣故,此後也確實將天機傀儡們的武器,改裝成了“聖裁之槍”。

  現下看來,非是如此……

  “隻是封住過往修劍經曆,根本沒用。”

  “本質上,我還是古劍修,而隻要是古劍修,知曉第八劍仙之名,當其有需之時,輕易便能借勢。”

  這很好理解。

  凡煉靈者,無不是聖祖後手。

  凡生命體,無不在藥祖眼中。

  而當世並無劍神孤樓影,論名氣,八尊諳當屬劍道魁首,自然凡修劍者輕易會受其影響。

  “隻得壁虎斷尾了!”

  道穹蒼抬起手,就要劈向自己的腦門。

  但很快他止住,胸口哢哢開裂,從中走出來又一個道穹蒼。

  他將古劍修部分的記憶剝離,渡過去,徹底遠離了“劍”,這才算放寬

心了。

  “你去東域耍吧……”

  道穹蒼一拂袖:“去葬劍塚,入贅都行,修劍的話,姓道沒前途,爭取改姓顧。”

  顧穹蒼點頭,頂著一張古劍修標準的苦瓜臉,遠離了南冥深處。

  道穹蒼便放下細枝末節,重新回到正事上來,蹙眉思索:

  “一杯幻酒,贈天下人,因此四海揚名,得借萬劍之勢,簡直是無本萬利,誰說他不擅布局?”

  “起手如此之狂,無異於當時虛空島驅水鬼落子天元,使徐小受橫衝直撞,最後兩極反轉,收網後將大局徹底殺死,連我都無力回天。”

  “若無當時一卦地火明夷,選擇明哲保身,怕搭進去的都不止一個饒妖妖,連我都難以脫逃……”

  對比五域飲完酒後燥熱不已的古劍修,身處南冥冰寒深處的道穹蒼,可太冷靜了。

  他看得也太透,琢磨得也太深,卻仍有一點,百思不得其解:

  “可那日他為棋手,入局的是水鬼、徐小受,縱萬般皆錯,至少有他收場,不至於全局崩盤。”

  “這一次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真孤身進場,背水一戰了?”

  “他將後背托付給誰?誰還值得托付?”

  “徐小受?”

  道穹蒼隻剩這個結論。

  不得不重新評估起徐小受來,他配嗎?

  可八尊諳如此看重徐,自己又視八尊諳為同級別的棋手——他覺得配,自己卻覺得不配,是否又是在哪出了變數?

  “古今忘憂樓……”

  道穹蒼輕聲呢喃,很快便有所得。

  他有兩個大腦,計算速度可太快了。

  他推演了無數種可能,最後發現不論如何徐小受也翻不了盤,獨獨他在關鍵時刻還藏於古今忘憂樓不出,變數也許就出現在了“時間”之上。

  “可空餘恨也給不了他多少助力吧,空餘恨自身難保。”

  “魔祖、藥祖、祟陰,更不可能視他為大敵、大友,不重視,自也不可能青睞他、重用他。”

  “是了,那‘意’,又是從何而來呢?”

  “秘密……”

  徐小受身上有秘密,道穹蒼知曉。

  這秘密,在古今忘憂樓中又爆發了一次,將其意之大道推上極境,這點徐小受回去報複祟陰之時,道穹蒼也注意到了。

  “可我記憶之道未至極境,十祖更也未至極境,這般如揠苗助長般的極端手段,還有誰能做到呢?”

  “名……”

  道穹蒼無聲嘀咕著“名”之一字,終末搖搖頭,名之道是名之道,意之道是意之道。

  名在外,意在內。

  非極致、非偏執、非過分自我者,修不出意之極境,更給不了徐小受這般助力。

  這更可以排除空餘恨已變成時祖的推論,他即便成為時祖,也賜予不了別人意之極境。

  可道穹蒼的“庫”中,已無更多線索可供揣摩、推演了。

  “既如此……”

  道穹蒼從來不是迂腐自負之人,自己想不出來,那便讓他也參與進來吧。

  “二代。”

  道穹蒼降進了記憶空間之中。

  這一片朦朧,麵前站著自己,遠處束縛著一道蛇靈,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喲,稀客。”

  二代道穹蒼身披大袍,姿態張揚的跨坐在金色王座之上,本閉目微憩,此時抬眼望來。

  道穹蒼如文弱書生。

  相較之下,二代衣袍下隱約可見的肌肉隆起,不輸神亦。

  “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你還有問題需要請教到我?”

  “自然不是與‘計’相關,或已涉及到‘力’,這是你的專長。”

  “講。”

  道穹蒼於是點頭,斟酌措辭,言簡意賅道:“在你所認知的世界,諸天萬界,亙古未來,有誰可稱之為‘最強’?”

  二代輕笑,一字一頓:“道!穹!蒼!”

  “別捧我了,我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

  道穹蒼無奈了,有被自己吹捧到,末了不跟這個死腦筋計較,便道:“那除了我呢?嗯,或許還精通意之大道……”

  “意?”

  “對。”

  二代偏頭沉思,末了望向遠處被束縛定格在永一記憶中的白色蛇妖,凝聲道出一字:

  “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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