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用晚飯的時候了,老夫人為秋葡高興,特意吩咐廚房多做幾道好菜,把在家的孫輩們都喊了來。屋外天寒地凍,屋內暖意融融,一邊坐著秋楓、秋鬆兩個孫兒,一邊坐著秋萱、秋芸、秋芙、秋瑩、秋衡五個孫女。
老夫人許久沒有這輕鬆了,看一眼完全瞧不出得意神色的秋衡,笑道:“衡兒以後是有封號誥命的了,做什都有了底氣。你們也要以藏兒為榜樣,自強自立。”
秋萱幾人紛紛應是。
秋鬆好奇問:“六姐,縣主也是爵位嗎?”
“也是。”
“那每年都會發錢?”
秋衡點頭:“會有歲祿。”
“那你和祖父誰的歲祿高啊?”
“這個”秋葡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畢競在見到靖平帝之前從沒想過還能混個縣主當當。
老夫人擰眉:“鬆兒,你小小年紀好奇這個幹什?”
秋鬆一臉羨慕:“就是想知道六姐多有錢。”
“好好讀書,走上仕途,你也會很有錢。”老夫人趁機鼓勵孫兒,“比如那奸相,年俸可達萬貫,公侯可比不上……”
“哇!”秋鬆震驚張大嘴巴,扭臉握住秋楓的手,“二哥,你可要好好讀書啊,我才從書上看到的,苟富貴,無相忘!”
他自己是指望不上了,秋楓讀書好,看來以後不能再欺負二哥了。
這想著,秋鬆悄悄瞄秋衡一眼。
其實自從見到了六姐的本事,他好久沒欺負二哥了,不敢咧。
老夫人聽得臉色發黑。
這個混小子,身為長房嫡孫,隻知道玩!
秋楓震驚喃喃:“奸相俸祿那高,竟還收受北齊賄賂,實在是罪不容誅……”
母親早逝,父親酗酒,這樣的成長環境下,秋楓是懦弱的,也是早慧的。這個馬上要十二歲的少年在這如置春日的屋子,深刻意識到了令奸相伏法是怎樣的功績。
六姐真了不起啊。
小少年看著秋藏,真心實意想。
永清伯就是在這樣其樂融融的氣氛中闖進來的。
他雙目充血,猶如一頭隨時要發狂的野獸。明明每個人都知道他是一家之主,可就是不約而同生出了“闖”這種感覺。
緊張,不適……種種情緒迅速籠罩秋萱等人心頭。
老夫人皺眉:“伯爺不是出去喝酒了?”
喝多了跑她這來耍酒瘋?
永清伯對老夫人的話充耳不聞,直直盯著秋衡,一開口酒氣噴出:“秋衡!”
“祖父。”
永清伯可不會被眼前少女這副乖巧模樣蒙蔽了,冷冷道:“隨我出去說。”
老夫人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有什話就在這說。”
老東西明顯喝多了,想借著酒勁兒幹什?
永清伯看都不看老夫人一眼,盯著秋衡的眼神能冒火:“隨我出去!”
“祖父有話就在這說吧。”秋衡淡淡道。
瞧著永清伯這副天塌了的樣子,秋葡大概猜到了原因:看來是聽說靖平帝本來的打算了。
消息似乎傳得過於快了些……
秋衡心念急轉,麵上仍雲淡風輕。
“好。”永清伯掃孫輩們一眼,最後定定看著秋著,“六丫頭,今上是不是本來想獎賞永清伯府爵位再傳一世?”
這話一出,眾人表情各異,視線全都落在秋衡麵上。
“今上確實問了永清伯府爵位是不是就到祖父為止。”
永清伯愣了一下。
他雖這問,卻沒想過秋衡會如此痛快承認。
得到肯定的答案,永清伯目光凶狠,似要擇人而噬,咬著牙一字字問:“那為何最後成了冊封你為縣主?”
被如此盯著的少女嫣然一笑,神態自若:“我和今上提的呀。”
“你憑什這提?”永清伯伸手指著秋衡,恨不能上手撕了她,“你知不知道爵位對伯府多重要?你知不知道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秋衡平靜對上永清伯通紅的眼,微微揚起了下巴:“這些我倒是知道。不過”
她頓了頓,格外理直氣壯:“這是今上給我的獎賞。今上問我想要什,我想要獎勵自己有錯嗎?祖父為何這生氣?”
“自私!不孝!混賬!”永清伯一聲比一聲高,不知是破音還是如何,聽著競有些哽咽了,“你就不為伯府想想嗎?啊?就不為伯府想想?”
“祖父,您還是消消氣,要是您對今上賞賜不滿的消息傳出去,多不好。”
秋衡不緊不慢倒了一杯茶,遞過去:“您再生氣,也要為伯府想想啊。”
曾經的裝乖賣巧,是不得不在這伯府謀一處立足地。而今縣主封號到手,有的人就沒必要太慣著了,比如永清伯。
“你”永清伯滯了滯,劈手接過茶杯,任由茶水濺出來。
他很想連茶水帶杯子一起砸到秋藏臉上,可畢競沒喝醉,理智勉強還在。
這賤丫頭說得對,他再不滿也不能傳到今上耳去。
可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永清伯環視一眾孫輩,長歎一聲:“六丫頭,你就算不顧我這個祖父的心情,就不為這些兄弟姐妹考慮一下?”
“兄弟姐妹?”秋衡瞥一眼秋鬆,“祖父是指三弟?”
爵位傳承無望,損失最大的就是大房一家。
觸到少女涼涼眼神,秋鬆一下子彈起來,聲音賊大:“六姐做得對!”
糟糕,六姐為什那樣看他?
不怕不怕,現在是寒冬臘月,沒有蛇一一沒有蛇六姐也很可怕啊!
小胖子快哭了,暗戳戳埋怨永清伯:祖父好端端提兄弟姐妹幹什。
永清伯氣個倒仰,狠狠瞪老夫人一眼:“你護著這個丫頭,那個丫頭,真有好事了,哪個記著為這個家著想了?鬆兒不是你最疼的孫兒”
怎還有我?
秋鬆一個激靈,忙打斷永清伯的話:“祖父,祖母說了,書讀得好當大官,俸祿比您高多了,孫兒可以好好讀書!”
永清伯捂著心口晃了晃,差點背過氣去,一時間看到的一張張臉都有些模糊了。
老夫人這才開口:“伯爺喝多了,就回去好好歇著吧。”